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 回歸之路 - 哲學勵志 - 免費小說 - 冰楓論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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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回歸之路 by 邁克爾·維特茲

2019-10-14 22:41

  進入醫學院的第一個學期,馬特比任何時候都高興。他熱愛醫學院——艾蜜莉也是。說句實話,艾蜜莉對醫學院的感情可能比馬特還深。這個地方雖然競爭激烈,但也美妙無比,匯集了大約160名不同背景的高材生。在開學首日的白衣典禮上,傳染病專家兼本校全球醫藥專案總監斯蒂文·格拉克曼,對這些未來的醫生說:「我認為,我們的工作是全世界最了不起的……病人允許我們與之建立獨一無二的關係。他們信任我們,信賴我們;實際上,他們是把他們自己的性命交到我們手裡……所以請你們不要只關注那些保險申請表、術前宣告、越來越複雜的醫院規章制度以及潛在的法律風險,你們要關注的物件是亙古不變的,即你們的病人、同事、學生以及家人。」醫學院的第一年是一段不斷摸索,並值得回憶的時光。這一年,他們要了解人體自身的奧祕。賓州大學在努力為新生營造歸屬感、集體主義氛圍和凝聚力,也可能全美所有大學都是這樣的;因為他們要在整整四年裡一起學習、一起用餐、一起研究源遠流長的醫術。艾蜜莉喜歡這個集體和周圍的朋友。從某種意義上說,這是她在東卡萊羅納以及維吉尼亞的中學時代都未曾有過的體驗。同時,她也很喜歡住在城裡。馬特和艾蜜莉在市中心都有學生公寓,只隔了幾條街,而且只要走15分鐘就能到達醫學院。對於艾蜜莉來說,紓解學習壓力的最佳途徑就是每隔幾週就找一家新的時尚餐廳大吃一頓。馬特也喜歡這一切,但說句實話,他比艾蜜莉要忙得多,事實上,他比任何人都要忙。
  據艾蜜莉說,馬特現在的生活基本上就是訓練學習、學習訓練,然後還要上課。拿秋季學期的某一天來說——馬特早上5點就起床,然後在自己公寓裡的器械上練習至少2個小時的自行車。然後就開始給自己做煎蛋、烤吐司、塗果醬,用小麥麵包做三個花生醬三明治,帶到學校當點心。然後在8點之前,趕到學校上第一堂課——通常是生化課。賓州大學醫學院的每堂課都會拍攝視訊錄影,學生們可以隨時用自己的電腦觀看上課的視訊,並不需要每次都進教室聽講。許多人都覺得早上8點的課去不去無所謂,之後再補看視訊就行了。但馬特知道,在課堂聽講學習效果最好,因此他堅持每天早上8點去教室上生化課。生化課結束後通常是解剖課,然後要在解剖學實驗室待上一兩個小時,以便動手實踐剛在解剖課上學到的內容。從實驗室出來以後,有一個小時休息時間,當他的同學們去吃午飯時,馬特常常利用這個時間衝到學校游泳館,抓緊時間游上2000碼再回去上課。大多數學生都會穿著外科手術服去解剖學實驗室,因為他們不想讓自己的衣服一整天都帶著福馬林味兒;他們會把自己的衣服和書本都存放在附近的儲藏櫃裡。馬特會把自己的游泳裝備也一併塞進櫃子裡。
  馬特整個暑期都在進行緊張的三項全能訓練——每週花20到30個小時練習自行車、長跑和游泳。他用Google日曆與先鋒集團的夥伴麥克伊薩和凱爾頓分享訓練日程,而他的訓練計劃讓人印象深刻。他比以往任何時候的身體狀況都好。但醫學院的課程嚴重影響了他的訓練強度——他知道這遲早都會發生,現在他每週的訓練時間減少至13—15個小時,時間還是不算短的,但如果要參加鐵人三項,這樣的強度就偏低了。馬特盡其所能地擠出訓練時間。他每晚基本上都是10點30或者11點才上床。第一次解剖考試結束後,醫學院為所有大一新生舉行了一個派對,既是作為獎勵,也是給大家放鬆一下,但馬特去不了。他捨棄了這個放鬆的機會,選擇進行6個小時的訓練——4小時自行車,2小時練長跑——然後才去睡覺。
  「馬特在哪裡?」在派對上,有人問艾蜜莉。「他在騎自行車。」她回覆道。馬特雖然錯過了許多派對和晚宴,但至少艾蜜莉還能及時向他轉述現場的新聞和八卦。「我就是他的大使,」她這樣形容道,「所以其實,他並沒有錯過什麼。」馬特心裡清楚,和艾蜜莉在同一所學校,是莫大的幸運,在很多方面都方便很多。「如果沒有艾蜜莉的支援,我根本做不到。」他說道。她也盡了最大的努力,三不五時逗逗馬特開心或者給他個小驚喜。這就是她的性格,他們的關係就是這樣的。比如,在一堂解剖課上,她請教授在演示不同器官的幻燈片之間安插了一張寫著:「生日快樂,馬特·米勒」的幻燈片。馬特做夢也沒有預料到,但他仍保持著風度。當全班一起對他唱起「生日快樂」時,艾蜜莉開心得不得了。
  在賓夕法尼亞大學,馬特並沒有告訴太多人自己正在訓練鐵人三項賽,或者為什麼訓練鐵人三項。不過,他最親近的朋友是知道的,比如,自己在解剖學實驗室的搭檔,以及同一個學習小組的同學。每天和他見面的同學們不禁會留意到他喉部的傷疤,有些人會問,那是怎麼回事,馬特便會如實相告。有時候,他會告訴他們整件事的始末,以及自己要參加鐵人賽的夢想。有很多同學知道後都驚嘆不已——不僅因為他居然在剛進醫學院的第一年就想參加鐵人三項賽,更因為他居然能做到。大家只要一提到他就讚不絕口。「我真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麥克·阿波德說道。22歲的麥克是馬特在解剖學實驗室的搭檔。「我問他:『你今早幹什麼去了?』他說道:『我剛跑完了18英里。』然後我回答說:『哇,我一直都在睡覺呢。』」
  醫學院的第一年裡有大量內容需要記憶。學生基本上要學習人體的每一根神經、每一塊肌肉、每一塊骨頭和每一個身體系統。在此過程中,他們還要學習大量生詞。比如,他們的解剖學教授某天早上剛上課就問了去年小測驗裡的一個問題:「伸指肌及伸趾短肌都是受上肢的深腓骨神經所支配。是對還是錯?」(如果你真想知道答案的話,正確答案是:錯。)教授又說道:「這是這一部分最後一節課。我不會再提到新的肌肉名稱了。」這時,整個教室一片歡呼。終於不用再去記新的人體部位了!馬特做了大量的筆記,都是一些很重要的知識點,比如:「靠近身體中央部位的神經損傷要比末梢神經損傷的症狀表現更多。」大家學了中動脈神經、尺骨神經以及橈骨神經的區別,還知道了「大拇指外展肌受橈骨神經和中央神經所控制」。要記的東西實在太多,學生們經常要靠一些小技巧來幫助記憶。例如,通過「湯姆、迪克和非常緊張的哈里」1,來幫助記住穿越小腿部跗骨隧道的腱、神經和動脈的名稱。
  一般而言,他們在解剖學課上學的理論知識,都要在解剖學實驗室裡進行更直接、更直觀的實踐。馬特和他的學習小組使用的是一具90歲死於轉移癌的女性標本,他們都懷著極高的敬意小心對待自己所研究的標本。在學期開始時,他們還舉行了一個小型紀念儀式,在儀式上,他們瞭解了這名死者的生前的基本情況,還一起為得到這樣的實踐機會表達了謝意。這些準醫生有生以來第一次能真正親手觸碰到人體的各個部位和器官。某天下午,馬特手持解剖刀,沿著屍體的右腿垂直切下去,剝離面板,開始研究各個神經、肌腱、動脈和肌肉。操作過程中,他拿起坐骨神經——足有試管那麼粗。他把它握在手裡,對著實驗室裡的同學說道:「要是沒有這個,我們就是再花10倍的努力也弄不明白老師在課堂上說的是什麼。」
  馬特自然會對臉部解剖學有特別的興趣。然而他發現,對這一部分,在課堂上學到的東西,其實遠比實際操作更容易理解、更有意思,因為臉部神經其實太細,他在標本上往往很難發現它們的確切位置。同時,他也意外地發現,縱觀醫學院第一年裡所學習和研究的所有內容,自己最感興趣的竟是大腦。他對大腦研究得越深,在課堂上學到的東西越多,就越意識到自己有多幸運。
  ***
  2010年10月10日,星期天,馬特在醫學院的第一個學期已經過去了一半。那天早上5點30分他離開公寓,開車到了澤西海灘,參加在小島海灘國家公園舉行的鐵人三項賽。按照常規鐵人三項賽的標準來看,這一次的比賽簡直是小兒科,但馬特基本上把它當成賽前預演,一次熱身而已。他想在真正的大賽,感恩節期間在墨西哥舉辦的鐵人三項賽開賽之前,最後再練習一次各個小項間的銜接——游泳和自行車之間,以及自行車和長跑之間。那天他狀態相當不錯,準備在每個小項比賽上大顯身手,但其實他並不真的在乎自己所用的時間、名次甚至表現。他的目的就是熱身,感覺一下可能會在哪裡出問題。距離鐵人賽其實還有整整7個星期。
  相對來說,這次比賽只是一次短距離比賽——在海裡游1/4英里、騎車10英里,長跑3英里。當天早上,馬特穿了防寒泳衣,大多數人都穿了,因為那天的水溫只有攝氏15.6度,對於大多數人來說太冷了。而在科祖馬爾,游泳比賽是在加勒比海中舉行的,那裡的水溫高得多,可達到攝氏26—27度,在那裡游泳選手們擔心的不是水太涼,反而是水太熱。馬特還戴了一副三項全能賽專用泳鏡,它的寬度比泳池裡常見的泳鏡更大。之所以選擇它,有部分原因是能增加他在海水中的能見度,另一個原因是,在事故中受傷的神經留下了後遺症,馬特沒辦法再戴普通的泳鏡了。普通泳鏡常會往他的左眼裡滲水。馬特那天早早地來到賽場,在轉換區整理好自行車、全護式頭盔、運動鞋、水瓶和能量棒,一切準備就緒。比賽快要開始前他顯得非常冷靜,充滿信心,他是第一批入水的選手。他表現得不錯,在273名選手中,他是第一個浮出水面的,然後衝向停車場和轉換區。馬特的自行車騎得很順,跑步時也很得心應手,最終取得了總體排名第五的成績,共用時54分54秒。小項的銜接很順利,讓他感覺不錯。其實在每一個小項上他並沒有盡全力。因為這不過是一次熱身,這項任務完成得很出色。賽後在開車返回費城的路上,他精神抖擻,話也多了起來。
  還有3個星期就是他出事後的第二個周年紀念日了。要做的事情太多,他根本無暇顧及,沒有想過要用什麼特殊的方式來紀念這個日子。他早已下定決心,不要讓那次事故成為左右自己人生的決定因素,他已經開始了人生的新階段——醫學院。然而,同時他也承認,自己無一日不想起那次事故,而且他也覺得今後也不會忘記。這件事說不上是好是壞,只是就那麼發生了。可能有人會問到他氣管切開處的傷疤,他的泳鏡可能會滲水,他的下巴有時可能會很僵硬。或者在他每天早上戴上眼鏡的時候,這是那次事故的後果,因為他的左眼現在已經不能再戴隱形眼鏡了。他可能三不五時會收到梅瑞麗·斯蒂爾威爾寄來的明信片,或者馬克或瑪麗安·哈里斯發來的郵件。有時嚼著貝果,他的左半邊臉會流出汗來——這就是所謂的佛雷伊斯症候群,對於受過大面積臉部創傷的人來說再正常不過了。他臉部的某根神經在癒合的過程中沒有完全復位,因此在咀嚼的時候會碰到腮腺——汗腺的一種。醫生們有解決這個問題的辦法,其中一種方案就是每六個月注射一次肉毒桿菌,但馬特準備在鐵人賽後再著手處理這個小問題。總而言之,奇蹟般的,出事以來將近兩年,馬特難以置信地復元了。
  他每天都感到受到了上帝的恩惠,他深知自己多麼幸運,他說自己並沒有那種倖存者的負疚感,心裡也沒有要在有生之年完成某項壯舉的負擔。在他出事以前,馬特就已經知道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運的人之一,並下定決心要充分利用自己的天賦和機遇。事故以後,馬特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堅定這個想法。他非但沒有感覺到什麼負擔,相反,他感到一種自由,或者說一種希望。他確信自己每天都能找到更多快樂,就算遇到不如意,也不會太悲觀。實際上,這次事故是命運送給他的一份大禮,讓他能夠更加清晰地意識到,人生中哪些部分是最重要的,而哪些無足輕重。
  馬上要參加鐵人賽了,他激動不已,無論是比賽本身,還是對他而言的意義,亦或所要面臨的挑戰,都讓他血脈賁張;同時他也知道,其實相對比賽而言,他更熱愛的是訓練。如果說在事故以前他就酷愛訓練,那麼事故以後,他對訓練的熱情就又增加了一個量級。自己曾命懸一線,離肉體的和精神的殘疾那麼近,而現在僅僅是還能感受到雙臂在水中的劃動、雙腿在自行車上的加力、跑步時自己步伐的節奏,都讓他倍感珍視。這三種運動的多樣性更增加了他的享受。無論是在醫學院學習,還是為鐵人賽做賽前訓練,馬特·米勒都對自己的頭腦和身體極限發起挑戰,他從未感受到自己如此有活力,對未來有那麼大的信心。他甚至為此放縱了自己一次,在從澤西海灘回家的路上吃了個甜甜圈。
  ***
  在開車回家的路上,馬特談起了另一名維吉尼亞大學游泳隊前任選手——弗蘭·克里本,恰巧他也來自費城。弗蘭今年26歲,比馬特年長4歲,早在馬特進維吉尼亞大學之前就已畢業。馬特只見過他兩回。但弗蘭曾是維吉尼亞大學游泳隊的傳奇,即便是馬特本人在聽說了弗蘭在大學期間所取得的成績以及他現在要挑戰的目標——贏得2012年奧林匹克運動會1萬公尺公開水域游泳項目的金牌——之後,也被他深深折服。那天早上,馬特提到,很多人都因為他的韌勁、決心、樂觀精神和動力對他大加讚賞。但馬特覺得,要說到領導力、對他人的激勵作用以及勤奮的態度,自己與弗蘭·克里本相比自愧不如,弗蘭就是一個奮發圖強的榜樣,馬特這樣評價道。
  那天早上,馬特給大家講了一個弗蘭的故事,曾經是馬特的哥哥,邁克爾講給他聽的。這是維吉尼亞大學游泳圈子裡眾所周知的傳奇事跡。邁克爾·米勒在維吉尼亞大學就讀時,雖然比弗蘭小兩屆,但跟他很熟,因此有幸親眼見證了這個傳奇。2006年,維吉尼亞大學要在大西洋海岸聯盟(簡稱ACC)游泳錦標賽上保住冠軍寶座。維吉尼亞大學已經連續3年奪冠,但那一年,在為期三天的賽事的最後一天,維吉尼亞大學隊的成績仍落後於佛羅里達州立大學。維吉尼亞大學游泳選手們每年都會在自己胸前畫上一個大大的『V』字,作為協作和團隊精神的象徵。2006年,在排名落後情況下,教練伯納迪諾讓所有的隊員們在胸前V字的兩邊分別加上一個較小的字母F和C,這是在用隊長弗蘭·克里本的名字來給擁戴他的隊友們鼓勁。在維吉尼亞游泳隊裡,像這樣突出個人作用的作法還是頭一回,但那天確確實實奏效了。維吉尼亞游泳隊難以置信地異軍突起,帶著胸前的字母F和C,力挽狂瀾,保住了ACC冠軍寶座。
  馬特說,弗蘭曾於2004年嘗試入圍全美奧林匹克運動會400公尺游泳小組賽,但最終以微弱劣勢失之交臂。2008年他再次向奧林匹克小組賽發起衝擊,但這次是個新項目——1萬公尺公開水域賽。雖然他在奧林匹克選拔賽中藉助水流,全程領先,但最後卻被一直隨游的選手趕超,沒能入圍小組賽。但他不拋棄、不放棄,而是重整旗鼓,最終成為全美公開水域游泳賽的佼佼者,也是全世界這方面最優秀的選手之一。「我相信他一定能入圍2012年的小組賽。」馬特說。
  在返回費城的路上,馬特一直懷著無比的敬意和憧憬講述著弗蘭的事跡。
  13天後,也就是2010年10月23日,在阿拉伯聯合大公國杜拜海濱阿曼灣舉辦的一場公開水域游泳賽接近尾聲時,弗蘭·克里本溺水身亡。當時的水溫很高,已經超過攝氏30度,甚至有可能接近攝氏32度。當時的氣溫也已超過攝氏37度。在這樣的自然條件下舉行此類比賽本身就不夠安全。弗蘭·克里本,最身強力壯的長距離游泳選手就這樣被高溫擊潰,失去意識,在沒有人注意到的情況下沉入水底。有人推測,他是在6英里賽程接近終點的500碼處沉入水底的。他的屍體在2小時後才發現。那一天,許多其他選手也深受高溫之苦,好幾個人因此被送進醫院,他們憤憤地抱怨說,當自己已體力不支時,身邊根本沒有提供援助的救生船,也沒有監視海面狀況的救生員。弗蘭·克里本的死無疑是全世界的悲劇。
  用他母親的話來說,弗蘭在還不會用便盆的時候就會游泳了。自從他當年在紐澤西,從爺爺奶奶家的船塢跳進水裡掙扎前進以後,他就深諳水性了。他在家裡四個孩子裡排行老二,而且是唯一的男孩,四個孩子都是響噹噹的游泳高手。他的大姐曾入圍2000年奧林匹克游泳項目小組賽,他的兩個小妹妹都是全美大學游泳隊選手。弗蘭走到哪裡都熠熠生輝,他就像個搖滾巨星,或者說電影明星,他的名字如雷貫耳,根本不需要知道他的姓。他是個天生的運動員,每個運動項目都很優秀,但游泳讓他嶄露頭角,鋒芒畢現。15歲那年,弗蘭入選一支青少年國家游泳隊,前往巴塞隆納參加比賽。當時的帶隊教練正是馬克·伯納迪諾。一天早上結束訓練後,馬克告訴隊員自己要去參觀高第的聖家族大教堂,而弗蘭主動提出要一同前往,儘管按規定,年輕的游泳選手不得離開酒店。但弗蘭對教練說,他肯定伯納迪諾會需要個翻譯或者嚮導什麼的,聽了這話,伯納迪諾立刻喜歡上了這個孩子。他是個堅強、聰明絕頂的孩子,還有股都市人的精明勁,而且他也來自費城地區,離伯納迪諾那裡很近。當伯納迪諾週日前往高第大教堂做彌撒時,弗蘭說他必須跟他一起去,說是「為了確保上帝寬恕了你小時候犯的那些小過錯!」要是弗蘭信奉義大利天主教的母親聽說伯納迪諾居然帶著自己的兒子一起去做彌撒,一定會高興得不得了。當他到了上大學的年齡,弗蘭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維吉尼亞大學。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弗蘭都是伯納迪諾執掌教練37年來最欣賞的隊長。他是世界上最快樂的人,人人都喜歡他,他和每個人都相處得很融洽,不管是什麼層次的人。他的訓練比任何人都刻苦。每經過一次魔鬼訓練以後,伯納迪諾都會對他說,「這回服氣了吧!」而弗蘭總是說「沒門兒!」伯納迪諾會為弗蘭『量身定做』高強度的訓練,因為弗蘭會比別人更刻苦、訓練時間更長,速度也比別人更快,事實上,每完成一次這樣常人無法完成的魔鬼式訓練,弗蘭都會對教練說,「現在你要服氣我了吧!我不會被打敗!」每次說這話的時候弗蘭都會笑得很燦爛。弗蘭總是笑著的,他給隊友們帶來的激勵並不只是靠他的敬業精神和態度,還因為他總是把全隊的利益放在首要位置。他可以為全隊做出犧牲。他會去參加並非自己強項的游泳項目,因為團隊需要在這些比賽中積分。他堅持認為,隊裡的每個人都像他一樣優秀,能夠達到他的水準,並督促他們和自己齊頭並進。他寧願適當放慢自己的訓練節奏,只為讓大家可以和他保持同步,因為他知道,當隊友發現他們自己和弗蘭達到一條水平線時,對他們的激勵作用有多大。當弗蘭與伯納迪諾擁抱時,他健碩、完美,與美少年阿多尼斯相媲美的體魄同時也把熱情、愛和力量一起傳遞給了教練,伯納迪諾在他身上感覺到了十足的安全感。他們之間的關係變得非常親密。當弗蘭到伯納迪諾家去玩的時候,他既不敲門,也不按門鈴,而是徑直推門而入,然後大聲叫道:「喂!!家裡有人沒?大家都怎麼樣!」他把伯納迪諾的兒子們都當成自己的親弟弟一樣疼愛,悉心照顧他們,跟他們一起在伯納迪諾家後院裡打上幾個小時的籃球,有兩個籃板都被他打碎了。在弗蘭出殯那天,伯納迪諾把一小塊籃板的碎片放進了他的棺材裡。
  弗蘭大四那年已升為隊長,伯納迪諾對他非常坦率。因為教練認為自己的隊員還沒有實力在不久後的ACC冠軍賽上擊敗佛羅里達隊,所以伯納迪諾坦誠地告訴弗蘭,他認為游泳隊因為過去幾年裡一直連續奪冠,所以有些自滿了。但弗蘭對自己的隊員非常有信心,他對教練說,自己在游泳隊的最後一年,自己做隊長的這一年,維吉尼亞隊絕不會輸的。「我覺得就我們的現狀來看很難說。」伯納迪諾直言相告。「不會的,教練,」弗蘭這樣回答,「我們一定能拿到冠軍。我會幫助大家衛冕成功,我們不會輸的。」自此,他將全心全意投入到訓練中,並以身作則地激勵身邊的隊友。當聯賽進行到最後一天,眼看維吉尼亞隊即將敗北,伯納迪諾絞盡腦汁,想著怎麼激起大家的鬥志,就是在那個時候他突然靈機一動,想到了這麼一個主意,在所有隊員胸前的V字兩邊分別加上F和C。為了能最終獲勝,伯納迪諾需要自己的隊員在最後那天的表現能達到完美的程度,他需要大家超水準發揮。伯納迪諾意識到,讓他們為了自己,或者為了自己的母校去拚搏,所產生動力是不夠的。「但上帝知道,他們會為了弗蘭·克里本拚盡全力的。」伯納迪諾這樣想著,「為了他,他們可以拚盡最後一分力氣。而事實上確實是這樣的。」弗蘭的母親帕特親臨了2006年的比賽現場,就像她也同樣每次都到現場觀看兒子的所有比賽一樣。她看到了大家胸前的F和C字樣,當時她就想:「哦,我的上帝,這一定會讓他感到惶恐不安的。」弗蘭確實是個天才,然而,他也為人謙遜,他對隊員們的表現激動不已,把一切都歸功於大家的努力。
  在他離世的幾週前,他榮獲了「全美年度公開水域游泳賽最佳選手」稱號。同時,他也一直在倡導安全,關心運動員的福利。8月份,就在他死前兩個月,在一次加州舉辦的公開水域比賽中,弗蘭甚至為了去檢視一名隊友——艾利克斯·梅耶的安危,轉身往回游,當時梅耶因為胃痛而落後較遠。克里本找到虛弱的梅耶,拉著他一路游到了終點。這可能是天底下最殘酷的諷刺——弗蘭·克里本的死讓所有人意識到了比賽安保工作的重要性。他的悲劇讓世人看到了此類賽事安保標準的缺失和國際游泳賽事官員在保護參賽選手安危上的嚴重失職。那些本該為弗蘭及其他所有運動員負責的官員辜負了他。
  沒人確切地知道那天弗蘭究竟出了什麼狀況,也沒有人知道他是怎麼死的。然而有一點很明確,周密的安保措施和賽事負責人更好的判斷力都可能救他一命。但讓他的母親無法釋懷的事實,同時也是弗蘭最偉大的品質是——他的意志力、決心以及永不言棄的精神不可避免地成為造成他的死亡的原因之一。在他的追悼會上,帕特·克里本接受了一次很長的專訪,她老淚縱橫、泣不成聲地說:「我們最愛弗蘭的地方……也就是…….如果他只要,你知道的,他只要,要是他不那麼…….他不那麼……別那麼……要是他不那麼堅持的話,他現在還好好活著。這是最讓人痛心的地方。要是他的意志力不那麼強的話…….但是,他就是這樣一個人。」
  ***
  大概有2千人參加了弗蘭的葬禮,葬禮在賓夕法尼亞州康蕭豪肯的聖馬修天主教堂裡舉行。有很多游泳選手是從歐洲和夏威夷專程飛過來的。來的人實在太多,教堂裡已經容納不下了,有數百人只能在教會學校裡觀看葬禮的現場直播。
  邁克爾·米勒專程從史丹佛飛回來,米勒一家四口以及艾蜜莉都出席了葬禮。去醫院探望過馬特的不少游泳選手也都去了葬禮現場,前來再送弗蘭·克里本最後一程。馬特和他母親一樣都是不輕易落淚的人,但那天早上他淚流滿面。那天的氣氛悲傷至極,這本是一場完全可以避免的悲劇。讓馬特最難過的是看到馬克·伯納迪諾如此傷心欲絕。在馬特康復期間,馬克曾給他極大的幫助,現在輪到馬特關心馬克·伯納迪諾了,這種感覺無法形容。看到教練如此悲痛,馬特內心也非常痛苦。伯納迪諾致悼辭時,在講述弗蘭的生平事跡的過程中數次泣不成聲。米勒全家都和馬特一樣愛戴伯納迪諾。在葬禮的前一晚,麥克·米勒曾和伯納迪諾通電話,分享自己最切身的感受——「有時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痛痛快快大哭一場。」
  麥克、南希、邁克爾和艾蜜莉都坐在教堂裡,對於克里本一家人所遭受的不幸感同身受,心中充滿了哀慟之情。做葬禮彌撒時,麥克·米勒內心感慨萬千:人生真是變化莫測,馬特出了那麼嚴重的車禍,活下來的希望那麼渺茫,而居然奇蹟般地活了下來,而弗蘭·克里本卻這樣莫名其妙地命赴黃泉。對於馬特來說,車禍以後所發生的所有一切可能都是恰到好處的,如果當中有任何偏差,他都不可能活到今天。而對於弗蘭,本該按部就班的一切,卻都出了差錯。馬特出事時,馬克·哈里斯剛好排在車隊的最後,這簡直是個奇蹟,是上帝冥冥中的恩賜,這也是完全出乎意料的事。馬特的父親暗自思索,當時馬特·米勒生命垂危時,根本不會想到有人能在現場施以援手,但弗蘭·克里本卻完全是應該有人施救的。
  凱特琳·雷根是弗蘭交往多年的女友,兩人已到談婚論嫁程度,也在葬禮上發了言。艾蜜莉不禁驚嘆凱特琳的勇氣: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她居然能夠在那麼多人的面前講話,如此沉著,言語中滿懷深情。凱特琳明顯強忍悲痛,她告訴大家,她和弗蘭本打算在這次比賽後一起去羅馬度過一個浪漫的假期。然而,她竟還能用幽默、輕鬆的口氣和大家分享二人維持親密關係的一個祕訣:「如果我們兩人為了什麼事爭執不下的話,往往是用石頭、剪刀、來快速解決分歧。」艾蜜莉完全可以想像得出,此刻凱特琳心中有多麼痛,但與此同時她也非常確信,如果這是馬特的葬禮,自己絕對無法保持凱特琳這樣的風度。
  邁克爾是米勒一家人當中跟弗蘭最熟悉的。當邁克爾大學第一年,還是維吉尼亞游泳隊的替補隊員時,弗蘭·克里本已是全隊的明星和驕傲。但弗蘭平等地對待他,比如,讓他搭個便車,三不五時問他的訓練進展如何,並且非常關心邁克爾的生活。當弗蘭·克里本接受邁克爾之後,全隊人也接受了他。現在邁克爾已經篤信耶穌,他深信是上帝降福才救了自己弟弟一命,而且上帝有時確實會回應人類的禱告。他深信那麼多人為弟弟作做的祈禱一定對最後的結果產生了影響。但那天在教堂裡,對於弗蘭的死,邁克爾並沒有質疑或責怪上帝。邁克爾覺得,世上沒有任何宗教信仰能夠解釋得清為什麼會發生災難。邁克爾·米勒沒有把弗蘭的死歸因為上帝的旨意,而是認為這是人為失誤造成的。邁克爾深信,因為上帝愛我們所有人,所以他才給了我們自由的意志,然而我們有了自由意志就可能做出錯誤的選擇,這使一些人,主要是賽事組織者犯了很多錯誤,最終導致了弗蘭的溺死。
  馬特沒有把弗蘭的死與自己的經歷聯繫在一起。他也沒有追問上帝,為什麼他自己得以倖免於難,而弗蘭卻要長眠地下。馬特不是這種鑽牛角尖的人。他只是覺得這是一場非常非常可怕的悲劇。
  弗蘭·克里本的死對米勒一家,以及跟馬特關係親近的人來說還有另一個影響——大家不禁為馬特將要參加的科祖馬爾鐵人三項賽捏了一把汗。對此,艾蜜莉的反應最強烈,也最明顯。當馬特在10月23號那天在電話裡把弗蘭的死訊告訴她時,她就對馬特說,他必須取消參賽計劃,無論如何絕不能去。艾蜜莉從沒見過弗蘭·克里本,但他的死訊無疑讓她受到了觸動。「弗蘭就像是一個不朽的神話,因為人們總是提起他。」接著她又做了推理,如果這種不幸能發生到弗蘭身上,誰敢保證說這不會發生在馬特身上呢?艾蜜莉以及所有人都知道,科祖馬爾的水溫很高,或者說過高。馬特很快就安撫了艾蜜莉的情緒,並向她保證兩點:一是自己一定會去,二是自己一定會非常小心。但說句實話,弗蘭的死多少讓馬特對這次比賽感到不安。他現在進了賓州大學的醫學院。還有什麼比這個更能成為復元的象徵呢?他是不是腦子進水了?他是不是想把運氣耗盡?但他立刻發覺不是。他深知這場比賽對自己而言的重要性。但他確實重新調整了思路,改變了態度。他此行目的不再是要奪冠,現在他的目標不只是要完成比賽,而是要以自己最好的成績完成比賽,換言之,他不會過度消耗體力到無法支援的程度。他要確保,到達終點時,還能保持一定的能量。
  但這個問題讓每個人都感到不安。極限耐力運動——無論是6英里公開水域游泳賽還是鐵人三項賽——「戰勝疼痛」和「身體給出將超出極限的提示」這二者之間,是有清晰界線的。在鐵人三項賽中,每個人都要面對痛苦,而馬特也曾做出過錯誤的決定。去年春天,就在大學畢業前夕,他曾重回維吉尼亞海灘賽場,參加三葉草馬拉松賽。他的父母專程坐飛機趕到維吉尼亞海灘來觀看他的比賽,並為他加油助威。那天也很熱,但還遠沒有科祖馬爾那麼炎熱和潮濕。馬特在賽前沒有喝夠水,尤其在最後幾英里時,他明知自己的體能已嚴重透支,但他還是堅持繼續跑。衝到終點線時,他已經臉色慘白。在終點等候的父母,強迫他去了醫療帳篷,他照做了,而他在裡面躺了一個半小時才恢復過來。當時他心率過快,30多分鐘都平穩不下來。那天帳篷裡一直有位心臟專科醫生看護馬特。當他聽說馬特打算今年秋季在醫學院上學的同時還要準備鐵人賽時,醫生直接跟馬特說,他絕不可能做得到。這位醫生回憶起他自己在醫學院第一年的時光,覺得馬特根本不可能應付得過來——既要充分為鐵人三項做準備,又要成為醫學院的好學生。然而,馬特既沒有被醫生的話嚇到,也沒有因自己嚴重脫水而感到驚慌失措,他很快就掀過了這一頁——當然,他的家人和艾蜜莉沒有那麼快釋懷。
  「我知道馬特在其他比賽中也出過小問題,」艾蜜莉在弗蘭去世後幾天,這樣說道,「他的熱情過高,常常超負荷。我無法100%相信他知道什麼是挑戰自己的極限,什麼是知道何時應該停下來。因為如果你在努力挑戰自己的極限,你肯定不會覺得很舒服——這可能讓你無法分辨在哪個點上是在盡你所能,到哪個點就要停下來了。」11月份,馬特和父母、艾蜜莉長談了一次,說明自己一定會保持敏感、謹慎小心、注意安全。弗蘭死後,南希一直對鐵人賽心懷芥蒂,但她也沒有極力勸說馬特放棄科祖馬爾的比賽。她覺得馬特清楚自己在做什麼,他知道其中的危險性,他會平安無事的。
  弗蘭去世後的那幾天,以及幾個星期,馬克·伯納迪諾曾和馬特談過好幾回,離科祖馬爾的比賽時間越近,伯納迪諾給馬特敲警鐘就越頻繁,諄諄叮囑就越懇切。這兩年來,伯納迪諾深感生命的脆弱,他更加有意識地傾聽身體的聲音。事實上,伯納迪諾變得越來越保守、越來越謹慎,他還想說服馬特:在墨西哥的自行車和長跑比賽中,他一定要多測體溫,以確保自己不會中暑休克。而這個醫學院的大一學生,向伯納迪諾解釋說,得到最可靠體溫測量資料的唯一辦法就是隨身帶一個直腸體溫計,而這是不可能的。但馬特向伯納迪諾和所有人保證:「在科祖馬爾的比賽中,我一定會對自己的身體狀況高度敏感,尤其是弗蘭出了事以後……」
  在最後一個月的準備時間裡,他閱讀了大量有關高溫環境適應的書籍,讓自己作好應對高溫和潮濕環境的全方位準備。清早5點,當他在自己公寓小健身房裡的跑步機上開始訓練時,他就把自動調溫器調到最高,同時穿上三層緊身運動內衣,還戴上帽子和手套,然後還在室內自行車訓練器旁邊放了一臺加濕器。在他進行自行車訓練的時候,他還會穿上好幾層衣服,還要戴上全護式頭盔。坦白地說,這個全護式頭盔確實讓他有些擔心。科祖馬爾的氣候酷熱無比,比賽中戴著那個頭盔——他曾向所有人保證會戴著的頭盔——只會讓他在騎車時更熱。馬特此刻才意識到,也許科祖馬爾並非是他參加鐵人賽的最佳選擇。
  科祖馬爾是一個風景優美的度假勝地,是一座在墨西哥玉卡丹半島附近的島嶼,是休閒度假或者度蜜月的理想之地。但從鐵人三項選手的角度出發,這裡的大風、高溫、潮濕以及過高的水溫絕非有利條件。此外,突然從11月份的費城來到這裡,巨大的溫差是一種考驗。聰明的三項賽選手們會提前一個禮拜、甚至是兩個禮拜就來到這裡,好讓自己的身體慢慢適應和調整。但因為醫學院課程緊張,馬特只能趕在感恩節那天坐飛機到達,參加週日比賽。他能做的也就這麼多了。
  馬特之所以選擇這次比賽,部分原因是他可以不必缺太多課。然而事實上,這裡還有一個有趣的小插曲。賓州大學醫學院明文規定——所有缺課的學生都必須親自到教務處當面說明理由。其實馬特就只會缺一天的課——感恩節之後的那個週二。因為節後的那個週一沒有排課。他的計劃是:週一在科祖馬爾待一天,用於賽後恢復,週二再乘飛機回家。最有可能的結果是,鑑於他平時在學校裡表現良好,應該沒有人會注意到他週二那天缺課的。但翹課和撒謊都不是馬特的作風。他計劃按照學校的章程去請假,他也是這樣做的。他填寫了請假單,請假理由是他要去墨西哥參加鐵人三項賽。教務處的人完全不知道馬特的情況,他們認為馬特的請假理由不夠充分,通知他假單不予批准。此外,如果馬特膽敢翹課,期末將扣學分。馬特感到很沮喪。他諮詢了父親,父親建議他給校方寫一封郵件詳細解釋原委。馬特即刻給史丹利·歌德法布,臨床醫學副院長,發了一封很長的電子郵件,向他說明自己以前的經歷、這次鐵人三項賽對他來說的重要性,以及他為這次比賽所做一切準備等等。馬特還提到,自己的教授們都知道他的計劃,並且都全力支援他。歌德法布和醫學院管理階層的大多數人一樣,之前也不知道馬特的背景。讀完信不一會兒,歌德法布就回覆了馬特:「好的,馬特,你說服我了!這真是一個不尋常的故事,不過最後有一個圓滿的結局。注意安全,祝你好運,你的假單被批准了。」
  麥克、南希、邁克爾,以及琳達·劉,現在是邁克爾的未婚妻了,打算一道去墨西哥為馬特助陣。艾蜜莉去不了——倒不是因為她反對,或者擔心馬特,而是因為感恩節她的大家族將在北卡羅萊納州聚會,那是她唯一見到自己所有親人的機會。還因為近來家裡發生的一些變故,她真的想回去看看,這很重要。馬特很理解和支援她。艾蜜莉並不是唯一一個不去現場的人,馬特在最近幾週,以及幾個月才知道,他將隻身參加科祖馬爾的比賽,因為「三個火槍手」一個接一個退出了。先是蒂姆·柏克萊要做膝蓋手術,然後是科林·凱爾頓因為工作和家庭的原因根本沒時間訓練,最後克里斯·麥克伊薩的老婆又懷了孕,隨時可能生下第三個孩子,他根本不敢冒險外出。因此,這次就只剩下「達達尼昂」孤軍奮戰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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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部位名稱首字母組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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