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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異恐怖] 504幽靈隧道 【夜不語詭秘檔案 第5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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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8-30 13:18:15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死亡的瞬間,他又看到了思琴,他看到她走在陰冷的隧道中,她跟千千萬萬個沒有臉孔的人走在一起。她沒有腿,穿著紅色的衣服……

       這個故事看似講述某個隧道,但骨子裡卻是恐怖的、重口味的故事。
       希望不要讓您看完後,對重生、穿越什麼的題材,完全害怕、永遠失去興趣!

       回老家處理事情的黎諾依,一見到好友,就發現事情不對勁,記憶中根本沒接觸過的人事物,竟然有「熟悉」的感覺?!
       在一次無功而返的廢棄「鬼隧道」探險後,詭異的事件發生了--
       立志當小三的好友變成大企業的千金小姐;早已雙亡的父母還活著……
       所有的一切,完全顛覆黎諾依既有的認知,她的世界到底怎麼了?
       最重要的是,這個世界還有「夜不語」嗎?
       他,還是自己認識的那個「他」嗎?
       而且情況愈來愈不妙,一同探險的夥伴陸續出事,
       被嚇死、被分屍吃掉,甚至被「另一個自己」殺害……

       那條讓夜不語心驚膽跳、要黎諾依不能進入的隧道,還有照片上神祕的「7」,究竟藏著什祕密?到底該怎麼做,黎諾依才能逃過一劫,回到她所「認識」的世界?

  



引子

        她死於一年前,至於死因是什麼,李牧不知為何老是回憶不起來。

        “你會怎麼死?”

        “嘻,不告訴你!”

        “奸詐,為什麼不告訴我?”

        “因為說出來的話,就會死。”

        “誰會死?”

        “你!”

        每一次,夢都會從這裡斷掉,然後李牧便大汗淋漓的驚醒過來。

        他使勁兒的喘着粗氣,心跳快得厲害,他用手撐住身體,半坐在床上,每一次,眼淚都會從眼眶裡流下來。

        夢中的女孩子,穿著紅色的裙子,她有烏黑的長髮、有清純美麗的面容、有溫柔卻又戴着疏離感的眼眸。

        可是每次醒來,他卻記不起她的模樣。

        李牧一直都清楚夢中的女孩是誰,她叫思琴,自己最愛的人。她死於一年前,至於死因是什麼,李牧不知為何老是回憶不起來。

        最近李牧夢見思琴的頻率越來越高了。他心理很複雜,既想在夢裡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女孩,又對自己的夢覺得有些詭異,矛盾不止出現在心中,還出現在他最近的生活裡。

        這一段時間,李牧感到他的周圍發生了許多難以解釋的事,例如會莫名其妙的頭昏、莫名其妙的長時間耳鳴,甚至在空無一人的地方聽到低語聲。

        熟悉的低語聲,彷彿思琴就在身旁。

        李牧請了假,他再次回到了闊別一年的家鄉。

        自從思琴死後,他就逃離了這裡。

        李牧想弄清楚思琴為什麼會死,為什麼,自己會將她的死因忘得一乾二淨,甚至不記得她的臉?他覺得自己如同陷入一個老套的鬼故事情節中,難以自拔,他甚至在想,是不是自己殺了她?

        但這個可笑的只有九流恐怖片電影才會出現的劇情,隨之被他跑出了腦外。

        自己不可能殺思琴,甚至一想到她的死,自己都會心痛的如同被割掉了一塊。

        可思琴是誰呢?

        回到家裡,卻沒能在父母那裡找到答案,甚至在他的房間中找不出一張關於她的照片。

        李牧的心情很低落,就着落日殘暉,他來到了家鄉最著名的大橋上。這座橋是他和思琴最愛的地方,記憶裡,每次女孩都會將小腦袋依偎在他的肩膀上,看日出、看夕陽,還會說那番他唯一記得的話。

        “還記得這座橋嗎?”

        “那,你會怎麼死?”

        “說出來的話,你就會死。”

        就在這時,越過大橋的阻礙,李牧突然看到對面大樓的一間公寓,無比熟悉的感覺充斥了大腦,那裡,似乎是她跟他同居過的地方。李牧激動的往公寓走,上了九樓,在903號門房前停了下來。

        那扇緊閉的門很殘破,不知多久沒有開啟過。李牧鬼使神差的從兜裡掏出鑰匙鏈,居然在一堆鑰匙中找到了一把極為陌生的鑰匙。他將鑰匙插入鑰匙孔,輕輕一扭,門“吱呀”一聲,竟然真的開了。

        屋裡的擺設令李牧感到熟悉,雖然在他的記憶裡,搜索不到關於內部擺設的任何資訊,但偏偏他熟悉得要命!

        房間中落滿了灰塵,傢俱也非常的簡單。李牧輕車熟路的收拾了一下,坐在沙發上,透過窗戶的玻璃遠遠眺望那座高聳的橋。

        陽光完全被黑暗吞噬殆盡,夜晚漸漸來臨。李牧就是這樣半坐在沙發上,不知何時熟睡過去。

        夢中,女孩對他天天的笑着,說:“你來了?”

        “嗯,我來了。”李牧點頭。

        思琴就在房間的窗戶前,背對他,一眨不眨的看著遠處的橋:“你知道每年有多少人跳這座橋嗎?”

        “我不想知道,我只想要弄清楚你是怎麼死的,我為什麼會忘記你?!”李牧打斷了她的話。

        這個想法李牧已經滋生了無數次,只有這次成功說了出來。

        女孩看向他,沉默了半晌,表情裡充滿陰鬱,“可是,我說出來了,你就會死。”

        “我不怕死。”

        思琴突然笑了,“那我就告訴你。”

        就在這時,李牧被一股奇怪的聲音驚醒了。

        呼吸聲,自己的呼吸聲傳入耳中,似乎沉重得厲害。

        可不知是不是幻聽,掩蓋在自己的呼吸聲當中,還有另外一個人的呼吸,那人彷彿就躺在他的身旁,依偎着他。

        李牧嚇了一跳,他睜開眼睛,只看到了黑暗的陌生房間,以及窗外照射進來的隱約光線。

        屋內,什麼也沒有!

        呼吸聲卻如同骨頭上的肉一般貼著他的耳朵響個不停。李牧害怕了,他屏住呼吸。房中吸氣的聲音只剩下了一個,不是他的,房裡確實還有另一個人!那人,真的就在自己旁邊。

        一股毛骨悚然的惡寒爬上了李牧的脊背,他拚命掙扎起來想要逃出去,可是拉開門,竄出門外的身體卻感受到了一種失重的狀態,彷彿他在不斷往下掉!

        確實,他真的掉下去了,他剛才走出的不是門,而是窗戶,玻璃被他撞破,他從九樓上跌落。

        死亡的瞬間,李牧的視網膜上沒有了橋的影子。他又看打了思琴,他看到她走在陰冷的隧道中,她跟千千萬萬個沒有臉孔的人走在一起。她沒有腿,穿著紅色的衣服,有着烏黑的長髮。

        彷彿感覺到了什麼,思琴轉過頭看了他一眼,眼神憂鬱,表情凝重,“明明說過,告訴了你,你就會死!你為什麼偏偏想要知道!”

        “因為,我想你。”李牧笑了,發自內心的笑。

        他總算再一次見到了思琴,他倆可以永遠在一起了!這一次他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她的模樣,他要將她的樣子牢牢刻在腦子裡。

        可偏偏這時候,腦袋卻難以壓抑的發痛。

        痛得李牧彷彿捅破了一層朦朧的薄霧,他清醒了過來。

        他發覺自己躺在冰冷的地上,地面冰冷潮濕,四周沒有任何光線。昨晚睡覺的房子和沙發,早已經不翼而飛。他晃了晃腦袋,掏出手機,卻發現自己在一個深邃的隧道中。

        記憶像被點燃的蠟燭,李牧突然覺得這裡很熟悉,比自己最愛的思琴、比這幾年的經歷更令他有真實感,彷彿在這裡,他才是個活生生的存在!就彷彿這一年多的時光,不過是一場朦朦朧朧的夢。

        他搖晃着腦袋,往前走,不知道走了多久。當他看到出口的陽光時,頓時驚呆了。

第二天,警方找到了李牧的屍體。

        他被水泡得浮腫不堪,以不知道死了多久。

        沒人想到,他的死亡,只是為這個恐怖的故事增添了一抹血色的開端罷了。



第一章 武城

        黎諾依眉頭又微皺了,這套房子的擺設和那輛紅色的跑車一般,給她無比熟悉的感覺,彷彿自己不久前看過類似的場景。

        承諾這種東西很可怕,有些時候你當屁一樣放了,在未來幾十年它就莫名其妙變成了你的口臭,藉由別人的目光陰魂不散。

        或許是因為家庭的原因,黎諾依從來不對任何人承諾任何東西,可當她尋到一個人,想要承諾些什麼的時候,卻發現那人並不需要自己的承諾,甚至就連自己想為他承諾下一些負擔,也是一種奢侈、一種競爭。

        所以在《索命公路》時間過後,她覺得自己應該離開一會兒,想一些事情。

        飛機從平流層上滑行、盤旋,穿過了厚厚的雲層,降落到了武城機場。中午,陽光卻出奇的暗淡,看來又是一個冰冷潮濕的陰天。

        四月七日,黎諾依提着行李箱,從機場的旋轉門走了出去。很久沒有來過這座城市了,話說離開也不過一年多而已,怎麼總是有股恍如隔世的錯覺?難道因為這一年經歷了太多事情,讓自己有了股未老先衰的心態?

        她搖了搖頭,漂亮的眉頭有些微皺。

        上次來,是和那人一起,雖然有着痛苦恐怖的經歷,可畢竟是和他在一起!有他的關心照顧,就算現在想來,也略有些甜味,而這一次,卻是形單影雙,說不出是什麼感受。

        “小依,小依,這裡!”沒走多遠,就有個活力十足的女孩聲音衝她喊道。

        黎諾依輕輕一抬頭,就看到一個大約二十歲左右、黑髮、面容甜美的女孩。她穿著白色蝙蝠衫,眨巴着大眼睛,雀躍不已。

        她這是自己在武城的好友夢姍,高中前兩千一直都廝混在一起,遊蕩在武城的各個角落尋找美食。

        雖然高三時黎諾依被可惡的親戚送進了那所恐怖的不良少年行為矯正中心,但是她卻總覺得是因禍得福,因為自己認識了夜不語,自己這輩子最愛的男人。讀大學以後,她一直都沒跟夢姍斷掉聯絡,所以這次回武城,就第一時間聯絡上了這位好友。

        “小三,一年多沒見了,你還是那麼莫名其妙的精神旺盛!”黎諾依展露出美得令人窒息的笑,讓周圍的人側目。她一邊回應夢姍,一邊往右側走。

        “小三”是夢姍的綽號,來源於高中時代的一篇關於“夢想”的作文。一般而言這種作文很少有同學會講真話,都是選了些老師愛看的寫,但是夢姍倒是很直接,她開頭就寫道,我長大了要跟着有錢人,當小三也無所謂,只要有錢花就好!

        不用想,這篇作文引起了班上甚至整個學校的軒然大波。老師讓夢姍去請家長,還說她的家庭教育有問題。雖然事件最終以記大過落下了句號,可“小三”這個包含着貶義的綽號倒是在全校傳開了。

        夢姍從來都對此不以為然、我行我素。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自由,人生是自己的事情,外人也難以品頭論足。

        黎諾依倒是很欣賞夢姍的敢說敢做的直白性格,況且,這個好朋友也確實不賴,高中畢業後沒有繼續讀大學的慾望,於是走入了社會,據說還混得不錯。

        “依依,真是好久不見。該死!你有變漂亮了!”夢姍圍着她轉了幾圈,像個中年大叔般用嘴發出“嘖嘖”的聲音,評價道:“該凸的凸,該翹的翹,看皮膚水靈的,究竟用了什麼保養品?”

        夢姍的鼻子幾乎要貼到了黎諾依的皮膚上,害得她不住的發笑,輕輕將對方推開,“小三,你越來越像怪叔叔了。”

        “當怪叔叔能玩弄你這種純情小女生也不錯,嘿嘿嘿。”夢姍裝出不懷好意的笑,眨巴着眼睛,“不調戲你了,這次回武城,準備住多長時間?”

        “大概一個月吧,我想把公司的事情處理完,然後找一些投資專案!”黎諾依聳了聳白皙的小鼻子。

        “切,你們這些有錢人真不是東西,張口閉口就是公司啥的、投資專案啥的,讓我們這些窮人情何以堪啊。”夢姍砸巴着嘴,很八卦的問:“聽說你將你父母留下的那個超級賺錢的香水原料公司賣掉了,為什麼啊?那可是一本萬利的買賣!”

        “中間發生了一些事情,很難解釋。”黎諾依笑笑的轉開話題,確實,個中原因實在很難對別人說明白,“對了,小三,你最近找到好姘頭沒有?”

        “什麼姘頭啊,說的那麼難聽。”夢姍鬱悶道,“你說有錢人的心態怎麼就那麼奇怪呢,老娘我姿色不差,找來找去愣是沒有找到不錯的高帥富,全是些愛占便宜又老又醜又吝嗇的老頭子。”

        “算了,我看是你心態有問題。這個時代,還是女人自己堅強一些好,賺夠錢了養一群小白臉,多有面子。”黎諾依輕笑不已。

        “切,還說我咧,你也好不了多少,明明是個小有身家的富婆。你家那個小白臉被你弄上床沒有?”夢姍好奇地問。

        黎諾依臉色頓時變得一陣潮紅,顧左右而言他道:“今天天氣真陰沉,肯定要下雨。”

        “哼哼哼,嘿嘿嘿,我聞。”夢姍不懷好意的笑起來,用鼻子使勁兒聞她身上的味道,直到聞得她渾身不自在。

        “你幹嘛啊,再聞我就要叫非禮了!”黎諾依警覺的跟她扯開距離。

        “我已經心知肚明了,你果然還是純情小處女一枚。”夢姍眉開眼笑道,“沒想到啊沒想到,某些人再有錢也沒辦法拉住那個小男人的心。”

        “我,我是傳統女性,拒絶婚前性行為。”黎諾依嘴硬道。

        “嘖嘖,你我還不瞭解,繼續嘴硬吧!”夢姍笑得摀住了肚子,“真想看看你的那位究竟是什麼人物,交往了那麼久,居然都沒心思將某個嬌滴滴又美又多金的女孩吃進肚子裡。他不會是性無能吧?”

        “小三!”黎諾依黑着臉嗔怒道,“你再說我可要翻臉了。”

        “切,不說就不說,看你那副護短的模樣,看來真的是泥足深陷了。”夢姍努努嘴,“不過啊,依依,女人還是多愛自己一些才好,男人什麼的,還是儘量防一手。你看你自己,陷得多深,當心被人給騙去賣了,還傻呵呵的幫他數錢。”

        “謝了,我會注意的。”

        黎諾依沒有多做辯解,她與夜不語的關係,並不是外人能夠清楚的。說實話,就連她自己有時候也覺得很複雜、很累,卻從沒想過要放手。

        轉頭想想,自己到底是夜不語的誰?他又是怎麼看自己的?這些,黎諾依統統不清楚。

        說是女友吧,他從沒承認過,也從沒主動過,而且,守護女李夢月還掛着未婚妻的名頭;說遠了,那傢伙甚至還有一個被埋在德國某塊墓地下,已經死翹翹的正牌老婆……競爭壓力真的不是一般大!

        黎諾依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是留在夜不語身邊最後的人,一想到這,她就會心煩。自己愛上的男人,太會招惹是非了!你說是非招惹了就招惹了吧,偏偏招惹是非的過程中還不斷地附帶桃花劫,說不定哪天又會給她多弄一個競爭者出來。

        一邊想,黎諾依不由得暗自嘆了口氣。

        “你在發什麼呆?”夢姍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上車囉。”

        黎諾依驚醒過來,看著眼前的紅色轎跑車,讚歎道:“小三,你混得還不錯嘛,跑車都買了。”

        夢姍得意的笑着,“這輛車可是從一個老色鬼手裡弄來的,那死鬼到最後都沒占到老娘便宜!”

        “你厲害,佩服佩服。”黎諾依笑嘻嘻的沒有問詳情。

        閨蜜這種關係,其實比想像中更加脆弱,需要用心維護,許多東西別人願意說就聽著,問太多了反而會讓關係變僵。但是臨上車前,她的臉色卻突然一變,彷彿覺得這個場景很眼熟。

        “這輛車,我似乎在哪兒見過?”她小聲嘀咕道。

        夢姍耳尖的居然聽到了,“那有什麼,又不是珍貴的東西,類似的跑車全世界到處都是。”

        “但,總覺得有些奇怪。”黎諾依皺着眉頭,有些想不通。

        她老是覺得有地方令自己非常在意,可是在好友的催促中,她只好將心裡的疑惑甩開,上了車,“麻煩送我會中環南街的家吧。”

        “回家幹嘛,你老爹老媽聽說都升天了,整個武城一個氫氣也沒有。到我家吧,雖然面積不大,但好歹有老娘陪你。”夢姍嬌媚的看了她一眼,舔了舔粉紅性感的嘴唇,“放心,嘿嘿,我不會對你幹壞事的!”

        “哎,小三啊,你這性格真是一言難盡,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男女通吃呢。”黎諾依沒有拒絶,她雖然在武城確實有家,可裏邊除了僕人外,就只剩下冰冷的空間和傢俱,每次回去,心情都不會好,總是會若有若無的想起父母的離世。

        夢姍的家在市中區,一間一百四十平方公尺的高檔電梯公寓,三十樓,黎諾依進門後隨手將行李放下,對好友說:“這不會又是從哪個有錢小老頭手裡騙來的吧?”

        “猜對了!你瞧瞧老娘我,早就不工作了,有事沒事找個有錢小老頭騙騙,順便看看他們家的兒子是不是高帥富。”夢姍大大咧咧的將腳上的高跟鞋一甩,蹦跳到沙發上,舒服的伸了個懶腰,黑色絲襪將她纖長的大腿勾勒得無比誘惑。

        黎諾依眉頭又微皺了,這套房子的擺設和那輛紅色的跑車一般,給她無比熟悉的感覺,彷彿自己不久前看過類似的場景。

        據說有個醫學理論將這種未曾經歷過的事情或場景彷彿在某時某地經歷過的似曾相識之感的錯覺,稱為既視感?可,自己現在的既視感太過真實了,真實到令她很難接受。

        黎諾依走到陽台往外望,武城的天空依舊陰鬱。街道上的一切都因為高度的原因變成了微型積木,玩具似的車輛川流不息,在疲憊不堪的大街小巷游弋。

        “依依,你這次回來似乎有些悶悶不樂?怎麼,那小白臉欺負你了?”夢姍看著她落陌的背影,突然問。

        “沒有。”黎諾依輕笑一聲,心裡突遭道,要是那不解風情的混蛋真的會欺負自己就太好了,自己哪還會這麼煩?

        “我說依依你啊,多少也是個富婆嘛。我這種在你們有錢人夾縫中生存的弱女子都活得很滋潤,可你看看你自己,去照照鏡子,整天失魂落魄的模樣,笑得又勉強,別人戀愛,愛得天昏地暗,你確實越愛越慘!”夢姍將她拉到沙發上數落着。

        “我應該沒你說得那麼慘吧?”黎諾依接過閨蜜遞來的鏡子,看著鏡中的自己。

        她的面容依舊絶美,雖然沒有守護女美得那麼驚心動魄禍國殃民,但是也差不了多少。白皙的皮膚細密光滑,大大的眼睛,小鹿般的睫毛,和從前千百次照鏡子看到的並未有任何不同,“你看,我還是那個漂亮的大美女一枚。”

        “是哦,美女確實還是那個美女,氣質還是那麼清冷正經,只不過人卻變了。”夢姍撇撇嘴,“算了,畢竟你這白痴落盡愛情陷阱裡了,看不清自己也是真的。想當年老娘我剛追完《越獄風雲》,竟然得知米帥是gay的消息後,簡直猶如晴天霹靂,扶都扶不住!

        “雖說我是腐女,但有哪個腐女能忍受自己心愛的男人愛着別的男人啊,情敵在性別上就完勝自己,情何以堪。但如今,我聽到這個八卦後,坦然而面對之,真心覺得這世道,好男人都有男朋友,真心的……”

        黎諾依聽著自己的閨蜜將話題越扯越遠,不由得摸了摸滿頭黑線的腦袋,“喂,你不會是暗喻我家那位是gay吧?”

        “沒有啊,我可沒說過這種話。”夢姍笑嘻嘻的道,“我只是有感而發,老娘上一段戀情就不小心遇到了個gay,真是折磨得我黯然銷魂死去活來。”

        “原來你還有正常的戀情,我還以為你跟超人力霸王打小怪獸似的,沒錢了就找有錢男人調戲調戲。”黎諾依吐糟道。

        “喂喂,請問你從那只耳朵聽出來是正常戀情?我說的可是gay。”夢姍鬱悶了。

        “嘻, 你能愛上gay,至少證明他不止是個高富帥嘛,絶對是出於表而歸於心。值得表揚!”黎諾依躺在沙發上看天花板,喃喃道:“說實話,有時候我真的挺羡慕你的,性格開朗敢愛敢恨。而我,好不容易遇到了一個託付終身的人,努力倒追,結果是一片灰濛濛的不可測而已。”

        “好啦,別說這麼鬱悶的話題,我倆再降下去都可以去寫女性八卦雜誌的專欄了。”夢姍躺在她的右側,努力伸張自己纖瘦的身體,“既然你心情不好,那把時間騰出來,我陪你好好玩玩。”

        “嗯,那先等我處理好手裡的事情。”

        “你的事就不能先等等嘛,玩高興了再去處理。”夢姍不悅道。

        “我不想拖太久,已經約了幾個朋友準備談了。”

        夢姍嘆了口氣,“看你這個匆忙的模樣,百分之九十九又是關於那個小白臉的事吧?”

        黎諾依沒有點頭,卻預設了,她的視線越過落地玻璃,投射向遙遠的雲。太陽在竭盡全力刺破陰鬱,雲層裡有股金色光芒在攢動,稍微有些刺眼。

        “小三,我以前也跟你提到過,我男人在別人手底下做事情,雖然老闆還不錯,而他也什麼都沒抱怨過,可我總覺得他總有一天會出來自己做的。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想至少應該努力幫他積攢下一些財富。”

        “你呀你,我真不知道該怎麼罵你這個小傻蛋了。”

        夢姍嘆氣嘆得更重了,“從前老媽還沒翹辮子時告訴我說,女人一定要有自己的一點小資產,才能活得有底氣!

        “青春就那麼幾年,你要經歷好多次戀愛,誰也不知道你真正的老公在哪裡,所以在找到他們之前別亂給男人花錢,給自己留點小資本,才能優雅地邂逅它們,才能在遇到你的真命天子時不那麼寒磣地出現在他面前。後來我發現,她說的都是真理。”

        “我的真命天子只有一個,從現在到死,都只會是他。”

        “那如果有一天,他娶了別人,結婚生子了呢?”

        “不會有那麼一天。”黎諾依說得斬釘截鐵,“就算死我都會死賴成他的老婆。”

        “我是說如果,他真的結婚了,新娘不是你的話,你怎麼辦?”夢姍有些擔心。

        “沒這個可能。”黎諾依依舊是這句話,但小拳頭卻握得越來越緊,指甲幾乎快要陷進肉裡。

        夢姍“噗哧”一聲笑起來,“看把你緊張的。算了,陷入愛情裡的人都是些白痴,不但智商為零,還遮罩了自己的五官。”說完,她又喃喃的小聲的補充了一句:“我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你在低聲嘀咕些什麼?”黎諾依看向她。

        夢姍急忙搖頭,“什麼都沒說,你最近幾天先忙吧,我找幾個不錯的景點,等你忙完咱們就去痛痛快快的玩一圈。”

        黎諾依點了點頭,視線卻一直朝着東邊望。夜不語在德國不知道過得怎麼樣,自己這次會武城並沒有跟任何人打過招呼,但大概他應該能猜到吧。

        唉,感情的事,真的會令人糾結不堪。她,真的有些累了。



第二章 怪異的7

        如此珍如生命的重要照片,卻不知何時被人用紅色的筆潦草的畫了個大大的數字“7”。

        愛情其實只是人生的一部分,有些人認為愛情大於一切,也有人覺得沒有愛情照樣能過得很滋潤。事實上,如同所有純愛電影在結局都會陷入尷尬那樣,不是羅密歐殉情,就是富家子弟得了白血病,總之不能大團圓,留下了如同《紅樓夢》一般的空音嫋嫋。

        純愛的兩個人,如果結婚會怎麼樣?無論是小說還是電影,結尾在這裡都會戛然而止,不敢挑戰這個很瑣碎的問題。沒有錯,純愛可能在婚姻中一無是處,坐著不敢挑戰,一般人也不敢挑戰。

        對於黎諾依而言,愛情同樣不是全部,她有自己的生活,只不過現在的生活全都是圍繞着夜不語在轉,她並不想知道如果真的夜不語結婚了,會不會也同純愛電影那般生活的一地雞毛,但是她卻很明白,如果不能和夜不語在一起,她的人生絶對會一地雞毛。

        感覺有些疲憊,中午的陽光透過落地窗暖暖的照射在身上,她神了伸懶腰,隨手合上文件夾。現在整個世界的經濟局勢都不容樂觀,就算要做到巴菲特殺跌經典理財(注1)都實在很難。

        已經回到武城四天了,這四天裡,黎諾依好不容易才將父母留下的香水原料公司的後續事情全部搞定,正焦頭爛額的考慮着該怎麼用那筆龐大的資金來錢生錢。

        她將視線望向窗外,位於市中心的辦公大樓外人群如織,明明不是節慶假日,也不知道為什麼有那麼多閒人跑出來瞎逛。黎諾依最近的既視感很強烈,強到看見什麼都老是覺得似曾相識,不論辦公室的環境、夢姍的車還是家,她都認為自己老早在什麼地方看到過。

        特別是這棟辦公大樓,明明是今年才完工,黎諾依絶對沒有來過,可真當她在步行街閒逛,視線偶然碰到這棟樓後,突然如同觸電似的僵住了。她頭腦發懵,老是感到裏邊有什麼東西在吸引着自己。

        進了辦公大樓,熟悉感更加強烈,她走入電梯,毫不猶豫的按下了7這個數字,順着感覺來到了這個空空的隔間。

        由於剛竣工,7樓幾乎沒有公司入住。鬼使神差的,她居然不經大腦就叫來經理,租下了這位於7樓B7號,越五十多米平方公尺的辦公室。至今黎諾依也沒有搞明白,她為什麼會幹這種莫名其妙的事情!

        黎諾依看著這間簡陋的辦公室,有些苦笑。偌大的地方只有一些簡單的擺設,整個7樓安靜的如同死城,彷彿整個世界就剩下她一個人在苟且偷生似的,厚厚的落地玻璃將外界的繁華割裂得一乾二淨。

        她從手提包裡抽出一本相冊,裡面又不多的幾張她跟夜不語的合照。

        每一張黎諾依都用娟秀的紅色字跡寫着日期和地點,然後細心的收藏起來,隨身攜帶。一個女人為一個男人付出到如此境界,黎諾依自己都覺得很無奈。如果說夜不語上輩子是磁石,那她就一定是鐵,被吸住後磁化了,然後緊緊的貼著磁石,就算再無奈,也從沒想過從他身邊離開。

        黎諾依一張接着一張的翻開小相簿,嘴角流露着沁人心扉的甜甜微笑。人類真是矛盾的動物,喜歡一個人,哪怕只是看著他的照片,也會由衷的覺得幸福。當她翻到最後一頁時,正準備落下的手猛的停在了空中,黎諾依只感覺腦袋裏發出“喀嚓”的聲響,像是有什麼碎掉了。

        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相簿最後一頁,上面是夜不語的獨照,那是和他第一次相遇後不久,她偷偷照的。就是如此珍如生命的重要照片,卻不知何時被人用紅色的筆潦草的畫了個大大的數字“7”。

        那個“7”字佔據了整個照片的篇幅,十分醒目,正要生氣的黎諾依突然冷靜了下來。

        有股不可思議的感覺流入腦中,她有些不知所措。

        因為女孩驚訝的發現,筆跡絶對是來源於她自己,可她卻根本想不起自己什麼時候寫過那個數字!黎諾依從來沒有亂塗亂抹的習慣,更別說畫在最重要的照片上!如果自己真的這麼幹過,而且還沒有任何印象的話,就只說明一件事!

        黎諾依託着下巴仔細用視線觀察着那個數字“7”,漂亮呃臉蛋透着怪異與好奇。記憶力根本就不存在自己用筆寫下這個字的痕跡,但筆跡又偏偏是自己的,而且寫的時候充斥着焦急感。

        那只意味着,寫下這個數字的自己很清楚今後會失憶,不會記得那段經歷,所以才會將這個充滿寓意的數字記在她最不可能亂塗亂畫的地方,引起自己的關注。

        看起來似乎很繞口,甚至很難理解,但這確實是唯一能夠符合邏輯的地方。究竟是什麼事情被自己遺忘了?到底自己什麼時候在重要的照片上畫下這個數字?為什麼自己一點印象都沒有?

        黎諾依一點一滴的回憶着最近的時間表,甚至追溯到了一年多前遇到夜不語的時候,可不久後她便頽然發現,自己的記憶根本沒有遺漏下如此如此重要事件的可能。如果真的有過遺失的記憶的話,那遺失掉的地方絶對不在自己身上!

        因為她的記憶沒有一絲一毫多餘的空間可以擠出遺失的部分。就比如一個剛烤好的熱乎乎的圓形生日蛋糕,如果真的切掉了一塊,那麼蛋糕絶對不會呈現圓形,總是有缺口。

        但黎諾依怎麼想都覺得自己的記憶沒有遺漏,她的記性很好,每一天的事情大都記得,可是這個數字“7”,怎麼就憑空出現在了珍藏的夜不語照片上呢?

        無論如何她都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時間緩緩的流逝,黎諾依收拾了一下辦公室裡的檔案,有些不知所措。獨自在偌大的7樓辦公,寡淡的難受,這地方像異空間似的令人無所適從,7樓B7……

        剛走出辦公室的黎諾依猛的回頭看著門牌號,不由得又陷入沉思當中。又是兩個“7”,加上那張照片上的“7”,這兩者之間會不會有某些聯繫?否則自己為什麼會莫名其妙的租下這間沒人的辦公室?畢竟她壓根就沒有固定辦公地點的需求!

        唉,自從回了武城以後,總是有股古怪的熟悉感,看什麼都透着一種詭異的不協調,還有頻繁到令她生活大受影響的既視感,這一切的一切,都讓黎諾依十分在意。

        開車回到好友夢姍的家,這不良女青年早已經回來了,正坐在沙發上用平板電腦上網,一邊看網頁一邊還笑得花枝招展。

        “看什麼呢,笑得殘花敗柳似的?”黎諾依問道。

        “一個靈異網站,這家的站長是本地人,很有趣。剛才還加了我,邀請我去停屍間看屍體順便吃晚飯!”夢姍沒心沒肺的又是一陣打笑,瞥了她一眼,驚訝的說:“依依,你怎麼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出什麼事了?”

        “沒什麼,就是不小心發現了件怪事情。”黎諾依想了想,便將照片上看到數字“7”的前因後果講了一遍。

        “切,肯定是你哪天睡迷糊自己畫上去的。”夢姍不以為然。

        “你認為我是那種會睡迷糊的人嗎?”她認真的反問了一句。

        夢姍笑容收斂了,坐直身體,“那張照片在哪?我看看!”

        黎諾依將小相簿掏出來,翻到最後一頁,“喏,你看。”

        “確實是你的字跡,喲,你家小白臉長得挺帥。”夢姍誇獎了幾句,左看右看也沒看出端倪,搖頭道:“算了,就我這智商,還是別給你添堵的好。不過,我總覺得這個數字寫得很潦草、匆忙,而且似乎你寫的時候很慌張。”

        “廢話,所以我才想不通,自己究竟是遇到了什麼,為什麼會用這個數字來提醒自己。還有,為什麼我完全沒有這段記憶!”說著,黎諾依的眉頭又皺了皺。

        “7這個數字,很普通嘛,我搞不懂有什麼寓意。”夢姍插嘴道:“依依,我看你是想太多了。”

        黎諾依暗嘆了一口氣,心想如果你有過我的經歷,就知道多想多思考,說不定哪天就能救自己一命。她將相簿小心的收好,坐立不安的客廳裡走來走去。

        “你在幹嗎?”夢姍不解道:“至於那麼心焦嗎?”

        “我在猶豫是不是該跟我家男人打個電話,問一下這件事。”她猶豫着。

        夢姍立刻來了精神,“這是必須的。正好讓我聽聽他的聲音,順便替你罵他幾句!”

        “可是他最近很忙,怕打擾……”黎諾依還在猶豫。

        “依依,你越來越不像你自己了。”夢姍八卦精神高漲,不耐煩的從她的手提袋裏搶過手機,貼到她的來臉側,“快打!”

        黎諾依無奈的看了她一眼,終究還是撥了電話。

        隨着幾聲悠長的“滴滴”聲,電話通了,夜不語附有磁性的聲音穿了過來,“依依?找我什麼事!”

        “是這樣,最近幾天身邊發生了些怪事。”黎諾依沒有明說某人的照片被自己寫了數字,而是繞着圈子將事情的前因後果敘述了一遍。

        電話那頭的夜不語思考了不久,斷斷續續的說道:“數字7,嗯,有點意思。”

        夢姍沖黎諾依做着鬼臉,“你家男人性格有點惡劣噢,喜歡吊人胃口。”

        黎諾依苦笑連連,“關於這個問題,有時候我也想揍他。”

        夜不語明顯聽到了,他語氣一頓,大聲道:“喂喂,別在人耳邊說壞話,我還沒聾呢。”

        兩個女孩互相看著對方,做着鬼臉。

        “算了,關於7,在命理學中一直都被視為一個神秘的數字。許多人都常常有聽說幸運7這種說法,對吧?還有,最奇怪的是,無論是世界還是學校,只要有不可思議的現象,不知為何都會稱為七大不可思議或者未解之謎。當然,也有可能因為它以數學來講,是在個位數的自然數中最大的質數。

        “而且,也曾有某位偉大的數學家曾經說,在所有的數字裡,只有七是孤獨的,因為一到十為止的數字分成兩邊,然後將兩邊各自的數字全部相乘起來看看的話,這兩邊所得出來的積數有可能會相等嗎?”

        “這個……我高中理科就一直不好,怎麼可能知道。”夢姍下意識的張開十指,幾秒後果斷的放棄了。

        “應該不會相等。”黎諾依眨巴着眼睛,“由於某一方肯定會有七存在,所以只會有其中一邊是七的倍數而導致兩邊絶對不可能相同。”

        “呃,聽不懂。”夢姍被這兩個人數學對話弄得頭都快暈了。

        “不錯,將整數以質數的積來表示,這就叫做因數分解。例如說6等於2乘以3或者8等於2乘以2再乘以2這種數字。如果兩邊的質數完全相等的話,因數分解就能解開,但是7畢竟只有一個,所以等式是不能成立的。”夜不語解釋道。

        不過不重文不偏理,一心只想嫁入豪門的夢姍明顯還是有聽沒有懂。

        “拋開數學上的理論,就時間而言,一週有七天,7這個數字也能代表禮拜日。如果用西方占卜學解釋的話,7代表的方位和時間便是西南方,意思是神秘和災禍。中國也有類似的說法。七曜,聽說過嗎?”

        “有,這個我偶爾去算命,聽命理師提到過。”沒等黎諾依張口,夢姍已經高興的回答起來。

        “七曜是中國古代對日、月、五星的一種總稱,指的就是日月金木水火土幾個星體。這些東西至今還留在農曆上,據說是道家文化遺留下來的文化知識。”夜不語沒理她,繼續道。

        “在唐代大詩人李白的《大獵賦並序》中就有寫道:文章森乎七曜兮,製作參乎兩儀,括眾妙而為師。(晉書,卷十一,志第一)中為;然則三皇邁德,七曜順軌,日月無渾蝕之變,星辰靡錯亂之妖。

        “在國外,“七曜”代表一個星期的七日。

        “月神主管星期一,所以星期一稱“月曜日”;火神主管星期二,即稱“火曜日”;水神主管星期三,即稱“水曜日”;木神主管星期四,即稱“木曜日”;金神主管星期五,即稱“金曜日”;土神主管星期六,即稱“土曜日”;太陽神主管星期日,即稱“日曜日”。

        ““七曜日”分別代表一週七天的教法,最早出現於兩河流域的古巴比倫文明。西元前七百年左右,古巴比倫出現了一個星期分為七天的制度,四星期何為一個月。

        “古巴比倫人見着七星壇祭祀星神。七星壇分七層,每層有一個星神,從上到下依次為日、月、火、水、金、土七個神。七神每週各主管一天,因此每天祭祀一個神,每天都以一個神來命名。所以,西方每星期以星期日開始計算的,同中國以星期一開始的習慣不同。”

        “切,說來說去,還是沒有解釋你女人身上發生的怪事。”夢姍吐糟道。

        “確實如此,如果非要把某個數字加上意義的話,無論如何牽強,每個數字幾乎都有許多離奇的解釋。所以這個“七”,也會依照每個人的感官變化而產生不同的意思,現在我也只能想起這一些,而且諾依最近的時間表我也很清楚,應該沒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過。”

        夜不語也百思不得,“總之事出反常必有妖,諾依,你最近小心一點好。”

        “嗯,”黎諾依乖順的點頭:“我會的。”

        “有情況就給我打電話,我這邊也再幫你調查一下。”夜不語說得很認真。

        黎諾依心臟不爭氣的猛跳了幾下,小臉有些發紅。他這是在關心自己嗎?

        掛掉電話,夢姍轉着圈子的看著她,嘴角流露着不懷好意的笑,“你家男人說話很有條理,聲音也相當好聽,難怪你這麼迷戀他。不過啊,我說依依,他對你真的好嗎?”

        “當然!”黎諾依明白這位感情豐富的閨蜜又有長篇大論的徵兆了。

        “男人啊,長得好看不重要,有沒有魅力也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看他們究竟愛不愛你。你家男人有車有房有存款嗎?”

        “沒有。”黎諾依搖頭,“但是這和愛不愛我有關係嗎?”

        “可,他以後的薪水能養得起你嗎?”

        “沒關係,我能養他。”

        夢姍頓時語塞,“切,老娘差點忘了你是富婆,最後問一句,依依,如果你父母還在世的話,能讓你跟他在一起嗎?”

        “大概,死都不會願意吧。”黎諾依再次苦笑。

        如果父母真的健在的話,自己一定是不會遇到夜不語的,或許會找一個門當戶對的公子哥嫁了,過平凡的、不一定幸福的上流社會生活。但,失去了夜不語的自己,真的會快樂嗎?大難幾乎是一種悖論。

        “算了,你這女人固執得很,認定的東西肯定不會轉移。我就不浪費口水了!你看這個網站。”夢姍知道自己沒辦法動搖閨蜜的感情,於是神秘兮兮的將平板電腦遞了過去。

        “這是什麼?靈異網站嗎?”黎諾依也不想再談自己,她將視線移動到屏幕上,看到了一個很有特色的黑色介面,上邊全是古怪的小道消息和靈異照片。

        “不錯,這是本地一家小有名氣的靈異論壇,站長就是剛才我跟你提到的小色鬼。他經常舉辦城市試膽活動,我看你無聊,要不咱們參加一次?”

        “不去。”黎諾依連忙搖頭,自從認識夜不語後,她身旁就經常會發生怪事。躲都還來不及,哪還有心思自己主動跑去招惹!

        “去嘛,很有趣的。”夢姍拉著她的手哀求。

        “沒興趣。”黎諾依堅決的拒絶。

        “一天到晚除了工作就是胡思亂想,你都快把自己給折騰成凋謝的花了。作為女人,還是應該外出找點樂子,我又沒讓你去找男人廝混,你拒絶的那麼斬釘截鐵幹嘛。”夢姍搧動睫毛沖閨蜜放電。

        “我真的不願意參加什麼試膽聚會,無聊得很。”

        “可今晚據說是去一個廢棄的隧道探險,你就不好奇嗎?隧道咧,而且是武城大大有名的幽靈隧道!”夢姍還是不死心。

        “不去!不去!”黎諾依被騷擾得不耐煩了,乾脆堵住耳朵。

        夢姍咬着誘人的紅唇,嘿嘿笑了兩聲,“你真不去的話,我可要給你家男人大電話,說你有個小相簿,專門保留着他的照片哦!”

        “你!唉,有時候我真搞不懂,究竟你是我的冤家還是我的閨蜜,太愛強人所難了!”黎諾依恨恨道,她還真怕眼前的女人來這一招。

        “最後問一次,去還是不去。”

        “去,本美女去還不行嗎?”她無奈的答應了。

        “這還差不多。”夢姍一副奸計得逞的趾高氣揚模樣。

        可是兩人根本沒有意識到,那個所謂的幽靈隧道,究竟是怎樣恐怖的存在。這一次試膽居然揭開了某個可怕的秘密,令黎諾依驚悚不已,甚至永世難忘。

        人生像是一條單行道,隨着時間的洪流一去不復返,所以這人常說無需後悔,因為後悔也沒用。

        可是人生的單行道,突然有一天變成了雙行道,人,又該如何選擇呢?或許有人會毫不猶豫的往回走,而有的人,卻注定只能繼續向前……

        注一:所謂“巴菲特似的經典理財”,即指讓個人所有資產穩定的以百分之十六的年收益率增長。



第三章 隧道傳聞

        所謂的靈異事件,其實背後都有一些不為人知的真相,坊間傳得沸沸揚揚的,或許真相往往都不怎麼喜聞樂見,更沒有離奇色彩。

        每個城市總有些奇奇怪怪的恐怖傳說,武城也不例外。

        黎諾依從小學時就隨着父母來到武城,算是在這里長大的,關於武城周邊一些流言也不陌生,而今晚準備去的隧道,確實很出名。

        曾經有一段時間,那個隧道被媒體炒作得沸沸揚揚的,說是陸地百慕達,進去的人就很難出來。也有人聲稱在裡面聽到有嬰兒的哭泣聲,或許是無良父母們將大量身有殘疾的嬰兒狠心拋棄在隧道中,日積月累後,嬰兒的怨氣瀰漫,詛咒每一個進入隧道的人。

        更有些科學白痴認為那個隧道能擴大蟲洞,讓人穿越時空。總之,在黎諾依國一時,提及那個隧道,許多人都談之色變,坊間對此話題津津有味,可突然有一天,關於它的消息就完全消失了,媒體不再關注,而武城人也懶得再討論。民眾的口味變化,真的快到難以置信。

        黎諾依隱隱還記得,那個隧道的名字很拗口,叫什麼來着?

        “這次我們去哈武半隧道,首先是注意安全。”有個長相猥瑣,肥頭大耳的三十歲男性在集合地點對大家講話。

        現在是晚上十一點半,是黎諾依回武城的第五天。天氣依舊陰沉,就連晚上也無星無月,看得人心裡壓抑得很。試膽會的集合地是位於武城西南的一家大型超市的停車場,總共十個人。

        夢姍興奮地摟着黎諾依的胳膊,這傢伙喜歡刺激,平時旅遊就算了,可黎諾依完全搞不明白她是以什麼心態來參加試膽大會。要說瞄準了某個高帥富,但觀察了一下成員組成情況,黎諾依就更搞不懂了。

        除開自己兩人外,組員還有八個。那個猥瑣男便是武城靈異網站的站長,其餘其人四男三女,單男只剩下一個,另外六人一看就知道是情侶關係。黎諾依總覺得,自己閨蜜的目的,肯定不是試膽那麼單純。

        “你究竟想搞什麼鬼?”她小聲問。

        “你看出來了?”夢姍敏感的範文。

        “廢話,一來你就用眼神亂放電,那些男生都快被你電暈了。別說你沒不良目的!”黎諾依狠狠瞪了她一眼。

        “你看倒數第三個男生,嘻嘻。”

        黎諾依望過去,那個男人依稀有些面熟,大約二十二歲,長得很普通,但是眉眼間卻有遮蓋不住的紈褲與玩世不恭。他身旁的女人算得上漂亮,可是打扮庸俗,從頭到尾全是名牌,卻無法遮蓋自己沒文化的氣質。

        “是不是覺得那男人很眼熟?”夢姍笑嘻嘻的問。

        “一對很不怎樣的狗男女。”黎諾依評價道,“面熟雖然面熟,但完全想不起來哪裡見過。”

        “高中時這傢伙很出名,大我們兩屆。是金氏速食連鎖店的工資,金石元。雖然他家沒你有錢,但對我而言已經是高不可攀的存在了。”夢姍咂巴着嘴。

        “原來是那傢伙!高中時我對他就沒好感,他們家人一個比一個討厭。”黎諾依皺了皺眉,“你看上了他?這人品質有問題,性格屬於殘次品,而且又不高又不帥。”

        “雖然他不是高富帥,但是至少占了最重要的一項。暴發戶,有錢!”

        夢姍一邊說,一邊沖金石元眨眼放電,迷得那傢伙直往這裡瞧,他的女伴怒氣衝衝的向夢姍露出赤裸裸的敵意。

        夢姍突然笑嘻嘻的,繼續小聲道:“高中時,金石元不是揚言要追求你嗎?奇怪了,剛才他看你的眼神躲躲閃閃的,當時你對他做過什麼?居然讓偷腥的貓看到獵物都不敢撲過來?”

        “沒什麼,一些小手段而已。”黎諾依撇撇嘴,她自然不會說那些小手段險些弄得金家破產、金石元更是差點徹底斷子絶孫,“夢姍,雖然我尊重你的選擇,但是金石元碰不得,他這個人壞的不是一點點,一不小心你就連後悔的機會也沒有。”

        夢姍嘆了口氣:“依依,我不是你,可以有那麼多選擇,我從來就沒有選擇。趁着年輕找個人嫁了,或許是我最後進豪門的機會。”

        “我就搞不懂了,你為什麼一定要嫁入豪門?”黎諾依有些鬱悶。

        “你不懂。”夢姍沒有多做解釋,只是急需搔首弄姿的遠距離誘惑金家大少爺。

        繞過無良人士與有心人士的小心思不談,網站站长發現所有人都心不在焉,於是拍手讓大家的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

        “哈武半隧道,相信作為武城人,都略有耳聞吧。它於一九八六年開始修建,全長四公里,雙車道。據說修它的時候發生了許多靈異事件。害死了好幾個工人。”猥瑣站長介紹道。

        “隧道於一九八八年三月十一日竣工,三月二十七日正式通車。可是自從開通後,就一直傳聞不斷,奇怪的事情層出不窮,至今網上都還能找到關於它的流言。聽說有的車從隧道這一頭開入後,就再也沒能開出來;檢修隧道的工人走着走着,也經常會神秘失蹤。

        “久而久之,再也沒有人願意去那條隧道當檢修工,隧道兩頭的收費站員工也消失了好幾個,警方涉入調查後,無一例外都找不出任何端倪,只有當作懸案處理。所以這條隧道也有陸地百慕達的稱呼!”

        站長環顧九個仔細聆聽的組員一眼,滿意的繼續道:“消失的人多了,關於隧道的傳聞便越來越離奇,本來為了方便通行的隧道變成了雞肋,由於害怕,員工紛紛辭職。

        “而武城人寧願繞幾個小時的老路從山上走,也不願意從哈武半隧道通過,於是投資方損失慘重,一九九三年,再也經營不下去,修建隧道的老闆徹底破產,他提着一瓶烈酒,衣衫不整,落魄的一邊喝一邊走進這條隧道。神奇的是,從此後再也沒人見到過他,有傳聞說,他也消失在了隧道里。

        “哈武半隧道就此徹底免費,不過依舊沒有人來往。知道九五年在武城南邊重新開了一條隧道,車流全都湧進了那條隧道中,哈武半隧道便完全廢棄了,就連流浪漢也不敢去那裡流連,甚至方圓五公里的區域,也沒人願意居住。這也是武城西南郊區沒辦法發展的原因。

        “今天凌晨,我們要去探險的地方,就是這一條如此富有神奇和詭異色彩的隧道。”

        “我有個問題,去那裡真的安全嗎?”有人問。

        “因為是廢棄隧道,人為的威脅是沒有的,靈異方面我就不清楚了。這也是試膽會的目標。說不定我們能挖掘出隧道恐怖流言背後的秘密。”站長煽情道。

        “隧道的背景我知道,傳言我也聽說過幾次,挺有趣。”別一人津津有味的說,“廢話就別多說了,早點出發吧。”

        “也行,大家先自我介紹,然後我開始發工具。”

        猥瑣站長首先介紹自己,“我的網路ID大家應該都知道,老僧,哀號是靈異和奇怪的東西。”

        長相平凡的情侶A隨之介紹道:“我倆叫西方和東方,難得西方,女的東方。愛好跟站長一樣,這次不是第一次參加站長的活動,算是隊員裡的老人了。”

        夢姍惡意的笑着,小聲沖黎諾依嘀咕道:“這小倆口估計遲早要分。”

        “為什麼?看人家甜甜蜜蜜的,是你嫉妒吧。”黎諾依明白閨蜜的哪根筋又不對了。

        “一個西方一個東方,永遠反方向碰不到一起,不分才怪。”夢姍缺德的下定義。

        她的話音還留在黎諾依的耳道里,情侶組B也介紹起來。

        “大家好,我們倆是滴管和水葉,參加過站長的幾次活動,挺喜歡的。哈武半隧道早就聽說過,一直好奇得不得了。偶然看到站長老僧在辦活動,立刻參加了。”

        “得了,這次是醫療用品和某種植物的組合。”夢姍彈彈舌頭,吐糟道,“估計分手的速度比那對東西方更快。”

        “年,能不能少毒舌一些。”黎諾依滿腦袋黑線,恨不得裡閨蜜遠一些。

        金石元這對狗男女稍後也介紹道:“我叫錢多多,我身旁那位美麗動人的麗人叫金錢豹。第一次參加活動,嘿嘿,我在武城有些能力,以後誰有困難就報我的名字。”

        他的視線若有如無的飄過黎諾依,赤裸裸的慾望後隱藏着深深的忌憚和恐懼,發現黎諾依嘴角划過一絲冷笑,他立刻便移開了視線。

        “錢多多和金錢豹,這對狗男女的綽號取得真夠貼切的。”黎諾依笑得很意味深長。

        “他剛才在偷窺你。看來某人還是沒死心呢。”

        夢姍掩住嘴巴,“那位金錢豹不但人庸俗,就連名字也挺庸俗。看來想要讓某人入本美女的套,不難。”

        “唉,小三,我看你還是三思啊。嫁入金家比你想像的更恐怖,你的人生肯定會毀掉。看看那個金石元,那嘴臉,說兩句話就有一句半在炫耀,重點是炫耀得莫名其妙,明明用的是網路ID,鬼知道你是誰。”

        “好啦,輪到我倆介紹了。”

        夢姍不願再談及此,展露着笑顏,將女性最美的一面隱晦的浮於表面,看得周圍所有男人都眼前一亮,瞬間失神。

        “我叫幽幽,旁邊的美女叫依夜。第一次參加活動,請大家多多照顧。”短短一句,夢姍說得很慢,一眾男生隨着她的語調,心臟猶如坐上了雲霄飛車。

        黎諾依無語了,這小妖精對男人的掌握絶對是銀河級的。

        “嘿嘿,照顧是一定的!一定!”站長忙不迭的連聲迎合,恨不得立刻有個為她割頭顱灑熱血上刀山下火海的機會展示一下。

        就連一直有隱約在注意她的金石元,眼神都閃爍着異彩,對她又多看了幾眼。

        最後一個介紹的是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很沉悶,沒什麼表情。他的介紹更簡潔易懂:“鬍鬚,雄性,喜歡冒險。完畢!”

        所有人都被他的簡短介紹弄得面面相覷,夢姍笑得更絢爛了,評價着,“這傢伙有點意思,我喜歡。”

        黎諾依皺了下眉頭,這個不愛說話的男人總給她一種奇怪的感覺,似乎他的存在又激起了自己的既視感,她覺得他應該是自己熟悉的人,因為他的模樣令自己印象深刻,甚至有些討厭。

        可,這人,黎諾依可以非常肯定以及確定,自己從來沒有見到過!

        “依依,你幹嘛死死盯着鬍鬚看?他應該不是你喜歡的類型吧?”夢姍疑惑的推了推她。

        黎諾依沒解釋,輕輕地移開了視線。

        站長老僧從越野車的後車廂裡拿出一個碩大的編織袋,給每個人都發了一個礦工燈,然後說道:“剛好十個人,大家兩兩組合,每兩個人一台對講機。全部調到4頻道,隧道里沒有手機信號,如果走散了就用對講機聯絡。”

        “隧道不是只有一條嗎,幹嘛還需要對講機,老僧你有點小題大作了。”金石元鄙視道。

        西方笑呵呵的替站長解釋:“哈武半隧道四公里的距離,有三條岔道,老僧的準備也是為了有備無患。大家是為了探險而滿足好奇心順便排解生活壓力,並不是真的想要涉險。”

        金石元被損了面子,臉色頓時依晨,正向甩幾句狠話。站長打起圓場:“時間不早了,大家早點上車趕路,我們要再十二點半以前趕到隧道口。”

        隨着他的話落下,有三個人跟着老僧上了越野車。金石元也開着一輛豪華跑車,不過大概是不好相處,每人願意跟他走。倒是滴管和水葉這對情侶坐到了夢姍的轎跑車中。

        “哇,這輛車可不便宜。”水葉看了看車的內飾,羡慕道:“不知道像我們這樣的白領階級什麼時候夠錢買。”

        “嘻嘻,這輛車花光了我所有的積蓄。”夢姍有些小得意,“可憐以後又要努力工作了。”

        黎諾依憋着笑意,心理暗自腹誹,這個死女人真要努力工作的話,不知道又會有多少有錢小老頭會上當受騙。

        三輛車在老僧帶領下,一路想著武城的西南方行駛過去。出了城後,路燈就消失了,只有幾束孤單的車燈刺破黑暗。

        由於哈武半隧道這條曾經的交通要道沒人敢走,害得整個西區都荒廢不堪,周圍少有人居住。路面年久失修下,車開過去很是顛簸。

        “你們兩個年輕的女孩,也喜歡恐怖的東西嗎?”滴管問。這男生大概剛大學畢業,看黎諾依兩人的眼神有些閃爍。明明被她倆的美貌吸引了,但是又顧慮身旁的女友,不敢多看。

        “看不出來嗎?”夢姍輕笑着問。

        “確實看不出來。”

        見開車的美女回答了自己,滴管立刻來了精神,“怎麼看你們都像大小姐,屬於有家世有教養的,怎麼也對哈武半隧道感興趣?”

        “我可不是大小姐。”夢姍撇撇嘴,“真正的大小姐坐在副駕駛座上。”

        滴管迅速朝黎諾依看了一眼,但是懾於她的氣場太強烈,急忙收回了視線,“說起哈武半隧道,我倒是聽到過幾個小道消息,有興趣聽聽嗎?”

        “哦,有意思。”夢姍一邊開車,一邊敷衍。

        誰知道滴管根本就沒聽出她話裡的敷衍味道,口沫四射的講述着。

        “據說哈武半隧道在動工之前,就有許多吸怪的傳聞。附近曾經有個小湖,住在周圍的居民常常會在深夜時聽到從湖面傳來許多人的叫聲,但當跑出去查看的時候,卻不見一人。

        “而往往有人因聽到有人的叫聲,在夜間出外巡視後,就永遠也回不來了,聽說,是掉到水裡去了,但卻怎樣也找不到屍體,真相最終也無人得知。

        “早期,修建隧道的這座山也不太平,聽說裏邊有個迷魂陣,很邪門。山裡的老人晚上也不敢走夜路,明明是一條直路,可偏偏鬼打牆似的走不到盡頭,有的運氣好,早晨太陽出來後才發現自己早就到了家附近,只不過是一直在兜圈子而已;運氣不好的,永遠也沒找到出路。

        “民間有個傳言,那些找不到路的人,知道現在還徘徊在山裡。

        “有人說,哈武半隧道的詭異事情,也是因為無法出來的人滋生的怨氣,令人產生了幻覺,所以隧道通車後,車輛失蹤事件時有發生。最主要的是隧道里經常會有死亡車禍,也不知道再此奪去多少人的命,武城政府還特地請了專家來勘探,然後歸咎於隧道路面狹小。可哈武半隧道的路面足足能併排通過四輛卡車,這還算狹小嗎?”

        “果然是小道消息。”黎諾依不以為然。

        “你說,我們不會也突然失蹤了吧?”水葉聽得有些害怕。

        “怎麼可能,傳言終究是傳言,最近幾年也沒聽說過誰在哈武半隧道里不見了,或者是隧道中的怨氣早已經消失乾淨,不再作祟。”滴管握著女友的手安慰道,但視線卻若有如無的游移在夢姍和黎諾依周圍,眼睛有難以遮掩的赤裸慾望。

        黎諾依暗自罵道,又遇到個死鬼,這傢伙明顯是心存不良的將一些惡意的鬼故事嚇人。

        她有些不悅的接口道:“說起所謂的靈異隧道,我倒是聽說過幾個。例如泰北的辛亥隧道、日本的犬鳴隧道,還有最出名的,美國死亡隧道。

        “二十世紀出肯塔基發生了一場“白色瘟疫”,其實就是我們熟悉的肺結核,大量被感染的人被送進了位於肯塔基北部路易塔爾的一所療養院。在那個時候,人們認為治療肺結核的最好方法是豐富的食物和細心的照料,因此療養院成了最好的治療場所。

        “表面上療養院用來隔離感染者,其實私底下進行着特殊試驗,希望找到治療方法。所以造成了大量的病人死亡。

        “由於無法應付大量屍體,人們建造了一條五百英呎長的地下隧道用於把屍體轉移出去,以使向外界掩蓋大量死亡的事實,這條隧道變成了遠近聞名的死亡隧道。”

        頓了頓她又道:“所以,所謂的靈異事件,其實背後都有一些不為人知的真相,坊間傳得沸沸揚揚的,或許真相往往都不怎麼喜聞樂見,更沒有離奇色彩。我看哈武半隧道,也不過是流言的犧牲品而已。”

        “美女說的確實有道理。”滴管被駁得無話可說,只好訕訕的閉上了嘴。

        就在這時,對講機傳來老僧的聲音:“已經到了,大家準備下車。”

        隨着他的聲音落下,黎諾依抬起頭朝窗外望,腦袋突然抽搐了一下,心臟猛的狂跳不止。她呆住了!



第四章 幽靈隧道

        那是一張臉,一張滄桑扭曲的臉,彷彿照片一般印在了隧道的洞壁上,清晰到甚至能看清楚嘴邊的鬍鬚。

        黎諾依發呆發的有些莫名其妙,至少就連她自己也這麼認為。

        隧道口很普通,碩大的鋼筋混凝土結構,標準的半圓形。附近的景色在車燈下極為荒涼,周圍的樹木稀稀拉拉的,有些甚至倒在了路面上,除非是將前邊斷木抬走,否則車是沒辦法再繼續開下去了。

        不過以車上十個人而言,要將大量斷木移走,肯定是無法實現的工程。

        哈武半隧道的牆體上爬滿了大量的青苔,綠汪汪的,再配上杳無人煙的環境以及詭異傳聞,弄的人頭皮有些發麻。

        下車後,有男友的女孩們緊緊摟着自己男友的手,弄得單男們的視線不由自主的往黎諾依兩人身上瞟。

        黎諾依依舊出神的注視着這個隧道,沉默不言。

        夢姍輕輕推了推她:“依依,你怎麼了?”

        “總覺得有些奇怪,這個隧道。”黎諾依遲疑了片刻,滿臉疑惑的說。

        “廢話,隧道不奇怪的話,我們跑到這裡探險幹嘛?”夢姍笑罵著。

        “我說的奇怪並不是這個意思,只是覺得,這裡給我一種很不祥的感覺,而且,它越看越眼熟,我像是來過了無數次似的!”黎諾依完全無法釋懷的緊皺眉頭,這個容易滋生魚尾紋和抬頭紋的壞習慣來源於夜不語,可她就是沒辦法戒掉。

        “依依,這次回武城,你拉屎心不在焉,不會有什麼難言之隱吧?”夢姍好奇的不斷打量她。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幾天總是精神不集中,總覺得會發生什麼極為糟糕的事情。”黎諾依嘆了口氣。

        她很不爽這種命運無法掌握的感覺,女人的第六感傳來的資訊總是令她無所適從,她覺得應該有大事發生,可偏偏無法把握究竟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情。

        “檢查一下裝備,大家儘量排好隊,不要走散了。”站長老僧示意大家將車停好,然後叮囑道:“哈武半隧道全長四公里,順利的話從西方的入口步行進去,再從別一邊的出口出來,需要四十分鐘。

        “不過我們只是去試膽而已,沒必要走那麼長距離,所以只需走到第一條岔道,然後拐右,從右側第二條入口出來就行了。”

        他指着右邊不遠處,那裡有一條只容一輛車通行的小路,看不到路的盡頭有什麼。周圍的風颳得很瘋,吹拂過底面的時候甚至發出了如同厲鬼嚎叫般的聲音,大部分人都有些發悚。

        “那條路只有一公里遠,我們從另一個入口出來後,順着它走就能回到起點,到時候大家上車,各自回家,試膽行程就算順利結束了。”老僧怪笑着,“放心,前幾天我抽空來過一趟,沒什麼危險。裏邊的路也記熟了,很好認,絶對不會迷路的。”

        “我有個問題,如果真的有人失蹤了,怎麼辦?”金石元笑嘻嘻的問了個刁難的問題。

        “那就看你們有沒有買保險了,我可是買了高額保險的,受益人是我老爹老媽。”老僧聳了聳肩膀。

        金石元被他的回答梗得不輕,還想說什麼,西方接口道:“該快進去吧,已經十二點半了。”

        “難道進隧道時間上還有講究?為什麼非得十二點半進去?”滴管有些好奇。

        站長老僧得意的說:“這個傳說同樣是一個小道消息。據說十二點半進入哈武半隧道,能夠遇到靈異事件喔!而且這個時段也是隧道最不危險的時間。”

        “為什麼啊?”水葉眨巴着眼睛,好奇心也被勾引了上來。

        “這就不知到了,小道消息而已,如果能夠證實的話,就不叫小道消息了。”老僧瞥了大家一眼,“我打頭陣,各位跟在我後邊簽完別亂逛,否則失蹤了可沒後悔藥。”

        “切,裝神弄鬼。”

        金石元不爽的罵了一句,除了他的女伴金錢豹外,眾人都沒理會他。大家各自跟在老僧後邊,打開礦工燈,朝着黑黝黝的隧道口走去。

        碩大的隧道像是一張怪獸的嘴,吞食着黑暗與周圍的揚起,越是靠近,人越是感到呼吸急促。

        黎諾依現在反而平靜下來,她有些好奇的打量四周。如果拋開廢棄留下的荒涼痕跡以及離奇傳說的話,這個哈武半隧道其實普通得要命。

        山風依舊颳得很烈,吹拂進隧道後,產生了刺耳的噪音。眾人逐個走進了隧道里,瘋猛的消失得無影無蹤。沒有走多遠,黎諾依兜裡的電話突然急促響起,空寂的隧道中不斷迴蕩着這段鈴聲,讓大家都嚇了一跳。

        黎諾依抱歉的笑了笑,連忙掏出電話。是夜不語的來電。她心臟一跳,立刻接通。電波的訊號不好,電話那邊夜不語的聲音也變得斷斷續續起來。

        “依依,千萬不要靠近隧道!任何隧道都不要靠近!我查到了相關記載,數字7,也有代表隧道、通道的意思!”夜不語在電話那頭吼叫着。

        可黎諾依這邊卻聽得很不真切,她迷惑着炸了眨眼,訊號已經完全斷掉了。

        夢姍問:“你男人在跟你說什麼?”

        “我沒怎麼聽明白,好像是7啊,隧道什麼的。”黎諾依愁眉苦臉的說,“要不我到外邊去給他回個電話,問清楚。”

        “你傻了啊,男人就該若即若離才行,每次都倒貼上去,他只會更看輕你。”夢姍將他手裡的行動電話搶過來,塞進了自己兜裡,“不准打回去,至少也要吊他幾天,讓他擔心了主動打給你。”

        “可是……”黎諾依還是有些在意。

        “沒什麼好可是的,依依,作為閨蜜,我可不會害你!”夢姍打斷了她的話,笑嘻嘻的說,“現在,我們還是安心的享受這次試膽之旅吧。”

        哈武半隧道中十分陰暗潮濕,由於沒有人維護,頂端的水泥已經被水腐蝕得千瘡百孔。山中的水穿透隧道壁,不斷地往下滴落,滴水聲在這寂靜的空間中聽起來特別詭異,彷彿像是無數冤魂的腳步聲。

        一行十人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了幾百公尺,卻什麼也沒有發現。

        “好冷啊!”夢姍緊了緊外套抱怨道。

        “當然會冷,隧道里可比外邊低了六度左右。”黎諾依環顧着四周。

        礦工燈本來明亮的光線在這個壓抑的地方顯得有些有心無力,隧道遙遙看不到盡頭,突然,有個黑影猛的從前方撲了過來。

        “哇!有鬼!”

        眾人驚嚇得到處亂竄。

        黎諾依也嚇得心臟亂跳,不過她還算鎮定,注意力集中到那個黑影上,不由得失笑道:“哪裡有什麼鬼,明明是一直黑貓而已。”

        夢姍躲在她的身後,聞言探出頭看了一眼,“靠,真的只是一隻貓!”

        黑色的貓大概有半公尺長,有些消瘦。它的瞳孔在燈光的照射下,反射着邪異的光芒,看得人很難受。它一眨不眨的盯着眾人,然後在不遠處的地方,舔了舔爪子。每個人都被它看得心裡發毛,開始緊張起來。

        “所以我才不喜歡貓,眼神太邪門了,總覺得它不是在看我們,而是在看我們身後。”西方摸了摸後腦勺。

        “滾遠點,死貓!”金石元乾脆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朝着貓扔去。

        黑貓被打中了頭部,慘叫一聲後,恨恨的等了他一眼,然後轉身逃竄。

        “那只死貓居然還敢瞪我,下次遇到它,非把它砸死補課!”金石元很不爽。

        他身後的金錢豹鼓掌歡呼:“還是石元哥厲害,在石元哥身邊最有安全感了。”

        金石元得意的揚揚頭,視線如有若無的打量着不遠處的夢姍。發現到這點的夢姍撇過頭,嘴角卻流露出神秘的笑意。

        “你準備什麼時候對他出手?”黎諾依不無擔心的小聲問。

        “依依,你人雖然聰明,但是對感情太白痴了。”夢姍笑道,“讓女孩子自己主動,那多笨。男人這種東西要欲擒故縱,越是對他若即若離,他越是有滋有味。我不會主動跟他說話,要不了多久,他就會甩了身旁的金錢豹,找我搭訕了!”

        “希望你到時候別玩火自焚吧。”黎諾依沒有再告誡什麼,她知道自己在勸也沒用。

        一眾人急需朝着隧道深處走,明明是一條路,可不知為何,她卻覺得眼前的路有些扭曲了。正奇怪的時候,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停住了腳步。

        “前面的路,似乎有些古怪,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眼睛花了!”滴管先開口道。

        老僧肉了揉眼睛,遲疑着問:“你們有沒有覺得面前的隧道在扭曲,扭曲的幅度像是麻花?”

        “我也有這種錯覺。”水葉點頭。

        鬍鬚依然悶悶的,只是用眼睛看著周圍的環境,沒吭聲。

        西方和東方對視一眼,有些不以為然,“可能是視覺上出現了擾亂,有些時候燈光和視線交錯在一起,會讓人的眼睛產生扭曲的感覺,這很正常。何況每人都有一支強光手電筒,晃來晃去,早就把眼睛給晃得出問題了。”

        “我覺得沒那麼簡單。”黎諾依對這個解釋有些懷疑。

        “哇,你看那是什麼!”水葉嚇得突然慘叫了一聲。

        眾人隨着她手電筒的光線望過去,乍一看之下,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倒吸了一口冷氣。

        那是一張臉,一張滄桑扭曲的臉,彷彿照片一般印在了隧道的洞壁上,清晰到甚至能看清楚嘴邊的鬍鬚。人臉上那翻白的眼珠子正一眨不眨的看著他們,彷彿在詛咒這些外來者。

        所有人都向後退了幾步,他們嚇得不輕。

        黎諾依皺着眉頭,“大家別害怕,那張臉不過是洞壁被水侵蝕後留下的痕跡而已,偶然行成的。”

        “可那張臉看上去好像隨時會跑出來咬我一口似的。”夢姍畏畏縮縮的移開視線。

        “大晚上的,被這張疑似人臉的汙跡嚇到也無可厚非。”老僧平靜了下來,自嘲道:“上次一個人來的時候也沒今天這麼害怕。都說人多容易壯膽,我看也不盡然。”

        “繼續向前走吧,感覺越來越刺激了。試膽會,就應該有多點驚喜和意外才好。”西方感覺這次試膽很爽,下了幾跳後,什麼工作壓力都排解完了。

        “嗯,走吧。”站長老僧認同的率先向前走去。

        黎諾依跟着眾人的腳步,也往前走。大約過了幾分鐘,她身旁的夢姍突然停住了。

        “怎麼了?”黎諾依不解的問。

        “有些不對,好像安靜了許多。”夢姍閃爍着大眼睛,少有的思索起來。

        “隧道里本來就很安靜。”黎諾依更不解了。

        “我說的安靜,是人為的安靜。剛才我還覺得有些吵,某些人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現在猛的就靜悄悄的,沒說話了。”夢姍像是想到了什麼,驚訝的喊着,“大家停一停,有人不見了!”

        聞言,一行人全都停了下來,老僧疑惑的問:“誰不見了?”

        “錢多多和金錢豹。”

        “怎麼可能,他們倆剛才都還明明在我跟前,怎麼可能……”

        滴管和水葉明顯不信,可他們的話剛出口,後半段就被扼殺在了喉嚨裡。面前空蕩蕩的,不久前還走在他倆前邊的金石元與金錢豹,果然不見了。

        老僧有些着急起來,“怎麼搞得?隧道明明只有一條路,離第一條岔道都還有足足兩百多公尺,怎麼兩個大活人突然就不見了?”

        “是有點奇怪,我們兩人一組併排在走,相隔也不遠。”黎諾依摸了摸白皙的下巴,“而且七點多和金錢豹並不是最後兩個人,他們身後還有滴管和水葉,就算想打過堂鼓,沒招呼一聲就往回去的方向離開,按理說最後的兩個人也應該發現才對。何況,我跟幽幽就在他倆的前邊,也沒有聽到任何聲響。”

        “他們,不會是發生失蹤現象了吧?”西方說著,不由打了個哆嗦,“明明走在中間的兩人,走着走着就失蹤了,這簡直就是神秘失蹤案的範本嘛!”

        “可失蹤現象為什麼只發生在了他倆身上?”東方遲疑着反問。

        “我看,姑且不論失蹤的原因,說不定,失蹤的不是他們,而是我們。”黎諾依看著這個詭異的隧道,越看越感覺投着一股邪門。她猛然間覺得,說不定哈武半隧道的失蹤傳聞,真的可能存在。

        手錶上的時間已經悄悄的流逝在了凌晨一點十分上,不知不覺在隧道已經過了四十多分鐘。沿路都在一驚一乍,所以走得路途並不算很遠。

        老僧向後看了看,遲疑道:“金錢豹兩人向前走的可能基本沒有,要不我們往回走,一路上找找他們?”

        “贊成。”滴管和水葉連忙高舉雙手贊同。

        西方和東方也練練點頭。

        “越走越怕,我們倆也有些不想繼續深入下去了。早點離開很明智!”

        “棄權。”老男人鬍鬚沒有表態也沒有表情,只是從喉管裡丟出這兩個字。

        “找找他們也好。”夢姍的倆上有些焦急。

        黎諾依很少見到閨蜜有這種表情,不由得非常奇怪,“你似乎對那個金石元很重視?”

        “哪有,依依你太敏感了。”夢姍矢口否認,但表情卻很難騙人。

        黎諾依覺得夢姍對金石元肯定不止是騙金龜婿的企圖,她對那個紈褲的失蹤有種焦慮不安。難道她真的莫名其妙愛上了那個紈褲?不對,以自己對閨蜜的瞭解,愛情於她而言泰國遙遠了。如果夢姍都相信愛情的話,全世界的母豬都能飛了。

        黎諾依沒有將疑惑問出口。她覺得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隱私,至少她就不會將所有事情全告訴閨蜜。

        眾人為了尋找金石元和金錢豹開始往回走。從洞頂滲出的水,滴落在地面的聲音更刺耳了,干擾得人心煩意亂,剩餘的八人一邊緩慢的走,一邊大聲呼喊失蹤兩人的名字,大約過了十分鐘,大家突然再次不約而同停下了腳步。

        “那兩人,應該是金錢豹和錢多多吧?”西方遲疑的問,語氣裡全是驚奇。

        “是他們倆。”滴管點頭,不由得咕噥道:“他倆在搞什麼鬼?”

        只見金石元和金錢豹兩人正在不遠處轉圈,他們滿臉焦慮,手到處摸索着,礦工燈明明就掉落在離他們幾公尺遠的地上,光束筆直的照射在對面的牆壁上,可兩人彷彿視而不見,失明了似的以五公尺左右的直徑不斷地兜圈,嘴裡還不停的呼喊着對方名字,似乎他們倆嚇得不輕。

        “有鬼!”東方是女孩子,她越看兩人的異常行為越是害怕。

        “恐怕是遇到了鬼打牆。”老僧有些不確定,“難道這世上真的有鬼打牆的靈異現象存在?”

        “是不是鬼打牆,我不知道。試一試不久好了”見金石元還活着,夢姍明顯鬆了一口氣。

        她不顧黎諾依的組織,徑直走上前去,用手搭在金石元的肩膀上。本來還猶如無頭蒼蠅一般亂竄的紈褲,猛然感到有一雙手放在了自己的肩膀,嚇得尿都流了出來。他一屁股坐倒在地上,恐懼得嚎啕大哭。

        “別哭,乖,我們找到你了。”夢姍輕聲道。

        金石元突然聽到熟悉的聲音,腦子裡總算聯想到了聲音的主人。

        他快要崩潰的神經總算是恢復了一點,猶如抓到了救命稻草,他使勁兒的順着夢姍的胳膊,狠狠的將她保住。

        夢姍的眼中流露出一絲厭惡,但依舊強忍着沒有推開他。

        同一時間,黎諾依也將嚇得神經快失常的金錢豹從鬼打牆的狀態拉了出來。金錢豹的表情驚駭,癱軟在骯髒的地面上,但狀態還算比金石元好一些。

        “你們怎麼會在這裡兜圈?”老僧奇怪的問。

        金錢豹回答得語無倫次,明顯自己也沒有搞明白。問了幾次後,眾人全部放棄了對此事的交流。

        “回去吧,不早了。”水葉很害怕。

        “嗯,卻是該回去了。”東方也在附和。

        “你們該好好地感謝幽幽,入股不是她發現你們倆不見了,我們還不知道呢,說不定就按照預訂路線回家了!”老僧見金石元十分不雅的緊抱著夢姍,有些不爽,怎麼美女老是喜歡被有錢的豬拱?

        “謝謝,以後有事就報我的名字!”金石元恢復了精神,不過他覺得夢姍的胴體既柔軟又舒服,還有一種安全感,便根本捨不得放手。

        夢姍的厭惡感爬上了腦門。

        黎諾依將這一幕看在眼中,忍不住將她拉開:“好了,準備往回走。”

        夢姍吁了口氣,不過金石元並沒打算放過她,完全沒去理會女伴金錢豹,他腆着臉湊在夢姍的身旁,不時的說著許諾着什麼。夢姍含糊的或答應或拒絶,迷得本來就精神憔悴的金石元一陣恍惚。

        黎諾依暗嘆一口氣,看來這個死豬紈褲,估計就要傾倒在閨蜜的石榴裙下了。

        好不容易一行十人,總算是在壓抑的隧道里看到出口。等大家全都出了哈武半隧道,外界呼嘯的風聲早已經停歇了,周圍安靜的如同死城,就連夜蟲的交換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們來到停車的地點,所有人頓時臉色大變。

        停在隧道口的三輛車,居然全都不見了!



第五章 各自的異常(上)

        一路上,大樓工作人員都像認識夢姍似的,恭恭敬敬的對她點頭哈腰,讓夢姍入墜霧中,十分的莫名其妙。

        意外的意思是指料想不到,意料之外的不幸事件。有什麼意外比累了、餓了、渴了、受到驚嚇了,想回家的時候,卻發現車不見了更不幸呢?何況哈武半隧道離城區有人煙的地方足足有二十多公里的距離,更何況,現在還是凌晨兩點!

        車不見了,甚至就連有車離開的痕跡也找不到,實在有些詭異。黎諾依看著地面,沉默了半晌,她覺得車消失得很奇怪,不像是被人偷走的。

        “靠!居然敢偷老子的車,要被我查出來,我非得把他的頭塞進他的屁股裡去。”金石元憤恨的詛咒着,他恨不得早點離開這個地方。

        老僧湊到黎諾依的身旁,悄聲問:“你覺不覺得,車失蹤得有些蹊蹺?”

        “為什麼問我?”黎諾依有些詫異。

        “我觀察你痕跡了,很少有女孩子像你這麼細心聰明,隧道里遇到了可怕的事情,也是你最冷靜。”老僧眨了眨眼,“所以想聽聽你的見解。”

        “我個人認為車應該不是被人偷了。”黎諾依說出了自己的疑惑,“你看地上,明明積了大量的灰塵,可卻見不到任何有車來往的痕跡。如果說車被偷後開往其他路線,所以沒蹤跡,可我們來的時候呢?至少應該有三輛車的車輪壓痕吧!可這條路的路面上什麼都沒有,這太想不通了!”

        老僧聽完她的話,急忙打量路面,不由得也眉頭大皺,而身後的八個人已經在開始討論怎麼回城的問題。

        “不會走路回去吧,這開始二十多公里!至少也要走到早晨。”滴管哀號着。

        “白痴,大家都有手機,打個電話讓人來接吧。”女友水葉白了他一眼。

        “對喔,居然把這種人類發明的有史以來最方便的交流工具給忘記了。”滴管尷尬的撓了撓頭,他掏出手機,尷尬的表情頓時變得沮喪起來,“暈,沒訊號。”

        “什麼爛手機,連收個電波都扭扭捏捏的。”水葉自己也將手機逃出來,看了一眼,臉色立刻也陰了下來,“我的手機居然也沒訊號。”

        “不會吧!”西方和東方立刻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預感,他們各自看著自己的手機,不由得同時失望,“果然沒訊號,就連應急電話也撥打不出去。”

        夢姍的手機同樣撥打不通。

        “最後還是得看我,老子的手機幾十萬買來的高檔貨,就算是在太平洋的孤島上都能收到訊號。”

        金石元臭屁的掏出自己鑲鑽的手機,在夢姍跟前誇耀了一陣,這才看向螢幕,電波訊號一格也沒有,他的面子掛不住了,撥了幾個號碼,但是沒任何用處。

        “不可能!”金石元臉色發白,“我這手機就連衛星訊號都能收到,怎麼現在一格也沒有?”

        “看來只能走路回家了。”黎諾依嘆了口氣,有些無奈。楊俊飛偵探社標準配給的GPS衛星電話也沒訊號,而衛星地圖好不容易定位了,卻飄星飄的很厲害,離正確位置至少有幾百公里遠!

        “走吧,大家忍忍,就當戶外鍛鍊了。二十公里也不算太遠!”老僧也沒辦法,他招呼大家開始往山下走。

        雖然大多數人不願意,可是這條隧道前不挨村後不挨店,因為恐怖傳聞,附近居民全都搬走了,不走的話,說不定要多久才會被人發現。

        幸運的是山路並不算難走,足足花了六個小時,一行十人總算是回到了城市中。這時的天空已經泛白,許多早點攤已架在了街道的縫隙裡招攬生意。所有人都又困又累,坐上計程車各自回了自己家。

        金石元向夢姍要了電話號碼,她笑嘻嘻的給他了。黎諾依看著自己的手機,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麼。

        “依依,你怎麼了?”夢姍擔心的問。

        “總覺得不對勁兒。”黎諾依說,“小三,還記得我剛進隧道時,我男人給我打了電話,雖然訊號不好,但總歸是接通了。可為什麼出了隧道後,所有人的手機都接收不到電波了呢?”

        “不知道。”夢姍懶得像太多。

        “還有,直到現在我的手機也沒辦法收到訊號,而且GPS也沒辦法精準定位,老師飄星嚴重,剛才有個瞬間搜索到了衛星,卻定位到了美國的加州,這實在太乖了!”黎諾依摸着白皙的下巴。

        “別向太多,小心用腦過度中年禿頂喔。”夢姍揉了揉閨蜜的頭髮,“依依,你啊,有時候就是愛杞人憂天。大家都好好的回來了,這就是事實,管他手機訊號還是衛星問題,這些統統都不幹我們屁事。”

        “唉,也對。”黎諾依也覺得自己稍微有些杞人憂天了。

        既然誰都沒有失蹤,也沒出人命,從結果上來看,並沒有離奇的地方,而且哈武半隧道的探險,雖然出了些意外,但轉頭仔細想想,卻也並不算太過靈異的事件。自己,是不是該放下心情,好好地享受一段閒暇時光了呢?

        計程車停在夢姍的社區門前,她倆服了錢就做電梯上了樓。電梯停在了三十曾,可隨後發生了一件怪事,夢姍掏出鑰匙卻怎麼也沒辦法將門打開。

        “咦,鎖壞了?”她有些不爽,又餓又累又困,結果又因為鎖的原因被拒之家門外,任誰心情也不會很好。

        “讓管委會派人來修吧。”黎諾依打了個哈欠,看看手錶,早晨九點一刻,社區管委會已經開始上班了。

        “電話打不通,只能自己去管委會辦公室一趟了,唉,真麻煩。”夢姍抱怨連連,有氣無力的帶著黎諾依下了樓。

        管委會的人確實來上班了,高級大樓的管理服務也不錯。工作人員聽了夢姍的抱怨後立刻安排了檢修人員,並請她出示屋主證和身份證登記。夢姍懶洋洋的將證件掏出來,然後坐在沙發上拿起報紙翻看了一陣。

        工作人員將她的業主證登進電腦,沒過多久,突然臉色就有些不對勁兒了。

        “夢小姐,3003的房子是您租的吧?按照規定,您必須要先和屋主來管委會備案,才能搬進去。”工作人員抬起頭。

        “什麼租的啊,那時我去年買的。”夢姍不滿的說。

        “可是您確實住在3003的房子裡對吧?這張屋主證的資料也確實登記的是3003,可屋主並不是您。”工作人員也有些疑惑,難道是電腦出了問題?

        “怎麼可能!”夢姍氣得站了起來,“我去年花錢買的,寫的是我的名字。你們是怎麼弄的?平時管理費也沒有少繳過,你們這些傢伙,只知道拿錢不辦事。你,新來的?以前從來沒見到過。員工編號是多少,我投訴你!”

        “小三,別激動,有話好好說。”黎諾依拉了她一把,和顏悅色的問工作人員:“你說屋主不是夢姍,哪有什麼證據嗎?會不會是電腦登記錯了?”

        “可,我在這裡工作一年多了,從來沒有見過夢小姐,而且,剛才又查了房產證的備案,3003的主人確實不是夢小姐,而是另一個人。”工作人員頓了頓,“我將夢小姐的身份證號碼輸入電腦裡查找了一番,她甚至並不是我們社區的屋主。”

        黎諾依皺眉:“可我們一直都住在3003中。”

        “但是,3003里居住的是劉先生一家,屋主也正是劉先生。前幾天我還見他來交過管理費!”

        “劉先生?他是不是叫劉仁旺?”被工作人員一番話打擊到的夢姍突然大聲喊道。

        “確實是劉仁旺先生。”工作人員看了看電腦螢幕。

        “這個混蛋,居然將送給我的房子弄了回去,老娘要殺了他!”夢姍恨恨得咬牙切齒。

        “小三,冷靜一點。今天的事情有些不對勁兒,我們先找個飯店住下,再仔細想一想。”

        黎諾依拉著罵罵咧咧的夢姍離開了管委會辦公室,在附近的飯店訂了個房間。夢姍坐在落地窗前髮呆,本來活蹦亂跳的她似乎精神狀況很糟糕,一蹶不振的恍惚模樣,看得黎諾依很擔心。

        “你沒事吧?”她問,“要不先睡一覺?”

        “沒想到老娘也有今天。”夢姍笑得很悽慘,“那個劉仁旺,居然給我玩了這一手了都說走夜路走多了會遇到鬼,沒想到我也被人弄栽了。”

        “這件事不簡單,我們應該好好地分析分析。”黎諾依在她身旁坐下,“那個劉仁旺,買房子的時候是寫你的名字,對吧?”

        “不錯。”夢姍點頭。

        “這就對了,寫你的名字的房地產,怎麼會變回了他手裡?沒有經過你同意簽字,是絶對不可能的。”黎諾依看了看窗外,陰霾的天空猶如巨大的鉛塊,沉甸甸的壓在胸口,令她喘不過氣,“他給你買房子時,單身還是已經結婚了?”

        “那老男人,遇到我後已經離婚了。”

        “這就是問題之一。”黎諾依輕輕咬住嘴唇,“你想想,管委會的人說劉仁旺一家都住在3003中,可他在認識你之後就離婚了,哪來的家人?何況,管委會的人還說前幾天是劉仁旺自己去交的管理費,但我明明記得,交管理費的應該是你才對。總之,有很多矛盾的地方。”

        “管他貌不矛盾,現實是老娘很慘!車被偷了,房子也沒了,一切都沒有了!只剩銀行裡的一些存款,可恨!”夢姍沮喪的低垂着頭,漂亮的臉上只剩下一層灰色。

        “別那麼悲觀。先睡一覺休息好,暫時去我家住吧。”黎諾依拍拍閨蜜的臉蛋。

        “也只好如此了。”夢姍憋着一肚子的火沒辦法發洩,悶悶的倒在床上。

        她倆實在很困,這一覺足足睡了六個小時,下午四點才醒過來。下樓退了房,隨便吃了早餐肩午飯,夢姍便準備去銀行取一些錢應急。

        將卡插入自動提款機中,離奇的事情再次發生。提款機的螢幕上顯示大大的“錯誤”兩個字,然後便將卡給吞掉了。

        “這怎麼搞的!”夢姍又掏出一張卡塞進去,她感覺自己的怒火已經到了噴發的邊緣。這一次卡沒被吞,但是餘額只有十塊錢,看得她目瞪口呆,“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夢姍崩潰了,她一邊哭一邊瘋了似的提着提款機,什麼也不顧的使勁兒踢,就連大拇指被踢出血也沒停下。

        “小三!”黎諾依用力保住夢姍,將她拖走。

        “完蛋了,一切全都完了。”夢姍垂着頭,臉色死了似的絶望,“我那麼多年的積蓄都在卡上,什麼都沒有了,什麼都沒剩下!完了,都完了!”

        “別那麼悲觀,我們再仔細想想,說不定哪裡搞錯了。”黎諾依勸解道。

        “搞錯,怎麼搞錯?”夢姍抬頭,眼淚沿著臉頰不斷地往下流,“昨天我還擁有一切,房子、車子、存款……今天怎麼全都變了!”

        “去我家吧,我們再想想辦法,在武城我還有些人脈,肯定有辦法幫你調查出真相的。”黎諾依有些無奈,她不知道該怎樣勸自己的閨蜜。

        整件事都投着古怪,似乎有一雙無形的手在捉弄夢姍似的。這女孩,究竟得罪了誰?誰有那麼大的力量,能將夢姍的房子改名字,甚至就連存款也席捲一空?

        這實在有些難以置信。

        黎諾依扶着夢姍走在街頭,走了沒多久,閨蜜突然想見鬼似的猛的停下了腳步。她的視線凝固在了不遠處的一塊碩大看板上。夢姍看那塊廣告看得眼睛一眨不眨,甚至本來就浮腫的腳更是用不上勁,整個人快要坐到了地上。

        眼中,又有淚水流出,但這一次黎諾依卻感覺她並不只是悲傷,還有一種懷念和憤恨。她詫異的也看向看板,不由得也愣住了。

        那是一塊相當普通的大型廣告,一家速食連鎖店的廣告。上邊畫着喜孜孜吃著速食的本地明星,還有一群快樂的看著食物的白痴。廣告的頂部用碩大的美體寫着“夢氏速食連鎖店”七個大字。

        黎諾依摸了摸額頭,她清楚的記得,昨天之前這附近還有類似的看板,在武城鋪天蓋地的打着廣告,也是關於速食的,不過主人確實金石元他們家的“金氏速食連鎖店”。什麼時候武城又多了一家競爭者出來?還把金家的廣告位給搶了下來!

        “依依,我是不是在做夢?”夢姍使勁兒的掐着自己的胳膊,很痛,痛得她眼淚不斷流,流個不停。

        “應該不是。”黎諾依看著周圍人來人往的行人,一切都真實的無與倫比。

        “夢氏速食店……不行,我得到那裡去看看!”夢姍瘋了似的將不遠處一對正要上計程車的情侶推開,然後坐進後座。

        黎諾依對快要發怒的情侶抱歉的笑了笑,就聽夢姍用顫抖的聲音緊張的喊道:“麻煩去大南街九十五號。”

        車緩緩的起步,朝着目的地行駛而去。

        黎諾依有些皺眉:“小三,你怎麼了?”

        “我想到了一些事。”夢姍的手用力的絞在一起,許多小動作都能看出眼前的女孩心情有多麼忐忑。

        “你想到了什麼?”她問。

        “沒什麼,跟我走就是了。夢氏速食,夢氏速食,該死!怎麼偏偏取了這個名字,該死!要知道是誰取的,我非要殺了他們全家不可!”夢姍喃喃自語,語氣裡充滿了憤怒和絶望。她就像個孤注一擲的賭徒,瞳孔甚至因為情緒激動而充血。

        黎諾依有些被她話裡赤裸裸的恨意給嚇到了,她第一次感覺自己認識了許多年的閨蜜居然那麼陌生。回頭想想,似乎涉及自己的東西,夢姍基本上沒有透露過,黎諾依一直覺得這些不重要,可現在卻發現,原來知道夢姍的過往並非可有可無的情報,至少能讓現在的自己更能理解和猜測現在的狀況。

        她沒有再多問,畢竟如今夢姍的狀態已經有了歇斯底里的傾向。

        計程車停在了大南街九十五號的街道上,黎諾依有些恍惚。

        武城長大的她對這條街本來是很熟悉的,這裡是武城的城區高級住宅區,修建着大量的別墅群,面前高達三十層的辦公樓就是金家的餐飲連鎖總部,而這棟樓,依然屹立着。

        下車的兩人將頭向上望,高聳的樓壁有着巨幅廣告,以及巨大的顯示幕。樓右側還立着極為壯觀的LOGO。只不過視線剛一觸及LOGO的時候,她倆完全像是被雷擊中似的愣住了。

        原本“金氏速食連鎖”的招牌已經變了模樣。新的LOGO佔據了兩人的整個視線。那個LOGO上有個幾歲女孩的頭像,很可愛,翹着大拇指,舔着嘴唇,面容依稀跟夢姍有三份相似,LOGO下方還豎著寫着“夢氏速食連鎖”的字樣。

        “金家被收購了?”黎諾依的腦袋有些反應不過來,金家在武城也算是排行前十的地方富豪了,被收購這麼大的事情,自己居然一點風聲也沒聽說,這真的有些難以置信。

        “夢氏,夢氏。”看著那個LOGO,夢姍一直在喃喃自語,眼睛死死的等着巨型招牌看個不停。

        “話說,那個LOGO上的小女孩有點像你喔。”黎諾依推了推夢姍。

        “什麼像我,根本就是我!這個LOGO是小時候我父母根據我的模樣設計的。該死,究竟是誰偷竊了我們家的創意!”夢姍怒氣衝衝的朝着大樓內走去,“我要殺了他們全家!”

        剛走到辦公樓大門口,不遠處的保全就迎了過來,黎諾依本來還想阻止夢姍做傻事,可那群保全不但沒有阻攔她倆,甚至還做了一件令兩人都目瞪口呆的事情。

        “小姐您來了?”

        這群保全恭敬的對著夢姍一邊問候一邊鞠躬,然後恭維的拉開了大門。

        黎諾依和夢姍對視了許久,這才驚疑不定的走了進去。大門內的設施擺設給人一種熟悉的感覺,黎諾依以前因為父母聲音的原因,來過這裡幾次,感覺除了招牌名字換了,佈置基本上也跟從前差不多。

        一路上,大樓工作人員都像認識夢姍似的,恭恭敬敬的對她點頭哈腰,讓夢姍如墜霧中,十分的莫名其妙。

        而越是往前走,黎諾依的臉色越陰沉,她的第六感告訴自己,事情非常不對勁兒。終於,在走到電梯前時,她停住了腳步。

        “小三,我有些事情想去做,就不陪你了。”黎諾依將夢姍的手放開。

        夢姍有些不知所措,“依依,我怕。”

        “我也很怕。”黎諾依苦笑,“我已經越來越糊塗了,從今天早晨起所有事情都有些莫名其妙,而且這棟大樓,已經不是金家的了,更像是你們家的。所以,我想去查一些東西。”

        “可是,可是……我該怎麼聯絡你?”夢姍遲疑道。說實話,她的心態很複雜,既想閨蜜離開,卻又不想一個人待着。

        “現在我們的手機都打不通,乾脆換個電話,如果還不行的話就保號換卡。實在不行,你就在這棟大樓的服務處給我留言,我來找你的時候就知道你在哪了。”黎諾依想了想。

        “嗯,好吧,一切小心點。”夢姍點點頭。

        “我會的。”

        黎諾依握緊拳頭,快不走出了夢氏速食連鎖大樓。天空依舊很陰沉,風颳的猶如鬼泣。一出門就有股涼意撲面而來,黎諾依將視線移向天空,輕輕嘆了口氣。

        她的心裡隱隱有個猜測,但那個猜測就算是她自己都覺得難以置信。希望,不要成了現實才好!



第六章 各自的異常(下)

        為什麼所有認識的人的電話都是空號?就連楊俊飛偵探社的秘密號碼也無法聯絡上任何人?難熬,自己的猜測成真了?

        女人總是極為矛盾的生物,不知道為什麼,女人總覺得自己是吃虧的。例如婚姻,嫁與不嫁都吃虧,嫁給誰都吃虧,於是嫁之前總是要衡量再衡量,想來想去總想物化一個東西來彌補自己,例如男方資產、例如金銀首飾、例如房子。

        黎諾依是女孩,她同樣很矛盾。她的選擇一直都很堅定專一,專一到甚至有時候無從選擇。她想過無數次自己對夜不語的感情最終的結果會如何,想來想去,也想不出個尾聲。

        對這段感情,她從來沒有奢望索取任何東西,只是默默地付出,有時候回頭看看身旁的朋友,還是覺得有些羡慕。

        至少從來都是男人圍着她們在轉,而自己付出一切後,依然還是圍着男人在轉。轉來轉去後,居然發現自己多了一個很可能無法擊敗的對手——守護女,這個守護女像是背後靈一樣總是跟在自己愛的男人身後,恨得她無可奈何。

        有人說搶手的男人很不錯,但是太過搶手,而且無法確定他心意的男人,好雖然好,卻會讓人很累。

        黎諾依瘋了似的撥打着夜不語的手機號碼,但是入耳的全是空號的聲響,那乾巴巴的聲音傳入耳中,在耳道中不斷迴蕩,她感覺一直都很沉甸甸的心倏忽間變得輕盈,被一陣微風吹走,落地的時候摔得粉碎。

        她的腳軟得難以承受自己身體的重量,險些摔倒在地上。這時候,她才猛然發現原來夜不語在自己心裡的重量比自己想像的更加重要,現在哪怕是自己憎恨討厭得要命的守護女的聲音,都有如天籟,可哪怕就是她,也聯絡不上。

        黎諾依又打了楊俊飛和林芷顏的號碼,可依然是空號。她垂頭喪氣的放下公用電話的話筒,迷茫的走在街頭。她的腦袋暈沉沉的,甚至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

        為什麼所有認識的人的電話都是空號?就連楊俊飛偵探社的秘密號碼也無法聯絡上任何人?難熬,自己的猜測成真了?

        黎諾依的心裡確實隱隱有個猜測,自從車被偷走後,那個猜測就盤旋在心裡揮之不去。遊魂般在街頭走了許久後,失魂落魄的她來到一個自動取款機前,她隨手抽出一張卡塞進去,卡毫無意外的被吞掉了。

        皺皺眉,她不死心的又找到一個公用電話,打去了自己在瑞士銀行開的賬戶中,說出密碼後,銀行經理居然告訴她查無此號。

        黎諾依苦笑一番,並沒有太在意。自己算是完完全全徹徹底底的沒錢了,還好她有在手袋裏裝大筆現金應急的習慣,否則真的會很麻煩。相對於財富的高位滑落,無法聯絡夜不語的現狀對她的衝擊更大。

        這意味着,只有靠自己去將現在這一連串莫名其妙的改變的根源找出來解決掉,而無法依靠自己一直以來依靠着的人。這種感覺,真的很難形容,甚至令黎諾依無法適應。多少年了,心亂、有危險的時候,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那男人。

        現在又是孤獨一人了,彷彿回到了不良少年行為矯正中心,那段刻苦銘心的恐怖歲月中。她,忙讓的用眼睛觀察着這個熟悉又陌生的世界,突然,絶美的臉孔一頓,突然,想到了一個可能。

        既然夢姍已經有了改變,那自己呢,自己的父母呢?她匆匆忙忙的坐上了一輛計程車,朝黎家的香水原料公司趕去,大樓還是從前的大樓,但公司卻物是人非,變成了家連鎖酒店。

        黎諾依回憶了許久後,終於想到了一個地址。

        那裡是父母帶這年幼的她從老家來到武城後,居住的第一個地方,很多年都沒有挪過窩,那也是黎家發跡的起始地。自從父母死後,她一直都沒勇氣回去,因為有太多太多的回憶。

        說出地址,已經停在路邊很不耐煩的計程車司機緩緩的啟動汽車,向前行駛。越是靠近目的地,黎諾依的心情越是緊張忐忑,她害怕自己會失望。車從新城區開往老城區,四周也開始喧囂起來,這裡聚集着大部分武城的中低收入者。

        車停了。黎諾依推開車門,下車,望着不遠處熟悉的小院子發呆。

        很破的老房子,三層高,周圍空間擁擠的塞滿了許多居住戶和攤販。房頂有着紅色的玻璃磚瓦,看起來朽爛斑斑。就是這棟樓,承載着她無數的記憶,那時候雖然貧窮,但確實自己最快樂的時光。

        黎諾依站在原地許久,久久也不敢邁開腳步,更不敢推開那扇近在咫尺的小門,就在這時,有個五十歲左右的大嬸走過來,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說道:“小依,你怎麼不進門?不是說你去讀大學了嗎?怎麼?這麼早就放假了?”

        “嗯,今年放假早。”黎諾依下意識的點頭。回答後突然意識到一件事,這個不認識的大嬸,似乎認識自己。

        “您認識我?”黎諾依指着自己的臉。

        “怎麼不認識,我可是看著你長大的,鄰居啦,就住你家隔壁。怎麼小姑娘出去才半年,酒吧李嬸給忘了。”自稱李嬸的歐巴桑提着菜籃,笑道:“半年沒見,越長越漂亮,這身衣服不便宜吧?”

        “便宜貨,網上買的。”黎諾依不着痕跡的看向李嬸,依稀覺得她確實有些面熟。

        記得小時候,住自己隔壁的確實姓李,她的兒子不比自己大多少,那時候還經常和自己的父母提起要結娃娃親,不過在黎家發跡後,再也沒有提過。據說那兒子十六歲就變成了小混混,在街邊收保護費時被人給打死了。李嬸活活氣得起不了床,半年後也嚥了氣。

        “網?是哪家店,我也給我兒子買幾件去。”李嬸越看越覺得黎諾依這次回家氣質不凡、談吐都變了,果然讀過大學的人就是不一樣。

        “是家小店,在我學校附近。”黎諾依沒有笨的去跟不懂網路的人解釋什麼是網店,何況自己身上的衣服也不是網店貨色,從上到下的這一套足夠普通人家半年的開銷了。

        她不動聲色的轉開話題,問道:“我爸媽呢?”

        問這句話的時候,她整個人都在發抖,甚至嗓音都乾澀緊張到快要分岔了。

        “今天早晨出去上班了,晚上應該會回來。”李嬸看著黎諾依,完全已經成了婆婆看媳婦,“我家小子今天晚上也會回家,要不嬸嬸我多加幾個菜,兩家人聚聚?”

        “不了,我還有些事情。”黎諾依微笑着拒絶,笑容不多一分也不少一份,但卻給人一種遠在天邊的距離。

        李嬸本來還想說什麼,卻被她的笑容弄得有些說不出口,暗道黃毛丫頭今天的氣場怎麼這麼強!果然人靠衣裝,穿一身漂亮衣服,人更漂亮了不說,還有股有錢大小姐的感覺。再這樣下去,怕自己的兒子是配不上人家了!

        “那,李嬸,下次見。”黎諾依輕點下巴,不多不少的露出幾顆潔白如雪的皓齒。

        她的腦袋很亂,從眼前的老女人嘴裡得到的訊息雖然簡單,卻完全顛覆了她的認知,甚至有種物理常識在自己腦中崩潰後發出的“啪嗒”碎裂聲。李嬸說自己的老爸老媽上班去了,晚上會回家?那意思是他們幾年前並沒有被親戚陷害遭遇車禍,也沒有死?

        黎諾依心臟在不停狂跳,她感覺有些喘不過氣。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該興奮高興,還是該糾結於現在亂七八糟的現狀。

        不管那麼多,先進屋再說!

        到門前自己經常藏鑰匙的地方找了找,大門鑰匙果然還在。

        她將門打開,走進小院裡,這套三層高的小樓據說有五十多年的歷史,幾次修繕後勉強不算危房,以三口之家來說,算是很寬闊了,而且還帶著一個幾十平方公尺的院子。

        黎諾依記得這是自己五歲時,老爸從一個本地人手裡買來的,花光了家裡所有的積蓄,沒想到至今家人還住在這裡,這是不是也意味着,黎家根本就沒開自己的香水原料公司,也沒有一夜暴富,而是平凡普通生活落魄的上班族?

        她輕輕走上三樓,推開自己的房間,一股熟悉又陌生的陳舊感撲鼻而來,房間擺設很簡單,也不大,書桌、小床雖然和記憶中的不一樣,但擺放的位置還是相同,牆上甚至還貼著舊海報,和一些小時候用筆畫得亂七八糟的東西。

        黎諾依輕輕地用手撫摸着牆壁上的畫,眼淚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

        現在,她終於可以肯定,自己是穿越了。

        哈武半隧道的神秘失蹤現象確實是真的,他們一行十人,全都失蹤在原本的世界裡,然後來到了現在的世界。雖然搞不清楚其中的物理原理,但這個世界似乎與原本的世界並沒有不同,至少錢幣就是通用的。但是,十人之間的細微變化,還是會有。

        例如夢姍,本來是個騙男人錢財的堅強女孩,最大的願望就是釣個高富帥的凱子。但在這個世界中,卻成為了“夢氏速食連鎖店”的千金小姐。

        而自己,黎家香水原料公司並不存在,這裡的父母似乎過得也很貧窮。至少從家居擺設就能看出,小時候是什麼模樣,現在依舊是什麼模樣,沒有太多變化,也沒有添加家什,就連電視也不是最近流行的LED,而是看了二十多年的老貨。

        還有夜不語,自己無論如何也沒辦法聯絡上他。

        黎諾依來到客廳,腳踩在木地板上,這些陳舊不堪的木頭發出“咯吱”的煩人聲音,聽得她十分煩躁。這個世界,應該也有夜不語存在,可是他的生活軌跡或許也全變了,他或許沒有跟老男人楊俊飛相遇,但是他會在哪裡呢?

        最重要的是,現在的夜不語,還是自己記憶中的那個夜不語嗎?

        雖然不冷,但黎諾依剛想到這就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她很怕,她無法想像失去夜不語的自己,會變成什麼樣。她突然發覺,自己可以沒有錢、甚至可以看不到父母,也不能沒有他!

        原來,不知不覺間,自己已經將他愛得那麼深了。

        黎諾依環顧着四周,終究還是嘆了口氣。她在一張紙上寫了一封信給父母,說是自己臨時回來拿些東西,現在有急事準備回學校了,請勿牽掛。

        想了想,然後又從手提袋中拿了一疊錢出來,放在茶几上,用煙灰缸壓住,並在留言上加了這麼一句,學校剛給了她一筆獎學金,她沒用,留給了家裡。

        自己的父母早在幾年前就已經死掉了,只要自己知道他們在這個世界中還活着,就很好、真的很好!她不確定自己在看到父母之後,還有沒有勇氣離開這個家。

        她嘆了口氣,走出家門時,忍不住停住腳步,黎諾依向後望瞭望,看著那熟悉的小樓,眼圈又紅了起來,她咬住嘴唇,堅強的移開視線,開始一步一步慢慢的往前走,腳步一步比一步更堅定。

        終於她的身影徹底離開了擁有自己所有快樂的地域,徹底的將自己最後一抹懷念擦得一乾二淨。現在的她,必須找到這個世界的夜不語。但是當務之急,還有一連串的事情要做。

        例如,將一起進入哈武半隧道的另外九個人找出來,問清楚發生在大家身上的改變。不知為何,她又想起了畫在夜不語照片上的那個神秘數字“7”。夜不語在她進入隧道前曾經打過電話,又提到數字7跟隧道什麼的,難道兩者之間存在着聯繫?

        可黎諾依還是覺得,那個“7”代表的含義絶對沒那麼簡單,或許,那時解開現在莫名其妙穿越的關鍵!問題是自己如何能確定呢?

        天色漸漸晚了下來,女孩的影子在街道上被越拉越長,彷彿扭曲的蛇。她回頭望着自己的影子,若有所思,無論如何,還是想辦法把剩下的九個人召集在一起。明天一早,首先還是去找夢姍吧。

        黎諾依就近找了一家連鎖酒店住下,她吃過簡單的晚餐,站在房間的落地窗前出身的看著外邊的夜晚。武城燈紅酒綠、繁華無比,可是她卻覺得這裡是如此的陌生!

        地方變了、物是人非事事休。就算自己還是自己,可別人呢?更何況變的是整個世界,不變的只有自己而已。

        這或許是個有夜不語的世界,同事也很可能是沒夜不語的世界。黎諾依不敢再想下去,她覺得自己快要被自己弄出來的悖論給折騰瘋了。她早早的躺在床上,閉上了眼睛。

        一整夜,都是翻來覆去的噩夢。

        她夢見自己無論如何都沒辦法找到夜不語,總是跟他錯過,一次又一次。

        後半夜,夢就變得古怪起來。腦海裡那個數字7老是不斷浮現,甚至她看到了一起進哈武半隧道的鬍鬚男沉默的跟在自己身後,手裡拿着一把尖刀!

        黎諾依驚叫着從床上坐起來,清晨的陽光已經透過未拉攏的窗簾縫隙射了進來,她喘着急促的呼吸,像是失去了水的魚。窗外是城市污濁的空氣,就算有中央空調的過濾也難掩空氣品質的糟糕。

        她下床,簡單的洗簌一番,磨蹭到十點鐘才出門。黎諾依坐了幾個簡單的計劃,準備一個接着一個按順序實施。

        她根本不相信運氣這種東西,所謂的運氣,給的永遠都是有準備的人。黎諾依挖空心思在想最近兩天究竟遇到了什麼,她要如何回到原本的世界中。

        但想來想去,最終還是一籌莫展,或許將哈武半隧道的失蹤之謎和為什麼會成為穿越通道這些秘密挖掘出來,回事回家的關鍵吧?

        十點半,黎諾依走進了已經變為“夢氏速食連鎖”的大樓,在服務處問了一下,工作人員在她報出名字後,立刻將她請進了會客室。

        “黎小姐,請您等一等,大小姐馬上就趕過來。”

        漂亮OL衝她客氣的笑着,退出了房間。不久後夢姍便推門進來,滿臉都是掩蓋不住的喜悅。

        “依依,你知道我遇到了什麼?”她的聲音雀躍的猶如新生般高昂,整個人散發着攝人光彩。

        “是不是搖身一變,成了夢氏速食的大小姐,而且父母還健在?”黎諾依笑嘻嘻的反問。

        “你知道了?”夢姍一怔。

        “小三,我又不是傻瓜,昨天進大樓的時候已經猜到了。”黎諾依甜甜微笑着,“我的家中也發生了不可思議的事情。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我現在都像是在做夢一樣。”夢姍緊緊拉著閨蜜的手,興奮地有些語無倫次,“我現在成了有錢大小姐,不用再羡慕你了,也不用討好老男人,一天到晚想找高富帥了!老娘現在有大把大把的選擇!你看這棟大樓,昨天老爸老媽說只要我大學畢業,就把整個公司都交給我管理!”

        “小三。”聽說夢姍的話,黎諾依微微皺眉,“這不是我們的世界。”

        夢姍的話戛然而止,她興趣索然的坐在沙發上,輕聲道:“我有過這個猜想,畢竟怎麼可能一夜之間就有那麼大變化?死了許多年的人活了過來,在男人夾縫中討生活的可憐女人突然變成了大小姐……這又不是通話。但是,是不是自己的世界,又有什麼關係呢?至少在這裡,我活得像是個人。”

        “但這畢竟不是我們的世界。”黎諾依用黑白分明的清澈眸子看著她,“能幫我一個忙嗎,將一起進入哈武半隧道的剩餘八人召集起來?”

        “你想幹嘛?”夢姍不悅的眨了眨眼。

        “當然是想辦法回到從前的世界。”她斬釘截鐵的說道。

        夢姍見她說得很堅決,湧到喉嚨口的話抽動了幾下,沒有說出來,只是側頭想了想,嘆了口氣:“好吧,我動用我手裡的關係,試試看。”

        “謝了。”

        黎諾依深知眼前女孩的這個決定有多麼不容易。她望向窗外,陰霾天氣已經一掃而空,鋪灑在這個澄淨的早晨,天空湛藍得一貧如洗,可腦袋依然亂的像一團糾結在一起的麻線。

        她們真的能回去嗎?



第七章 滴管的命運

        妻子的頭無規則的擺動,一會兒血肉模糊,一會兒變換着容貌,時間在她的臉上不斷錯位,空間在她的容顏上不停地變遷。

        每個人的人生總是不同的,就算是同卵雙胞胎,活在同樣的環境、有着同樣的臉,可是因為性格的不同,境遇也不同。人生永遠不是一條平行線,它會跟無數的人有着無數次的交集,於是形成了我們自己特有的人生進度表。

        滴管這個網路ID取得很隨意,他本人的性格其實也很隨意。滴管本名叫周健,二十四歲,剛大學畢業兩年多,最近和女友水葉有談婚論嫁的趨勢,但是水葉的家人很勢利,獅子大開口,要彩禮要得很重。

        武城農村這邊很興聘禮這一說,而且攀比得很厲害,周健家並不有錢,所以他為此頭痛了很久,沒想到從哈武半隧道探險回來,到家後一切都變了!

        他的家莫名的脫貧致富也沒什麼大不了,但女友卻不再是水葉!

        周健目瞪口呆的看著坐在沙發上,自稱自己妻子的女人。

        她很漂亮,也頗有氣質,間周健一副迷茫和難以置信的模樣,有些擔心的摸了摸他的額頭,奇怪道:“沒發燒啊,幹嘛傻站在那裡?”

        “沒,沒什麼!”周健衝進臥室,將門牢牢的關住。

        回家後的物是人非給他的衝擊實在太大了,他在努力的消化着現狀,腦袋昏沉沉的,有些亂。

        他掰着手指,看著房間裡的東西,全身嶄新的上等傢俱和新潮家電,甚至就連狹小的房子都換了,原本的兩室一廳變為了現在的四室兩廳,可奇怪的是地理位置完全沒變。

        這也是周健回家後,第一時間認定為走錯房間的原因。要不是客廳裡從來沒有見過的妻子將自己拽進來,他永遠都搞不清楚狀況。

        周健深呼吸了幾次,努力平靜思緒,現狀有好的地方,也有糟糕的地方。

        首先,自己的父母半年前死於車禍,而改變自己人生的正是這場車禍。保險公司因為父母的死亡賠了一大筆錢給自己,他有了第一桶金,順利改變了自己的命運,甚至還踹掉了水葉,娶了個如花似玉的老婆。

        不是太笨的人也應該猜到,肯定是因為某種原因,世界改變了。周健想來想去,覺得罪魁禍首肯定是哈武半隧道的試膽探險。不過這次改變,對他而言,絶對是良性的。

        妻子輕輕地敲了敲門,“阿健,你幹嘛把門鎖起來了?”

        “沒,不小心鎖上的,我馬上就打開。”

        周健打開門,看著妻子的臉,心裡樂得難以形容。他早就向把水葉踹掉了,那女人又不漂亮,人還傲氣得很,有時候說話能把人給嘔死,勢利眼的德性跟她父母有得一拼。如果不是因為家庭條件太差,怕甩了她再也找不到女友,他早就毫不猶豫甩爛鞋了。

        怎麼看,怎麼覺得眼前的妻子好,漂亮、聲音好聽、又溫柔。周健看著妻子,越看越滿意。

        “你怎麼流口水了,不會得病了吧?”

        妻子嚇了一跳,用手擦了擦周健的嘴角,這傢伙從小就沒人關心過,不由得心裡一激動,狠狠地將妻子抱住。

        “你幹嘛?”妻子輕笑着想要推開他。

        周健抱得很緊,雙手在妻子豐滿的身體是探索,大嘴也湊了上去。沒多久妻子便呻吟起來。

        他抱起她,仍在床上,然後餓狼般撲了上去。妻子嬉笑着躲開,周健興緻勃勃,將豐滿人妻壓在自己的身體下邊,剝掉了她身上所有的衣衫。

        不久後,滿屋子一汪春色,但是周健顯然沒有發現,身下的妻子呻吟的同時,臉卻不斷地扭曲着,像是被一層透明的折光度高的東西覆蓋着一般。

        妻子的頭無規則的擺動着,一會兒血肉模糊,一會兒變換着容貌,時間在她的臉上不斷錯位,空間在她的容貌上不停地變遷。

        她從一歲變成了八十歲,又從八十歲變成了三十歲。等周健滿足的停止動作時,妻子的臉隨之恢復了原樣。她笑吟吟的看著自己的丈夫,拍了拍他裸露的背。

        “早點睡吧,明天還要回我家一趟呢。”妻子說。

        “你家?”周健遲疑了一下。

        “嗯,就在哈武鎮上,你忘了明天是我爸的忌日嗎?要回去少些之前和香蠟。”妻子白了他一眼。

        “噢,記得,完全記得,老丈人的忌日像我這種好男人怎麼可能忘掉。”周健轉了轉眼珠。

        “貧嘴。”妻子嘟嘴,“你說,我們是不是該要個小孩?”

        “小孩?”周健愣了。

        “嗯,小孩!”

        “要,當然要。”

        周健有種想哭的衝動,雖然年齡不大,可他早就想要小孩了,和從前的女友水葉談過幾次,希望那個結婚後能先懷上,但她明顯不想生。對比之下,周健覺得現在的生活猶如天堂。富裕的家庭,為他着想的賢慧妻子,他甚至覺得,從前的日子都活在了狗身上。

第二天一早,周健用種種藉口,讓妻子開車,去了妻子的娘家。

        那裡隔武城並不遠,是一個小縣城。以前就聽說哈武鎮有些奇怪的風俗,但周健沒看出來。娘家人對他很熱情,不過周健到了這裡沒多久便出現了異常。

        他的耳朵裡老是有種耳鳴感,是不是周圍的說話和笑聲都會變成空谷裡的回音般重重疊疊,很難分辨。

        一群人帶著香蠟紙錢去了丈人的墳前。因為是小縣城,空地比較多,附近的人也沒有進墓園的習慣,所以墓地多是東一個西一個。丈人的墳就位於一座小山坡,周圍全是半人高的荒草,顯得特別荒涼。

        除乾淨墳地邊上的草,妻子示意周健給自己的父親跪下磕幾個頭,然後拿了一堆之前給他燒。橘紅色的火焰伸出lane的舌頭一點一點吞蝕着丟進去的錢紙,他感覺被火烤得有些發熱,於是向後退了退。

        偶然間回頭時,周健突然愣住了,眼前老丈人的墳,似乎晃動了幾下。地震了?周圍的十多個人完全沒有察覺墓地的異樣,於是他使勁兒的揉了揉眼睛,墳墓晃得更厲害了,並非地震,倒是像有什麼東西要從裏邊出來。

        周健嚇了一跳,他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全身都在發抖,手指還顫顫巍巍的指着墳墓的放向,話留在嗓子裡,完全沒辦法發出聲音。

        “老公,你怎麼了?”妻子皺了皺眉。

        “墳地裡有東西想要爬出來!”周健終於擠出了喉嚨裡的乾澀聲音。

        “怎麼可能!”妻子看了一眼父親的墳,並沒異樣,然後轉回視線,“你不會想說我爸屍變了吧?雖然他生前怕火葬,我們咱找他的意願用了土葬。可,死掉的人,怎麼可能會爬出來!”

        “但是,但是……”

        墳墓的晃動猛的停止了,墳土被震開,露出了裏邊漆黑的棺材。周健的瞳孔放大,震驚的看著眼前的一幕,他的頭像是被重擊似的暈得要命,可包括妻子在內的所有人,似乎依舊看不到墓地上匪夷所思的可怕場景。

        “阿健,昨天回來後你就有些不太正常,聽說去玩過什麼試膽遊戲,不會被嚇出問題了吧?”妻子的語氣稍微有些不滿。

        “我沒有問題,有問題的是你們!”

        周健明顯看到被釘死的棺材蓋上,一根根黑黝黝的棺材釘在某種超自然的力量下旋轉着被一雙無形的手拔出,“啪嗒”一聲掉在地上。棺材中帶著一股可怕的壓抑感,令人窒息。沒過幾秒,失去了棺材釘阻礙的蓋子,緩緩的挪開了一點縫隙。

        一隻蒼白,長着細長的瘦削的手,從棺材內部搜索着搭在了棺材的掩口,想要將蓋子徹底掀開。

        中午,頭頂的陽光很茂盛,金色的光線將世界照顧得美輪美奐,可是如此旺盛的太陽,卻無法帶給周健一絲一毫的溫暖。他顫抖的拖着無力的雙腳,拔腿就像逃。

        他恐懼到扭曲的面孔將妻子嚇壞了,不由得拉著他大聲問:“你怎麼了,臉色怎麼那麼難看?”

        “滾開!”

        周健粗魯的用力將她推開,雙腳總算是承受住了身體的重量,他轉過身拚命的想要逃離這個令他害怕的地方,雖然他完全搞不明白究竟為什麼,出現在恐怖電影中的一幕,會在現實世界中、在陽光普照的中午,發生在自己眼前。

        他一邊逃一邊警戒的向後看了一眼,這一看險些嚇得他跌倒,十多個妻子娘家人正莫名其妙的看著他驚魂失措的逃離模樣,有人甚至在驚呼,討論自己是不是坐了虧心事被鬼蒙了頭。

        墳墓上漆黑如墨的棺材,蓋子已經被掀飛,落在了他逃跑的路線上。一個穿著黑色喪衣,全身乾癟的屍體從棺材中爬了起來,它的動作非常緩慢,陽光射在它的身上,並沒有阻礙它的行動。屍體在空氣裡聞着味道,像是分辨什麼,然後循着他的方向緩緩走過來。

        那殭屍一般的怪物雖然有着人的形狀,可是雙手慘白,指甲和毛髮長得很長,無法看到它的臉,尖鋭的指甲在陽光下閃着寒光,不用腦袋想都清楚究竟會有多鋒利。

        周健怪叫一聲逃得更利索了,他恨不得自己多長幾條腿。殭屍看似緩慢,卻快的難以置信,僵硬的腿幾個蹦跳之間,已經追上了拚命逃竄的周健。他尖叫着,猛的在地上打了個滾,剛好躲開殭屍刺過來的爪子。

        這時候的周健已經發夢了,完全懵了,他甚至不知道是不是在做夢,說不定自己在家裡睡着了,夢到有了嬌妻,然後因為壓住了心口,所以又做了個嬌妻老丈人變殭屍殺自己的噩夢。

        可這一切的一切,卻又那麼的真實!山風吹拂過來,打在臉上的感覺、風中帶來的草木清香、還有老丈人殭屍那寒光閃閃的奪命指甲。

        不遠處,妻子娘家人滿臉驚駭的看著周健獨自一人在演可怕的話劇,他彷彿是真的看到什麼似的不斷地又躲又逃。

        周健很狼狽,他越逃越沒有力氣,而攻擊自己的殭屍卻越來越利索。

        它嘴裡突出難聞的腐臭,身上還有一股讓人掩鼻的噁心味道。

        周健的心涼到了谷底,陽光曬在他的側臉上,很難形容他內心的恐懼。沒過多久,他因為脫力而停頓了一下,殭屍藉機將雙手刺了過來,長長的指甲猛的刺在了他的心口。周健感覺自己的心跳頓時停住了,心肌顫抖收縮,然後碎裂。

        他下意識的摸了摸嘴角,沒有流血,但生命和意識卻在不斷流逝。周健不甘的大吼一聲,他一口咬在殭屍的脖子上,可上下顎的牙齒確在空中碰在一起,發出清脆的響聲,在死前,他用模糊的視線看了世界最後一眼。

        眼前,哪有社呢嗎可怕的散發着惡臭的殭屍,只有惶恐的朝自己跑來的妻子,以及對自己指指點點的娘家人。他捂着自己的胸口,整個人都崩塌在了地上,再也不會醒來!

        周健的死亡沒有在這個世界上泛起意思漣漪,同一時間黎諾依正在等着夢姍聯絡前幾天一起去哈武半隧道探險試膽的人,其實她自己也清楚,這種事很麻煩。

        當初大家用的都是網路ID,認識的人也只有紈褲子弟金石元,或許能利用金石元將金錢豹找出來,可另外六人就難找了。

        黎諾依登上網路,武城靈異網站的網址完全不存在,只有站長老僧有所有人的聯絡號碼,可就算是老僧,也很難找。

        他的電話毫無例外的是空號。黎諾依和夢姍的號碼沒有變,她希望有朝一日能有人打電話過來。夢姍倒是很直接,花錢在所有報刊上等了尋人啟事,寄望他們看到後能聯繫。

        不過這一切,都需要時間。不知為何,黎諾依老覺得自己缺的就是時間,在她心裡總是有股危機感,似乎整個世界的空氣都在擠壓她,壓得她喘不過氣。

        在疑似穿越的第四天,黎諾依總算忍不住了,她給夢姍打了個電話:“小三,我準備離開武城幾天。”

        “你要去哪?”夢姍着急的問。

        “去找我家男人。”黎諾依沉默了一下,回答道。

        “可你不是說聯絡不到他嗎?還說他的人生軌跡估計也變了,或許他根本就不認識你。”夢姍遲疑着說。

        “雖然是這樣,但我還是想去親眼看看,至少心裡能踏實點。”

        黎諾依沒辦法形容自己的感受,她覺得哪怕是見到夜不語的容貌、哪怕他真的不認得自己,也無所謂。只要知道他也活在這片天空下,就會很欣慰。

        “那隨便你了,跟老僧等人的聯絡方面,我會努力的。”夢姍又問:“你準備去哪找他?”

        “這個世界改變的只不過是一些微末細節的方面,因為我們總是在對比,所以老覺得改變很大。可對整個世界觀而言,變化的,或許始終是我們熟悉的人或物罷了。”黎諾依思忖着說道:“我家男人是春城人,據說家裡很有錢,他家的地址我也清楚,雖然從沒去過,但我想從這方面入手。”

        “嗯,快去快回。”夢姍沒有多勸。

        黎諾依掛了電話,打了計程車去機場,買了一張兩小時後飛往春城的機票。當晚十一點,飛機就盤旋在了春城上空。

        她冒着夜色進城,在自己所知的夜不語家附近找了一家酒店住下,翻來覆去的睡不着。

        找到夜不語後,是該偷偷看他一眼後靜靜離開,還是向他求助呢?可這個世界的他,還有淵博的知識嗎?還有旺盛的好奇心嗎?還會是他自己嗎?

        黎諾依無法揣測,她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發呆,腦袋裏實在有太多疑惑的地方。

        首先,他們真的是穿越了嗎?現在的世界,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世界?他們只是走進了一個隧道而已,走了不到一般就退了出來,這樣也會產生穿越效果?還有,哈武半隧道,究竟為什麼會產生那麼大的能量,居然能打破時間和空間的界限?

        自己回到武城之前,究竟有哪一段記憶是遺失掉的?那個數字7,到底代表着什麼含義?還有十人中,叫做鬍鬚的傢伙,黎諾依對他老師很在意,總覺得他會幹什麼對自己不利的事情。

        腦袋越想越亂,她輕輕地嘆了口氣,扯過枕頭強迫自己睡覺。

        時間開始緩緩流逝,清晨再一次道來。春城平原的氣候四季分明,雖然在武城很熱,但這個城市的早晨卻偏冷。起床,洗簌,在自助餐廳吃了早餐的黎諾依愁眉不展的走出了大門。她在想怎麼去跟夜不語接觸,可想來想去也沒想出有新意的方法。

        於是她懶得再想下去,決定直接一些,乾乾脆脆的找上門。很多時候,最簡單的方法,最有效。

        夜宅在附近很出名,夜不語的父親貌似比她想的更有錢。

        在春城的繁華地段隱蔽處,有一棟奢華的建築,四面都被高高的圍牆和感應線包圍着,密不透風,遠了看,根本就發現不了這裡居然還有豪宅。大隱隱於市,這處房產倒是將這個諺語表現得淋漓盡致。

        黎諾依來到不起眼的小門前,按了按門鈴。很快就有人將監視螢幕接通了,一個甜美的年輕女性聲音從揚聲器裡傳出來:“您好,這裡是夜宅,請問有什麼事嗎?”

        “我是夜不語的朋友,過來找他。”黎諾依很有氣質的站立着,短短一句話,說話談吐都高雅的讓人難以拒絶。

        或許是對方懾於她的氣場,停頓了一下後,聲音才道:“少爺不在家,您要進來等他嗎?”

        “不了,告訴我能在哪裡找到他就行了。”黎諾依心裡一陣顫抖,原來夜不語真的存在。沒有改名字、而且就在春城中,實在是太好了!

        “這個我不便透露,要不您還是先進來等少爺吧。他一個小時後就會回來。”聲音猶豫道。

        黎諾依躊躇了片刻,衡量再三,還是決定進去等。

        富貴家庭都有一套自己的保密機制,特別是對家人的安全,如果能很隨意的打聽到夜不語的生活軌跡,那他不知道已經被綁票多少次了。

        小門很快就被打開了。門後站着一個年輕的笑容可掬的女傭,她將黎諾依帶到了會客室中。

        黎諾依暗暗留意宅子裡的擺設和不知,從前不止一次聽夜不語提及自己父親時,都用了暴發戶這個貶義詞。不過看起來,屋子裝點的還挺高雅的,有些文化底蘊。

        等待的時間,黎諾依很是坐立不安,雖然臀下的沙發很柔軟,但是她依然在想著,究竟該怎麼去向這個世界的夜不語解釋自己的存在。如果他真的沒好奇心、沒旺盛的知識面的話,肯定是不會相信自己的片面之詞的。哪怕是自己,有個人冒出來說,他來自於另一個世界,她肯定會毫不猶豫的撥打精神病院的電話!

        究竟該怎麼令他相信自己呢?

        這是個無解的問題,很難解決。黎諾依寄望於夜不語不要第一時間將自己轟出去,不過,哪怕是轟出去了也無所謂,至少她見到了他一面,哪怕只是僅僅一面,她也滿足了。

        時間在黎諾依的不斷糾結中消失殆盡,一個多小時、四千多秒很快便過去了。門口傳來女傭的說話聲以及一種熟悉的磁性聲調,聲音傳入耳朵,黎諾依的身體就不由得一緊。

        隨即,門被推開。一個令她魂牽夢縈的身影走了進來。

        那個身影看著她楞了一下,可黎諾依已經什麼也看不到了。她的整個眼眸中只有他的模樣,他的眼睛、鼻子、臉龐和嘴,熟悉得令人心跳不止。

        眼淚,不由自主的流了出來……



第八章 重見

        “別傻了,我愛的是另一個世界的夜不語,並不是你。”

        “你怎麼哭了?”

        夜不語嘴角帶著一絲玩世不恭,他看著眼前根本不認識的女孩,正想說什麼。可女孩卻偏偏哭了出來,弄得他摸不着頭緒。

        難道這女孩以前被自己玩弄過?不對啊,他的記性很好,甚至可以說過目不忘,如此漂亮、氣質高雅的女生,如果接觸過,肯定記得。

        “別管我,讓我哭一下,一下就好。”黎諾依啜泣着,哭得一塌糊塗。

        多少年了,自從父母死後,她就再也沒有了眼淚,可突然來到這個什麼都改變了的世界,又猛的看到最愛的男人,累積在高的堤壩也完全破防了。

        夜不語摸了摸後腦勺,尷尬的站在會客室的中央。

        有句話這麼說,世界上最遠的距離,不是瞬間便無處尋覓,也不是什麼我愛你、你卻不知道,而是尚未相遇,便注定無法相聚。

        這個世界的夜不語,果然不認識黎諾依,因為兩人根本就不曾相遇。對夜不語來說,黎諾依是徹徹底底的陌生人;但對黎諾依而言,自己最愛的人,看自己的眼神卻陌生得要命,這令她心徹骨的冷。

        夜不語坐到慢慢停歇了哭泣的女孩對面,遞給了她幾張至今,迷惑的問道:“這位美女,我應該並不認識你,請問,你找我什麼事?”

        黎諾依抬起頭,眼神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不由得又出神了。

        夜不語似乎很有耐心,他在等着眼前女孩的回答,可女孩出神完畢後,輕輕咬住了有人的粉紅嘴唇,像是下了個決心。

        “我叫黎諾依,或許你並不認識我,甚至聽起來有些匪夷所思。”她的聲音頓了頓,張嘴就說了這麼一句震撼死人不償命的話。“但是在另一個世界,我是你的妻子。”

        夜不語果然瞪大了眼睛,他大量女孩許久,這才玩味的在嘴角勾勒出一條弧線,“你在撒謊!”

        黎諾依的眼神一暗,“為什麼說我在撒謊?”

        “很簡單。”夜不語走到她身旁,用鼻子聞了聞,“因為你還是處女,如果真是我妻子的話,怎麼會仍舊是處女呢?你使我生平僅見的漂亮女子,如果真的有另一個世界,我又不是性無能的話,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黎諾依輕輕抬頭,挺起自己高聳的胸膛,燦爛的笑了。雖然眼前的夜不語有些陌生,甚至有點玩世不恭,但,他確實是夜不語!思維邏輯敏捷,言語犀利,而且,並沒有一口否定多世界的存在,也沒有立刻質疑她是騙子。

        “在另一個世界,我是你的未婚妻,還沒入門。”黎諾依淡淡道。

        “喔,那你應該對我很熟悉囉?”夜不語翹着二郎腿,嘴角的笑更玩味了。

        “這個世界的你我不清楚,但是在我的世界,對我的未婚夫,我對他的一切都瞭若指掌。”看著熟悉的臉和欠揍的表情,女孩混亂的心突然就平靜了下來。

        她覺得自己不再是一個人,不再有那種刺入骨髓的孤獨感。

        “說來聽聽。”夜不語倒了一杯果汁給她,又為自己斟了紅酒。他搖晃着酒杯,看起來興緻勃勃。

        “你不是本地人,生在一個四川與雲南交界處的小山村,那裡有你的本家。三歲時候,你和父母因為某些原因離開老家,隨後母親去世了。你的父親再婚……”黎諾依掰着手指如數家珍。

        “停一停!”夜不語打斷了她,“這些家常有心人都調查得到,說點有新意的吧。”

        “你的小習慣很多,思考的時候喜歡周眉毛,用手指敲桌面,還喜歡摸鼻子和下巴……”

        “停,這是人體心理學,只要稍微觀察一下,誰都會搞清楚別人的小動作。”夜不語再次打斷了她。

        “好吧,是你逼我的,小女子要出絶招了!”黎諾依嘆了口氣,看來不論是哪個世界,夜不語這傢伙都不是容易糊弄的對象。她站起身,抿着小嘴,輕露皓齒,湊到他的耳朵旁悄聲說了幾句話。

        夜不語的臉頓時變了顏色,他“唰”的一聲猛的站起,瞪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黎諾依的笑容不減,優雅的坐到沙發上,喝着自己所愛的男人為自己倒的果汁。她喝得很慢,像是在吊對方的胃口。

        “你怎麼會知道這個!”他緊張地喘了幾口氣,又警覺地望向窗外,見沒人後,心虛的神色才收斂起來,不過再看向黎諾依時,眼神卻有些變了。嘴角邊玩世不恭沒有了、只剩下刺骨的審視和尖鋭如針的目光。

        那時一種赤裸裸威脅的外在表現。

        可惜,如此鋭利的視線落在女孩身上,卻沒有引起她任何的不適,黎諾依依然在喝果汁,依舊喝得很慢。她很清楚夜不語的性格,就算要殺她滅口,也會猶豫再三,因為眼前男人太過聰明,越是聰明的人在自信的同時,越有太多的人性弱點。

        “好吧,能告訴我你是怎麼知道的嗎?”夜不語嘆了口氣,他不是沒想過弄些意外毀屍滅跡,不過風險太大。眼前聲稱是自己未婚妻的女孩太過沉着冷靜,令他有些拿捏不準。

        “是另一個世界的你親口告訴我的。”黎諾依慢悠悠的道。

        “別再用什麼另一個世界做藉口,直接告訴我,你需要什麼條件。我認栽!”夜不語皺了皺眉,“你是要錢,還是要其他?只要是我能力之內的,我都會做。”

        “要你娶我呢?”她看著他。

        夜不語愣了愣,“娶你這麼漂亮,而且看起來很聰明的女孩,我不虧。只要你想嫁,任何時候都能娶你過門!”

        “別傻了,我愛的是另一個世界的夜不語,並不是你。”

        黎諾依盈盈一笑,絶麗白皙到沒有任何瑕疵的臉龐上,卻湧出了一絲淚光。如果那句話是從他嘴裡說出來該有多好,哪怕只是一刻鐘,下一秒自己會死,她也無憾了。可惜,眼前的夜不語,終究不是他!

        這個世界的夜不語顯然也不太懂女人,他搞不清楚前一刻女孩明明在笑,為什麼後一刻卻哭了出來。

        雌性真是全宇宙最難懂的物質,比構成宇宙的基本;粒子更難理解。明明被威脅的是他才對,她是贏家、敲詐勒索的元兇,而且還得償所願了,真不知道哭個什麼勁,喜極而泣?不像!

        整個房間,都因為黎諾依的似哭似笑漸漸瀰漫起一股壓抑的感覺,讓夜不語都坐立難安起來。他扯了一張紙巾遞給她,見女孩沒動靜,乾脆將整盒抽取式面紙都遞了過去。

        “年,比我那個世界的夜不語更可愛。”黎諾依“噗哧”一聲笑出來,完全被他吃癟的表情和亂七八糟的慌張行為給逗樂了。

        她深深地呼吸着空氣,用甜美的聲音說:“這個世界,也比我那個世界簡單明了得多。事物沒變,人變了,心態也變了。”

        “抱歉,打擾了你的抒情,既然你不願嫁給我,那就把條件提出來。只要我能做到,我就幫你。”夜不語被眼前女孩的複雜情緒弄得有些不耐煩起來,“但是不要獅子大開口,超出我能力太多,我絶對會考慮用一些簡單直接的處理辦法。”

        “請便。”黎諾依毫不在乎的笑着,漂亮的容顏看得人眼前一亮。

        夜不語憋屈的感到自己極為無奈,女孩不怕他的威脅,甚至吃透了自己不會對她下殺手。這傢伙哪來的自信?面對她,夜不語甚至覺得女孩比他自己更瞭解他自己。

        “其實我的條件很簡單。”黎諾依很享受眼前人吃癟的模樣,這在原本的世界,根本就不可能實現。並不是說這裡的夜不語不夠聰明,而是經歷問題。自己愛着的夜不語,智慧睿智經驗豐富,處理問題自然有別一套行為準則。

        就算是同樣的兩個人,世界觀和經驗也深深地禁錮着他們的性格和行為,這也算是一種物理定律吧?

        “幫我回到原本的世界去。”

        黎諾依終於將此行的最終目的說了出來。

        雖然聽起來驚世駭俗、甚至會被人當成神經病,但盡在咫尺的夜不語顯然沒有選擇。夜不語很頭痛,他嘆息面前美女居然是個電波系神經病,可惜那張臉了,這種級數的美女,除了自己的未婚妻外,他真的是第一次見到。

        算了,就算是神經病,為了那個秘密,也只能陪她一起瘋。

        “把你身份證給我。”夜不語攤開手。

        “你要拿來幹嘛?”黎諾依溫順的掏出身份證放在他手裡,一邊下意識的問。

        “當然是查查你的來路,被一個莫名其妙的人握住致命的把柄,這可不是一件好受的事。”夜不語直言不諱,“既然你聲稱自己是異世界人,那麼透過調查,總會發現蛛絲馬跡,證明你是不是在撒謊!”

        “這個世界的你,果然很有趣。”黎諾依喝光了杯中的最後一滴果汁,滿意的點頭。

        對於夜不語怎麼去證實自己不是神經病的問題,她本人設想了三個可能,不過顯然這裡的夜不語並不笨,他選擇了最直接的方式。

        一個人的生活習慣,很可能延續一輩子,特別是氣質。生活背景決定了人的談吐和性格,甚至是走路方式,如果同樣的人在很短時間裡變化太大,那絶對有問題。

        看著夜不語拿着自己的身份證離開屋子,她才微微鬆了口氣。就算是自己喜歡的人,可嚴格意義而言,他確實又是個完全的陌生人,那咄咄逼人的氣勢和強烈的氣場,擠壓得她很難受。

        人與人的氣場很微妙,像是磁場,看不見摸不着,卻即排斥又相互吸引。兩個人的氣場擠壓在一起,弱勢的一方會很累。黎諾依苦笑了一番,自己的氣場,果然不如自己認定的男人強烈。

        沒等多久,夜不語便拿了一大疊資料走了回來。他坐到她對面,看一眼資料,又看一眼她,最終大面積的苦笑和疑惑爬上了嘴角,“啪”的一聲將資料重新合上。

        “你果然有些古怪。”他盯着她美麗的臉龐,眼神裡有一絲好奇。

        “我透過關係網拿到了你的資料,很有意思。資料上說你出生於籬落村,現年二十歲,越城大學經濟系大二學生。很小的時候就被父母帶到武城生活。

        “你父親是金悅五金公司的技工,母親是普通工人。家庭經濟條件一直很一般,甚至說有些窘迫,你從小就很乖,經常做些雜工貼補家用。二十年來就去過兩個地方,一個是武城,另一個便是越城,你讀大學的城市。當然,現在又多了一個,春城。”

        黎諾依笑嘻嘻的,就如同聽的是他人的生活軌跡,暗嘆原來這個世界的自己,居然如此的普通。

        夜不語看著女孩滿不在乎的嫻靜神態,更頭痛了。眼前的人,跟資料上的人,明顯不同,跟前的黎諾依自信、聰明,而且有大小姐的氣質,絶對不是平凡家庭能夠培養出來的,但從資料上看,兩人確實是同一個人,甚至有那麼一刻,他甚至相信了她是穿越人士。

        因為資料上不光是人的不同,還有一些匪夷所思的地方。

        例如四天前晚上十一點,黎諾依原本應該待在越城大學宿舍的,可是一夜之間她便已經回到了武城,並在當天早晨十點左右用身份證在一家連鎖酒店開了房間,同住的是武城夢是速食連鎖店的大小姐夢姍。

        這兩人從前根本沒有任何交集,甚至可以說是兩個世界的人,可就是這兩人,卻同住一個地方。

第三天早晨,和淋雨同一寢室的其餘三個女生起床後,發現她不見了,不過因為黎諾依性格內向不愛說話,所以大家都沒有在意。這些是夜不語特意打電話去詢問,得知的情況。

        他順便查了四天前的所有飛機航班,沒有黎諾依的名字,她沒有搭乘過任何飛機,而從越城坐火車或者自己開車,絶對不可能一個晚上便能到達武城。

        問題來了,她是怎麼在一夜之間,在沒有乘飛機的情況下,從越城回到武城?除非,兩人只是容貌想死,而不是同一個人,但這個問題夜不語立刻便否決了。剛才繞着黎諾依轉圈的時候,他就偷瞄過女孩的脖子。

        資料上說那裡有塊特殊的胎記,很小,呈現紅色,模樣像一片茶葉。眼前的黎諾依白皙漂亮的脖子上,確實有一模一樣的胎記。

        夜不語越想越覺得好奇。

        先不管女孩從什麼管道知道了自己的秘密,但有人話費如此大的工夫繞彎子來整自己的可能性,不是沒有,但直覺又告訴他,女孩的眸子中透出的真誠和對自己的親密感,絶對不是假的。

        每次從她眼神中接收到視線,夜不語就有一股奇怪的感覺,像是暖暖的熱流縈繞在胸口,很愜意舒服。

        “好啦,先不管真實性的問題,既然你是異世界的人,那說說,在你的世界,我是怎樣的一個傢伙吧?”夜不語決定拋開資料,既然眼前的電波女身上有那麼多不可思議的事情,乾脆還是從她本人身上入手,來辨別真偽。

        “他是我這輩子最愛的人。”黎諾依收斂起笑容,表情很堅定,娓娓敘述着那個世界的夜不語,他的性格、他的經歷、他的一切。

        夜不語一句話都沒說,聽得很入神,內心卻越聽越心驚!

        拋開神神怪怪的地方,如果換成自己,那麼那些光怪陸離、恐怖詭異的時間中、或許也會那樣做吧。換而言之,那個黎諾依口中的他,確實有着他的性格。

        單憑編造的話,已經很難解釋女孩嘴裡的世界,她有很真實的世界觀,還有對自己很深的瞭解,如果不是深年累月的接觸,絶對沒辦法把自己形容的如此深刻、如此刻骨。

        不知不覺間,整個下午就在這一述說一傾聽中,流逝殆盡。

        “好吧,我承認。自己有些相信你了!”夜不語不由得苦笑連連,再聽下去,估計他自己也會變成堅定的電波人士,深信這世界有神奇的東西,有附着超能力的古怪物件,又可怕的陳老爺子的骨頭被分屍後埋藏在中國各地。

        黎諾依停下話題,靜靜的看著他。她的眸子如同燦爛的繁星,閃爍着光可鑒人的智慧光芒。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你認識李夢月嗎?”

        “認識。”夜不語頓了頓,“你問她幹嘛?”

        “在這個世界,她還是不是你的守護女?”

        “守護女?別傻了,那個嬌嬌女怎麼可能守護我。”夜不語嗤笑道,“那傢伙除了臉蛋漂亮,簡直就是一無是處。刁蠻任性、廢話又多,而且弱不禁風,活了十九年,就有十五年在生病!真搞不懂,為什麼家裡人會安排她當我的未婚妻?”

        “她是你的未婚妻?”黎諾依沒有喝醋的感覺,光是聽夜不語形容,就覺得很爽,以前被打壓的鬱悶感完全一掃而空了。

        “你的世界,你為什麼會變成我的未婚妻?為什麼你非要提到李夢月,她很重要嗎?”夜不語敏感的抓住了要點。

        “哪有,在我的世界,李夢月很強悍,話不多,跟屁蟲一個。老是破壞我和未婚夫的感情,比這個世界的她還討厭!”黎諾依張嘴就說瞎話,她絶對不會放過任何詆毀貶低情敵的機會。

        “嗯,看來她不論在哪個世界,都很討厭。”夜不語認同的點頭。

        黎諾依竊喜連連,笑意從心底幾乎都要瀰漫到了臉上,大概這一刻是她來到陌生世界最開心的幾分鐘。人果然是犯賤的生物,哪怕是言語上虐待一下死對頭,都可以令某些人樂得要命。

        “你又撒謊了。”夜不語突然笑眯眯的站起身,“在你的世界,李夢月不會依然是我的正牌未婚妻吧?”

        “怎麼可能!”黎諾依一驚,險些露了馬腳。

        夜不語“噗哧”一聲,大笑起來,“你是我見過的最聰明、最有趣,同事也是最可愛的女生。我相信那個世界的夜不語,或許,也愛你愛得難以自拔。”

        “當然!”女孩自信的揚了揚下巴,內心卻暗淡下來。

        誰知道他的心,究竟是向着誰呢?

        或許,那個莫名其妙冒出來又毫無價值死掉的正牌妻子周芷婷,才是他心中,任何人都無法比擬的存在。或許早在沒開始時,她跟守護女,都已經徹徹底底的輸了,慘敗!

        夜不語沒有察覺女孩的低落情緒,他的腦袋裏還在努力消化黎諾依告訴他的龐大、不可思議的故事。

        如果穿越的哈武半隧道,就能穿越到其他的世界,這也實在太難以理解了。他無法揣測事件的真假,可假如是真的,該怎麼將黎諾依他們一行人送回去呢?

        就在這時,黎諾依手提包裡的電話猛的響了起來。她拿出來看了看,是夢姍打來的。接通後,她急促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黎諾依的臉上先是一喜,接着眉頭便緊皺起來。沒過多久,等她放下手機,臉色已經變得一片蒼白。

        “我們馬上去武城!”她抬起頭看向夜不語。

        “出了什麼事?”夜不語點點頭,一邊訂機票一邊問。

        “夢姍已經找到了其餘八個進入哈武半隧道的同伴。”黎諾依頓了頓,笑意苦澀,“但是不知為何,已經有三個人死掉了!”



第九章 死亡彼端

        “小鈺啊,明明我們昨天就已經殺了你,可今天你為什麼又回來了?!”

        國內有位著名的教授說,個人獨處時候的思想,跟處於群體時候的思想是完全不同的。

        個人獨處的時候,認為日光燈是白的,但處於群體的時候,就可以認為是黑的。

        法國革命時候的激進分子,很多都是老實的裁縫、麵包師,他可以七月十三號烤麵包,十四號就去攻巴士底監獄;攻下之後,把人家人頭一砍,長矛戳起來示眾;十五號,又回去烤麵包。

        同理,轉過頭來向,或許垃圾小說中長盛不衰的穿越題材,真的只是人的幻想而已。所有的事情都具有兩面、甚至是多面性,否則等你意識到穿越後的生活,並不是只有喜悅時,恐怕失態發展已經遭到到無法揣測的程度。

        回到穿越的第一天,東方被西方送到家門口,東方本名叫王鈺,二十二歲,大四。她家在武城東城區,和西方是高中同學,兩人高三時就開始交往,到現在已經四年多了,當然,雙方至今還隱瞞着父母。

        開門回家後,王鈺立刻便發現家裡有些變化。父母不在家,而且擺設也和昨天不同。

        她沒太在意,困了一整夜,又徒步走了二十多公里山路,疲憊不堪的王鈺隨意的洗簌一番,然後準備進自己的臥室睡覺。可以推開門,她卻驚訝的發現,原本的臥室中堆滿了雜物。

        但王鈺明明還記得,昨天早晨出門時,她有打掃過房間。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臥室的雜物似乎不是堆積了一天兩天了,自己的私人物品都壓在房間的角落中。地面也落滿了灰塵,彷彿很久沒人進來過,天花板上甚至還爬着幾隻織網的支助,在將蛛網的分佈空間努力的向外擴展。

        王鈺眨了眨眼,腦袋有些發暈。

        奇怪了,如果走錯房子的話,自己的鑰匙又是怎麼將大門打開的?況且,客廳的擺設明明沒有太多變化,只是少了一絲人氣罷了。

        她困得難受,沒有多想,乾脆跑去父母的床上舒服的睡了一覺,等下午醒過來的時候,已經三點過了。女孩慢吞吞的跑去廁所洗簌,但無論如何都找不到自己的牙刷和被子,無奈只能從儲物盒中拿了一隻新的湊合用。

        補充了睡眠,王鈺的大腦清醒了許多。

        她很是疑惑,怎麼一天的工夫,自己的臥室沒了,就連自己在家中的生活痕跡也消失了呢?洗手台前沒有的不光是牙刷,洗面乳和卸妝棉也沒了蹤影。她突然意識到,自己的所有東西,都從家裡撿入了雜物房,也就是自己原本的寢室中。

        想到這,女孩有些心不在焉起來,手機放在旁邊隔板上,洗完臉一抬頭,她發現手機上沾了泡沫,便無意識的拿到水龍頭下衝了幾十秒,洗得很乾淨,很滿意。

        順手又用毛巾把手機表面擦乾,看著煥然一新的手機,王鈺突然覺得今天一整天似乎也沒有自己想的那麼糟糕。

        或許是父母發了什麼神經,又或者買了新房子沒有通知到她,又或者準備給她個什麼驚喜,所以才故意整她。

        “糟糕,我的手機!”幾分鐘後,回過神來,王鈺傻了。她看著被洗過的手機,欲哭無淚,關機、開後蓋、卸電池,看著水珠從手機內部淌出來,真的有狠狠捶自己腦袋一下的衝動。

        靠,男友和許多同學朋友的電話號碼還在手機通訊錄上,看來要重新去問了,希望期間沒有誰聯絡自己才好!她的視線猛然間轉移到了被帘子隔開的浴缸上,家裡的浴缸髒兮兮的,似乎染着一層紅色顏料也沒完全洗乾淨。

        她撓了撓頭,總覺得房子裡透露着古怪,不過是離開了一天而已,怎麼會變化如此之大?

        王鈺將毛巾搭在肩膀上,從雜物房深深埋藏的箱子中終於找到了換洗的義務。看著衣服,她不由得皺了皺眉,布料上有股很重的霉臭味,像是被放置了好幾年也沒清洗過,而最近一年她添置的新衣服完全沒找到。

        鬱悶的將略有發霉的衣服傳上,王鈺心裡的火氣漸漸湧了上來。她用客廳的家用電話給男友撥打過去,但耳朵裡卻想起空洞的聲音,不斷重複着號碼是空號。她皺了皺眉,低頭看自己按下的號碼,並沒有弄錯!

        門外,突然響起了開門的聲音,兩個中年人隨後推門走了進來。

        王鈺見到兩張熟悉的臉,張嘴就喊道:“爸媽,你們怎麼才回來?家裡是怎麼回事?我出麼那才一天,東西就全沒了,你們是準備給我什麼驚喜嗎?我不管,先把藏起來的東西還給我!”

        她的話如同連珠炮般發射出去,完全沒有看到父母驚訝到難以置信的神情,母親抓住心口,整個人暈倒了過去,而父親也沒有撐多久,他掐着自己的脖子,不斷的喘着粗氣,似乎是腦血栓的先兆。

        “小鈺,小鈺,你怎麼沒事?你怎麼會出現在家裡?”父親感覺自己無法呼吸,最後也雙腳發抖的軟倒在了地上。

        “爸,媽,你們怎麼了?”王鈺尖叫一聲,連忙把父母扶到沙發上,摸了摸他倆的心口,還有心跳,就是有些虛弱。她連滾帶爬的跑到家用電話前準備給醫院打電話,叫一輛救護車來。

        突然,一雙乾癟的手猛的握住了話筒,然後打斷了通話。

        是她的父親。父親乾咳了幾聲,和藹的看著自己的女兒,“我和你媽媽都沒事,小鈺,你什麼都記不起來了嗎?”

        “記得什麼?”王鈺有些莫名其妙。

        “沒關係,不記得就好。”父親連忙擺手,“餓了吧,我叫你媽媽給你煮些東西?”

        “嗯,我要吃水煮肉片。”王鈺一整天都沒吃飯,確實已經很餓了。

        “好,就做水煮肉片。”母親看著自己的女兒,笑得很開心。她連忙繫上圍裙走進廚房。

        王鈺坐到自己父親的身旁,奇怪的問:“奇了怪了,你們今天幹嘛對我這麼熱情?對了,爸,我的寢室怎麼了,擺放的全是雜物?”

        “沒什麼,呵呵,呵呵。”父親眼神有些躲閃。

        沒過多久,母親已經做好了一桌子的好菜,全是她喜歡吃的。

        王鈺聞着飯菜香味,還有那白花花漂浮在紅色油水中的肉片,不由得吞了口唾沫。

        “我開動了!”她迫不及待的吃起來,眉開眼笑的讚揚道:“媽,今天的菜特別香。你買的是什麼肉?吃起來很軟、水分又多,不像是豬肉啊。”

        “喜歡吃就好,多吃一點。”老媽為她夾了幾筷子肉,眯着眼睛看向自己的老伴。

        王鈺突然覺得父母的神情有些怪異。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她抬頭問。

        “沒事,吃飯,吃飯。”老爸躲開了她的視線。

        “你們怎麼不吃?”王鈺又問。

        坐在對面的兩個中年人,明明確實是自己的父母,音容相貌也和記憶中一模一樣,可不知為何,她感到兩人既熟悉又陌生。他倆沒有吃飯的打算,只是一邊笑着,一邊看她吃,臉上的笑容越看越古怪。應該是和藹的笑,可卻讓王鈺莫名其妙的毛骨悚然起來。

        “我們不餓,小鈺,你多吃一點。”母親的笑如同戴着一層面具。

        王鈺有些害怕了,她咕噥道,“你們倆到底怎麼回事?家裡有大事情的話,怎麼不告訴我?老爸,你破產了嗎?”

        “呵呵。”父親一個勁兒笑着,低下頭,不敢作聲。

        “奇怪了,頭怎麼有些發暈。明明剛睡醒!”王鈺猛的感覺到腦袋一陣眩暈,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已經眼前一黑,昏倒在了地上。

        等她醒來時,雙手雙腳都發痛,嘴裡上下顎骨之間彷彿還被塞入了軟軟的一大團東西,很醜,味道也噁心。王鈺掙扎着張開眼,頓時驚恐地不知所措。她正躺在浴缸中,手腳都被牢牢的綁了起來,嘴裡把抹布牢牢堵住,只能用鼻腔發出悶悶的輕微聲響。

        而父母卻拿着菜刀,恨鐵不成鋼的看著她,眼神裡是痛恨於痛苦交織的複雜情緒。

        “小鈺啊,明明我們昨天就已經殺了你,可你今天為什麼又回來了?!”父親摸着她的烏黑長髮,“不要怪我們,我們真的被你逼得走投無路了。如果不是你死,我們就要被你殺了!”

        王鈺瞪着大眼睛,眼神裡全是無法理解的恐懼。她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只能抗議似的將氣流努力通過鼻腔。

        母親用菜刀在她腦袋上比劃了幾下,驚疑不定的神色中投着一絲歇斯底里的興奮:“雖然不知道你是怎麼活過來的,不過無所謂了。小鈺,今天的肉好吃吧?很香吧?”

        “你愛吃就好。”父親笑眯眯的道:“那是昨天我們分屍時,從你大腿上割下來的肉。”

        一股噁心的感覺頓時從胃部湧動到了喉嚨口。王鈺腦袋完全懵了,她根本沒辦法搞懂現在的狀況!

        為什麼父母要殺她、還那麼痛恨她?自己雖然不是個乖乖女,可父母的話從來都是有好好在聽,為什麼要這樣對她?

        王鈺終於明白了,為什麼剛才老覺得浴缸不乾淨,有染着一股紅?那時昨天父母在這個浴缸裡分時留下的殘餘的血。為什麼父母不在家?因為他們剛剛出門拋屍才回來!

        為什麼他們見到自己時嚇暈了過去?因為他們倆認為已經將自己殺死了。

        臨死前,王鈺絶望的悲鳴着,她死不瞑目,自始自終都沒明白父母為什麼那麼殘忍的殺害她,殺害自己的女兒。

        她不懂,知道父母的刀緩緩落下,利索的割斷了她的喉嚨。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她的耳朵裡隱約聽到母親小心翼翼的聲音。

        “老王,這次把小鈺的屍體分得細微一些,宰成肉丁,這樣她肯定沒辦法復活了……”

        疑似穿越的第五天早晨,夜不語和黎諾依走出了武城機場。風颳得有些厲害,將黎諾依單薄的身體吹得晃了晃。她抱著肩膀感覺有些冷,突然一件厚重的風衣搭在了身上,將自己籠罩起來,溫暖感覺不由得蔓延開。

        “謝了。”黎諾依抬頭,衝著夜不語微笑。

        “不能讓美女冷着,這是我的原則。何況,你不是我另一個世界的未婚妻嗎?”夜不語聳聳肩膀。

        黎諾依沒說話,只是笑個不停。夜不語就近租了一輛車,向夢姍說的地址行駛去。那時南街的一個高檔別墅社區,夢姍將集合地點定在了七十三號別墅裡。

        他倆到的時候,裡面已經坐了四個人。黎諾依全都認識,分別是老僧、西方、鬍鬚和水葉。夢姍沒在,金石元也沒到。

        “這位是?”老僧抬頭,看到了黎諾依身旁的夜不語,不由的問。

        “他是我原本世界的未婚夫。”女孩輕聲回答,已經坐定了自己未婚妻的位置。總之這裡的人誰都不認識誰,就連本人也搞不清她原本世界的事情。

        “我們的事情很難啟齒,還是別讓其他人知道。”西方很不爽的皺眉。

        “看來大家都清楚我們已經不在原本的世界了。”黎諾依坐到客廳右側的沙發上,“別擔心,我的未婚夫已經知道了前因後果,他很有能力,能幫我們。”

        “你信穿越這件事?”老僧嚴肅的問夜不語。

        夜不語嘴角含笑,“信,而且現在更信了。”

        西方等人用視線相互糾纏了一會兒,水葉的話中醋味很濃,“依夜大美女,你找的男人很不錯,人帥、而且還通情達理。我家裡所有人都不相信我的話!甚至就算我自己,都還半信半疑。”

        “我也是。”老僧苦笑。

        鬍鬚坐在客廳的角落裡,默不作聲。

        “依依,你回來了?”她驚喜的跑過來抱住自己的閨蜜,噓寒問暖了一會兒,又看向夜不語,眼眸裡倒映出這男子的模樣和懶散的表情,不由得眼前一亮,“這位就是你家男人?”

        “嗯,他叫夜不語。好說歹說總算被我騙過來,上賊船了。”黎諾依甜甜的笑着,不會孤單的感覺真好。

        “長得蠻帥的,就是個子矮了點。”夢姍品頭論足一番後,伸出手,“夜帥哥你好,我叫夢姍。”

        “挺黎諾依提到過,你是她在武城最好的朋友。”夜不語沒有跟她握手。

        夢姍毫不尷尬的硬拉著他的手握了握,“我可不止是依依在武城最好的朋友,而是她所有朋友裡,最要好的一個、是死黨、是閨蜜。”

        “喔。”夜不語並不熱情,迅速的收回手。

        夢姍有些不悅了,投訴道:“依依,你家男人好冷淡。”

        “別理他,不論在哪個世界,他都是這幅德行。”黎諾依挑了挑眉毛,笑着說:“你說死了三個人,究竟是怎麼回事?”

        話音剛落,客廳中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如飛蛾撲火般射了過來。

        “我最先聯絡了老僧,他負責聯繫其他人。”夢姍回答,“你還是問他比較容易搞懂。”

        黎諾依示意夜不語坐在她身旁,夜不語面帶十分感興趣的表情,少言寡語,但是耳朵不斷地捕捉着周圍人的話題。聽了夢姍的話後,他跟黎諾依的視線不由得瞟到了老僧身上。

        房間裡頓時陷入了一股壓抑的寂靜中,七個人,有六道目光看著同一個人。

        老僧苦笑了一番,卻沒有說死掉的傢伙們,他只是感慨:“這世界總有一些人,早晨起來,突然下個要辭職不幹了,去做自己喜歡的完全不熟悉的工作,或者周遊世界。

        “但是對我而言,這些人都太瘋狂了,所以我在工作之餘,只是找找靈異場所探探險,排解壓力。

        “可是,我還沒穿過哈武半隧道呢,怎麼就穿越到了另一個世界?而且這個世界,完全出乎了我的想像力。”

        “這個世界裡,你的人生軌跡變化很大嗎?”水葉忍不住問。

        “算是很大吧,總之比以前窘迫的生活要好得多。我的網站被一家很不錯的團購網站收購了,說是要藉著武城靈異網在本地的人氣,轉行做團購網店。我的銀行賬戶上多了一筆不菲的數字,吃喝不愁,也不需要再去上班。”老僧依舊在嘆氣。

        “不是挺好的嗎?”西方也問到。

        “好不好,並不能用金錢衡量。算了,這是我個人的價值觀,跟你們無關,不浪費口水了!還是來說說死掉的三個人吧。”老僧擺擺手,終於進入了整體,“他們分別是東方、滴管和金錢豹。”

        黎諾依回憶了一下三人的模樣,有些惋惜。

        “滴管本名叫周健。因為每次辦活動的時候,我都有替參加者買廉價保險的習慣,所以每個人的地址我都有。所以發覺事情不對,夢姍又聯絡了我,說我們其實已經消失在哈武半隧道中,穿越到了另一個世界時,我第一時間就信了。”

        老僧將背部向後仰,表示自己很無耐,“所有人的電話都沒法打通,於是我一個接一個的去拜訪,大多數人的家庭變化都挺大的。”

        “而周健的家裡,正在舉行葬禮,靈堂的照片上赫然擺放著他的照片。我一問,才知道這傢伙在穿越的第二天便突然死了,死因是心肌破裂。”

        “什麼是心肌破裂,這醫學名詞從沒聽說過。”水葉突然問。

        大家沉默了一下,似乎都不太懂。黎諾依習慣性的看了看身旁的男人一眼,夜不語會意的解釋道:“心肌破裂又叫心臟梗死,常見於心肌梗塞後出現的症狀,非常致命,通常情況下都是因為患者遇到了驚嚇度超出了他的心理承受力的事件。”

        “你的意思是,滴管是被活生生嚇死的?”水葉又問。

        “很有可能。”夜不語點頭,看向水葉:“聽說你跟周健在那個世界是情侶?”

        “不錯,不過在這個世界,我們顯然是路人。”水葉回答得很淡然。

        “他死了,你不悲傷嗎?”

        “為什麼要傷心?總之我倆的關係也沒親密到那種程度,早晚要分的。”水葉不以為然,“而且聽老僧說,他在這裡已經結婚了,有個如花似玉的老婆!”

        黎諾依皺了皺眉,“老僧,周健的妻子有沒有跟你提到過他死前的事?”

        “提到過一些,不過她說的話我有些不太明白。”老僧沉思片刻,“她說周健臨死時突然發瘋了似的逃竄,就彷彿有什麼可怕的東西在追趕他!”

        “那東方為什麼會死?”黎諾依繼續問。

        “東方叫王鈺,她的家是西方帶我去的。我倆去的時候,那裡已經被警方用警戒線圍了起來!”老僧的語氣裡透着一股恐懼。

        “她死得很慘,被父母割斷了脖子正準備分屍。報警的鄰居聲稱五天前的晚上有聽到奇怪的聲音,第二天就看到王鈺的父母提着大包小包的東西出門,那些行李看起來很沉,而且有些還滲着血水,回家後兩人卻兩手空空。鄰居越想越害怕,便報了警。”

        西方用顫抖的聲音接口道:“警方一去就發現了小鈺的屍體,頭耷拉在一側,大腿內側的肉被割下了一大塊。被捕時,她的父母還神神叨叨的說,明明昨晚已經分屍了,怎麼今天女兒又回來了,還好所這次要分得細緻些,諸如此類令人毛骨悚然的話。”

        “警方去了王鈺父母拋屍的地方,只找到了一些乾癟的麻袋和手提箱,並沒有找到屍體,容器上就連鄰居口中的血跡也沒有,這很令人費解。”老僧說。

        “其實不難理解。我在路上從諾依的嘴裡聽說了整件事,大概有了個猜測。”

        夜不語開口了,條理清晰的說:“首先,你們穿越過來的一瞬間,這個世界相對應的你們也同一時間消失了。或許是純碎的因為物理法則被抹消,又或者穿越去了你們的世界,但據說進入過哈武半隧道失蹤的人,從來沒有回去過,所以我更偏向前者。

        “這個世界的王鈺本來就已經被父母分屍了,而因為她的穿越,父母才再次看到了已經殺死的王鈺,這個撇開不談,結果只是沒有戒備心的她再殺了一次而已。因為她的穿越,這個世界的王鈺的屍體肉塊乃至血液,因為物理法則而消失,也並非不可能。”

        “有道理。”老僧佩服的點頭。

        “那金錢豹呢?她是怎麼翹掉的?”水葉問。

        “說起金錢豹,夢姍,錢多多怎麼還沒來?”黎諾依突然看向了自己的閨蜜。

        夢姍的臉不由自主的一抽,然後笑了。



第十章 致命穿越(上)

        “或許,這不是你第一次穿越。你們十個人,恐怕已經穿越了其次,而這次,是第八次!”

        曾經有個心理學家針對不同年紀的人做了個心理測驗:給他們看一系列不同的照片,包括正面、積極的,以及灰暗、有負面含義的。結果,越年輕的人,對所有照片都記得很清楚,而年紀越大的人,則往往只記得那些正面積極的照片。

        如果年輕的人知道自己罹患了絶症,也會與年紀大的人同樣的測驗結果,這個測驗並不是考記憶力,而是測試什麼樣的影像在人的心中留下最鮮明的印象。

        例如所謂的幸福,幸福與不幸之間的界限,真的比任何人想的都要模糊得多。感覺不幸的人是因為以前很幸福,所以有對比,而一直不幸福的人,只要稍微幸福一點,就會覺得自己已經十分幸福了。所以沒有絶對的幸與不幸,一切都只是人自己的感覺而已。

        穿越或者重生在小說當中,通常都是伴隨着幸福,翻盤的人生,但是現實裡,有人幸福的同時,看完你思念飛就會有人不幸!

        例如錢多多金石元,他就很不幸。武城前十的富豪家庭在這個世界中,變得一名不文,生活落魄。金石元很難接受沒錢的生活,在這裡他沒有家人、沒有朋友,他住不起酒店、吃不起飯,只好找了個不透風的橋墩住下。幸好附近有家餐廳,餓了,金石元就在餐廳的垃圾桶裡翻些剩菜剩飯吃。

        他感覺自己就要瘋了!但更難接受的是,總有一群小癟三找他麻煩,不論心情好與不好,都會揍他一番作樂,還有個明顯有gay傾向的小混混對她動手動腳,前天晚上甚至夜襲過來,扒光他的衣服,滿眼色眯眯的笑。說他一個乞丐,居然還細皮嫩肉的,留這裡太浪費了,買去鴨店肯定值一些錢。

        金石元噁心的差點連隔夜飯都吐了出來。他實在忍不住了,終於想起了自己還有個姘頭叫金錢豹,可當他找過去時,卻絶望的發現,金錢豹已經死了,死得很慘。

        “金石元?據說,他過得很慘。”夢姍笑呵呵的,這番話說得神清氣爽,“我和他家之間的關係,依依你那麼聰明,應該全都猜出來了。”

        “確實猜到了。”黎諾依不想設計別人的恩怨,主動岔開了話題,“金錢豹究竟是怎麼死的?”

        老僧面帶難色,似乎覺得這個事件非常的離奇。

        “金錢豹本名叫楊雪,武城音樂大學大二學生。她在原本世界過得怎樣我不清楚,但在這裡她的家境不錯,父母是武城的高官,可是楊雪還沒因為身份變化竊喜多久,據說就發生了一件古怪的事情。

        “穿越第二天,她走在路上,老是覺得有人在身後窺視她,可楊雪向後看,卻什麼也沒找到。

        “那種窺探的感覺隨着時間的推移越來越深刻,知道昨天,她甚至就連吃法睡覺,都感到了那股赤裸裸的充滿恨意的視線,那股恨意深入脊髓、不斷地盯着她,令她毛骨悚然。

        “最後,她終於找到了視線的來源,她偶然間在鏡子裡看到了一個人,一個和她一模一樣的人!

        “那個她並不是楊雪的倒影,她在鏡子裡做着和她不一樣的動作,眼睛裡充滿陰鬱和邪氣,整個人都怨靈似的瀰漫著黑煙。楊雪覺得,那絶對不是人,而是披着自己皮膚的模樣的鬼。”

        “停,你怎麼知道得那麼詳細?完全是親歷,就連楊雪的心理活動都描述出來了!”夜不語打斷了他的話。

        “因為是楊雪親口告訴我的,她臨死前我就在她身旁。”老僧打了個寒顫,知道現在一回想起當時的情景,他依舊能感到毛骨悚然的冷。

        “我是看著楊雪死的,自己完全沒有任何插手的機會,眼睜睜看著她的生命力在眼前消失……一雙蒼白的手從鏡子裡伸了出來,鏡面泛起波紋、就像水面似的,那雙手狠狠的掐住楊雪的脖子,她瞪大眼睛,雙手使勁的在空中揮霍。但我完全嚇得呆愣在原地!

        “我恐懼得沒辦法動彈,只能震驚的看著她,看著鏡子中那充滿恨意的她,兩個人一模一樣。當時我突然想起了一個從日本流傳來的都市傳說,或許大家都聽聞過。

        “傳說提及只要見到三個跟自己一模一樣的人,本人就會在第二天死掉。總之,雖然我只看到了兩個楊雪,但鏡子裡的楊雪在現實中的楊雪撕掉後,便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我看了鏡子最後一眼,那裏邊只剩下她癱倒在地的模樣,和滿臉驚詫的我。”老僧一邊說一邊害怕的緊抱著自己的腦袋。

        夜不語從沙發上站起來,輕輕地拍了拍老僧的肩膀。他一聲不吭的走到別墅客廳的落地窗前,靜悄悄的將視線落在窗外。

        園子裡的草坪充斥着綠色,不遠處,小鳥的叫聲和蟲鳴傳遞進耳朵裡,卻給人一種不真實的感覺。陽光鋪灑在草地上,冰冷的色調,一點都不溫暖。

        客廳裡每個人都在想著自己的心思,一時間針落可聞。

        過了不知道多久,夜不語才轉過身,出聲說:“到現在,我都還如墜夢裡,不知道你們穿越的真假。但我承認我已經有些相信了,加入你們真的來自異世界,我看過一本書,或許能幫你們。”

        說完,他抽出平板電腦調出了一本書,赫然是許多人都看過,卻很少有人看懂看完的史蒂芬•霍金的《A Brief History of Time》。

        “時間簡史?”黎諾依念出書的名字後,愣了愣。

        書的名氣很大,屋裡的其餘六人也多有聽聞,他們紛紛面面相覷,搞不清楚穿越和書的聯繫。

        “你的腦袋不會秀逗了吧,我們是穿越,跟時間有屁關係。”西方諷刺道。

        “看來你沒看過《時間簡史》。”夜不語不動聲色的緩緩說:“這本書高深的理論物理通俗化了,也提及過時間和空間的關係,比愛因斯坦的《相對論》更容易理解。

        “霍金曾經提到,時間是能夠改變的,每一個地方的時間流速都不同,這是引申愛因斯坦的理論,很簡單的打個比方,作飛機的人相對於走路的人,時間就慢萬分之一秒。撇開這些不談,我認為,你們進入了一種猜想性的物理環境,也是書中有過提及的平行世界。”

        “這個名詞我知道。”老僧摸了摸痠痛的脖子,“也叫多重宇宙,指的是一種在物理學裡尚未被證實的理論,根據這種理論,在我們的宇宙之外,很可能還存在着其他的宇宙,而這些宇宙是宇宙的可能狀態的一種反應,這些宇宙的基本無力常數可能和我們所認知的宇宙相同,也可能不同。”

        “不錯,平行世界在物理中曾經被一些無聊人士分過類,有一篇由美國宇宙學家Max Tegmark寫的關於平行宇宙的專文,在文中他將平行宇宙氛圍四大類。而四大類別又總共被分為十一個階級。

        “最輕的是十階,當世界和對照世界節本軌跡都沒變化,只有些微的變動。最重的是零,兩個世界的無力準則都已經完全不同了。”夜不語在平板電腦上花了十個阿拉伯數字,然後指着“7”道:“我判斷了一下,或許你們穿越到了“7”這個等級。(注二)”

        突然聽聞到“7”這個數字,黎諾依和夢姍都以一愣。

        “阿夜,其實在穿越前,我曾發現過一些古怪的事情。”黎諾依臉色有些古怪,俐落的將之前髮現“7”這個數,以及那個世界的夜不語對自己的解釋原原本本都講述出來。

        聽完後,大家都有些情緒激動。

        “你是說,那個數字7,跟我們的穿越有關?”水葉尖聲道。

        “我不清楚。進入隧道時,我的未婚夫曾經打電話來,斷斷續續的說7和隧道有某種聯繫。”黎諾依苦思這件事五天了,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夜不語聽完她的講述,反而默不作聲的低下頭,似乎想到了些什麼。

        “相簿,你還待在身上嗎?”他問。

        “還在,”黎諾依有些臉紅。

        “你拿出來再看看,那個數字有沒有什麼變化?”夜不語又道。

        “嗯,好。”在眾人的視線下,女孩從手提包中拿出了那本小相冊,以飛快的手速翻到了寫有數字7的那一頁。可是視線猛的接觸到實物時,她卻捂着嘴巴,整個人都呆住了。

        照片上夜不語的音容樣貌依舊在,和身旁的夜不語似乎除了少量氣質相別外,沒有任何不同,甚至能看看清照片中他的臉。可就是“看清楚”這個動作令黎諾依驚疑不定。

        不見了!五天前還花在這張照片上、有着自己凌亂筆記的數字“7”,完全不見了蹤影。照片乾乾淨淨的,彷彿從來沒有被亂畫過!

        這是怎麼回事?

        “不見了,怎麼會不見的?那可是水性筆畫上去的,就算擦也沒辦法擦那麼乾淨啊!”黎諾依忍不住叫出聲來。客廳中所有人都被她的聲音吸引,朝她聚攏。

        夜不語皺着眉頭,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你猜到了什麼?”老僧看向他。

        不過這個不論在哪個世界,品位和習慣都很腹黑惡俗討厭的男子只是笑着不語,完全沒有回答的打算。

        他拿着杯子到飲水機前接了一杯水,然後一飲而盡,一字一句的說:“今天晚上十二點,我們去一趟哈武半隧道,說不定能找出些線索。”

        黎諾依沒有追問夜不語,她深知某人的習慣,他不想說的東西哪怕用刀匕在脖子上不會開口。

        她只是點頭,“在走一趟哈武半隧道確實有必要,說不定能回去呢。”

        “不錯!”老僧點頭。

        夢姍卻支支吾吾的搖頭,“明天我有一場很重要的聚會,不能熬夜,會長黑眼圈的,晚上的行程就不參加了!”

        “我也是。”水葉也不贊同,“這個世界的父母把我管得很嚴,去不了。”

        “你呢?”夜不語盯着一直沉默的鬍鬚看。

        “不去。”鬍鬚搖頭,他的嗓子似乎很少用,發出的聲音帶著強烈的摩擦感。

        “那我們三個晚上去探探情況。”黎諾依抿着嘴巴,面無表情,看不出來任何的感情波動。

        “那先回我家拿些東西,準備一番。”老僧對回原本的世界興趣很濃,他當即站了起來。

        黎諾依和夢姍告別後,眾人一哄而散。

        “看來大部分人都不想回去。”夜不語頗有深意的摸着鼻翼,“他們貌似已經將這兒當家看了。”

        “很正常,在這個世界過得比原本世界好,而且生活軌跡又沒超出自己認知的話,大多人估計都不願回到從前落魄的生活狀態。”黎諾依很能理解自己閨蜜的心情。

        “叫上金石元嗎?”老僧問。

        “暫時不用,聽你們的描述,他不過是個繡花枕頭罷了,帶上他也是累贅。”夜不語否決了這個提議,“快十二點了,先去吃午飯吧。下午準備一下,晚上十一點準時出發去隧道口。”

        黎諾依沉默了一下,“阿夜,你為什麼要跟去?”

        “很有趣,不是嗎?”夜不語撇撇嘴。

        “如果哈武半隧道真的是穿越到平行世界的關鍵,你也穿越了,該怎麼辦?”女孩有些擔心。

        夜不語突然笑起來,“你是在擔心我穿越到你的世界,把你的夜不語給替換了,弄沒了吧?”

        “沒錯!”黎諾依毫不猶豫的點頭。

        “放心,絶對不可能!”夜不語笑得很玩味,表情十分犯賤,“這個世界的無力準則跟你的世界不同,至少我從來沒有聽說過那麼多神神怪怪的事情。傳說和恐怖故事雖然也有,但是也沒從沒見識過哪一個成真了。”

        “那或許只是你從來沒有接觸過而已。”黎諾依淡然道。

        “或許吧,”他笑容不減,“但是我能確定,這個世界的無力法則肯定跟你的世界不同,要穩定得多。換句話說,這是個平凡的世界,不精采,也不神奇。”

        “不要嬉皮笑臉的,我要你答應我,不要進隧道!”黎諾依停下腳步,非常認真的看著夜不語的眼睛。

        間女孩注視自己的目光完全沒有一絲妥協和退讓的打算,只有堅持於堅持,夜不語這才知道,原來女孩對那個世界的他,居然愛得那麼深,哪怕只是有可能威脅到讀佛昂存在的微小機率,也會被她毫不猶豫的抹殺在搖籃裡。

        突然,感覺有一絲小小的嫉妒。

        夜不語苦笑片刻,終於點頭,“好吧,我答應你。”

        黎諾依燦爛的笑了,美麗的笑讓周圍的空氣都停止了流動。看得他眼前一切,彷彿整個世界只剩下了她的笑。

        時間再次開始緩緩流逝,穿越的第五條即將過去,時針和分針交錯而過,指針固定在了午夜十二點。

        三個人整理好裝備,剛要走出門時,卻詫異的看到鬍鬚正蹲在屋外,他用右手兩根手指頭夾着一根香煙,悶不作聲的抽着。濃烈的煙味順着風撲面而來,很辛辣,嗆得黎諾依咳嗽了幾聲。

        “鬍鬚兄,你改變注意了?”老僧笑眯眯的問。

        鬍鬚點了點頭,沒開腔,只是接過了其中一包行李。

        四個人朝車的方向走,黎諾依皺了皺眉,故意拉著夜不語落後一段距離,低聲道:“這個叫鬍鬚的男人,有問題。”

        “你說他?那人雖然悶,不過性格似乎很耿直。我倒是看不出來他哪裡有問題!”夜不語不可置否。

        “女人的第六感告訴我的。”女孩神色凝重,“在沒穿越前,我就覺得他很面熟,似乎非常危險。”

        聽了這番話,夜不語重新打量了走在前方的鬍鬚幾眼,“他的身形,似乎練過武術,說不定一個人就能搞定我們三個呢。”

        “所以對他千萬要注意。”黎諾依沒有再多說,加快腳步上了車。

        夜不語租來的車很寬敞,只坐了他倆。老僧的車在身後跟着,開得很慢。

        晚上的月光如水,將這個不算繁華的中部城市渲染的有些壓抑。不知哪裡吹來的風將兩旁的樹木拉扯得變了形狀,一棵棵在車燈和路燈的照耀下,變得像是瘦骨嶙峋的爪子似的,在空中不斷揮舞着抓着什麼。

        兩輛車一前一後的朝着西方分開過去。

        上車後就在思考某些東西的夜不語看著車外,突然道:“關於那個數字7,我有種猜測,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我想聽。”黎諾依看向他。

        “但是說出來怕你難受,甚至絶望。”

        “我承受得住。”女孩堅定的道。

        “唉,其實數字不論被人來用來比喻什麼,但它最核心最基本的功能只有一個。”夜不語逐字逐句的說:“那就是計算、記載度量衡。7,代表的或許真是單純的第7而已。我有個想法,為什麼你在穿越前照片上會唐突的出現7這個數字?為什麼你沒穿越時有強烈的既視感,看什麼都似曾相識?為什麼你看鬍鬚,總覺得他有敵意、看他不順眼?”

        黎諾依的喉嚨猛的乾澀起來,她的心跳很快,甚至已經猜測到夜不語將要說什麼,其實那個猜測,她自己在心裡已經隱隱的有想過,只是一直不敢承認罷了!

        “或許,這不是你第一次穿越。你們十個人,恐怕已經穿越了其次,而這次,是第八次!”

        注二、平行宇宙四大類:

第一類:這類的宇宙和我們宇宙的物理常數相同,但是例子的排列法不同,同時這類的宇宙也可視為在於已知的宇宙之外的地方。

第二類:這顆宇宙的物理定律大致和我們宇宙相同,但是基本無力常數不同。

第三類:根據量子理論,一件事件發生之後可以產生不同的後來,而所有可能的後來都會形成一個宇宙,而此類宇宙可歸屬於第一類或第二類的平行宇宙,因為這類宇宙所遵守的基本物理定律依然和我們所認知的宇宙相同。

第四類:這類宇宙最基礎的物理定律不同於我們宇宙,而基本上到第四類位置,就可以解釋所有可能存在(也就是可想得到的)的宇宙,一般而言這些宇宙的物理定律可以用M理論構造出來。



第十一章 致命穿越(下)

        沒等她多走幾步,棺材又再次響了起來。棺材蓋猛然掀開,一雙乾枯的手,伸了出來!

        好玩不隧道在這個世界裡,位置也相同,全長約四公里,氛圍左右雙洞。為保證洞中通風,設置了四個通風斜井,排除隧道內的廢氣,更換新鮮空氣,因此外號叫“會呼吸的隧道”。

        它的歷史跟前一個世界中的哈武半隧道完全相同,只不過有一點區別,那就是這裡的哈武半隧道從沒有傳出過神秘失蹤事件,也不是什麼幽靈隧道。它至今都有通車,只不過因為地理環境以及東區隧道的分流,通過這裡的車流很少罷了。

        在去的路上,夜不語依然在絮叨着自己的猜測。

        “對於寫在照片上的數字7,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我覺得它最有可能代表了你穿越的次數。”夜不語語不驚人死不休。

        “每一次你穿越前,都知道自己會失去上一次的記憶,所以將穿越的次數寫了下來。你的既視感就是證明,還有那段挖掘不出來的,你自己為什麼會在照片上塗鴉數字的記憶,也是證據。

        “你說,那個世界的我和你曾經討論過這個問題,但得不到結論,這很正常,因為那個數字7,根本就是前次穿越的你塗上去的。”

        這些亂七八糟語言很拗口,停在耳朵裡完全不像是中國話。黎諾依剛開始很激動,等要不要發表完意見後,反而冷靜下來。

        “你的理論有很多漏洞。例如7代表的是次數,而每次穿越自己都會失去記憶的話,那為什麼我還會記得自己穿越了多少次呢?更不論會給自己留下線索了。何況,在原本的世界裡,我清楚地記得一切,除了那個數字7,人生的每一段經歷我都記憶猶新。”

        “這確實很難說清楚,但我堅持自己的理論。”

        夜不語眯着眼睛,“換一個會所發,如果是你穿越的第八個平行世界的話,我覺得是第六次穿越的你一定做過些什麼,不但讓你保留了第七次與這次的記憶,還在相冊上留下了線索。一條很重要的線索,順着這條線索,你就能找到回原本世界的方法。”

        “什麼線索?”黎諾依猛的抬頭。

        “線索不夠,想不出來。”夜不語按下警示燈,將車靠邊停住,面前已經露出了熟悉的黑黝黝的通道,沒有一盞燈。荒涼的環境和乾燥的風,即使不下車都能感覺到一股討厭的壓迫感。

        哈武半隧道,到了!

        水葉從小就有個宿敵叫別人家孩子,這個別人家孩子從來不玩遊戲、從來不上網聊天、天天就知道學習,長得好看,又聽話,回回年級拿第一,有個有錢的男友,研究所和公務員都考上了,一個月薪水是普通人的三倍,會做飯、會家務、會八門外語,上學在外地一個月只要二千塊生活費還嫌多。

        她特恨這個別人家孩子!因為從前的世界,父母老是拿這個“別人家”的孩子跟自己比。

        許多年後,水葉才知道,原來所謂的“別人家”的孩子,根本是子虛烏有。但沒想到這一次,她自己居然也變成了別人家的孩子,而且在別人嘴裡還很優秀。在這個世界中,水葉的父母變成了鄰居,而鄰居家的女兒變成了父母的子女。

        這層關係說起來似乎很難理解,但是水葉不笨,她很快就搞明白了事情的始末。根據原本世界的軌跡,鄰居那個叫蕭楓的女孩跟自己同年同月同日生,而且還呱呱落地在同一家醫院。電影和電視裡通常會演一出無聊的戲碼,那就是在醫院因為誤會或者別有用心的人亂來,所以導致同時出生的嬰兒被父母錯抱,同樣的新聞,即使在現實中也不寡見。

        很不遺憾的是,穿越後,水葉也遇到了這種好事。

        大家沒聽錯,對水葉而言,被錯抱確實不遺憾,也確實是好事。因為早已經厭煩透自己從前的家庭,聒噪的老媽,沉悶只知道打自己的老爸,小時候很長一段時間,她都以為鄰居的蕭楓是父母嘴巴里經常拿來跟自己比較的“別人家”的孩子。

        但顯然,蕭楓的人生軌跡明顯要比那個所謂的“別人家”的孩子還要更好,那女孩長相一般,跟自己沒有太多交集,但最後卻莫名其妙的嫁給了周邊縣城首富家的長子,這讓她羡慕得牙齒都快咬碎了。

        令水葉興奮的是,那位多金的長子,在這個世界中顯然因為蕭楓的位置被她鳩占鵲巢後,跟自己相遇而且相戀了。今晚就是她嫁過去的時候,見鬼了才回哈武半隧道,遇到如此好康的事,就算腦袋被撞她也絶對不願回到過去的世界。

        所以自己的男友撕掉後,她反而鬆了一口氣。他死了,就沒人知道自己的過去了,只要嫁給那位地方首富的長子,自己就可以當闊太太一輩子揮金如土。雖然,她到現在還沒搞清楚那位多金公子的名字。

        下午六點過,一長串豪華車隊準時來迎接她。水葉在父母的哭泣中,坐上了那輛價值不菲的加長型林肯轎車。浩蕩的車隊一路閃着警示燈,駛向武城的西南郊。令她想不到的是,車子居然朝着哈武半隧道的方向疾馳。

        穿過隧道時,水葉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四公里的距離,漫長的彷彿一場噩夢。等她看到昏黃的太陽躲在山麓之間發射餘暉時,才木然的發現自己已經平安出了隧道。

        忐忑不安的情緒,這才稍微安定了一些。

        車隊急需前行,順着環山公路往山上走,水葉看著周圍的風景,總覺得一直圍着哈武半隧道周圍繞圈。車上只有司機,寬敞的後排空間空無一人。她實在忍不住了,問道:“司機帥哥,我未婚夫家到底在哪?”

        “你不知道嗎,東少是哈武縣的人,離武城只有四十多公里。”司機回答。

        水葉沒敢再吭聲,替換了這個世界的自己後,記憶並沒有替代。自己根本就搞不清未婚夫的弟媳,唯一那些隱約的印象,都是從原本世界的蕭楓身上得知的。管他那麼多。

        一想到這裡,水葉不由地得意起來。

        豪門果然是豪門,未婚夫家很大,但是沒等她仔細大量,已經有一群吵鬧的嬸嬸大娘為了上來。那群人將她拉近主樓右側的獨棟別墅,然後給水葉梳妝打扮。

        “東家的規矩很多,明天早晨舉辦儀式後,你就是東家的人了,需要注意一下。”其中一個看起來像是女管家的老女人說:“今晚蕭小姐要一個人睡,晚上會發生些特別事情,不要介意,也別怕。這是東家的傳統。”

        那女人嘴裡叫着蕭小姐這個稱謂,令水葉有些反應不過來,對啊,自己現在叫蕭楓,自己才是蕭楓,而原本世界裡讓她一直羡慕的女孩,已經變成了她,或許現在正羡慕嫉妒恨的在被窩裡啃枕頭。

        沒過多久,一群人就散掉了。偌大的三層別墅中就只剩下了水葉一人。

        管家臨走時關掉了所有的燈,四周黑漆漆的,她甚至覺得伸手不見五指。有錢人家的怪習慣,真的很難理解,明明是結婚,卻不按照西方禮儀,在教堂和漂亮的地毯與草坪上舉辦露天婚禮,也不是拜堂拜天地,居然讓準新娘一個人待着,還不准出門。

        這是哪門子的爛習俗?水葉也算武城人,她對周圍的習俗也不陌生,可從來沒有聽說過類似的風俗。難道是東家的傳統?

        女孩感覺屋子裡很悶,她穿著火紅色的古典婚裙,舉步艱難的來到窗戶前,向打開敞氣。可剛一拉開窗簾,她整個人都愣住了。

        窗戶被釘子封死,玻璃外側還貼著紅色的紙,將外邊的景色全部遮掩住。窗外的光線艱難的穿過紅色蒙紙透入,只能隱約看到房中擺設的輪廓。

        水葉有些不知所措,原本十分精緻昂貴的傢俱,在紅色的朦朧光芒下,變得猙獰恐怖起來。她強自冷靜,突然想起了管家臨走前說過的話,那女人說東家有些傳統很怪異,忍一個晚上就好。

        不錯,忍一個晚上,只需要今晚過後,她就是闊太太了。

        哪怕是這樣想,水葉依舊坐立不安在房間裡來回走動。按下開燈開關,燈沒亮。有沒搞錯,居然連總閘都給關上了!

        她實在待不住,便掏出手機準備招人聊電話煲,可手機完全沒有訊號。女孩將手機的手電筒功能調出來,朝着自己記憶裡座機的方向移動,拿起話筒,裡面只有一串忙音,聽得她心裡更加煩躁了。

        水葉乾脆一個房間一個房間的搜索,不久後她便發現,三層別墅中所有的窗戶都被釘死,玻璃都被牢牢蒙了一層紅紙。她像是失去了視覺和聽覺似的,完全丟掉了對外界的感知。

        正當她找完一層的客廳,準備回三樓臥室時,突然一些輕微的聲音引起了水葉的注意,貌似窗戶不遠處有兩個女孩在竊竊私語,八卦些什麼。安靜得要死的地方,就算哪怕有無聊到乏味的閒聊,都會讓人驚喜。水葉敲敲走過去,尖着耳朵偷聽起來。

        “小晴,我們的老闆最近有些怪,你又覺得嗎?”說話的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孩,或許是東家的某個傭人,她聲音神神秘秘,八卦非常。

        “我來東家很多年了,早習慣了。總之不會剋扣你工錢,除開一些莫名其妙的習俗外,這裡還算不錯的。”另一個女孩大大咧咧的道。

        “唉,聽說不止東家古怪,整個哈武鎮都有些可怕。”八卦的女孩沉默了一下,又開口了,“我男朋友他家就是附近農村的人,男友父母原本住在更偏僻的大山裡,因為他出生了,想他有更好的教育,這才搬到鎮上。

        “他前段時間跟我講了個故事。據說在他五、六歲的時候,山腳地下的哈武半隧道剛施工,一個中午突然一大塊烏雲飄到村子上空,之後過了兩三個小時才突然消失。

        “可就在烏雲散去沒多久,有人居然發現鎮上東家長子懷孕的妻子在自己家大門的門栓上面,上吊自殺了。據說那女人長得個子也不矮,而當時的門栓並不高,按理說她幾乎比門栓搞一個頭,不可能將自己吊死的。

        “可那女人偏偏死了,而且肚裡還換了八個月的身孕。東家立刻請來附近出名的風水先生,那個先生看到屍體後大驚失色,臉色變得煞白,連連說這女人是個禍害,已經被哈武山上的妖魔附體了,不能燒掉更不能普通的土葬。

        “於是東家人把她放在鋪滿石灰的大棺材裡,為了怕她肚子中的嬰兒出來禍害鎮上的人,就用符咒把棺材貼滿,又在她肚子上釘了幾顆大釘子,說是怕墳地裡鬧吃人的小孩。”

        “你幹嘛講起鬼故事了,怪可怕的!”另一個女孩縮了縮脖子。

        “這是真事,絶對不是杜撰。我男友口口聲聲說自己親生經歷過,而且將女人屍體埋下後,怪事開始在哈武鎮上一件又一件的發生,害得整個鎮上人心惶惶,許多人都搬走了。”八卦女說。

        “後邊還發生過什麼?”另一女孩好奇起來。

        “嘿嘿,後邊的事情全超出你的想像,可怕得很。”八卦女陰惻惻的笑着,“將懷孕女人的屍體埋下去之後的頭七剛一過,整個哈武鎮都變得壓抑起來。剛開始是小孩,都說小孩子的眼睛最清澈、最乾淨,所以能看見不乾淨的東西。

        “東家現在的長子當時還只有五歲,有一次和他外婆去附近的河邊溜躂,那時候的武河邊有很深的蘆葦蕩。

        “長子偏說蘆葦裡有個紅色的小孩提着紅色的燈籠在向他召回艘,就老想往蘆葦裡走,可腳下明明全是喝水,他外婆就拚命的拉住他。可長子力氣大的怪異,像有人幫忙似的,怎麼拉都拉不住,就連他的外婆差些都被一起拖入了水裡。最後還是路過的鎮民交了一群人幫忙把孩子拉回家的。

        “你知不知道,足足十多個壯年男子才將一個五歲的小孩拖回來,這簡直是不可思議!之後流言就多了,說東家死去的大肚婆媳婦和她未出生的孩子在作祟。一時間所有家裡的小孩父母都嚴令孩子不准去河邊玩,但是千防萬防,還是死了好幾個人。

        “而東家也開始發生可怕的事,許多女人莫名其妙的神經恍惚,然後在大門口的門栓上吊自殺。這些人中有許多是得寵的,她們根本就沒有自殺的理由。”八卦女越說越有勁兒。

        “你猜怎麼著,東家在鎮民和家中老是死人的雙重壓力下,再次找來了風水先生。那個風水先生掐指算了算,說女人屍體墓地下有兩條水脈,一條通往武河,一條通往東家大宅的內井。屍體已僵,已經不能地葬了。必須要用喜氣沖邪氣,之後不知道為什麼,不論東家長子嫁娶,都會在迎親後第一天將新媳婦或者入贅女婿,一個人關在這棟小樓裡。”

        “在這裡幹了幾年了。”傭人聽得很用神,“這說法我倒是第一次聽。”

        八卦女傭得意道:“還有你不知道的呢,據我男友講,那些關進小樓中的媳婦就算整晚恐懼的尖叫,東家也沒人去管她。早晨放出來時,有些瘋了,有些還正常,還有一些直接就沒了命。”

        “死掉的人因為一直都找不出死亡原因,而且給女方家人的賠償也多,所以警方也沒辦法涉入調查,但是名聲倒是被敗壞了,本鎮的女孩沒有人願意嫁入東家,於是東家的長子乾脆去外地找。這次是第七個了吧?新媳婦是武城人,據說家裡沒什麼勢力,死了也無所謂。”

        一番話聽得壁角的水葉嚇得臉色煞白。她這時候才想起死去的奶奶說過的一句老話,幸福的人看起來幸福,是因為你沒有看到他不幸的一面,所以只會羡慕,只會嫉妒。

        蕭楓嫁過來的時候,也禁受過這種恐怖的事情嗎?水葉不知道,但心裡清楚,因為兩個世界略有不同的差異,所以這個世界的蕭楓嫁給東家長子的時間推遲了,而且好事情還落在了自己腦袋上。

        不過,在這裡,還是還真會是好事嗎?或許蕭楓當初也經歷過同樣的場景,但她明顯屁事都美歐,或許她,也不會有問題。

        水葉膽顫心驚的回到臥室中,她覺得周圍本來就很壓抑的空氣變得停滯、無法流動,骯髒得她沒辦法喘息。耳朵只剩下空寂,死一般的寂靜讓她難受得要命。

        “睡覺吧,睡着了,一覺醒來就是闊太太了!”水葉使勁兒的安慰自己,她有些後悔五天前答應東少的求婚。

        現在回憶起來,突然覺得自己的未婚夫面目可憎,甚至本來就抱著讓她送死的目的的。

        剛躺在床上,屋頂就不知從那跑來一隻貓,它唱着最難聽的情歌不成調,害水葉更加誰不着了。屋外風還是一樣地吹、花還是一樣地開、月亮還是一樣地升起。可被密封的屋子裡,有些東西卻變得可怕起來。

        水葉想找團東西塞住耳朵,但就在這時,貓叫突然變得毛骨悚然,淒厲的猶如厲鬼。那聲音彷彿用金屬在刮玻璃,伴隨着貓時不時的慘叫,她被嚇了一跳,猛的從床上坐直身體,沒過幾秒,貓叫又突然的戛然而止。

        小樓中回覆了平靜。

        水葉撫摸着急跳得快要蹦出來的心口,眼淚不由自主就流了出來。她不斷詛咒自己的父母,詛咒沒有強迫挽留她的黎諾依等人,甚至詛咒在屋子邊上說閒話的兩個傭人。如果不是那兩人,自己根本不會害怕到神經質。

        正在她自怨自艾的時候,異響又出現了。

        這一次的聲音來源於樓下,像是有一塊沉重的木頭被掀開拋向空中,在重重的掉落在別一塊木頭上。聲音很沉悶,但特別恐怖。水葉使勁兒用被子摀住腦袋,鴕鳥般自我欺騙。

        可聲音不但沒停下來,反而愈加激烈的迴響在耳道中。她實在忍不住了,提着膽子朝聲音的來源處找過去。

        二樓沒有,一樓也沒有。聲音更像是來自於地下!

        這裡有個隱藏的地下室?

        水葉沒花多久,便循着異響找到了入口。果然,這棟小樓真的有一個地下室,並不隱密。她順着樓梯顫顫駭駭的往下走,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麼一定要下去,總是,似乎有一股莫名吸引力在吸引着她。

        終於,腳尖碰到了紮實的平地。她用手機光源向前方照去,頓時驚駭的整個人都傻了。

        之間偌大地下室的正中央,一口老棺材正靜靜的擺放著。棺材黝黑,不知道經歷了多少歲月,上邊貼滿了陳舊的黃色符咒,看起來特別恐怖,就像裏邊有東西隨時爬出來一般!

        水葉心裡打起了退堂鼓,她向後不斷地退,想要儘快離開。可是沒等她多走幾步,棺材又再次響了起來。

        棺材蓋猛然掀開,一隻乾枯的手,伸了出來!



第十二章 奇怪的珠子

        只見裏邊,固定着一顆暗淡的乳白色珠子。其餘地方便空蕩蕩的,再也看不到任何東西了。

        “如果太陽爆炸了,地球上的人根本沒辦法察覺,因為太陽的光芒照射到地球上,要用七分鐘。所以這氣氛中,陽光依然溫暖。”黎諾依等人進入哈武半隧道前一刻,夜不語突然說。

        黎諾依沒搞懂他究竟想要表達的意思。

        夜不語只是聳了聳肩膀,“進去吧,我在外邊等你,小心點。”

        “嗯!”

        她整理了自己的裝備,跟着老僧和鬍鬚走進了隧道中。

        這個世界的哈武半隧道並不骯髒,裏邊的燈還通了電,雖然不明亮,但也無需手電筒照明,每隔一段距離都有一盞紅色的警示燈閃爍着討厭的血紅光芒,有些刺眼。

        夜不語靜靜看著他們三人漸行漸遠,突然感覺那些人像是走進了一張巨大的血盆大口中。他撓了撓頭,上車打開電腦,開始調查一些早就很在意的東西。

        黎諾依走在隊伍的中間,這一路都走得很順利,並沒有碰到奇怪的事情。說起來全世界的隧道幾乎都大同小異,四公里的距離,開車的話只需要幾分鐘,可用腳走路,時間彷彿也被拉長了似的。

        老僧走在最前邊,鬍鬚殿後,大家都默不作聲,只是緩緩地向前走。黎諾依掏出手機看了看,已經十二點一刻了,他們已經進了隧道十五分鐘。

        “沒想到平行世界真的存在,我到現在也像是在做夢。”間周圍實在太安靜,老僧明顯在沒話找話,“對了,大家都是一條繩子上的蚱蜢,就別用網路ID了,告訴對方自己的真名怎麼樣?我先說,本人叫衛建元。”

        “衛監員?你這名字比網路ID更像假名字。”黎諾依笑了笑,整個隧道都因為她的笑容變得清爽起來,“我叫黎諾依。”

        “好名字。”衛建元稱讚完,耐心等着鬍鬚的自我介紹。

        鬍鬚沉默了許久,這才說:“裴語。”

        “你的名字完全是文藝青年嘛,光聽名字,完全想像不出你的性格。”

        老僧打着哈哈,努力炒熱氣氛,“關於哈武半隧道為什麼能讓人穿越,你們有頭緒沒?”

        “沒有。不過原本世界的未婚夫夜不語曾經跟我講過一個故事。”

        黎諾依用嫻靜溫婉的聲調,緩緩道:“宋朝時候,有個女大老闆,她有一百多條船,有次工人給她裝貨,因為裝的時間很久,她在那兒等的發悶,乾脆就在附近走了走。突然,她看到幾十米遠的地方有幾個老頭在一起下棋。女老闆邊走過去津津有味的看起來,右邊的下棋老頭瞥了她一眼,分了半個橘子給她。

        “那一半橘子有五小瓣,她一邊吃一邊看著,估量着貨應該裝好了,於是抬頭,看到不遠處的工人確實已經裝好了船,正在抹頭上的汗,女老闆這才高興的辭別下棋的兩位老者,邁了幾步走出下棋的亭子。可就是這幾步之間,眼前一花,只見山河大變!

        “往日繁華的碼頭變得空蕩蕩,只有幾個賣茶水的老人無精打采的坐在簡陋的竹棚下。女老闆很奇怪的問賣茶水的老人,我的船呢?都沒人知道。她再回頭一看那原本有老者下棋的亭子,那裡有什麼亭子,居然是一片亂填崗。而她手上吃剩下的橘子,還新鮮的散發着清香。”

        “你的意思是,那個女老闆也一步走進了平行世界中?”衛建元若有所思,“我記得看過一部片子,上邊提及了很離奇的一件事情。

        “一九八五年,一架四十八年前由菲律賓飛往民琴那峨島,失蹤了差不多半個世界的客機,在新幾內亞的一片沼澤內被發現。令人費解的是,這架飛機看來就像它失蹤時一樣嶄新。

        “在機艙內找到的報紙,日期是一九三七年一月的第三個星期日,保溫瓶內還有滾燙的咖啡,味道完全沒變,電池仍充滿電,調查人員無不悚然。”

        “他們應該是穿越了某個時間隧道吧。”

        黎諾依頓了頓,“但也可能飛機進入了另一個平行世界。那個世界裡的物理原則相同,只是時間流速不一樣。”

        “是啊,平行世界經常被用以說明時間和空間的問題。大多數物理科學家都認為,一個時間不同的過程或一個不同的決定的後續發展是存在於不用的平行宇宙中的。這個理論也常被用於解釋其他的一些詭論,像關於時間旅行的一些詭論。”衛建元摸着自己的下巴。

        “像“一顆球錄入時光隧道,回到過去撞上了自己,因而使得自己無法進入時光隧道”,解決此詭論除了假設時間旅行是不可能的以外,另外也可以以平行宇宙做解釋,根據平行世界理論的解釋,這顆球撞上自己和沒有撞上自己只是兩個不同的平行宇宙。”

        “看不出來,你懂得挺多的。”黎諾依難得的口頭表揚。

        “嘿嘿,別看我長得不怎麼樣,但好歹是個靈異網站的站長。”衛建元得意洋洋,“靈異恐怖和科學,其實有時候只是一牆之隔,甚至很難分出彼此。提到“鬼”就是靈異,將“鬼”這個名詞換成“外星人”就是科幻。有時候我在做網站時,自己都覺得人類本身很搞笑。”

        兩人閒聊有的沒的,越走越遠,鬍鬚男裴語依舊默不作聲,他倆乾脆直接忽略了這傢伙的存在。

        走到第一個岔道口的時候,黎諾依一愣,突然停住了腳步。

        “我們原定是從這裡拐進去,然後從另一側的出口出去,對吧?”她唐突的問。

        “對!只不過因為錢多多兩人失蹤的原因,我們提前回去了。”老僧衛建元點頭。

        黎諾依疑惑的皺緊了眉頭,“可我為什麼感覺自己進入過裏邊呢?明明我應該還沒來得及過去才對?”

        老僧眨巴着眼睛,也跟着疑惑起來。穿越這種事情本來就是玄之又玄。再加上原本的十人已經莫名其妙的死掉了三個,稍微有些風吹草動,也會讓人警覺。

        “跟我走,我來帶路,總覺得這條隧道有什麼東西在吸引着我。”黎諾依舔了舔略有些乾燥的嘴唇,薄荷味的唇膏沾在了舌尖上,清涼的感覺頓時變得苦澀起來。她有些緊張,嬌弱的身體甚至在微微顫抖。

        一行三人轉換了排列順序,黎諾依走在前方,老僧中間,依然是鬍鬚殿後。

        衛建元看著周圍熟悉的景象,略有些安心。說實話,他剛才有點被黎諾依緊張的表情和急促的話給嚇到了。

        往岔道走了五分鐘,隊伍猛的再次停了下來。這一次喊停的是老僧。

        “這條路我在我探險的時候絶對沒有,而且我找到的哈武半隧道示意圖中,也沒見到過!”衛建元聲音乾澀的大聲道。他手指的方向,是岔路的岔路,只能容兩個人並行,車根本沒辦法開進去,而這裡,正式黎諾依想走進去的地方。

        “不知為何,我老師覺得裏邊肯定有線索。”黎諾依摸着額頭,有些迷茫。直覺告訴她這裡有樣重要的東西,非常重要,“或許,那個線索直接關係到我們的命,和能不能回去。”

        “但是這條路根本就不存在,不論是這個世界,還是原本的世界。”

        老僧嘀咕道,泛出進隧道前的數位相機照片,“你看施工示意圖,最近的緊急通道都在幾百尺外。這條路,看起來不像是施工通道,更不像緊急通道。走進未知的地方,很危險。”

        “可是……”黎諾依還在堅持。

        一直沒說話的鬍鬚少有的開口道:“這條路,確實不存在,剛才還是結實的牆壁,但黎諾依走到跟前後,立刻便古怪的出現了。”

        “哇,嚇我一跳。”

        老僧做着“嚇了一跳”的表情,“你看,不愛說話的裴語都開口了,證明這條路肯定古怪,我們還是不要進去的好。”

        “不行。”

        黎諾依頑固的搖頭,“我一定要進去。你們在外邊等我一下,如果我半個小時還沒有出來,就立刻離開,去找隧道口的夜不語。”

        不管哪個世界的夜不語,這位美麗聰明的女孩總是無條件信任的。

        “還是別去的好……”

        衛建元的話還沒說完,女孩已經閃身走進了那條略微有些與眾不同的詭異通道。看著她遠處,老僧嘆了口氣,始終沒有勇氣跟進去。他一轉頭正準備跟鬍鬚調侃些什麼,可是視線瞟到裴語原本應該站的位置,卻大驚失色起來。

        鬍鬚,不知什麼時候,居然不見了。

        這條只有一公尺多寬的隧道不但狹窄,而且沒有一絲光線,黎諾依覺得自己走進了黑洞中,她拿出手電筒,打開,一束紅色的光芒就在空氣裡傳遞開,彷彿燃燒了似的。

        她疑惑的看了看手電筒的標準說明,上邊明明寫着“白色LED照明”,可為什麼會發出紅光?難道是這個空間本身有問題?她就着光芒看向前方,漆黑的色調筆直的延伸,絲毫看不到哪裡才是盡頭。

        四周死寂的猶如一灘凝固的水,就連空氣都沒辦法流動。黎諾依一步一步緩慢的往前走,她至今都搞不明白自己的直覺,難道真如夜不語所猜測的,自己早已經穿越了其次,而這次是第八次?

        畢竟只有這樣才能證明,自己的既視感、自己莫名其妙的直覺。因為那些所謂的直覺,全是殘留記憶搞的鬼。

        不知走了多久,周圍的風景依然沒有絲毫變化。沒有參照我,也沒偶可以用來測量距離的東西,耳畔迴蕩的,只有自己的腳步聲。她甚至不清楚自己究竟有沒有在往前走!

        黎諾依忍不住回頭望了一下,身後空蕩蕩的,沒有絲毫光線,跟前方的景色沒有任何不同。

        等她再次轉回視線時,卻突然驚訝的摀住了嘴。

        兩側的牆壁居然在這一霎間變化了顏色,從原本灰濛濛的水泥色,變得漆黑一片,用手電筒的紅光照射上去,頓時反射出紅黑相混合的光輝,彷彿給牆壁染上了一層鮮紅的血,很噁心,黎諾依甚至感覺自己走在某種怪物的內臟中,就連腳底板下的地面,都變得如同肉質般柔軟起來。

        可她用手按上去,皮膚接觸到的卻是一片冰涼觸感,不像是水泥,但卻有金屬的光滑和細膩。黎諾依有些害怕,她不知道該不該繼續走下去,停住腳步在原地思忖片刻,終究還是又往前邁開了步子。

        地面很軟,用鞋子踩上去很不舒服,但是蹲下身體用赤裸的手摸,卻又是和牆壁同樣的觸感。黎諾依有些無奈、就在這時,手電筒的光芒搖晃了幾下,然後熄滅了,她用手拍了拍手電筒,不過這玩意兒完全沒有恢復工作的跡象。

        黎諾依掏出手機,可是怎麼按也點不亮螢幕,彷彿所有能夠照明的工具,都在這個空間中失去了作用,只是令人驚訝的事情同時發生了,明明周圍黑的有如墨汁,可她卻十分清楚該怎麼走。

        眼睛失去了效果,但黑暗出發了記憶,黎諾依猶如走過這條小道無數次一般,居然清清楚楚的意識到了方向。

        她順着自己大腦深處的記憶不斷往前走,猛的眼前一亮,不知不覺她已經來到了通道的盡頭。

        這是一條死胡同,面前有厚厚的牆壁將前方道路隔斷。黎諾依有些失望,她不知道照亮四周的逛是從哪裡傳遞出來的,只是覺得很疲憊。找來找去,結果確實無用功,遇到這種無奈的狀況,或許所有人都會很惱火。

        坐在地上,背靠着奇拿關閉休息了一陣子,黎諾依卻“咦”的一聲,猛的跳了起來。她漂亮的瓜子臉上滿是疑惑。

        剛才背部突然傳來了一股奇怪的溫暖,這跟冰冷的牆壁形成了極端的對比,她一眨不眨的打量着溫熱的那塊地方,用手摸,覺得那塊牆壁有些不對勁兒。

        用手敲了敲,裡面傳來空洞的悶響。黎諾依不由得一陣興奮,牆中居然藏有東西,難道是跟線索有關?

        她急忙用碩大的手電筒堅硬處使勁兒的砸着那塊牆,牆面只塗了一層灰,沒話多大力氣就弄開了,露出巴掌大的空間來。

        蹲下身,黎諾依將頭湊過去看了看,只有一個像是裝首飾的小盒子,大約五公分寬,五公分高的正方體,盒子上蒙了一圈絨質布,看起來很廉價,像是地攤貨,不過卻也不陳舊,甚至稱得上嶄新。

        黎諾依將盒子放在手心裡大量了一番,她的臉色頓時古怪起來。這個盒子,彷彿是剛放進牆壁中似的,一點灰塵都沒有沾。她剛想打開,突然聽到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最後站到了自己的背後。

        黎諾依將盒子迅速揣進自己的褲兜裡,猛地站起,然後轉過身體,她看到鬍鬚不知何時跟着也來到了這空間中,他面無表情的看著她,臉色有些僵硬,像是個死人般灰濛濛的。

        “你跟蹤我?”

        早就對他有所提防的女孩不悅的皺了皺眉頭,雖說是弱女子,但黎諾依並不怕他,畢竟老男人楊俊飛的偵探社發了一些保命的工具,至今還帶在身上。

        “把你找到的東西給我。”裴語用毫無生命力的語調說。

        黎諾依冷哼了一聲,看著他死氣沉沉的臉,暗中拔出了偵探社配的小手槍,“別動,識相的話理我遠一點。說清楚,你究竟是怎麼跟着我來的?你有什麼目的?”

        面對手槍,鬍鬚仍舊沒任何表情,他用渾濁死板的眼珠子直愣愣的看著女孩藏盒子的部位,只是重複道:“將你找到的東西給我!”

        “有本事你自己過來搶!”眼見沒可能問出線索,黎諾依果斷的朝他的腳射擊。都說女人優柔寡斷,那只是因為說這句話的人從來就不懂女人,不論是感情還是選擇,大多數女性都要比男人決絶很多。

        手指扣動扳機後,槍聲並沒有如願響起來,黎諾依愣了愣,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剛穿越時GPS很難地位,甚至飄星嚴重,唯一一次定位成功時,標誌位置卻跑到了美國。而GPS的工作原理是時間。

        世界每一處角落因為位置不同,時間流速是不同的,圍繞着地球轉動的衛星,其實每一個都在以不同的時間流速運轉,這樣一來就形成了時間差。衛星上有一塊時鐘,每時每刻都在跟位於底面的電腦聯繫,用於矯正變慢或者變快的時間。

        而GPS之所以能夠定位,利用的便是三點之間的時間差,時間準則變動了萬分之一秒,定位也會偏差幾百甚至幾千公里。

        原本的手機無法通話無法定位,其實原因就是兩個世界的物理原則和時間微妙的改變,所以原本世界的手機在這個世界沒辦法使用,相對的,或許手槍中的火藥,也失去了爆炸能力。

        黎諾依臉色煞白,她唯一的依賴已經沒用了。自己柔弱的身板絶對打不過男性,更不用說眼前的裴語身材魁梧,很可能還練過武術。

        “把你找到的東西給我。”鬍鬚男依舊重複着那句話,並且不快不慢的速度摸了上來,他似乎很心急。

        聰明的黎諾依強自冷靜,她眼珠子一轉,在兜裡套了一下後,把小盒子拿了出來,故意展露在他眼皮底下。她動作很緩慢,溫柔的聲音很有蠱惑力,“這就是你想要的東西?想要,行,我給你。”

        鬍鬚的注意力完全被她手上的東西吸引了,他的頭沒有棟,眼珠子倒是跟着黎諾依手的移動而移動,行為動作根本就不像人類!

        “我馬上扔給你,接好了!”黎諾依嘴裡不斷說話,然後敲敲的將身上的中午卸下來扔到地上,等成功引開裴語的視線後,緊接着右手一拋,便把手裡的盒子遠遠的扔了出去。

        鬍鬚立刻放棄了逼近,整個人都撲向了飛遠的盒子。

        黎諾依毫不猶豫地拔腿就逃,她使勁兒的跑,風聲在耳畔發出不斷的擾流。

        裴語用爪子似的手抓住了盒子,迫不及待的打開,卻看到了一條鉑金項鏈,他憤怒的尖叫一聲,發出難聽的嘶吼,雙腳用力在空中轉身,然後循着女孩的身影追了過去。

        可等他追了幾步後,卻疑惑的停在了原地。隧道已經恢復成了普通的模樣,水泥地,水泥牆壁,那裡還是原來的詭異空間,而黎諾依,也早已經不知道跑哪裡去了。

        驚慌失措的黎諾依不停地逃,她低着頭,不知何時突然發現周圍冒着紅光,這才恍然發覺已經回到了哈武半隧道正常的通道里,一抬頭,猛的看到一個黑影,她嚇得驚叫連連,下意識的一腳踢了過去。

        黑影立刻傳來了慘叫和哀嚎,黎諾依聽起來有些耳熟,抽空轉頭看了一眼。居然是老僧比自己踢翻在了地上,正抱著肚子打滾,眼淚都痛了出來。

        “快走!”

        黎諾依來不及道歉,拖着躺地上的衛建元就往進來的路落荒而逃。

        “怎麼了?遇到了什麼事?幹嘛要逃命?鬍鬚那傢伙不知道跑去了哪,我還沒等到他回來咧。”衛建元一邊跟着跑,一邊摸不着頭腦的連珠彈似的發問。

        “別管那個叫鬍鬚的傢伙,他剛才跟蹤我,還差點把我殺掉。”

        “怎麼可能?”衛建元大吃一驚,“看不出來,完全看不出來!都說老實人幹大事,俗語果然是對的。可他為什麼要殺你,沒理由啊!”

        他的視線在黎諾依絶美的面容和輪廓分明的身材上瞥了一眼,還有句話留在喉嚨口沒收出來。難道鬍鬚這混蛋因為有語言障礙找不到女人唉,慾求不滿之下對眼前的超級美女產生了邪念?很有可能,黎諾依的誘惑很大,就連他有時候都忍不住會意淫一番。

        “對了,你在那個詭異的通道里找到了線索沒有?”老僧拋開自己的胡思亂想,問道。

        黎諾依絶口沒提盒子的事情,只是輕描淡寫地說:“沒有,那地方居然是個死胡同,剛準備回來就看到鬍鬚鬼鬼祟祟的跟在我身後,企圖襲擊我。本美女好不容易才費盡心思逃掉,也沒幹細看周圍。”

        他倆一路都很順利的跑出了哈武半隧道,裴語並沒有追上來。

        見兩人面色有些異常,而且跑得像是在逃命,早已經等得不耐煩的夜不語迎了過去。

        “怎麼了?”他問。

        黎諾依搖頭,慌張的說:“上車,先離開這裡。”

        夜不語摸了摸腦袋,等她坐上副駕駛座,系好安全帶後,才發動引擎,車頭一轉,朝着武城的方向開去。老僧的車緊跟在兩人的車尾,自始自終,鬍鬚都沒出現。

        “那個叫鬍鬚的傢伙,真的有問題?”夜不語不笨,立刻聯想到了他倆逃命的原因。

        黎諾依順了順跑到氣喘吁吁的氣息,將事情的始末講述了一遍。夜不語聽得驚訝連連,恨不得自己也進去走一圈。

        “所以,你在那個詭異的通道找到了一個看起來嶄新的首飾盒?”他疑惑道:“為什麼是首飾盒?”

        黎諾依自然也不清楚,他將那個小巧的首飾盒掏出來,打開,兩人的視線一起射向了開啟的盒子內部。

        只見裏邊,固定着一顆暗淡的乳白色珠子。其餘地方便空蕩蕩的,再也看不到任何東西了。



第十三章 致命的物理法則

        這個世界想要得到任何東西,都要付出代價,而我們的代價,就是死掉7個人,只有三個能活下去。

        咖啡廳裡播放著陳奕迅的《紅玫瑰》,歌聲憂鬱暗淡,一如黎諾依的心情,愛是蚊子血,愛是硃砂痣。這讓她想起了自己和夜不語的糾結感情。

        這個世界的夜不語正喝着咖啡,手裡擺弄那顆從詭異通道中找到的,乳白色的珠子。

        這是穿越後的第六天早晨,黎諾依睡了個不安穩的覺,一大早就給對面的男子給吵了起來。他拉著她去餐廳吃早飯,然後迫不及待的找了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咖啡廳坐下,從來那樣身上要來那顆珠子仔細打量。

        夜不語的臉色頂着兩個碩大的黑眼圈,估計昨晚也沒有睡好。

        珠子在他手中,透過玻璃灑下的晨光的照耀下,散發着一種神秘的乳白色光芒,似乎有一層玄奧的介質在珠子上流轉不休。這顆珠子黎諾依已經跟夜不語討論了很多次,可是完全沒有找出端倪。

        它看起來就跟裝着它的盒子一般,長相很地攤,說是珍珠,十個人看到,估計會有幾個人反對,如果扔在地上恐怕也沒多少人回去撿,因為看起來太像塑膠製品。

        夜不語不死心,小心翼翼放下神秘的珠子,將盒子再次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正當又要失望時,黎諾依突然眼睛一亮。“阿夜,這裡有問題。”黎諾依指着盒子底部道。陽光照射在盒子的地步,有一塊地方的反光很暗淡,不太光滑。

        夜不語連忙用手摸了摸,輕皺眉頭,“這塊位置好像以後誰用筆寫過什麼東西,只不過是隔着紙寫的,只有痕跡,沒有筆跡。等我一下!”

        他召來服務生,讓她到對面的文具店買一支鉛筆過來。女服務生疑惑的去了,沒過多久便用托盤拿了鉛筆過來。

        夜不語迫不及待的掏出刀將鉛筆頭削得很鈍,然後輕輕地在盒子底部刮來颳去。等盒底全被鉛筆弄黑時,留在盒子上的字跡也露了出來。

        居然是一個人的名字——李牧。

        夜不語跟黎諾依面面相覷,愣了半晌才道:“諾依,看來這個盒子和珠子的主人並不是你,而是叫李牧的傢伙!奇怪了,為什麼你會記得盒子的位置?很明顯,盒子應該是你藏了起來。但是李牧的東西,為什麼會落到你手裡,還被你珍而重之的隱藏?”

        “我也不知道。”黎諾依苦笑,“我又沒那段記憶。”

        “但我覺得,或許這個珠子,就是你們穿越的關鍵。”夜不語用手輕輕地敲擊着桌面,臉上露出疑惑,“奇怪了,對於李牧這名字,和眼前的珠子聯繫在一起,總感覺有股熟悉感,似乎我在哪裡見到過類似的東西。”

        他搖了搖頭將疑惑甩開,嘴角流露出得意的笑。“不說這個了,我昨晚調查了一些東西,非常不可思議,甚至會讓你驚悚。”

        “是關於裴語的?”黎諾依笑問。

        “有時候真想知道你是不是我肚子裡的蛔蟲,什麼都知道。”夜不語鬱悶的摸着額頭,抱怨道:“弄得一點懸念都沒有了,沒意思。”

        “嘻,不論原本世界的你,還是這個世界的你,其實變化也沒有太多。自己的未婚夫,我怎麼會不清楚!”黎諾依用手撐着下巴,恬靜的看著小男孩般表情的他,神色有些恍惚。

        而對這個世界的夜不語,她總是很輕鬆,雖然嘴裡叫着他未婚夫的名號,可心裡,卻依舊覺得他和自己愛這的夜不語是兩個人。脫去了愛情的外衣,女人總會理性很多。果然,愛情才是整個宇宙最可怕的毒藥。

        “算了,就算你猜得到我調查了裴語,可你絶對想像不到我調查到的情報有多麼令人驚震驚。”夜不語眯着眼睛,“裴語,也就是你們口中成為鬍鬚的傢伙,在這個世界根本就不存在。”

        “怎麼可能!”黎諾依果然震驚了,她捂着自己的嘴,眼中射出難以置信的目光。

        “我托朋友查了所有資料庫,武城根本就沒有叫裴語的傢伙,又從老僧那裡搞到了他的資訊,可查來查去都找不到這個世界存在過他這個人的痕跡。”夜不語摸了摸鼻翼,他很難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態。

        “如果我沒搞錯的話,你們這些穿越人士,都是以替代的方式替換了這個世界的自己,所以說,你們每一個人,其實在這裡都是真實存在的,可偏偏只有裴語不一樣,這只說明了一件事!”

        黎諾依緊張地吞了口唾液,她感覺自己有些口乾舌燥,乾脆將桌子上的苦咖啡端起來一飲而盡。

        夜不語的話繼續灌入耳中,“其實穿越的,一直都只有九個人而已。裴語自始自終都是多出來的一個!可是他卻一直都跟着你們,而目的現在已經清楚了,就是為了面前盒子中裝着的東西,這顆乳白色的神秘珠子。”

        黎諾依低下頭,她恍惚得厲害。

        女孩沒有在意裴語是不是多出來的人,也不在乎他的目標。她只是在想一件可怕的事情,一件顛覆她人生觀價值觀,甚至能讓她感到徹骨冰冷,再沒有過下去的慾望的事情!

        自己穿越了複數的平行空間,已經是肯定的事情,畫在照片上的那個神秘數字的7不論是不是自己穿越的次數,可有一件一直都堅定的想法,卻在隱隱中動搖了!

        “我覺得裴語很可能不是人類。”夜不語的話遙遠的彷彿另一個世界傳來的聲音,“甚至說不定是你們數次穿越平行空間的罪魁禍首。或許殺了她,你們就能回到原本的世界。當然,這也只是猜測罷了,可操作性不高於千分之三的機率。

        “有件事我一直很疑惑。”夜不語急需說,“你們穿越了其次,也有可能穿越了無數次,既然你們可以無數次穿越隧道,無數次進入平行世界,那麼為什麼只有這一次有上一段記憶呢?其餘的記憶,真的因為物理法則,而被抹消了嗎?

        “無數次的穿越經歷都沒讓你們死一個人,可在這個世界中,已經死掉了三個。這真的很沒有道理!

        “喂!諾依,喂喂!你怎麼了?”突然發現黎諾依的臉色煞白,沒得難以形容的臉龐上不知何時蒙上了一層死灰色。夜不語嚇了一大跳,連忙伸手使勁兒的搖晃女孩的肩膀。

        “啊!”黎諾依總算清醒了過來,她用迷茫的眼神看著他的臉,然後將垂下的一縷髮絲別到耳後,輕聲道:“剛才想一些事情,想遠了。”

        她的語調輕描淡寫,可心情卻依舊很糟糕,甚至身體還在不斷地發抖。

        夜不語擔心的看了她一眼,似乎若有所思的想到了些什麼。

        黎諾依努力的鎮定心神,恍惚的情緒稍微消除了些,“關於你剛才說的東西,我想你早就有猜測了。我也猜到了一些!知道時空旅行中最出名的駁論,外祖母定律嗎?”

        “當然知道。”夜不語點頭,“是個很麻煩的定律。物理學家曾經假設,如果我們回到過去,自己殺死了自己的母親或外婆,那“我”有從何而來?既然“我”不存在,那麼又是誰回到過去殺死了自己的母親或外婆?這種混亂的邏輯在科學界被稱為“外祖母悖論”,也是支持時間旅行根本就不可能存在的學者們最常引用的理論。”

        “對,如果陷入“外祖母悖論”的環境裡,將會成為一個永遠無解的死迴圈。”

        黎諾依嘆了口氣,“後來有人提出,如果能到過去旅行,只有兩種選擇。一種是能夠干預歷史,一種是你不能干預歷史。許多科學家傾向於認為不能干預歷史。為什麼不能干預歷史呢?原因很簡單,物理定律一定會阻礙你干預歷史,你想干預也做不到。

        “也就是說,如果這個人回到過去殺了外祖母,那麼你殺掉的女人肯定不是你的外祖母,因為未來改變過的過去就是我們現在在經歷的過去,如果你遇到了未來的你,那麼到了未來,你必定要回到過去。”

        “確實是這樣。例如你在KTV中常客,如果將麥克風太過接近喇叭的話,就會傳出尖鋭刺耳的聲音。”夜不語認同道。

        “如果你不將麥克風要開,那段聲音會越來越大。因為麥克風中傳來的聲音通過喇叭增強了效果,然後又進入麥克風,然後又經過喇叭增強,知道喇叭的承受力極限。如果到了極限的話嗎,物理法則會讓喇叭整個爆炸,結束這種死迴圈。這個例子,也同樣適用於時空旅行。如果你想干預歷史,造成悖論,就會引起宇宙的崩塌。”

        夜不語頓了頓,“可是宇宙肯定是不會因為你而崩塌的,因為物理法則作用於方方面面,它會在你影響到它的時候,將你抹殺掉!”

        “就是這個!”黎諾依的聲音頓時高了一個音階,“如果同樣的物理法則,也適用於平行世界呢?”

        夜不語猛的打了個激靈,“你的意思是,你們穿越後,因為某種原因影響了平行世界,甚至會造成宇宙的崩潰,所以正遭到物理法則的攻擊?它想要抹殺你們?”

        “很有可能!”黎諾依看著盒子中流轉着暗淡光芒的乳白色珠子,“不, 或許物理法則早已經在這麼做了。莫名其妙死掉的三人,或許是最先威脅到物理法則,甚至造成整個世界崩潰的人。”

        “這就有些很難理解了。”夜不語有些摸不着頭腦,“他們究竟比你們多做了些什麼?”

        “滴管在原本的世界和水葉是一對不和諧的情侶,可他卻在這個世界早已經結婚了。我看了你弄到的警方筆錄,裏邊說他的妻子前一天晚上還和他討論生小孩的事情,第二天他就心肌破碎死了,這很奇怪!我猜,應該是生孩子這個行為有崩潰物理法則的可能性。”

        “至於東方,她在這個世界本來就已經死了。一個死掉的人怎麼可能繼續活着,她同樣出發了物理法則。”

        “而第三個死掉的金錢豹,據說她看到了另一個自己。或許是陰差陽錯下,她根本就沒有將這個世界的自己完全替代,所以有另一個她在空間的夾縫中,爭奪着生存權。”

        夜不語聽完她的話,不由得心沉到了谷底,“也就是說,不論你們做什麼,都有可能顛覆物理法則,從而遭到抹殺!”

        “不錯!”黎諾依點頭。

        “但是為什麼從前你們穿越了那麼多次,都沒有死過任何人?”夜不語怎麼想都想不通。

        “或許是記憶的原因,就像你說的,這一次穿越莫名其妙的還記得上一次的情況,不,或許不是上一次,而是保留着原本世界的記憶。”

        黎諾依突然眼睛一亮,臉上又恢復了崢嶸,對啊,也許自己關於那個夜不語的記憶,是最初的,是屬於原本的那個世界的。

        她剛才之所以恍惚,之所以受到了莫大的打擊,就是害怕那個猜測——害怕自己愛着的夜不語,並不是真實存在的!他只不過是自己千千萬萬次穿越中的,其中一個而已,如果真是那樣,黎諾依甚至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活下去的勇氣!

        “還有一個可能。”夜不語想了想,補充道:“這個世界或許比你們以前穿越的平行世界,看起來雖然改變微妙,可物理法則更嚴厲得多。

        “就像我以前講過的,這裡沒有那麼多神奇事件,平凡得要命,可是越平凡的東西越中庸、穩定。所以這裡的物理法則,會積極的抹殺掉一切有可能打破平衡的人或物。”

        “嗯,非常有可能。”黎諾依並不在意,“只要在這裡多待一天,除開鬍鬚外,我們剩下的六個人就會更危險一些。情況真是糟糕到不能再糟糕了!”

        夜不語和黎諾依相互看了一眼,同時嘆了口氣,對於這件事,他倆實在沒辦法可想。幾個人就想跟茫茫宇宙對抗,用“螳臂擋車”這個成語形容都算是樂觀十億倍了。

        就在兩人愁眉不展事時,黎諾依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她掏出來看了一眼螢幕,是夢姍打來的。接通後,跟閨蜜嘀咕了一陣子。

        她滿臉嚴肅的抬頭,苦笑:“水葉昨晚也死了,據說外表找不出任何傷痕,是被嚇死的。”

        “看來我們真的猜對了!”夜不語露出不容樂觀的表情。

        “小三叫我去別墅集合,剩下的倖存者大家一起開會,討論今後的事。大家似乎都很焦急,感覺有股迫在眉睫的危機感。”黎諾依看著他。

        夜不語聳了聳肩膀,“我就不去了,關於李牧和這顆珠子,總覺得有些印象。我到武城圖書館查查資料,如果有線索就過來找你。”

        “好吧,分頭行動也不錯。”

        兩人沒有再浪費時間,夜不語開車離開,隨後黎諾依也招了一輛計程車,急匆匆的往夢姍的別墅趕去。

        等她到了哪裡時,卻發現別墅的門沒關。黎諾依向裏邊望瞭望,客廳中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

        “小三,你在哪?”她走進房間,打量了四周,然後試着叫了幾聲,可是只有她自己的回聲空寂的迴蕩在附近空間裡,整個屋子及in個的彷彿鉛塊般沉甸。

        黎諾依閉上了嘴,她心裡有股不詳的預感。夢姍,不會是出了什麼事吧?

        地上隱蔽處的一塊血跡證實了女孩的懷疑,血跡象是被誰拖着走進了廚房,黎諾依從桌子上悄然拿過一把水果刀,躡手躡腳的順着血跡來到廚房,可是視線剛一接觸到裏邊的景象,她整個人都震驚得全身麻痹了。

        只見廚房地面上躺着兩具屍體,一具是老僧,另一具赫然是夢姍。

        老僧死不瞑目,腦袋被砸出了一個大窟窿,眼神裡渲染的滿是不可思議與憤恨,殷紅的鮮血流了一地,而夢姍也死得很慘,心口上捅了一把刀,側躺着,烏黑的頭髮被血弄得十分骯髒。

        “小三!”黎諾依驚呼一聲,立刻撲了上去。她想要查查夢姍還有沒有救,對夢姍的關心令她有些慌亂不堪,甚至失去了從前的警覺。

        她摸到了夢姍的心臟,可出乎意料的是,閨蜜的心臟跳得很有力,根本不像是垂死之人,正當她被劇烈的反差愕然得不知所措時,夢姍突然睜開了眼睛,露出古怪的笑。

        就在黎諾依暗叫糟糕,正準備逃離時,一個沉重的鈍器狠狠地敲在了她的後腦勺上。女孩毫無抵抗的暈了過去。

        整個世界都在眩暈,就算閉着眼睛,天上也有無數星星在斗轉星移。這是黎諾依醒過來後,唯一的感受。她隱隱猜到了什麼,眼皮動了動,卻沒有睜開眼睛。身上有一種緊縛感,自己肯定被牢牢地綁了起來。

        “依依,醒了就說一聲。乖!”有個熟悉的女孩聲音溫柔的一邊說,一邊摸着她的臉頰。

        黎諾依苦笑連連的睜開了眼睛,她的嘴巴被塞住了,說不出話。眼簾中,露出了夢姍得意的笑臉。黎諾依只是安靜地看著她,沒有掙扎。

        “你是不是很奇怪,我為什麼會綁住你?”夢姍坐在她對面,俏皮的衝她眨了眨眼睛。

        黎諾依啞然,點了點頭。

        “依依,你很聰明。要抓住你,真的很難,所以只有用苦肉計囉。唉,我和金家的關係,想必你早已經猜得一清二楚。”

        夢姍臉上露出回憶的表情,“在原本的世界,我們家被金家弄得很慘,他家用很可怕的手段折磨我的父母,用我的命逼出了夢家祖傳的烹飪秘方。我好不容易才逃出來,不過父母卻沒那麼好運,它們在我眼皮底下被殺掉,屍體被扔進了武河裡。

        “你以為我想當小三?你以為我想去嫁入豪門服侍有錢人?我只是想報仇而已。我想方設法找機會把金家扳倒,可是花了那麼多年,根本坐不到。所以我自暴自棄了,籌備了一個計劃,本準備幹掉金石元,卻莫名其妙的穿越到了這裡。”

        夢姍的眼神中只有雀躍和興奮。

        “這個世界裡,父母健在,又是豪門,我不用再去跟那些四五十歲的老頭虛與委蛇,討他們歡心。對了,金石元穿越過來後過得有多慘,你知道吧?那些折磨他的小混混是我花錢請的,每天有那麼多人陪他嬉戲、爆他的後庭花,相信他臨死前都很開心。”

        夢姍的笑容陰晴不定,情緒極為不穩定,“放心,沒有多少人知道真相,老僧也被我們殺死了。活着的人還剩下你,我,西方跟我最好的朋友打聲招呼。放心,鬍鬚那傢伙我也會找機會送他下去找你。”

        西方笑嘻嘻的沖黎諾依舔了舔嘴唇,眼睛裡有股色迷迷的性慾。

        黎諾依的心頓時沉到了谷底。

        “依依,你或許很疑惑我為什麼一定要殺掉你們。”夢姍打量着自己的好友,眼神戲謔,“自從你給我看了那個數字7,在原本的世界裡,我就很疑惑了。知道穿越,我才恍然大悟,那個數字,肯定是代表我們的死亡人數。你看,現在不知死掉三人了吧,所以7肯定不會是只死三人的意思。”

        夢姍的聲音越發的溫柔,“所以,我突然有一天就很清楚的知道,穿越肯定是有代價的。這個世界想要得到任何東西,都要付出代價,而我們的代價,就是死掉7個人,只有三個能活下去。

        “我不想離開這裡,回去又,我又是那個一窮二白,想當小三的夢姍,仇人依然高高在上;我也不想你回去,誰知道你一心向回家的行為,會不會影響到我。所以,你還是死了的好!”

        黎諾依用鼻腔支吾着,想要發出聲音。女孩很想告訴夢姍,她的猜測完全錯了,這個世界的物理法則根本不會因為剩多少人而停下來,它會將一切有可能產生悖論的因素扼殺在搖籃中,所以,就算夢姍殺了自己,她自己終究也會死。

        果然,誠如夜不語所說,每個人對數字“7”都有不同的理解。

        夢姍見閨蜜拚命地向發出聲音,得意的笑了,“依依,我知道你巧舌如簧,所以特意把嘴巴給你封上了。嘻嘻,對了,你是不是很好奇,為什麼我沒有第一時間殺掉你?”

        黎諾依想到了一個可能,眼神頓時流露出絶望的感情色彩。

        “喲,看來你已經猜到了。說實話,一直以來我都很羡慕你,又是大小姐,家世友好,找到問未婚夫也那麼出色。

        “夜不語很帥呢!我查了查他的底細,家裡很有錢,是我理想的對象!放心,我會好好替你愛他的。嘻嘻,該你囉,西方,你也要替我好好疼疼我的好友哦。她可是個不折不扣的處女!”夢姍悠閒的掏出化妝鏡畫起妝來。

        西方色眯眯的撲了過來。黎諾依想要掙扎,可是被牢牢的綁住,她的視線裡滿是羞辱的痛苦。身上甚至染了一層死色。她強迫自己冷靜,考慮着咬舌的話,是不是真的能自盡。

        就在西方快要撕掉她的長裙,用力撐開她的雙腿,黎諾依狠心往舌頭上咬下的瞬間,一聲槍聲唐突的迴響在廚房中。所有人都愣住了,西方停止了全部動作,他想要轉頭,卻感覺視線模糊起來。

        他的後腦勺,出現了一個血洞,血水不停地往外湧。

        夢姍大吃一驚,正準備撲倒在地,可是剛一行動,她的眼睛就露出了一層難以置信和不可思議,槍聲再次響起,夢姍捂着胸口,什麼話都來不及說,整個人已經倒了下去。她在地板上抽搐了幾下,之後徹底不再動彈。

        絶處逢生的黎諾依順着槍聲來源望了過去,她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夜不語滿臉鐵青的站在廚房門口,手裡拿着一把不知道從哪弄來的左輪手槍,槍口還猶自冒着縷縷青煙。

        他看也沒看一地的屍體,幾部走上前揭開了黎諾依的束縛。

        “你殺了人?”女孩有些驚訝,她的腦子很亂。

        “殺了就殺了,你那世界的我,沒有殺過人?”夜不語不以為然,“我找到了些下所,給你打電話卻始終無人接聽,就猜到或許發生了些不好的事情,連忙趕過來。”

        黎諾依沉默片刻,她突然感覺眼前的夜不語音容相貌依稀,卻變得無比陌生起來。果然如他所說,這個世界的不同或許逼自己想像的更大,至少她從來沒想過夜不語有一天也會冷酷無情,美貌也不挑一下,就槍殺了兩人。

        但是這個世界的夜不語,做的輕車熟路,或許以前已經不止殺過一次人。

        果然,看到女孩有些擔心,夜不語顯然誤會了。他笑了笑,“別擔心我,毀屍滅跡我又不是第一次干,很熟練的。走吧,我等會兒叫人來幫我處理屍體。”

        “你其實不需要殺了他們。”黎諾依嘆了口氣。

        夜不語卻突然看著她,用手摸向她白皙無暇的臉,黎諾依下意識的躲開了,眼前男人似乎並沒有在意,只是道:“不殺他們,你就會死。”

        “什麼意思?”黎諾依皺了皺眉,“你不是救了我嗎?”

        “不錯,我是救了你,而且將你救得很徹底。”夜不語嬉皮笑臉起來,可顏色好呢裡卻閃過一絲難以形容的複雜情緒,“你的閨蜜認為活下來的人,只能是三個。其實她猜對了三分之一。”

        黎諾依驚訝地瞠目結舌,臉色一沉,“你究竟發現了什麼?”

        “很簡單,你們穿越的九人當中,只有一個能成功活下來,或者說,想要離開的話,也只有一個機會。”夜不語頓了頓,“只有拿到那顆珠子的人,有機會。”

        “那顆珠子,究竟是什麼?”黎諾依明白眼前男人明顯發現了重要的線索,否則也不會說如此肯定的話。

        “蜃珠。”夜不語掏出珠子,意味深長的說:“這是蜃珠。”

        “蜃珠?聽起來很玄幻。”黎諾依聯想不到所謂的“蜃珠”,究竟是怎樣的存在。

        “海市蜃樓你應該知道吧?那麼你知道“蜃”嗎?”夜不語反問。

        “你是說在《山海經》和古代一些神怪奇書中提到過的,存在於沙漠和海洋中的一種蛟蟲?它靠吞吐海市蜃樓來吸引過往的生物和旅人,吃掉它們。據說這種生物長得像是一個龐大的蚌殼。”黎諾依疑惑的回答。

        “不錯。傳說蜃的蚌殼裡需要幾千甚至上萬年才能形成一顆蜃珠,它靠着蜃珠吞吐海市蜃樓,產生幻覺。不過這個盒子裡的主人李牧,曾經寫過一篇論文。”夜不語緩緩道:“他說“蜃”確實存在。武城附近的哈武山上就有詳細的記載,那裡臨近沙漠,直到現在,當地的哈武鎮附近居民都有奇怪的儀式,用來祭拜蜃。

        “他猜測蜃珠絶對不是簡單的產生幻覺那麼簡單,甚至列出了一些列很科學的數據和解釋。這個李牧在哈武山裡野人似的住了二十多年,一直在尋蜃。李牧認為蜃珠可以穩定空間,甚至行程可以容人通過的蟲洞,令人可以穿越時空到達另一個平行世界。

        “至於蜃珠本身,可以在任何時間流和空間流中存在。也就是說你將它藏在這個空間的某個地方,在另一個平行空間裡,也能在同樣的位置將它找出來。”

        “你說的越來越玄乎其玄了。”黎諾依覺得夜不語看科幻小說看太多了。

        “可是你身上的事情怎麼解釋?”夜不語靜靜的看著她,“之所以我對這顆珠子有印象,是因為李牧的論文裡配了一張照片,上邊赫然是和這顆一模一樣的珠子,很有可能,它們本身就是同一顆。”

        “你的意思是,李牧真的找打了傳說中的蜃?而且偷了它的蜃珠?”黎諾依瞪大了眼睛。

        “絶對是這樣,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蜃珠到最後跑到了你手裡,可那個李牧卻頗有些古怪。”夜不語摸着下巴。

        “他最後怎麼了?”黎諾依問。

        “死了,這傢伙明明五十多歲的時候才發表論文,可幾年前別人發現有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死在了武河中,身上有李牧的一切證件,DNA比對後,居然和李牧的基因一模一樣。

        “這傢伙一輩子沒有結婚,據說只有個很早就失蹤的女友,自然也不會有兒女。我想,那個漂在武河中二十多歲的男性,就是因為蜃珠穿越了時空,導致返老還童了。又或者是他利用蜃珠,將年輕的自己穿越到了現在的平行世界。總之,這一切都不可靠。”

        夜不語突然看了她一眼,“但是顆蜃珠,或許真的有神奇的作用。如果按照論文的說法,蜃珠能夠穩定時空,那麼自然能令物理法則消失,因為它會自行滋生平行空間,也就不會產生悖論了。”

        黎諾依頓時激動起來,“你的意思是,只要拿着這顆珠子,我就能回到原本的世界?”

        “不錯!” 夜不語肯定的點頭。

        一霎間,有股感動滋長於心。黎諾依完全明白夜不語為什麼會毫不猶豫的殺掉夢姍和西方。因為蜃珠只有一顆,活下來或者回去的機會,也只有一個,他害怕她心軟,將機會讓給別人。

        “晚上十二點整,去試試吧。”夜不語說完,暗暗嘆了口氣,“但有最後一個疑惑,我還是怎麼都想不通,照片上你寫下的7這個數字,或許確實不代表你的穿越次數,那它,究竟代表的是什麼呢?”

        黎諾依的視線在滿地的屍體上望了一眼,微笑中帶有一絲複雜的情緒。

        “說不定它什麼都不代表,只是我隨手的塗鴉而已。現在想來,它是不是7,我都無法確定,很有可能,它的作用只是上一次穿越時用來提醒下一個平行世界的我,引起自己注意的手段而已。”

        只是蜃珠,為什麼會落到自己手裡,黎諾依一想及此就覺得有股陰冷冰徹全身。

        當晚十一點五十,他倆準時站在空無一人的哈武半隧道前。

        “我要走了哦。”黎諾依猶豫了片刻,還是決定離開。

        夜不語看著她的眼神閃爍不定,似乎在內心掙扎着什麼,他咬着牙,突然做了個決定,趁着黎諾依轉身的瞬間,他從身後緊緊地抱住了她,黎諾依被突如其來的襲擊驚得全身一僵。

        一時間,異樣的感情流轉在整個哈武山上,就連時間,彷彿也停止了轉動。

        “不要走!”夜不語的聲音響起在耳畔,“上段記憶中的夜不語,或許也只是你無數次穿越中的一個而已,為什麼你偏偏那麼執著回去找他,我,不是和他一樣嗎?同一個人,同樣的面貌?”

        黎諾依沉默着。

        夜不語又說:“你能弄清楚自己走進過多少次哈武半隧道,你能弄明白自己已經經歷過多少次平行空間的輪迴?關於那個夜不語,你能確定他是不是千萬萬個幻覺中的其中之一嗎?只有我,現在抓住你的手的我,才是真實的!

        “我愛你,求你,不要走!”

        眼淚從黎諾依的眼中流了出來,不停地流。

        她無法描述自己的心裡是什麼感覺。她轉過頭,將粉紅色的鮮嫩嘴唇輕輕地貼在了夜不語的額頭上,“對不起,我愛的,是那個世界的夜不語。沒有他, 我根本就沒有存在的意義。我走了,這個世界的黎諾依應該會回來,請你好好愛她。”

        “可那個她,還是你嗎?”說完這句話的夜不語,突然愣了。

        黎諾依笑起來,夜不語讀懂了她笑容中的含義。

        自己,在她嚴重,自始自終都並不是那個夜不語。該死,真是羡慕那個傢伙!

        “我走了。”黎諾依回頭看了一眼隧道,語調穩定而且殘忍。

        一陣風吹過,將夜不語的心摔得粉碎。

        就在這時,一到淒厲的吼聲響徹了整個哈武山,那怪叫大的嚇人,沒人能形容怪叫聲究竟要用都麼龐大的身軀才能發出。

        他倆猛的回頭,只見消失了一整天的裴語面無表情的走了過來,他的腳步僵硬,彷彿喪屍,他一邊走,身上的皮肉一邊在融化,身形也隨着步伐變得龐大起來。

        難怪他是個不存在的人,他果然不是人!

        夜不語和黎諾依同時明白了裴語究竟是什麼東西,它就是蜃,李牧偷了它的珠子,它一直跟着黎諾依,便是為了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

        兩人目瞪口呆的看著裴語變得越來越巨大化,身體遮天蓋地,彷彿整個世界都被蜃的影子擋住了。黎諾依的心裡滋長出無力感,何如此龐大的東西為敵,恐怕不比與物理法則作對輕鬆多少。

        蜃在對他們嘶吼,夜不語咬了咬嘴唇,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黎諾依身後一推,將他整個人都推入了哈武半隧道中。

        黎諾依瘋了似的大叫,她看著夜不語被黑影吞沒,眼睜睜的看著,她的手只能在空中不停地胡亂揮舞。哈武半隧道的空間整個崩塌了,時間和空間的渦流肉眼可見,黎諾依在慣性下跌入其中一個渦流中,消失不見。

        空氣裡,只留下幾滴鹹味的淚……



尾聲

        黎諾依衝著她笑着,嘴裡感覺有些苦澀、也有些懷念。

        四月七日,黎諾依提着行李箱,從機場的旋轉門走了出去。天空很晴朗,一個女孩遠遠地衝着自己招手,雀躍的大叫着。

        黎諾依衝著她笑着,嘴裡感覺有些苦澀、也有些懷念。

        那個女孩,正是自己的閨蜜,叫做夢姍。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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