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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異恐怖] 117塵世道 夜不語詭秘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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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8-30 00:08:47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本帖最後由 王彥 於 2014-8-30 00:09 編輯




       著名的妖怪專家(自稱)──夜不語,為了世界的和平與人類的和諧以及安定,帶著自己的僕人青峰、雪縈,持續的在這個唐末亂世中與妖魔鬼怪戰鬥!

  這次,他接了個委託,要取回一副黃金棺。

       即使被一群妖魔追殺,他仍輕鬆完成任務,不過,這一切只是個開始……

  委託他的,是太平公主!而她與唐玄宗之間的矛盾,讓夜不語捲入宮廷爭鬥的風暴之中……

  
引子一

  令月公主抬起頭望著無星的夜空輕輕說道:

  “好希望那天快一點到來。

  那樣我就是你一個人的小妻子了……”

  夜很深了。月光淅淅瀝瀝的灑在精緻的花園裡,卻是說不盡的甜蜜。

  銀光下,一對情侶互相依偎著坐在噴泉旁。

  “慕白,我愛你。”女孩深情的望著身邊的男子,她絕麗的臉龐帶著一絲苦惱。

  高慕白微微的笑了,他低下頭輕吻著這女子的嘴脣,聞著她身上芳熱撲鼻的幽蘭體香說道:“我也愛你。”

  “但是你知道。母后就要把我許配給薛紹了,可是我只想嫁給你,做你的小女人、小妻子。”

  “你是說那個風評很好的大唐之虎薛紹?全國每個人都認為他是個君子呢。”

  “慕白!到底你明不明白我在和你討論什麼?我就要被送人了,你能不能表現得緊張一點!哼,竟然還在讚揚你的情敵!”令月噘起小嘴狠狠的掐了他一下

  “哇,痛痛!是!是!我的公主。”高慕白那張天塌不驚的臉立刻變成丟盔棄甲的樣子,忍著笑說道:“那您想我怎麼樣呢?我相信冰雪聰明的公主,一定已經用你那條柔韌的舌頭說服了皇帝陛下答應你某些條件了吧!”

  “嘻嘻,人家就知道騙不了你。”令月公主甜甜的笑道:“我告訴母后人家不想嫁給一個弱者,如果薛紹想要娶我的話,就要堂堂正正的將我指定的勇士打敗。

  “嘿,當然那個勇士就是你了。慕白,你把薛紹那個王八蛋踩在腳下後,我再請求母后讓我嫁給你,那時我們就能永遠在一起了!”

  “你認為我一定會贏嗎?”高慕白輕輕的用手指梳理著她的柔順長髮。

  “你認為自己會輸嗎?”令月轉過頭望著他。

  高慕白深深的看著這位絕麗的女子,突然哈哈大笑道:“我,高慕白,今年二十二歲,未婚。我這一生只有兩個願望,一是要娶李令月公主為妻子;二是要做令月公主唯一的男人、最後一個丈夫!”

  “慕白!”令月熱淚盈眶,她緊緊的抱住這個有生以來最愛的男人,久久也不能言語。

  “慕白!”突然她笑了起來,笑得不盈一握的腰都彎了下去,“五天后當你出現在皇宮,然後再把大唐第一勇士兼首席劍手薛紹幾劍打發掉時,那個自認為很愛才的老頑固,一定會震驚得跌掉鼻子的。

  “呵呵,自己的帝國裡竟然出現了一位這麼厲害的英雄人物,而他居然一點也不知道。你說是不是很可笑呢,慕白?”

  令月公主抬起頭望著無星的夜空輕輕說道:“好希望那天快一點到來。那樣我就是你一個人的小妻子了……”

  武周十四年四月十三日,歷史上並沒有任何記載,指出默默無名的劍士高慕白和大唐帝國第一公主太平公主李令月在皇都洛陽私訂了終生。而且任何人也絕對想像不到,就是因為那晚的約定引起了許多年後一連串撕心裂肺的悲劇、一連串轟轟烈烈的陰謀與政治戰爭。

  那場悲劇的殘酷影響之大,即使是在千年之後依然被人惋惜著……



引子二

  如果有一個人可以長久保持良好的聲譽的話,那麼就只有兩種可能,要麼他是真正的君子,要麼就是個真正的小人。

  嘿,你認為我是哪種人呢?

  還是那一抹銀月,不過已經偏西了。

  高慕白跳出皇宮的城墻,突然感到有一種奇怪的氣氛。劍氣!他在空中奮力一點,用內力借空躍升,險險的避過了這一道無聲無形的劍光。

  “是誰?”他橫劍在前小心的護住身體,朝劍氣的方向望去。

  萬籟俱寂,並沒有任何人影。

  奇怪了!他思忖著,自己一向沒有仇家,為什麼有人會用如此毒辣的劍法對付自己?如果不是他躲的快,恐怕早就被一劍兩段了。

  劍光一閃,一種刺骨的寒氣從背後逼來。

  高慕白猛地用劍一掃,只聽“鐺”的一聲,自己的劍竟然在空中發出了金屬撞擊的聲音,但四周還是沒有任何人影!不容他絲毫猶豫,身旁的劍風越來越快,刺出的角度也越來越陰險。

  幾乎全靠感覺,高慕白條件反射般的揮劍抵擋這一連串看不見的攻擊。

  突然他停了下來,一招“金光突現”掄動劍光朝四面八方刺去。

  隱形人沒料到有此一招,被劍光打了個措手不及,狼狽的向後退去。

  只見高慕白人影閃動,一瞬間就飛出數十米,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好厲害的傢伙!”隱形人緩緩的顯出形體來,只見這個人大約二十四歲上下,皮膚細白,一頭烏黑的長髮披散在肩上,臉龐更是英俊的令人討厭。

  但也是這張帥臉正死死的盯著高慕白消失的方向,一隻手按住了被劍氣劃傷的胸口。如果現在偶然有人見到他的話,一定會驚訝的叫出聲來,這個人竟然就是京城男女老少都十分敬仰、熟悉的第一高手兼明星帥哥——薛紹!

  “沒想到世界上真有這麼厲害的人。”一個黑衣人從黑暗的、有些粘稠的夜色裡走了出來。

  “幸虧我穿了金鏤衣,不然那一劍肯定會讓自己不死也要躺上幾個月了。”薛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不過這件價值連城的金鏤衣,竟然被那把平平無奇的青銅劍給劃破,真是強悍到驚人的劍氣!而且,哼,剛才你為什麼不出手幫我?”

  黑衣人淡淡的說:“以那樣的實力,就算你的劍術再加上我的術法恐怕也不能留下他,更何況是想要他的命了。”

  薛紹哈哈笑道:“真是擔心五天后的比武。如果沒有意外,我最多能在他的劍底下走五招。”

  “那你要放棄公主?”

  “公主?嘿,那女人我可是勢在必得。”

  薛紹嘿嘿笑道:“你知道嗎,墨鬥,如果有一個人可以長久保持良好的聲譽的話,那麼就只有兩種可能,要麼他是真正的君子,要麼就是個真正的小人。嘿,你認為我是哪種人呢?”

  “你說呢?”黑衣人的聲音還是那麼冷,不過卻明顯有了笑意。

  兩人各懷鬼胎的對望一眼,一種刺耳的笑聲立刻在空氣中傳開,劃破了夜的恬靜。

  武周十四年四月十三日,距京都洛陽七十公里外的萬家村遭到了一群奇怪匪徒的攻擊。這群匪徒真的很古怪,他們並沒有忙著搶劫,只是在村子所有可以隱匿的地方藏起來,就像伏擊獵物的獵人一樣,靜靜的等待著某個人的出現。

  當血一般的朝霞隱隱出現在東方天際時,某個人真的出現了。

  高慕白提著一大包東西走進村子,他大聲喊道:“寶兒,你猜我給你帶什麼回來了?”

  但那個每次總會第一個從屋裡活蹦亂跳的跑出來迎接自己的小男孩,並沒有像往常那樣出現,他甚至聽不到任何人發出的聲音。

  偌大的村子仿佛已經變成了一座鬼城。

  高慕白不死心的又叫道:“寶兒,是酥糕哦,你再不出來我可要把它吃光了!”

  依然還是萬籟俱寂,只有他的回音在四處蕩著。一絲不祥的感覺劃過腦海,他丟下手裡的東西飛快朝村裡衝去。

  突然,一道如同毒蛇的劍光扭曲著從路旁的木桶裡飛出。

  高慕白抽劍一點,將劍蕩了開去,轉身如風般刺向木桶。還不等劍靠近,身後無數根炫熱的火矢已然向自己炸過來。

  “至少有四十個神箭手。”他思忖著,一招“萬籟俱瓦”將劍光分散為千萬道,只見每一道劍光都正好擊破一個火球,左手也絲毫沒有怠慢,在地上抓起幾顆石頭就朝那個木桶擲去。

  那個看起來根本就藏不了人的木桶,頓時被打得粉碎,有個人影狼狽的滾了出來。

  “好小子。”那個人大吼一聲,飛快的掄開劍,從一個十分刁鑽的角度向高慕白砍來。

  高慕白顧慮神箭手的襲擊,往後稍稍跳開,右手一揮劍,猛地無數道金色劍氣向四面八方射出。

  剛才在那些神箭手射出火矢的一剎那,他已經清楚的發現了那些傢伙藏匿的地點。頓時只聽一陣陣慘叫聲不絕於耳。

  四十多個黑衣人就像火燒了屁股一般,迫不及待的竄了出來。

  “金光乍現?看來這次要做虧本買賣了!”那個人暗暗吃驚,突然停下了攻擊大聲道:“高慕白,你想不想要那些村民的命?”他故意壓低了嗓子,似乎在害怕被認出原本的聲音。

  “你們把那些人怎麼了?”高慕白厲聲問。

  “別擔心。他們還活得好好的。”那個人嘿嘿笑道:“不過只是現在而已,他們的命就全看你的表現怎麼樣了。”

  “哼,你們想要我做什麼?”高慕白皺著眉頭。

  自從兩年前來到這裡後,他一直都隱藏著自己的實力,也從來沒有惹過任何麻煩。但為什麼這幾天竟有那麼多人衝著自己來。真是讓他頭都大了。

  “其實只是想和你談一筆買賣罷了。”那個人毒辣的望著他,“只要你挑斷右手的筋脈,再立刻離開大唐,三年內不準踏入大唐境內一步。我保證會放掉所有的村民。”

  高慕白大吃一驚,臉上卻沒有絲毫表情的說道:“為什麼我要答應這個條件?”

  “嘿嘿,因為你是君子。”那人說道。

  高慕白仰天大笑:“你太看得起我了。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君子可能只是我偽裝出來的樣子,說不定我會絲毫不受你們的威脅,等看出端倪後,再一個一個把你們全部殺掉?”

  說話間,他已經像風一般的動了起來。

  他的劍劃著弧形,準確而有力的向那個矇著面的黑衣人頭領的脖子刺去,但劍卻在就要碰到皮膚時堪堪的停住了。

  那個人絲毫沒有動,就像算準了他不會下手一樣。

  “看來他們果然在你手裡。”高慕白有些頹然。

  這些人似乎用了相當長的時間研究過自己的性格。他們之所以這麼有恃無恐,恐怕是因為他們知道,自己那風馳電掣的一招只是用來判斷真假而已。如果那傢伙有絲毫慌張的話,自己的劍早就劃開他的血管了。

  但也間接證明了他們並不是恐嚇,事情更讓高慕白頭大。難道自己真的只有照那個條件做嗎?

  武周十四年四月十八日,太平公主比武招親,如同所有人預料的那樣,大唐第一劍手,城陽公主的兒子薛紹拔得頭籌,順利迎娶了太平公主李令月。

  聖神皇帝武則天為了顯示對自己女兒的無比寵愛,召集長安城幾乎所有的轎夫抬著她送給女兒的嫁妝,並下令全城所有人停業一天聚集在大街兩旁觀看,紅包、糖果之類的自然是少不了的。

  據說當時單是被從天而降的密密麻麻的銅錢和蘋果什麼的擊中,並立即給埋進去活活憋死的市民都不計其數,場面壯觀程度可想而知。

  後來因為那些東西量實在太大,難以及時清理乾淨,日子一久,都在街頭爛掉了。所以整整一年的時間裡,整個長安城上空,就籠罩在那種果肉發酵散髮出的醉人果酒氣味當中,三年之後都還有人能用手從地上一堆大便樣子的東西裡摳出銅錢來。

  不過,這又是後話了。



第一章 畫皮

  不知從何時起,四周的氣氛變得怪異起來,雖然有光亮,還聽得到周圍人的輕微呼吸,但是他總覺得像是孤身一人,所有人都死絕了。

  有人說,這個世界的一切都是公平的。但是真的又能公平嗎?

  從前看《壇經》,記下了這樣一個故事:

  一天,一群和尚閒來無事,在廟門前散步。有一個叫印宗的和尚指著廟前飄動的幡問眾人,是風在動,還是幡動。

  眾和尚聽後議論紛紛,有的說是風吹幡動,有的說是幡動風吹,莫衷一是。此時,一個叫惠能的和尚答道:“不是風動,不是幡動,是仁者心動。”這一回答使眾僧大為吃驚,認為道出了禪宗的真諦。

  但如果要我來回答,我的答案一定很絕對,也很膚淺。

  那,一定是幡在動,因為我看見了幡在動。

  就如這個世界,原本就沒有公平一樣。

  時值景雲四年,六月初八,大利向西,避災禍,善入土。

  這裡是邊陲之地奉荒山,大唐最貧瘠荒涼的地方。突然,一陣煙塵在遠處出現,只見數十匹馬飛快的向這裡狂奔過來。

  但馬上的漢子似乎還是嫌它跑得太慢,一個勁的在它屁股上抽打著。

  馬長嘶一聲,終於口吐白沫的倒在了地上。

  “就在這裡。”一個像是領頭的人跳下馬掃視了一下四周。

  奉荒山雖然大,但大多是黃土地,沒有什麼高大的植物,有的只是些稀稀拉拉的灌木和要死不活的棺材草。他來到山崖下,撥開一叢並沒有什麼異常的棺材草,頓時一個洞口展露出來。

  “抬進去。”那個頭領揮動手臂,剩下的十餘個人立刻將一口沉重的大箱子扛在肩膀上,和他一起走了進去。

  穿過那個不大的洞口,所有的人眼前一閃,視線頓時豁然開朗起來。

  洞裡邊赫然是個很大的空間,透氣和光線都很充足,靠墻還放著許多口大箱子,那是歷年來斧頭幫搶奪到的東西。

  不過由於現在的年頭實在不景氣,裡邊那些值錢的物品大多都被拿走了,而幾十年前叱吒風雲的斧頭幫在風頭正盛的時候,卻突然的不知了蹤影。

  只是不知為何,這群人會來到如此偏僻的地方,也不知那口箱子裡究竟放著什麼東西。但是很顯然,他們將那口箱子裡的東西看得珍如生命。

  “王老四,你敢用命保證這裡的安全嗎?”頭領仔細的打量著四周。

  那個叫王老四的乾瘦漢子,用力的拍著自己沒幾片肌肉的胸口。

  “老大,以本人閱洞無數的經驗來看,這地方用來藏東西剛剛好。沒幾個人會到這種偏僻的地方來。”

  這句話剛說完,突然感覺一陣天崩地裂的劇烈震動,整個洞穴都在那種震動中搖晃不定。所有人全部抱頭倒在了地上,任震動將自己的身體向四周亂拋。

  這種地獄般的折磨不知過了多久,終於天地間好不容易才平靜下來。

  又過了許久,那群人的頭領小心翼翼的從臂彎裡探出頭,胡亂用手將頭上的血跡擦掉。

  “起來,都給我滾起來。媽的,全都是些吃閑飯的鬼樣!”

  他將手下一個接一個的踢起來,又氣惱的狠狠在王老四屁股上補了一腳,“老子的!你娃子還說這裡安全。靠!安全的就差把命給耍掉了。”

  “老大,那是天災,是地震。”王老四委屈的摸著屁股。

  “天災你個頭,我們偷草幫從來就不幹傷天害理的事情,怎麼會引來天災!”那頭領氣不打一處來的說著又踹了他一腳,“給我滾那邊跪著去,見你就心情不好。”

  王老四可憐巴巴的真跑角落裡對著墻壁開跪,一邊向下跪一邊小聲咕噥道:“這個死老鬼,明明就是自己心虛。偷草幫,嘿,要偷草幫真能幹得了傷天害理的事情,也不會淪落到現在這種下場。”

  就在他跪下的一剎那,面壁的那堵山壁猛然間發出一陣陣奇怪的響動,然後硬生生的倒塌下來。一時間塵土飛揚,迷花了所有人的眼睛。

  偷草幫的頭領咳嗽著用手在鼻子前揮舞,等到灰塵散盡,正要罵人,突然整個人都呆住了。王老四正在震驚於自己的一跪之威居然能強悍到如此地步,剛要得意的冒上幾句客套話以表現自己絕世的跪功,抬頭見,也是全身都僵硬起來。

  只見那堵倒塌下來的地方,居然露出了一個山洞。這還不是令人驚訝的地方,畢竟別有洞天這種小事情在普通人的常識裡,早就不算什麼新鮮玩意兒,但是如果那個洞稍微有些特別之處呢?

  有趣的是,這個山洞中的山洞就有點特別。

  洞口蜿蜒曲折,不知道有多深。由於外邊的山洞並不密封,洞壁上會有大量的縫隙透入光線,所以在山洞裡采光極好。

  但是那個新洞卻十分的怪異,光線投射進去,就如同被吞入了肚子裡一般,不多遠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以至於令人看不清楚裡邊的景象。而且洞裡還不斷的在向外冒刺骨的寒意,令人渾身發冷,詭異莫名。

  王老四離洞口最近,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顫,清醒了過來,“老大,這個洞怎麼回事?”

  眾人也從發呆狀態中回了神,頭領稍微打量著那個山洞,不知道心裡在想些什麼,許久才道:“我們進去看看。”

  “老大,這個洞恐怕有些古怪!”王老四皺起眉頭,“我閱洞無數,還從沒有見過這種透著邪氣的地方。”

  “那夥人一定要我們將東西存放在這裡,拿人錢財予人消災。我們這種小幫小派,要存活下去就只有靠信譽!”頭領微微嘆了口氣。

  其實他也千萬個不願意進去,一見那地方就知道是凶煞的陰處,說不定就藏著些不幹淨的東西。

  但委託他的那群人更不好惹,他這個幫派雖然小,但是源遠流長,自己見過的人更是形形色色,但是沒有一個人能讓他打心底裡冒出寒意,然而那夥人,每一個都能。

  他們的主子穿著黑色的中性衣服,用帽子蓋著頭,由始至終沒有說過一句話,自己也看不出是男是女。

  但是有一點卻能肯定,能夠讓那麼多的高手為自己賣力,絕對是有大權勢的人,自己的幫派惹不起。他要滅了自己,不比捏死一隻螞蟻累多少。

  所以這個委託不能出差錯,否則,幫派的所有人絕對都會死,而且死得很慘。

  他轉過頭喊了一聲:“老三,去外邊弄幾根火把進來。”

  將外邊撿來的樹枝做成火把,人手一根點燃,頭領一揮手,帶著手下十幾個人小心翼翼的朝洞裡走去。

  剛一進洞口,就感覺渾身發冷。

  洞裡又陰寒又潮濕,那股怪異的寒氣迎面吹來,就像不用碰到肉一樣,直接就衝入了骨髓裡,凍得人在三伏天裡不由自主的猛拉短薄的外衣。

  頭領咬緊牙關,命令所有人都悄悄的潛行,不準發出任何聲音。他當頭一個在前邊走,手中的火把在寒風中搖爍不定,仿佛隨時都會熄滅似的。

  洞很幽深,很窄,只能容一個人勉強通過,而且突如其來的拐彎也比較多,但還好的是來來去去也就只有一條通道,不容易迷路。

  越往裡邊走空氣越是寒冷。不知從何時起,四周的氣氛變得怪異起來,雖然有光亮,還聽得到周圍人的輕微呼吸,但是他總覺得像是孤身一人,所有人都死絕了。不但如此,還有一種沉重的壓抑死死的壓在心臟上,似乎再向前走一步,就是萬劫不復的絕路。

  但腦袋裡更清楚,如果不把四周的環境探察好,貨物出了問題,後果恐怕比死還慘。沒有退路了,只有向前走,不斷的向前走。

  不知過了多久,一行人冷得實在受不了,王老四小聲提議道:“老大,這麼冷的鬼地方,哪有什麼人會藏在裡邊。你看,這一路上都是往下在走,恐怕這個通道直接通到地府裡去了。”

  後邊的人一聽,再也忍不住了,紛紛恐懼的停下了腳步。

  “放屁!”頭領低喝了一聲:“地府哪裡是平常人能到得了的!”

  “但這處陰風陣陣,和地府的光景也就差不了多少了。”王老四道。

  頭領轉過身給了他一巴掌:“說的個活靈活現,你去過地府?”

  “幸好還沒那個榮幸。”王老四摸了摸臉,委屈道:“但是老大,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你看手下人,功夫差點的都有好幾個凍傷了。”

  頭領思忖了片刻,內心稍微動搖起來:“確實,也不是個辦法。好,我們再向前走一刻鐘,如果還是走不通,就回去。”

  眾人大喜,這才勉為其難的繼續向前走。

  這一次沒走多久,眼前一空,居然有個空曠的山洞露了出來。這個洞不知道有多大,只是十多根火把的光亮也沒能把大概照出來。

  眾人走進去,只感覺身體一暖和,通道裡刺骨的寒冷居然在這地方消失得無影無蹤。頭領高舉著火把向四周望去,只見四周空盪蕩的,洞壁光滑,似乎有人工打磨過的痕跡。

  “難道這裡真的有人住?”

  他皺起眉頭,吩咐眾手下將整個地方統統搜索一遍。但是王老四卻留在原地沒有散開。

  “你留在這裡幹嘛?”頭領疑惑的問。

  “老大,總感覺這裡透著邪氣,不是一般的古怪。”王老四打量著四周。

  “你看,洞壁上到處都有拋光的痕跡,而且最奇怪的是,這裡的溫度也和外邊差不多暖和。按理說這鬼地方幽深,終年見不到陽光,會陰冷無比才對,何況通道那處也出奇的冷。說不定,有不對勁的地方。”

  “廢話,老子我當然知道,但是又有什麼辦法?”頭領嘆了口氣:“你也清楚,那夥人我們惹不起。當初就不該接那起買賣,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也怪我當時貪財。”

  “那不如……”王老四正要說話,突然遠處傳來一陣尖銳的驚叫。

  頭領猛地拔出刀,腿一點,飛快的朝那個方向跑去。

  “老久,怎麼了?”他緊張的警戒著四周。

  只見老久面相痴呆,不知道看到了什麼震驚的東西,正一動不動的呆在原地,手直愣愣的指向不遠處。

  他順著老久手指的地方望去,頓時也呆了。就在離自己幾丈遠的地方,密密麻麻的扔著許多骨架——人的骨架。雖然自己手上沾的血也不少,但是眼前驚人的數量也足夠自己恐懼了。

  一堆一堆的人類骨架就那樣擺著千奇百怪的姿勢倒在地上,在火把黯淡的光芒裡,泛出白森森的幽幽顏色,觸目驚心。

  頭領打了個寒顫,沉著臉什麼也沒有說,只是蹲下身體查看了幾具就近的人骨。

  這些骨頭還算保存良好,估計死了也不過幾十年的樣子,手上還拿著兵刃,身上還穿著衣物,沒有明顯的傷痕。又看了幾具,也是差不多的狀態,估計這裡死掉的上千人都是一個樣。

  沒有明顯的傷痕,但那些人臨死前卻緊緊的握著自己的兵器,似乎如臨大敵的樣子,但是他們卻沒有受傷。奇怪,這裡的上千人究竟是怎麼死掉的?

  不知何時,王老四也蹲在了他身旁,他用手挑起一件衣服,仔細的打量了一番,滿臉止不住的驚訝,結結巴巴的道:“老大,這些人有、有、有問題!”

  “死掉的人,有個屁問題!”頭領衝他頭上就是一掌。

  “真的有問題,這些人都是幾十年前黑白兩道通吃的斧頭幫眾。”王老四喊了一聲。

  頭領的心又是一沉,抓住王老四的脖子喝道:“你確定?”

  “確定。”王老四肯定的點頭,將手裡的衣服遞了過去:“你看衣服上縫的記號。”

  就著火把昏暗的光芒,他看到那衣服上果然模糊的縫著兩把交叉的斧頭,確實是五十年前輝煌無比的斧頭幫的標誌。難怪號稱有一千多高手的斧頭幫,會在最高峰時突然消失的無影無蹤,原來是全都死在了這裡。

  有古怪!非常古怪!究竟是誰,什麼勢力殺掉了他們?不但殺了一千多人,還沒有在他們身上留下任何痕跡。看屍骨的姿勢,明顯呈現緊張狀態,不像是餓死的。也就是說,他們並沒有被人封在洞穴裡。

  難道,古怪的根本就是這個洞穴?

  就在這時,又有一聲尖叫傳了過來。

  頭領又是身體一竄,飛快的跑過去。只見手下一人呆立著,身前不遠處有一個古舊的船形磚石墓群,大約有二十多個左右。所有墓葬都是青石磚頭雕刻成的,和地下的岩石融為了一體。

  仔細看了看,應該是工匠將整個青石墓葬全都埋進了岩石裡,不知道鑲入有多深。

  這個形制酷似小船的墓葬呈南北方向有序排列,頭領仔細打量了一番,發現這些多數為單人單室,也有一些是雙人合葬,規格也幾乎都一樣。全都長二到三丈、高一丈、南端寬五尺、北端寬九尺、腰部也有七尺開外。

  王老四驚訝的走過去檢查了半晌,好半天才緩緩道:“老大,這些墓葬的砌築形式基本相似,但在微妙處分成了三種。

  “第一種南端窄小,腰部向外鼓出,北端稍微寬些,墓口封磚砌出三角形船頭的形狀。

  “第二種南北兩端寬窄差不多,腰部兩側略微向外弧,墓口封磚砌出三角形。

  “第三種是第一種的放大,只不過在北端的東邊一側砌有短墓道,墓道口的封磚也是砌作三角形。我看應該是漢朝中期所建的。”

  頭領點點頭。這個王老四雖然為人齷齪,但是從前幹過盜墓的勾當,對這些玩意兒非常熟悉。但是漢朝的墓穴群裡,為什麼五十年前斧頭幫的人眾會猝死在這裡?

  他再次仔細的觀察起來。

  這些墓葬砌築形式確實基本相似,墓底至二到三層磚高時便開始向內收,上收至兩側墓壁相距約一尺快要合攏時,在寬縫中用半截磚頭斜插其間鑲實,加上墓口三角形的封磚,使這類墓葬猶如一隻倒扣在地的小船。

  他用力掀開就近的幾個墓室,只見裡邊隨葬品除了墓主人隨身所系腰帶上的銅扣件外,一座墓中僅有一、兩件隨葬器物,如細頸陶瓶、銅鏡、三彩缽和一些銅錢等。

  但怪異的是,每個墓裡都單單看不到墓主人的屍骨。

  頭領皺了皺眉頭。怪了,怎麼墓裡邊最重要的東西偏偏找不到?難道這裡早就有盜墓者光臨過?不可能,真有盜墓的,斷然不會放下值錢的陪葬品不拿,冒著忌諱只是將完全沒用的屍骨拿走。

  他又弄開了幾個墓穴,依然也是一模一樣的情況。

  王老四慢吞吞的圍著這個墓葬群走了一圈,似乎看出了點端倪。

  他的臉色陰晴不定,呼吸急促的說道:“老大,這處地方,讓我想起了年輕時聽到過的一件事情,不知道該不該說。”

  頭領瞪了他一眼:“說。”

  王老四這才惶恐的望向那個墓葬群,“那時候我才十三歲,當時跟了一個師父做勾子的生意。所謂勾子,老大很清楚,就是盜墓。師父帶著我到了大理的一個地方,說是要去幹大買賣,到了地方,將我留在客棧,就獨自走了。

  “回來後他給我講了那個事情。當時是一個夏季的傍晚,山裡的雷聲一陣緊似一陣地響起,一場暴風驟雨即將來臨。

  “為了找前朝大理王的墓穴,獨自進山的師父不由得加快了腳步,山裡的雨來得快去得更快,當時淋濕了就容易染病,他要趕緊找個地方暫避風雨。

  “大山裡通常會有很多的洞穴,師父在草叢中尋找著,不久果然發現了一個小小的洞口,急忙走了進去。洞中漆黑一片,地面上也坑坑窪窪,但洞裡仿佛有種神奇的東西吸引著師父向前走去。

  “就在火光照亮前方的時候,師父驚呆了,山洞深處顯現出一些黑漆漆的船狀東西。再定睛細看,師父辨認出這些都是磚頭堆砌起來的墓穴群。

  “就在師父大喜的時候,突然心裡很不好受,好像受到了更大的驚嚇,他莫名其妙全然不顧外面的狂風暴雨,跌跌撞撞跑出了山洞。就像山洞中的墓葬群似乎並沒有什麼金銀財寶,而是些更加詭異的物品,竟使得他這般驚恐萬狀。

  “那座墓的地點就在大理州東南的巍山縣附近,具體地方師父並沒有告訴我。

  “也許是因為受了驚嚇和淋了雨水,師父他老人家回家後便一病不起,不久就去世了。在他彌留之際告訴了我那個墓穴群的事情,還囑咐我如果遇到了那種墓葬,千萬不要打開,有多遠逃多遠。但究竟是什麼原因,他老人家臨死也沒有說出口。

  “我一直都有個猜測,或許是這種墓穴並不是用來埋葬死人的。而師父更是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

  王老四指了指不遠處的墓葬群。

  “您看,這個墓葬和我師父描述的一模一樣。

  “我仔細查看過了,前後一共二十八個墓葬,呈一圈一圈錯落的圓形拱衛著最中央最中間的第二十九個墓穴。周圍的墓穴裡沒有屍骨,只有陪葬品,像是守護,更像是一個陣法,將最中央的墓室困住。恐怕,那裡邊真的有些什麼不幹淨的東西!”

  頭領心裡不由得一寒。

  墓葬這種東西本來就是死人用的房子,沾染上就已經很倒運了,更別說這種規模的墓葬,非富即貴,主人家葬掉以後,通常會派人將屍骨放進早就修好的墓室裡面,這個秘密只有繼承下來的人才知道。

  而那個秘洞,那個墓室所在地,為了不讓盜墓的人發現自己埋骨的所在,而打攪自己的安寧,會首先派第一批人把屍骨儲存收藏好,埋好以後,後面就派第二批人,把知道這個洞穴所在地的人殺掉,之後,這些都會變成永遠的謎。

  甚至有的富貴人家還會在墓穴裡故意留下鎮墓的妖物,殺掉闖入墓室裡的一切生物。

  恐怕斧頭幫的人就是死在這種妖物手上。只是,可以殺盡一千多位高手,而且還不在屍骨上留下傷痕的怪物,究竟會有多可怕,光是用腦子想像,就足夠令人心驚膽寒了!

  這地方,果然不是個能夠久待的場所。

  頭領當機立斷,大喝了一聲:“聽令,所有人,都給我撤!”

  一眾手下早就受夠了洞裡詭異的氛圍,一聽到撤字就一窩蜂的向出口處擁。但沒走幾步,就聽到通道裡有驚呼聲傳來。

  頭領分開眾人走到了前邊,常年鎮定的臉頓時變了色。只見不遠處的通道,居然全都塌了下來,將整個出口堵得嚴嚴實實,就連縫隙都沒有留下。

  “全都給我退開!”頭領猛地拔刀,運氣,一招“撥雲見日”沉厚的劈向大塊的岩石。

  一陣灰塵飛揚,烏天黑地的老半天才落下去,視線所接觸的地方,被堵的通道依然被堵著,雖然那塊大岩石已經被宰得粉碎,但剩下的開洞工程,也遠遠不是這裡的十幾個人能應付的。

  而且,既然已經有過坍方,恐怕還有繼續坍方的危險。這裡,非常不安全!

  頭領微微嘆了口氣,苦笑,反手提著刀退了回去:“向回走,大夥在洞裡先找找看有沒其他出口。”

  恐怕,這已經是最沒辦法的辦法了!

  十多個人分為了五組,為了節約火把,三人一組,輪流點著一支火把,然後散開向洞裡的各個位置,探查有沒有別的出口。

  頭領帶著王老四在墓葬群附近徘徊了多半個時辰,也沒看到有手下帶著好消息來找他的,估計想要出去,還要另想辦法。

  “王老四,你勾子的行當乾得多,說說看有沒有想法?”頭領靠在一間墓室上問道。

  “我不清楚。”王老四看了看四周,“一般修墓的都會防著主人家起滅口的心思,多半會給自己留下一條保命的通道。但這個墓葬群修建在山洞裡,而這個山洞又深埋在山腹中的地底下不知道有多深。人力沒有可能修一條通道通出去。”

  頭領嘆了口氣,“你的意思是,這隻剩下一條死路了?”

  “也沒個準。”王老四又道:“老大,看這裡溫度和外邊的差不了多少,恐怕暗處有些通風口。既然能打通風口,就很有可能打出條通道。”

  頭領眼睛一亮:“這麼說,我們活命的機會在五五之數?”

  “應該更高些。”王老四小聲說:“一般通道都在墓室的下邊,這樣監工也沒辦法發現。我們一座一座的找,總會找出些端倪。”

  “不錯。”有了活命的概率,頭領頓時興奮起來:“你去東邊,我朝西邊,將所有墓室都打個轉。找到了,副幫主的位置就你的了!”

  王老四大喜,樂滋滋的朝東邊走去。

  頭領轉到西邊,緩緩的打量著附近一座又一座的墓室。這些玩意兒冰冰冷冷的矗立在周圍,散髮著詭異的氣氛,令人不寒而駭。雖然明知道裡邊沒有任何屍骨,但總覺得一不小心就會有什麼東西從墓裡猛地冒出來。

  越往墓群裡邊走,墓越顯得高大,而且更加的詭異。

  墓裡依然沒有人骨,但陪葬品卻越來越珍貴,而墓壁上也不再是空空盪蕩的。上邊用硃砂畫著許多看不懂的鬼畫符,看起來玄之又玄。不知過了多長的歲月,鮮紅的硃砂已經開始部分脫落了,顏色也變得蒼白起來。

  心沉甸甸的,像是有什麼不好的預感。不是好現象!

  不久後,他走到了最中央的主墓室前。只見有個人呆呆的站在不遠處,一動也不動,像是老久的身形。

  “老久,你不去給我找出口,站這裡幹嘛?找死?”他喝了一聲。但老久根本沒有回答,只是呆愣的站著,死死的望著墓穴的一角。

  “臭小子,你究竟在幹嘛,給我滾遠點!”頭領一腳踹了過去,沒用多大力氣,只見老久哼都沒哼一聲,就那麼直愣愣的倒了下去。

  “靠,你還跟我裝死!”頭領皺眉蹲下去想將老久扶起來,居然發現他的臉色蒼白,早就已經斷了氣。迅速檢查了一番,沒有什麼外傷,但一個剛才活生生的人,竟就這麼死了,死因和不遠處的斧頭幫眾一模一樣。

  頭領的心猛烈的跳個不停,飛快抽出刀向四周打量。這才發現,主墓室的門已經被人打開了。該死,早知道就約束好自己的手下,這群見錢眼開沒教養的混蛋白痴,這次真的被他們給害死了。

  他緊緊的握著刀,一步一步緩緩的朝墓室裡走去。

  這間墓比所有墓室都大了不止一倍,黃金、玉器、珍稀珠寶放了一地,而正中央擺放著一具黃金棺材。

  這口黃金棺材長一丈,寬六尺,碩大無比,而棺材旁還躺了自己的一個手下,倒在地上一臉驚駭的樣子,但卻又像只是睡著了,用手探了探,果然早就沒了氣息。

  棺材蓋也已經被人打開了,裡邊不住的向外冒著一陣又一陣的陰寒氣息,定睛看了一眼,卻什麼都沒看到,棺材裡空空盪蕩的,什麼也沒有。

  頭領的神經有生以來第一次那麼緊張,他對地上的珍寶視而不見,只是高度警覺周圍的一切響動,但越在意,反而越是什麼都聽不到。

  這個洞穴雖然大,但是卻空曠,回音同樣大的驚人,剛才還能聽到自己手下走路時發出“沙沙”的腳步聲,現在已經完全停止了。四周一片死寂,仿佛整個世界,剩下的活人就只有自己一個了。

  他緩緩的向墓群外移動,不知道過了多久,才在不遠處看到了一個身影,是王老四,他背對著自己站著,沒有任何動作,就那麼站著。

  “王老四,你還活著嗎?”他試探性的低聲喊了一句,沒抱多大希望。

  “活著,沒死。”王老四回過頭來衝他笑了笑,聲音又尖又細,像是被什麼掐住了喉嚨。

  “沒死就好,總算有個能說話的活人了。”頭領沒在意那麼多,深深的松了口氣,“就不知道其他人都怎麼樣了!”

  “我知道。”王老四的臉孔一陣抽搐,似乎想要嘗試著做出痛哭的表情,“他們都死了!”

  “那我們先找路出去再做打算,這裡不是久留的地方。”頭領嘆了口氣。突然感覺背後一陣惡寒,頓時手上刀一回,撥開了一把像是兵器一樣正向自己背後刺來的物體!

  只聽見“鐺”的一聲響,頭領飛快的在地上一點,空中迅速回身,望著身後的王老四喝道:“王老四,你小子瘋了!”

  “嘿嘿,他們都死光了,就剩你最後一個。嘿嘿嘿,看起來,味道還不錯。”王老四陰惻惻的拉長聲音笑著,寒風陣陣。

  “靠!你不是王老四,你究竟是什麼妖孽?”頭領曲刀護住身體,大喝。

  妖怪懶得再回答,彎著爪子就抓了過去。頭領輓了刀,一招“霧裡看日”,將爪子防得滴水不漏。他原本就是力氣見長的刀法,在爪子的碰撞下居然虎口隱隱作痛,那妖怪的力氣大的驚人。

  打到厲害處,又用了一招“撥雲見日”,刀風頓時如同實質一般,將周圍的空氣全都攪動起來,亂成一團,帶著強烈的氣壓向妖怪砍去。

  刀風所過之處,那披著王老四皮的妖怪,表層一層一層的剝落下來,皮膚懸吊吊的被一些粘稠骯髒的液體一絲一絲的連在身體上,噁心得令人反胃。

  裡層才是妖怪的真容,由於剩餘皮膚的遮蓋,還看不出個所以然,但是說青面獠牙、面目可憎絕對是恭維了。

  那妖怪見自己的衣服被弄破,顯然動了真怒,左爪一抓,四周的陰氣又寒了幾分。爪子上漸漸凝結出一股圓形的霧氣,它尖叫幾聲,用力朝他扔了過去。

  頭領抽刀拼死抵住,一股巨力將他掀出了三丈開外。

  好不容易站穩,卻發現自己手裡空空盪蕩的,跟隨了自己多年的金剛刀,居然被那股霧氣腐蝕得只剩下一小點刀柄。

  還沒等反應過來,就看到一張血盆大口飛快的衝自己飛過來,帶著驚人的氣勢越來越近。

  罷了,看來死定了,真的不該貪心接下那筆買賣。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他腦子有生以來第一次那麼透澈,嘲諷的笑著,認命的閉上了眼睛……



第二章 魔窟

  而最中央的墓穴裡封印的那個妖怪,通常是最厲害的,更糟糕的是,恐怕,封印已經被人破了。

  鷹!世界上壽命最長的鳥類,它一生的生命可達七十歲,但要活那麼長的壽命,它在四十歲時必須做出一個困難卻重要的選擇。

  那時候,它的喙會變得又長又彎,幾乎碰到胸脯。它的爪子會開始老化,無法有效的捕捉獵物。它的羽毛會長的又濃又厚,翅膀變得十分沉重,使得飛翔十分吃力。

  此時的鷹只有兩種選擇:要麼等死,要麼經過一個十分痛苦的更新過程,就是一百五十天漫長的蛻變期。

  它必須很努力地飛到山頂,在懸崖上築巢,並停留在那裡,不得飛翔。

  鷹首先用它的喙擊打岩石,直到其完全脫落,然後靜靜地等待新的喙長出來。鷹會用新長出的喙把爪子上老化的趾甲一根一根拔掉,鮮血一滴一滴灑落。當新的趾甲長出來後,鷹便用新的趾甲把身上的羽毛一根一根拔掉。

  五個月以後,新的羽毛長出來了,鷹重新開始飛翔,重新再度過三十年的歲月!

  而風獸,就是鷹妖化後的產物。

  極少數的鷹因為某些至今還無法弄清楚的因素,慢慢成長,突破七十歲壽命極限的限制。在五百歲時將自己埋入峭壁的某個山洞裡,再沉睡五百年,到時候還沒有死亡的話,就能脫胎換骨,進化到鷹類的終極形態——

  風獸。

  我面前,恰好有一隻風獸,而風獸的內膽,恰好很值錢。所以,它倒霉了。

  “青峰,破刃箭,給本少爺上!”

  我大喝一聲,青峰滿頭飄逸柔順的悠長青發頓時無風自動,無奈的用力朝地上一點,身體憑空扶搖直上,如出弦的利箭,飛快的朝頭頂那隻不長眼睛的風獸竄去。

  風獸一見不好,雙翅急扇,附近的氣壓如有實質一般壓了下去,那股風壓極大,普通人要正面迎上,恐怕至少也要落到個骨肉分離的下場。

  青峰毫無顧慮,在空中用左手放臉前一擋,右手快速畫了個圈,便有一層幽幽的青白光芒將整個手刀籠罩住。

  “破刃箭!”他大喝一聲,右手上那圈青光形態徒然一變,變成利刃的形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了出去,瞬間就將風獸的右翅砍斷。風獸慘叫一聲,就那麼掉了下去。

  青峰等風獸掉落到自己附近時,在它身上踹了一腳,借力的瞬間也將風獸的下落之勢緩和了片刻。

  他先一步落下來,然後又是往空中一躍,硬生生的用左手接住風獸龐大的身軀。長達十丈的風獸即便是緩衝得當,掉下來依然掀起了陣陣強大的風塵,四周沙塵烏天黑地的被巨大的氣流揚起,老半天才沉澱乾淨。

  “靠!死青峰,你小子不會找個好點的地方擺酷,是不是安心想壓死我!”本帥哥掙扎著好半天,才從一堆羽毛中直愣愣的伸出手來,不斷咳嗽。

  該死不死的,看這東西在高空處就那麼小一個點,沒想到真掉下來足足有十多頭牛的大小,差點沒被自己的僕人給害死。

  咳,咳咳,照例先做個自我介紹。

  本公子就是夜不語,著名的妖怪專家(自稱)。為了世界的和平與人類的和諧以及安定,帶著自己的僕人青峰、雪縈,持續的在這個唐末亂世中與妖魔鬼怪戰鬥。當然,解決問題之後,也會略微的向熱情的委託人收取微不足道的報酬。

  我這人最大的缺點就是心軟,而且又善良,所以常常不忍心收取太多,所以至今還掙扎在貧困線上,為溫飽問題四處奔波勞累。唉,想在亂世中聚財也不容易啊!

  (青峰:以上純屬瞎掰。)

  這裡是邊陲之地奉荒山,大唐最貧瘠荒涼的地方。至於我來的目的,很簡單,當然是為了聚財……咳咳,不對,當然是受了委託,來處理一些拿人錢財予人消災的勾當。

  不過首先,面前的風獸至少也值個千兒八百兩的,蒼蠅再小也是塊肉,收了先。

  我從懷裡掏出一張符紙,胡亂在空中比畫了幾下,大喝一聲:“天上諸仙,聽我號令,化乾坤為繡錦,封!”

  符紙頓時泛出一圈又一圈的透明波紋,不斷朝風獸涌去,那隻風獸只是受到了不足以致命的小傷,正驚恐的看著我倆,見那圈波紋襲來,拼命的扇動左邊完好的翅膀做無用功。

  透明波紋衝入它的身體,不久後它便以肉眼能見的速度縮小,越來越小,最後變成了一塊只有拳頭大小,唯妙唯肖的風獸石雕。

  青峰在一旁撇了撇嘴巴,“主人,明明您用的就是妖力,還好意思向天上諸神借法,當心那些老東西一時心裡不爽,降個天罰下來打您頭上。”

  “切,沒見識。”我不屑的衝他搖了搖食指,“諸天神佛只要用心請,在內心深處信仰祂,祂就會借法給你。那些老傢伙才不管你用什麼東西來跟祂們溝通呢。”

  “哇!”青峰驚訝的瞪大眼睛,“這還是第一次聽老大您提起自己的信仰。原來像您這種遺臭萬年禍害鄉鄰到處調戲良家婦女的有痔青年,還是個虔誠分子!”

  我眉毛一挑,一腳踢了過去,“如果我都有信仰了,這世界就真的乾淨了。屁話少給我放,快趕路。”

  說完就跳了他背上,順手地上撿起一根枯樹枝,一搖一晃的像是在用馬鞭鞭策不乖的小馬。

  “又要我背您?”青峰苦大仇深的憂鬱著臉,極度不滿意,“這一路上我都背了您走四百多里地了,就算我是妖怪,也禁不起老大您這麼折騰的。”

  “反了你,翅膀長硬朗了你,還敢給我嘴硬了!”我坐他背上悠閑的喝了口水,“這戈壁沙漠的,草都沒長幾根,帶來的馬匹早就死光了。你就忍心讓我這個柔弱的美少男用這副孱弱的身子,走在這種荒涼到慘無人道的地方?”

  “您放心,我絕對忍心。”

  “狠心腸。”我幽怨的捏了個手印,“我這個記性,哎,老了,都忘了契約法術裡‘塵埃落定’是怎麼個用法。要不我一邊走一邊試試?”

  青峰頓時打了個寒顫,側過頭來陪笑道:“老大,主人,您悠著點。

  能背了您到處旅遊是青峰我上輩子修來的福氣,誰跟我搶我跟他急!”

  “喲,看你說的,小嘴是越來越甜了。”我眉開眼笑的又喝了口水,“你們大妖魔哪有什麼前世今生,從天地初開就隨著地氣產生的。這不,肚子裡寡寡的,找個地方幫我弄點乾柴小動物什麼的,烤來湊合著吃了,填填胃口。”

  青峰:“……”(遮罩不雅的詞語無數句。)

  戈壁,在古語裡又稱“瀚海沙漠”。戈壁或戈壁沙漠在古文中有若干含意。

  雖然戈壁在附近的吐蕃語中就是沙漠的意思,但在古語裡有時戈壁單指地表遍布石塊的荒漠地區,同以沙丘為特徵的沙漠相區別,但是也有人把戈壁或戈壁沙漠用在任何沙漠上。

  奉荒山就是在唐朝和吐蕃邊境處的沙漠戈壁中。

  自從秦朝起,“大漠”一詞就經常在史書中出現。漢朝時漢武帝派大將軍衛青將匈奴趕到“漠北”,後來霍去病深入漠北至狼居胥山,北魏又把柔然驅出“漠南”。

  這裡一直都戰亂不斷,民不聊生,以致有能力的人都逃難走光了,剩下的只有屍骨,以及橫行的妖物。

  這裡的沙漠戈壁很有個性。

  沙漠的地表覆蓋著一層很厚的細沙狀沙子,有人說這是因為風的長期作用。而沙漠的地表是會自己變化和移動的,當然也是在風的作用下,因為沙會隨著風跑,沙丘就會向前層層推移,變化成不同的形態。

  而這裡的戈壁就更有特色了。

  或許是因為戈壁的地表是黃土,還有稍微大一點的砂石混合組成的。

  還好,這裡的戈壁灘上還分布或多或少的植被。在起風的時候吹起的大多是塵土,風力大時也會出現風沙走石的景觀,但是戈壁的地貌是不會改變的。

  奉荒山就是在沙漠中眾多戈壁的其中一個裡面。地點很隱密,委託我的人也很神秘,給的委託費也很有說服力,令我頗感興趣。

  從兜裡掏出地圖看了看,目的地已然不遠了。

  這裡處在一處曾經被當地人稱為“八百里戈壁”的戈壁灘。放眼望去,一望無際的礫石灘在陽光照射下閃閃發光。每當大風掠過,黃沙滾滾,

  遮天蔽日,整個地區人跡罕至,一派荒涼景象。

  據說這裡完全是因為混雜著碎屑的物質從奉荒山上崩解下來,開始在山腳下堆積起來。在遠古洪水的作用下,被衝到較遠的山麓地帶,形成大面積的衝積平原。

  而每當乾燥季節,在大風的作用下,附近奉荒山裡的碎屑物質中的細砂和塵土被吹到天空中,其中塵土被吹到千里外的地區,形成了現今的黃土高原。

  而那些細砂則被風攜帶到附近,形成沙漠,粒徑比較大的礫石則被留在原地,就形成如今的八百里戈壁灘地貌,以及遠處廣闊的沙漠。

  由此可以推及,奉荒山肯定大的驚人。但是真的走到了山腳下時,卻一度令人有些失神。遠看這座山也就一百里大小,高不過三百丈,在名山大川匯集的唐朝,只能算是座小丘陵。

  身旁的青峰“嘖嘖”的發出了幾聲怪響:“這鬼地方也變樣子了,記得一萬年前奉荒山可是大的嚇人,方圓三千里,高達千丈。果然是滄海桑田,人世間的變化全都由時間推移。恐怕,永生不滅的大妖魔才是世上最大的悲哀。”

  “你還得意了,長這副尊容,還好意思在我面前感嘆!”我狠狠在他腦袋上彈了一指頭,“都不習慣看你憂鬱的樣子了,裝腔作勢。”

  “老大,雖然人家是妖怪,但偶爾還是會抒發下情緒嘛。妖怪也是生物……”青峰委屈的捂住額頭。

  “再給我扯些有的沒的,耽誤本帥哥賺錢,當心我揍你。”我痞子樣的打量著四周,“快給我找洞口,這麼大地方,想累死我!”

  “惡魔!”青峰縮了縮脖子,帥氣的臉稍微有點氣的想抽搐:“這麼大地方,恐怕只有姐姐的‘萬雪飄零’才有這本事能把洞口找出來。”

  “去死,要雪縈出來,還不如讓我先自裁來的痛快。哼,那個鬼委託人,就給了本人一張簡易地圖,這麼大座山,要我到哪裡去找那個入口?”

  我氣不打一處來,看著背了我正走的異常清爽的青峰,突然邪邪的笑了起來。

  青峰只感覺背後一股惡寒,條件反射的將我扔在地上就想逃。

  “晚了。”我哈哈大笑著低喝一聲:“契約封印,石化!

  “契約封印,借魂!”

  契約封印,是在與青峰和雪縈訂下生死契約後,能夠而且只作用在主僕之間的有限法術。石化術能將僕人瞬間石化,而借魂則能在不遠的距離範圍內,借用自己僕人大約兩成的法力。

  當然,如果手法得當,兩成的限制也是可有可無的,只是會對僕人的身體稍微有些小小的負擔。

  只見青峰剎那間就變成了一個石雕,順著他腳部接觸地面的位置,石化的術法飛快延展開,不過幾息的時間,他方圓三丈內的所有東西都變成了完全的石頭。

  只不過,石化得很不徹底,至少他的眼珠子還在咕嚕咕嚕的瞎動,我很不滿意。掏出一張符紙比畫了幾下,吹口氣化開,頓時有一層光將他整個籠罩住。

  “奇門遁甲,萬物歸源,吸心大法,疾!”用手結了幾個手印,那團光緩緩的變成了乳白色,青峰的眼睛胡亂動個不停,明顯是害怕的終極表現形式。

  吸心大法這個法術的來源早就難以考究了,更在幾百年前隱沒在歷史的長河裡。作為博學的人,我也是幾經周折博覽群書才將其找了出來。

  其實這個法術的效果,就只有一個,就是將無法反抗的妖魔身上的妖力排出體外,散落到大自然中。原本是無法利用的,但由於有生死契約的聯繫,本人自然可以全部借來用用。

  那團乳白色的光華越來越大,逐漸比頭頂的太陽還刺眼。我伸出左手,緩緩對那團光張開手掌,光亮滑膩無比的一絲一縷飄入了我的體內。

  “天上諸神,諸天佛主,天龍八部,聽我號令,萬里尋蹤,疾!”右手指尖逼出一點光華在那張簡易的地圖上一指,然後揚手甩掉。

  只見無數的光華立刻朝四面八方飛散而去,隨著光芒散盡,青峰頭頂的乳白光團飛也似的急速減少。幾個眨眼的工夫,就只剩下了五分之一大小。

  我閉上眼睛默默的呆立在原地,身上紅光纏繞,好一會兒猛地睜開眼睛,笑了起來:“總算讓我給找到了。契約封印,解!”

  石化範圍瞬間向回收縮,青峰應聲倒在地上,面部抽搐,用手吃力的撐住身體,不停地喘息。

  “怎麼,這點小把戲就受不了了!”我嘻笑著掏出手巾幫他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乖,恢復快一點。我還指望你背我過去。”

  青峰揚起頭,似乎想要指著我罵一句,突然眼睛一翻,也不知是累還是缺氧,乾脆的暈倒了過去。

  那個山洞在奉荒山中一個非常隱密的地方,沒有詳細的指示,又沒有“萬里尋蹤”這種可以將大妖魔的妖力都抽乾的大範圍法術,根本就不可能找到。

  “停!”剛走到山洞門口,我就從青峰背上跳了下來。

  怪了,雖然自己本身沒有靈力,但身體的反應還是清楚的。普通人一旦遇到髒東西,就會不由自主的發冷,現在我的身體就很冷,雖然沙漠戈壁的日照毒辣,也絲毫不能減弱那種莫名其妙的寒意。

  這個山洞,絕對不簡單。

  和青峰對視一眼。那傢伙衝我點點頭,率先走了進去。不一會兒就出來,疑惑的說道:“奇怪了,老大,裡邊居然什麼都沒有,我完全找不出那股妖氣的來源。”

  我愣了愣,邁步走了進去。

  果然,山洞雖然不小,但是采光良好,沒有任何遮蓋的地方,可以說是一目了然。很普通的山洞,除了地上零落的扔著一些破舊無法使用的木箱以外,就根本沒任何值得注意的地方。

  但那股驚人的妖氣又是怎麼回事?而且,裡邊也完全沒有委託人要求我們帶回去的東西。

  “青峰,那個委託人究竟是怎麼說的?”我沉聲問。

  青峰不假思索的答道:“那個委託人很神秘,用帽子遮住了臉孔,身旁站著九個人類高手。他的帽子可能有法術依附,我用魂眼也沒有看穿,不知道男女。

  “他給了我一張地圖,要求我們到奉荒山那個地圖裡打叉的地方,將墓群裡的那口金棺材抬回去。委託費二萬兩,預付了一萬兩做訂金。”

  “你認為那個來頭不小的不男不女的委託人,有沒有可能在跟我們開玩笑?”我靠在岩壁上不斷打量四周。

  “不清楚。我是妖魔,當然不太懂人類。不過人類不是最看重錢嗎?

  有誰會拿一萬兩和人開玩笑?”他小心的瞥了我一眼,“一萬兩,只要不賭,足夠老大用力揮霍十多年了。”

  “嗯,有進步,分析得非常不錯!你越來越人性化了。”我幹咳幾聲,讚賞的用力拍了拍青峰的肩膀,“這麼說,耍我們的可能性很小。那,也就意味著這鬼地方真的在某處藏了個墓群了?”

  我掏出一張符紙,在空中畫了一道圓,喝道:“真靈之魄,還我本相,天眼開目,疾!”

  幽綠的黯淡光芒頓時順著符紙化開的地方散髮出去,沿著整個洞壁爬行了一圈又一圈,終於在洞壁的右側停了下來。有道泛青的光芒在天目的攻擊下顯現出來,青峰一掌打了過去,青光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居然露出了一個彎曲狹窄的通道。

  我站在通道口,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好強烈的妖氣,不知道裡邊究竟有什麼東西。嘿,有趣。”

  讓青峰撐起結界,我跟在他後邊悠閑的燃出一顆照明用的熾熱法術,把整個通道照耀得纖毫畢露。剛走了不久就覺得不太對勁,這個通道怎麼走怎麼泛著詭異,像是被人施過迷蹤法術。

  “青峰,每隔一丈用化魔刃打出一道手印。”我囑咐道。

  青峰一絲不苟的在右手上逼出半尺長的紫色光芒,一個手印一個手印的朝石壁打去。就這樣打了三七二十一個手印,眼前猛地豁然開朗,這才發現自己已然走進了別一個山洞中。

  這個山洞極為龐大空曠,熾熱法術的照明光焰也不能照射到四周的盡頭。更怪異的是,剛才通道裡還能察覺到的恐怖妖氣,卻在這裡徒然消失的無影無蹤,讓人一時間空盪蕩的,心裡很不充實。

  恐怕,就是這裡了。

  我眯著眼睛四處張望了片刻,視線盡頭,隱約能看到一大堆反光的物體。走過去一看,才發現是人骨,一堆又一堆的骨架,這些人大概有一千多個,死的姿態千奇百怪,但唯獨沒有任何內傷。恐怕,也只有強大的妖怪才能做的出來。

  我心裡一凜,頓時小心翼翼起來。

  骨架後邊就是一堆墓穴群。一個有著二十八座小墳墓,一個極大墳墓,並呈螺旋狀排列的墓群。用手在附近墓室的磚上刮了一層湊到鼻子底下聞了聞,年代很久遠,至少也有一千多年曆史了。

  再看了看布局,我的臉不由得抽搐了一下,失聲叫了出來:“這個排列方式,貌似是‘千魔羅天冢’!”

  “千魔羅天冢?”青峰一臉詫異:“什麼玩意兒?很厲害?”

  “一般般厲害。”我從懷裡掏出珍藏的酒大大喝了一口,“比封印你們的那個‘諸神羅網萬佛絕滅大陣’差遠了。可是這羅天冢的陣稍微有一點麻煩。”

  “哪裡麻煩?”

  “很麻煩。這玩意兒一般都不會只封印一個妖怪。通常都是逢九數封印。這個墓群排列了二十九座,恐怕就封印二十九個妖怪。而最中央的墓穴裡封印的那個妖怪,通常是最厲害的,更糟糕的是,恐怕,封印已經被人破了。”

  青峰瞪了瞪眼睛:“也就是說,那些妖怪統統都跑了出來,正在這個洞裡亂竄?”

  我嚴肅的點點頭:“恐怕是。”

  話音剛落,突然一道慘慘的陰風猛地就朝我飛射了過來……



第三章 黃金棺

  是頭,人頭,足足十二對童男童女的頭顱。

  那二十四個童男童女面呈極度痛苦的表情,整個臉孔都已經變成了噁心的醬色,張大嘴巴,眼睛狠狠的望著前方,死不瞑目。

  青峰如同條件反射一般,長髮無風自動,那一絲一縷的青色頭髮散開,糾結起來,在我的身前結成了一道屏障。

  只聽到“砰”一聲悶響,那偷襲我的東西被反彈開來。青峰飛快的揚起手,一道鮮紅的手刀飛射出去,正好打在了那玩意兒身上。

  那玩意兒在地上掙扎了幾下,這才爬起身子。仔細一看,模樣就像個兩人大小的蟾蜍,正張著噁心的血紅眼睛,死死的盯著我。

  “千年蟾蜍怪!嘿,有趣,難怪它會一個勁兒的盯著我不放,估計是聞到了人肉的味道,興奮了。”我開心的扇著扇子。

  千年蟾蜍怪嗜吃人肉,據說是因為人心中的某些物質能夠增加它的毒性。或許真如幾百年前一位高人說的那樣,人心,是這個世界上最骯髒、最毒的東西。

  “青峰,回來,用納木結界。”我喝了一聲。

  青峰立刻跳到我身旁,雙手一張,一幕厚厚的白色光暈立刻呈圓形狀態籠罩了我倆。

  這妖怪的苦膽可是好東西,據說能防禦一切毒物,萬金難求。

  何況,就因為它的苦膽,這妖怪貌似早在幾百年前就已經因獵捕者的瘋狂捕殺搞得絕跡了。搞不好這是世上的最後一隻,嘿,屬於珍稀物種,一定要活捉了回去,說不定一不小心就能賺點大錢花花。

  千年蟾蜍怪低聲嗚嗚叫著,以肉眼難見的速度低頭衝撞在屏障上。納木結界泛出一波又一波透明的波紋,稍微搖晃了幾下就平靜了下來。

  那怪物不斷撞擊,許久也不見有絲毫效果。終於停了下來,小眼睛凶狠的望著我們,似乎正在用不大的大腦思考。

  不久,它又叫喚開了,全身皺巴巴的皮膚噁心的舒展開,露出了隱藏在下邊的毒腺,上百條粘稠的毒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帶著高壓噴了出來,一滴不漏的準確打在屏障上,虎虎生威。

  結界立刻不穩定了,仿佛能量也被那些墨綠色的毒液腐蝕了一般,搖晃不定,光暈也越見的黯淡。

  “不好,原來它的毒液真的能腐蝕結界!太讓人驚喜了。”我驚訝後狂笑,“青峰,拿個瓶子給我去接點毒液,越多越好。這可是好東西,值錢!”

  青峰苦苦的支撐著納木結界,鬱悶道:“主人,我出去了還不被化掉?

  你看腳下的岩石,全都軟了。”

  我低頭看了看,果然,毒液順著結界流到了地上,腳下的地面不斷冒著黑乎乎的泡沫,漸漸的向下陷。

  “雕蟲小技,青峰,給我撐住。”

  我掏出符紙,在空中比畫出幾個字,喝了一聲:“上天入地,唯吾獨尊,萬物朝服,盡皆塵土!五氣降伏咒,破!”

  手上的符紙化為紅、黃、藍、綠、紫五種顏色,飛出結界,死死的將千年蟾蜍怪纏住。我和青峰乘機逃出了毒水的腐蝕範圍。

  那妖怪拼死掙扎,但五氣降伏咒哪有那麼簡單,這個絕世霸道的咒語能夠令妖怪沒有任何鬥志,安心化為世間的塵芥。所有的行動、思考能力都會被咒語奪去,最後只能變成有生命的石頭。

  五種光芒不斷變幻,化成世間各種顏色交替的籠罩著它,它的掙扎越來越呆滯,眼看就要一動不動的時候,遠處一道紫光射來,打在五氣降伏咒上,將五種光芒打得支離破碎。

  我頓時吃了一驚,抬頭望去。只見遠處陸續擁出了一大堆的妖怪,全是珍稀物種,很多本人也都只是在文獻上見到過。

  稍微數了數,至少也不下二十隻。那些怪物帶著強悍驚人的怪叫,用各自的方式向我們衝來。

  即使是青峰這種大妖魔都給嚇得臉色蒼白。

  這麼多的怪物,而且全是單打獨鬥都需要花上一番力氣才能搞定的。

  二十多隻,足夠可以消滅一個兩萬人的唐朝精英軍隊了。

  “老大,這該怎麼辦?”青峰的語氣稍微有點顫抖。

  我鎮定的,毫不慌張的用力朝他頭上打了一下,“還怎麼辦你個頭!

  想死啊,還不給我——快逃!”

  說完,飛快的朝腿上貼了兩張神行符,一溜腳就朝出口處跑去。

  青峰傻呆呆的站在原地,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凄慘的拉長聲音追著我跑過來:“老大,不要扔下我,嗚!”

  禍不單行,出口居然被不知道什麼時候塌陷的岩石遮蓋住了。

  雖然明知道是妖法作祟,但是後邊有一群殺手在瘋狂追趕,耳畔還不時有那群殺手射來的各種妖術,逃命都來不及,哪有時間破迷魂術。

  就這樣,在龐大的洞穴裡牽著一大堆妖怪繞圈子,不知道逃了多少圈,雖然有法術支持,但是體力也消耗殆盡,我實在跑不動了,停下腳步,氣喘吁吁的捂住小腹喘氣。

  “搞笑,要死就死,我完全動彈不了了。”我急促的喘息著說道。

  青峰也被累得個半死不活,一屁股坐在地上,認命的道:“我也實在走不動了,誰拉我走,我跟誰急!”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看來我們真的要死在這個暗無天日的鬼地方了。”

  “不可能。”青峰很不屑的抽了抽鼻子,“老大,你們人類不是有一句俗話說,罪惡深重的人一般情況下都能遺臭萬年嗎?恐怕,老大的壽命會比我還長!”

  “滾你個鬼。”我一腳踹了過去。

  猛地,腳底下的岩石突然變軟,有個怪異的妖物飛快的從地底鑽出,一隻爪子如電般向我抓了過來。

  “靠,大意了!”

  來不及抽出符紙,我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只聽到“啪”的一聲巨響,身旁有個聲音由近到遠,似乎還狠狠的撞向了遠處的石壁上。

  有一絲幽幽的冰冷清香流入鼻中。睜開眼睛,只見一襲白衣,柔帶飄飛,雪縈一臉寒霜的護在我的身前,白皙絕麗的臉上稍微有一絲憤怒。

  “誰敢傷我的主人!”

  妖怪被這絕世的強悍氣息所震撼,剎那間停頓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沒多久,像是下了決心般紛紛向後逃竄而去。

  “哼,想跑。想傷害主人的東西,統統都給我死。”冰冰冷冷,不染一絲波動的語氣,雪縈的臉色再也沒任何表情,水袖輕輕一揚,然後撫過身前的空氣,空氣頓時被她的手抽空了一般,萬千水珠就那樣憑空凝結起來。

  “冰雪煉獄。”

  萬千的水珠飛散開來,水珠所過之處,一切都瞬間凍結,不管是空氣,岩石,塵土,還是妖怪。

  這個世界立刻安靜了下來。洞穴空洞洞的在法術的照耀下泛著冰雪的顏色,一切都是晶瑩剔透的,就連變成冰雕的妖怪也是。

  我苦笑著,數了一數,總共二十七個妖怪,全是好品種,如果拿出去賣錢,足夠自己無所事事吃喝玩樂大肆揮霍一輩子了,可惜。

  雪縈見我在瞪她,不好意思的躲在我背後,抱著我,豐滿碩大的胸部緊緊的壓在我的手臂內側,弄得人心癢癢的。

  看樣子,她是打算死活賴在我身邊不回去了。

  算了,隨她,至少現在沒有什麼大危險,更沒有美女,自己也不用怕她吃醋施法時誤傷到自己,等出去的時候再把她哄睡著得了。

  再次打量四周,這次看得更清楚些。“千魔羅天冢”的封印果然已經被破壞了,墓群周圍還分布著十幾具屍體,應該是剛死不久。

  那些屍體非常新鮮,大部分沒有明顯的傷痕,不知道是怎麼死的,但估計是中了某種妖術。

  墓群的中段還有一隻畫皮鬼死在那裡,死的很蹊蹺,仿佛全身的妖氣都被吸走了一般。

  我心裡一凜,怪了,總覺得有什麼遺漏的東西。這個墓群一共有二十八小一大,二十九座墳墓,按理說應該有二十九隻妖怪才對。自己剛才算了一下,雪縈冰封了二十七隻,這裡死掉了一隻,按理說應該還有一隻才對。

  奇怪,剩下的最後一隻究竟在哪?

  帶著雪縈,一路小心翼翼的走到最大的墓室前。那個墓門早就已經被打開了,裡邊堆積的珍稀珠寶幾乎能晃花我的眼睛。我大喜,根本沒客氣,施了個虛納芥子的法術就牢牢的揣入了自己的懷中。

  那口委託人囑咐帶回去的黃金棺材,正安靜的躺在這個巨大墓室的正中央,墓壁上密密麻麻的畫滿符咒,看來是鎮壓了某種了不得的妖怪,但問題是,我壓根兒就沒看到。剛才的那些妖物雖然珍稀恐怖,但是遠遠談不上真正的厲害。難道,那東西跑了出去?

  不對,如果真跑了出去,為什麼其他的妖怪還留在洞裡?

  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撓撓頭,決定將問題略過。

  那妖怪就算再厲害,但奉荒山這麼偏僻的地方,就算跑出去了,也危害不了世人,無所謂,還是眼前的事情要緊。

  低下頭,我的注意力集中在這口委託人不惜萬金想要得到的棺材上。

  這口巨大的黃金棺材長一丈,寬六尺,碩大無比。

  上邊繪刻著許多怪異的圖案。中間畫有七座大型土丘,排列位置與北斗七星驚人相似。

  而棺材底下靠右的地方還畫著大量紅陶器和青銅器。棺材蓋上的車馬、斧頭等畫像保存完好,還在隱密的地方刻著一個紀年“居庇元年三月三日封印於此”字樣,字體清晰可見,就是沒有提及究竟封印了什麼東西。

  居庇?我疑惑的摸著那串紀年。

  《竹書紀年》中曾經記載過,商代曾五次遷都。《竹書紀年》記載,商王仲丁“自亳遷於囂”、河甲“自囂遷於相”、祖乙“居庇”、南庚“自庇遷於奄”、盤庚“自奄遷於北蒙,曰殷”。

  也就是說,這個“千魔羅天冢”是在商朝第三個王,祖乙即位後,遷徙到居庇的第一年建造的,也就是距今已有兩千多年的歷史了。難怪裡邊封印了現今世上再難以見到的妖怪。

  只是,那個委託人究竟是從什麼地方知道這個“千魔羅天冢”的存在,以及詳細方位的?還有,破解“千魔羅天冢”需要許多特殊的條件,不然也不會被稱為當世第三的封魔陣法了,它絕對不會無緣無故的壞掉。除非,是人為的!

  我用虛納芥子之法將黃金棺材收入囊中,緩緩的走出了大墓穴。

  一個墓穴一個墓穴的搜尋著線索,終於在墓穴周邊一個不起眼的地方,看到了一個五尺長、三尺多寬的木箱。

  木箱密封得很緊,應該是那群新死的人帶進來的。

  看的出來那群人對這木箱很看重,那麼遠的距離,那麼險惡的路途,也沒有在木箱上留下任何痕跡。

  雖然只是個很普通的木箱,但是身旁的雪縈卻厭惡的皺了皺眉,拉著我離得遠遠的。

  “主人,那個木箱有問題。很臭,很噁心。”她天塌不驚的臉龐稍微有些困擾。

  我立刻來了興趣,用力在箱子周圍聞了聞:“哪裡臭了?”

  “就是很臭。很騷擾人,煩躁。”說著又想將我拉開。

  我掏出符紙,比畫了一番喝道:“世間萬物,入我眼簾。天目,開!”

  一道光芒打入了額頭裡,視線只覺得頓時通明起來,看的距離遠了,看的越發清晰了,而從前很難注意到的東西也映入了眼簾。

  只見那口箱子不斷的向外散髮著人眼難以看到的黑色霧氣,那股黑漆漆的顏色翻滾著,如同千萬冤魂的怨念,不斷的侵蝕著四周的空氣。

  邪惡的氣息撲面而來,令人膽寒。

  這究竟是什麼東西?我用符紙化出一把冰刃,想要將木箱破出一個口子,只聽冰刃砍在箱子上,卻如同砍中了金屬一般,發出了“叮”的一聲巨響,還迸出了火花。

  沒想到箱子上居然施加了金屬性的防護法術,看來這玩意兒真的不簡單!

  我滿頭大汗的掏出一大疊符紙,一樣一樣的試著用法術將木箱攻破,沒想到接連用了幾十種能想到的破除之法,居然一點用處都沒有,真不知道這法術施加了究竟有多少層……

  裡邊究竟裝了什麼玩意兒,值得這樣保護嗎?光是現在看到的加持術法,至少都值十萬兩了。

  這箱子的主人,一定錢多得沒地方花銷,為什麼不送點給本帥哥用用?

  見我忙得滿頭大汗,雪縈心痛的撈起水袖在我額頭上輕輕擦拭起來,眼睛盯住木箱,發出了“哼”的一聲。

  頓時,箱子上仿佛連鎖反應一般,不斷的爆開各種色彩的光芒,爆炸聲不絕於耳。過了小半刻才平靜下來,而箱子上加持的法術居然消失的一干二淨。

  我鬱悶的差些掉了下巴,果然,不管再巧的封印加持法術,也抵抗不住絕對的蠻力啊!

  再用冰刃的時候,木箱絲毫沒有阻礙的被我切下了一角。

  從裡邊露出了一個很大的牛皮包裹,去除了封印,牛皮口袋裡那股怨氣濃烈的幾乎肉眼都能看到。

  翻滾的黑色煙霧在空中不斷幻化出扭曲凶惡的厲鬼,哀嚎著向我咬了過來。

  雪縈水袖輕撫,黑霧立刻被撫開,支離破碎,再也難以聚攏。

  “怨氣居然強到了這種程度。可怕。”

  我這個普通人類在這種壓力下,即使有雪縈張開的結界保護,也不禁打了個冷顫。將牛皮口袋劃開,猛地,一對對醬色的圓形物體滾了出來。

  是頭,人頭,足足十二對童男童女的頭顱。

  那二十四個童男童女面呈極度痛苦的表情,整個臉孔都已經變成了噁心的醬色,張大嘴巴,眼睛狠狠的望著前方,死不瞑目。一縷一縷的黑色氣息就是從那些孩子的嘴裡吐出來的。

  “二十四凶煞!”我驚叫了一聲。

  太殘忍了,就算是見過再多屍體,再多死亡,再多殘忍恐怖事件的我,也隱隱覺得心裡發悚。

  二十四凶煞據說是上古時流傳下來的巫術,很殘忍,是世界上最邪惡骯髒的東西。

  據說要做出二十四凶煞,必須要找到十二對同年同月同日生的龍鳳雙胞胎,然後將其泡在女人的月經血裡,泡足一年,讓那二十四個孩子從身體到頭髮都染上骯髒,染進骨髓,令皮膚、指甲,甚至骨肉都變為醬色。

  那一年中,每天都喂他們吃屬性相剋的毒蟲毒液,令他們半死不活,

  但卻不能死。

  直到在他們本命年的生日那天,這才砍下手腳,一同凌遲處死。然後將他們的頭顱用巫術封存起來,讓他們的靈魂受盡折磨,永世無法超生。

  這種方法雖然聽說過,但卻是第一次見到,恐怕,也是這輩子的最後一次。

  我憤怒的掏出符紙,用三昧真火將那些頭顱連牛皮口袋帶著木箱一起燒個乾淨,許久心情才稍微平靜了一點。

  難怪“千魔羅天冢”會被破掉,封印妖魔的法術原本就害怕污穢的東西。

  “二十四凶煞”號稱能破壞一切封印,就是因為它足夠污穢。

  只是這群人帶著這東西來破壞封印,究竟有什麼目的呢?

  帶著疑惑,我離開了那個洞穴。看著藍天白雲長長舒了一口氣,那個魔窟實在是太壓抑了,雖然只是待了不久的一段時間,感覺卻彷如隔世。

  將入洞前封印的風獸放了出來,那隻千年老鷹龐大的身軀在雪縈面前瑟瑟發抖。

  我瀟灑的跳上它寬敞的背脊,指著東方,意氣風發小人得志的摟著雪縈纖細的腰肢,大聲喝道:“洛陽,白花花的銀子啊,本帥哥來了!”



第四章 陷阱

  “大膽,你膽敢行刺公主,是死罪,居然還敢反抗。”

  有個侍衛大喝道。

  我鄙視他,“白痴。都已經把我冤枉到這種地步了,反抗是死,不反抗還是死。還不如殺一個算一個。”

  東都洛陽,繁華程度不下於長安。

  武則天被逼退位之後,唐王朝進入了一個短暫的混亂期。先是武三思與韋後、安樂公主勾結,害死於中宗復位有功的“五王”;而後太子李重俊率御林軍殺死武三思、武崇訊,但其也被韋後部下所殺。

  再而後,韋後與安樂公主合謀毒死中宗李顯,立傀儡重茂為少帝,自己總攬大權,垂簾聽政。韋後肆無忌憚,安樂公主公開賣官,朝政異常腐化。

  此時二十六歲的李隆基登台了。

  景龍四年(西元七一0年)六月庚子日。

  相王李旦第三子和其姑母太平公主共同精心謀劃,發動政變闖入宮中殺死韋後、安樂公主、武延秀,鏟除了韋武集團,並迎相王李旦入輔少帝。後來又擁其為帝。

  景雲三年(西元七一二年),睿宗李旦讓位於李隆基,是為玄宗。國號開元。

  直到今日的景雲四年。

  今天的洛陽特別的熱鬧,據說是有某個公主移駕到了鳳鸞殿。

  鳳鸞殿曾經是武則天最早住過的地方,這位聖神皇帝一生榮辱都與這個九朝古都洛陽以及鳳鸞殿息息相關,可以說洛陽成就了武則天的帝業,而武則天創造了洛陽近半個世紀的輝煌。

  只可惜現在早已世事人非,鳳鸞殿也因為武則天的死去而日漸凋零。

  這個地方甚至可以說的上是當今皇上的禁忌之地,居然真的有人敢觸碰逆鱗。

  早在城外,我就趁著雪縈疲倦的時候將她封印住扔了回去。

  青峰用手擦著迷濛的眼睛,睡眼惺忪的問我:“老大,這是哪裡?啊呵,好困。”

  “已經到洛陽了,給我醒醒。”我氣惱的狠狠踢了他一腳,“委託人約了我們在哪裡交貨?”

  “好像是朱雀門那裡。有個很顯眼的建築,據說一眼就能看到。”他指了指前方。

  “朱雀門?那裡哪有什麼顯眼的建築。那裡根本就沒建築,只有一座……”我說到這裡,不由得打了個寒顫,結結巴巴的道:“只有一座……鳳、鳳鸞殿!

  “有沒有搞錯,委託人居然是個公主,難怪出手那麼闊綽!”我捂住有些發暈的腦袋,呻吟著。

  本帥哥生平最怕的就是和官家扯上關係,更何況是皇家。皇家這種東西,一不小心就會要了你的腦袋,喜怒哀樂這些人類情緒在他們眼裡都可以挑出罪狀,牽扯上就是個麻煩。

  不過既然已經接受了委託,只有走一趟了。

  帶著青峰小心翼翼的來到鳳鸞殿前,掏出接委託後委託人與銀票、地圖一起交給我的信物,便有人進去通報。

  沒過多久,一個四十多歲的管家便恭謹的將我們迎了進去。

  剛一跨進大門,心底深處就突然毫無理由的跳了一跳。仿佛四面八方都有人在暗中窺視我倆的一舉一動,皇家的人,排場果然不一樣。大氣!

  居然能匯集到如此多的高手。

  走了老長的距離,才被帶入會客的暖閣中。

  這會客間長達五丈,有一個用面紗遮蓋住臉孔的女人,穿了件水綠色的衣衫,安靜的坐在主席的位置,和我隔了老遠,就連眉目都看不太清楚。

  大白天的,屋裡大燈居然還點得晃人眼睛,朱紅色的地毯把龐大的會客廳裡渲染得壓抑,看過去就是個高高在上的影子,感覺自己忽然變得渺小起來,只有桌上點心那麼大。

  果然是皇家氣派,原來這就是會晤公主的樣子,不管什麼身分的人來到這鳳鸞殿上恐怕都得這麼坐著,戰戰駭駭的低著頭,對了遠處主台上那個似曾相識或者根本不認識的影子仰望,然後用了底氣將話傳過去,那邊再用同樣端正的語調居高臨下地回過來。

  厲害!不過這一套對我不管用。

  “草民夜不語,攜僕人青峰,參見太平公主!”我沒有行跪禮,只是拱手安然道。

  “大膽刁民,見到鎮國太平公主居然還不下跪。”老套路了,一旁的侍衛果然紛紛怒吼起來。

  “無妨。”太平公主的語氣裡似乎帶著濃厚的調侃:“有趣的人,宮裡的公主那麼多,你是怎麼猜到哀家就是太平公主的?”

  “很簡單。”我悠閑的張開扇子扇了幾下:“看排場,看各位侍衛的脾氣,看衣著,就知道定是當今最受我皇寵愛的今世第一鎮國太平公主無疑。”

  這個公主,論權勢,恐怕也差不多和當今聖上有的比了。哪個公主敢有她那麼大的排場?不過這番話自然是不敢說出口了,就連表情都不能露出來,不然止不住不小心就被人給宰了。

  “大膽!”侍衛又大吼了起來。

  聽起來果然很煩,真不知道那些皇親國戚的耳膜是怎麼長的。

  “夠了,無妨。身為當世第一的獵捕者,當然會有他的尊嚴。”太平公主絲毫沒有發怒,只是衝我點點頭:“委託的東西帶來了沒有?”

  “當然拿到了。”我掏出符紙,比畫幾下,將納入芥子中的黃金棺材取出來,只見那口棺材憑空擺放在大廳的正中央。

  在燈光的照耀下,歷經兩千多年的歲月,依然金黃流轉,奪人眼目。

  太平公主頓時激動起來,她顧不上皇家的舉止禮儀,蓮步輕移,走到了棺材前。她的身體在顫抖,手也在顫抖。她用纖細白皙的手撫過棺材蓋子,好半晌,才在旁人的攙扶下,再次坐回了主席位。

  “不錯,這正是哀家需要的東西。”太平公主輕輕的喘息著,盡量讓心情平靜下來。不知道這口棺材究竟有多重要,居然能讓權勢天下第一的公主激動成這樣。

  “很好,張管事,把剩下的委託金給他。”公主一動不動的坐著,仰頭望著天花板,似乎準備就這麼不再說話了。

  右方的管事挪著太監特有的步伐,慢吞吞的走到我跟前,緩緩的從懷裡掏出一張萬兩面值的銀票,遞到了我眼皮底下。

  “收下吧,這是你應得的。”他的喉嚨像被捏住了一般,又尖又細,很難聽。果然是名不虛傳的太監,說話的方式都那麼與眾不同,厲害。

  我笑得像個典型的見錢眼開的小人,開心的伸手正準備將銀票接過來。猛地異變突生,張太監左手一翻,一把泛著綠光的短匕首飛快的向我刺來。

  說時遲那時快,和我有心靈感應的僕人青峰一個霎步,用以身帶形之法硬生生的擋在了我的身前。

  那把匕首絕對不是凡物,居然如同切豆腐一般,劃開了青峰堅硬如鋼鐵的皮膚、骨肉,竟然輕易的將他的整個左手臂砍飛出去。

  “世間萬物,聽我號令,空決烈焰,破!”我心下大怒,掏出符咒喝道,頓時一道道火紅顏色的龍從我手指間飛出,張牙舞爪的低吼著向那個太監咬去。

  張太監陰惻惻的笑了幾聲,飛快的後退,手上匕首風也似的飛舞,將火龍砍得支離破碎,再也難以聚攏。

  “公主殿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本來就不是為了傷敵,我爭取到時間,拉了受傷的青峰後退到會客廳的門口,做出一副隨時要逃的樣子,語氣卻出奇鎮定的問道。

  太平公主絲毫沒有理會我,只是那麼慵懶的倚靠在主席位上,就那麼躺著,仿佛什麼都聽不到。

  張太監臉上的皺紋笑得都舒展開來,極端陰險,嘴裡絲毫沒有停頓的用和自己身體比例完全對不上號的大嗓門吼道:“大膽刁民,居然敢行刺公主,還不快快束手就擒。”

  話音剛落,四周居然密密麻麻的不知從哪裡跑出了一大堆全副武裝的武士和術士。看來是早就埋伏好的,就做了個圈子等我自個兒跳進來了。

  靠!本帥哥我是招誰惹誰了,就算今年流年不利,也不該什麼倒霉運氣都落到了本人頭上。

  “你們的意思是,想栽贓陷害?”我平靜的站在原地,細心打量著青峰的傷口。

  鬱悶,那匕首上附有詛咒,就算青峰這種級別的妖魔也受到了詛咒的影響,恢復能力大打折扣,恐怕傷口會痛很久。心裡莫名的惱怒,自己實在太不小心了,落入圈套還在幫別人數錢,這幫人,真想統統殺了算了,留在世間也是白白浪費大米。

  “老大,要不要衝出去?”青峰小聲道,似乎在拼命忍住疼痛,不想讓我擔心。

  “不用,你暫時先睡一覺,我自己會搞定。”捏了個手印,我用契約法術將他縮小,放入了懷裡。

  這傢伙,詛咒已經讓他失去了戰鬥力,就算雪縈出來,也會受到詛咒的影響。不過至少還能借用他的妖氣,不然還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自己長年累月靠他們姐弟倆來保護,今天也該靠自己保護他們了!

  稍微思忖了一下周圍的形勢,我抬起頭,哼了一聲:“你們以為就憑這麼點人便能抓住我?我可不害怕殺人。何況,論逃命,本帥哥可是天下第一。”

  “大膽!你膽敢行刺公主,是死罪,居然還敢反抗!”有個侍衛大喝道。

  我鄙視他,“白痴。都已經把我冤枉到這種地步了,反抗是死,不反抗還是死,還不如殺一個算一個。”

  管事笑得像花兒一樣,眯著眼睛說:“天下第一獵捕者的名號當然不是吃素的,老奴當然知道這點人手困不住你。不過,嘿嘿,你看看腳底下。”

  我低頭,猛然間看到一襲又一襲金色的光芒,承載著飄浮在空中的經文如流金般流過地面,在鮮紅的地毯上畫出一個又一個的紋路。這紋路貌似很熟悉,似乎在哪本書上看到過。

  “我靠!居然是金剛不滅困魔大陣!”我大驚,大手筆啊,居然連這玩意兒都拿出手了。

  金剛不滅困魔大陣,本身沒有攻擊力,但卻是借用五行之力,只要還身在五行中的人、魔、妖或者物,都會被困在陣裡,除非布陣的人請你出來,否則你就是掙扎到頭髮都白了,還是出不了陣。

  這個陣據說早就已經失傳了,就算沒失傳,也需要九九八十一位得道高僧連續不斷的用無上法力主持陣法。光是這一點,就很難做到了。太平公主這臭婆娘,不會是為了對付我,將少林寺的那群老妖怪全都請了出來吧?

  “不錯,很不錯,我還真值錢。”我仰天大笑著,語氣一轉,冰冷的道:“你以為這個破爛金剛不滅困魔大陣真的就能關住我?”

  “嘿,關不關的住,試試又何妨。”張管事笑嘻嘻的,一副仿佛事不關己的樣子。

  我也笑起來:“不錯,試一試就知道了。”

  掏出符紙,我比畫著喝道:“滿天神佛,二十四天樞,天地元氣,入我懷中。五氣兆源,疾!”

  赤、橙、黃、綠、紫五種顏色從手中猛地激射而出,打在困魔陣上,打出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果然不愧為偷雞摸狗欺世滅族必備的大陣,居然在五氣的攻擊下絲毫沒有會崩潰的樣子。

  “引天地之朱氣,息萬物之源滅,破引狂雷,破!”我絲毫不氣餒,又一個破引狂雷轟了過去。

  粗壯如兒臂的雷電夾著萬鈞的氣勢轟擊在大陣上,滾滾雷聲不絕於耳,綿綿不斷。大陣內部風雲剎變,只是那股雷電紫光就是難以突破那層薄薄的透明薄膜。

  就在這時,張太監又動了。所有站在大陣裡的人,都動了。

  足足二十六個中級武士,七個高級武士,以及十三個術士以自己的方式向我流竄過來。我符紙一晃,用納木結界護住全身,術士的法術攻擊如同雨點一般紛紛打在結界上,還好青峰這個大妖魔夠強悍,結界只是不停的晃動,還沒有破掉。

  那太監揚起短匕首,飛身一刺,居然將納木結界打得風雨飄搖,好厲害的匕首,好強悍的功力。我不是個戰鬥型人才,一近身戰估計就會瞬間死翹翹,還是保險點,想辦法把困魔陣弄開才好。

  用法術將所有能夠想得到的護身術和結界,全都加持到了自己身上。

  我又晃動符紙,比畫了幾下喝道:“宇宙洪荒,聽我號令,洪水猛獸,現身!”

  數百頭凶惡的上古魔獸呼嘯著從我的指尖幻化出來,被風一吹,徒然變大,張牙舞爪的嘶吼著,撲向所有正在攻擊我的人。

  只見那魔獸皮堅肉厚,絲毫不懼怕武士的刀劍,就算被劍氣割成了兩斷,依然死死的咬住武士的身體或者刀劍不放,一時間武士的死傷大增。而術士則占了老大的便宜,魔獸懼怕法術,但是卻抵不住數量多,死傷也是難免的。

  有個像是領隊的人大喝一聲:“所有人聽令,五個一組,結朱雀防禦陣形。”

  剩下的人頓時氣勢一變,五個五個的聚攏,有效的抵抗起魔獸的衝擊。

  我冷哼一聲,將符紙放在手掌間,迅速結了幾個手印,“天源開泰,萬物復甦,原始菁華,入我法眼。天崩地裂咒,破!”

  天地間似乎所有的光線都在那一刻向我涌過來,我靜靜地站在光線的中央,如同佛陀。

  天地在剎那間開始崩潰,地面破開,電閃雷鳴,不斷有人喪命在這仿如天災的煉獄中,即使是上古魔獸也不能倖免,伴隨著人死前的哀嚎,不甘的回到了地獄深處。

  不知過了多久,一切都才平靜了下來。所有人驚駭的發現,身旁的同伴只剩寥寥幾個還活著,四十六個高手居然在那個法術之下幾乎死傷殆盡。望向大陣中央那個身上不染一塵、白衣翩翩的男子時,也帶著了一絲恐懼。

  只有那個太監依然鎮定,依然臉上帶笑。突然,他又動了!淬毒的匕首飛快的在空中劃出古怪的軌跡,將他瘦小的身子整個籠罩住。慢慢的,軌跡泛出了光芒,帶著巨大的壓力向我襲來。

  “這什麼玩意兒?”縱是博覽群書知識淵博的我,一時間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不過,明顯不是在耍猴戲,還是謹慎一點好。掏出符紙,又加上了幾層結界。

  張太監將匕首對著我,身形一閃,瞬間不知去向。那巨大的軌跡猛地發出刺眼的白色光芒,將整個會客廳照射得白茫茫的一片,強烈的反差下,我一時間條件反射的閉上了眼睛。

  心裡暗叫不好,我正要有所行動的時候,只聽見身後一陣陣悶響,似乎層層結界都被蠻力劈開,有個尖細陰寒的金屬物體正以驚人的速度向我刺來。

  就在這時,懷中兜裡一陣亂晃,有個細小的白色物體猛地從我的懷中飛了出去,硬生生的將那把幾乎要了我的命的匕首擋住。

  是雪縈!她破開了我的嗜睡術,從昏睡中清醒過來,卻破不開契約法術,以拳頭大小的身軀拼死抵住了那霸道的一刺。

  “冰雪侵蝕!”雪縈水袖輕撫,掙扎著吐出一口寒氣。

  頓時和她接觸到的匕首迅速凝結出冰霜,冰霜飛快的蔓延開,劈啪作響,很快爬上了那太監的手臂。張太監大驚失色,果斷的抽出左手,並掌成刀,狠狠將自己整個拿刀的右手全部砍了下來,然後驚惶失措的向後跳去。

  這傢伙隱忍不發,恐怕也是個少有的狠角色。

  雪縈在我身旁繞了一圈,纖細白皙的手掌接連揮動,將剩下的正苟延殘喘的武士和術士全都凍成了冰棍,這才飛到我的肩膀上。黑白分明的秀麗眸子一眨不眨的帶著惱怒,狠狠的盯著張太監看。

  我心知肚明,她細小的身體為了破開我施加的法術,再加上契約封印和詛咒術的影響,又接了那驚世的一刀,恐怕已經是油盡燈枯了。或許,還帶了不小的傷。

  “沒關係,我能夠解決。”我用手指輕輕撫摸她烏黑如瀑布的長髮,她像小貓一般,雪白的小臉在我手指上摩擦,舒服的閉上了眼睛。

  但她立刻又睜開眼,倔強的說道:“雪縈要保護主人。”

  “好,這一次我倆就共進退!雪縈,把妖力全部借給我!”不知為何,我心裡一暖,甜甜的,豪氣的大叫了一聲,掏出符紙喝道:“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吾為之蒼穹,吾與天地共生滅……”

  真沒想到,居然會有用到這一招的一天。

  芻狗,用草扎成的狗,古代專用於祭祀之中,祭祀完畢,就把它扔掉或燒掉,比喻輕賤無用的東西。而這個咒語脫胎於老子的《道德經》中,直待天地對萬物,聖人對百姓都因不經意、不留心而任其自長自消,自生自滅。

  法術的效果,確實也正是如此,天地是自然的存在,沒有理性和感情,它的存在對自然界萬事萬物不會產生任何作用,因為萬物在天地之間依照自身的自然規律變化發展,不受天、神、人的左右。

  在法術的籠罩範圍,一切都會回歸自然,五行法術自然也會不攻自破。此招一出,恐怕整個鳳鸞殿都會被夷為平地。

  張太監仿佛知道我想幹什麼,臉色驚詫,胡亂的在殘缺流血不止的右臂上點了幾下穴道,然後橫著匕首就飛身衝過來。

  雪縈從我肩膀上飛出,雖然原本就沒多少的妖力在我瘋狂的抽調下所剩無幾,但是強悍的體魄也足夠傲視群雄。

  她水袖晃動,細小的身體如閃電般從四面八方攻擊著張太監。那太監張開匕首防禦的滴水不漏,但臉上明顯帶著焦急,大聲喊道:“公主殿下,請移駕回長安。這裡不太安全!”

  太平公主充耳不聞,只是愣愣的晃神,慵懶的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又繼續晃神。

  那就不要怪我了!我繼續念著:“吾為天地,吾為芻狗。引天地之祥和之氣,引洪荒之混亂之流。自然而然,歸一切為原始。五行寂滅,急急如律令!”

  五顏六色的光芒在符紙化開後,開始在我的手指間凝結,光芒柔和,美麗,純潔,混雜著平緩的氣息,絲毫讓人感覺不出那種毀天滅地的氣勢。

  光焰照射在人身上,暖洋洋的,令人想睡覺,四周的物體在這片光焰中漸漸融化,像是遇到了高溫的冰雪,即使人的衣物也被分解掉,變得粘稠起來。

  一襲一襲的波紋在金剛不滅困魔大陣的內部波動,困魔陣頓時劇烈的搖晃顫抖起來。張太監急了,拼死逼開雪縈的騷擾,想要逃出陣外救自己的主子,但是雪縈早就恨他傷到了我,死死的纏住他不放。

  “死妖孽,還不給我滾開!”張太監大怒,衣衫早就被五行寂滅的光焰融掉,只剩下了最後的一層蓋羞布,而大陣裡所有的物質都已經融化成了液態,形成了一個橢圓的空白空間。

  只是不知道他手中的那把匕首是什麼金屬鍛造的,居然依舊發出綠慘慘的顏色,保持著原本的形狀。

  我冷哼一聲,手上的那光芒立刻分出一絲刺到了他的臉上,他撕心裂肺的慘叫一聲,猛地跌倒在地上,再也無法動彈了。

  困魔陣在五行寂滅法術的攻擊下搖搖欲墜,如同隨時會崩塌的危房。

  各色光芒在這透明的橢圓形空間裡不斷攪動,壓力越來越大。

  終於,一聲“砰”的巨響,金剛不滅困魔大陣終於被破開。五行寂滅的光焰立刻受到解放,朝四面八方飛射而去,所過之處,所有物體灰飛煙滅,紛紛化為液體流入了大地中。

  眼看光芒就要接觸到太平公主的時候,突然一個整齊的“咧”叫聲從四面八方喝了出來。

  從殿外飛身進入八十一個敏捷的身影,團團將公主圍住。我定睛一看,居然是八十一個金黃袈裟披掛、白眉白須的老和尚。

  傳說武則天在位時,由於喜好佛教,大肆修建廟宇,還不知道用什麼辦法將少林寺的一群老妖怪請了出來做護法。那婆娘死後,那群和尚再接再厲的保護起了她的女兒太平公主,沒想到傳聞居然是真的。

  估計就是這八十一個老和尚在主持金剛不滅困魔大陣,將我折磨了老半天。

  正要氣惱的跟他們計較一番的時候,突然遠處有一陣響動,貌似鳳鸞殿的大門大開,有個尖銳的喝令一層接著一層傳了進來,充滿了莊嚴的威勢。

  “陛下駕到,文武百官殿前跪迎!”

  “陛下駕到,芳澤天下,天下大赦,罪民等速速垂手跪迎!”



第五章 皇家謎案(上)

  果然,那張太監滿身都纏繞著一股肉眼看不到的赤紅色,陰郁恐怖,像是從地獄爬上來的惡魔。

  他張著血紅色的大眼睛,呼吸著血紅色的霧氣,每一根血管都青筋暴露,仿佛隨時會炸開似的。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唐玄宗又稱唐明皇,唐睿宗李旦的第三個兒子。去年剛剛繼位。

  民間流傳,李隆基出生時正是武則天主政要做女皇的時候,所以他小時候就經歷了錯綜複雜的宮廷變故,這也許促使他形成了意志堅定的性格。

  他小時候就很有大志,在宮裡自詡為“阿瞞”,雖然不被掌權的武氏族人看重,但他一言一行依然很有主見。

  在他七歲那年,一次在朝堂舉行祭祀儀式,當時的金吾將軍(掌管京城守衛的將軍)武懿宗大聲訓斥侍從護衛,李隆基馬上怒目而視,喝道:

  “這裡是我李家的朝堂,幹你何事?!竟敢如此訓斥我家騎士護衛!”

  弄得武懿宗看著這個小孩兒目瞪口呆。

  武則天得知後,不但沒有責怪李隆基,反而對這個年小志高的小孫子備加喜歡。到了第二年,李隆基就被封為臨淄郡王。

  在奶奶武則天死後,中宗懦弱無能,結果朝政大權落到了韋皇后和安樂公主之手,原來發動政變恢復唐朝的功臣、宰相張柬之也被他們貶官驅逐,太子李崇俊被殺。

  韋皇后效仿原來武則天的做法,讓自己的兄長韋溫掌握大權,對於女兒安樂公主的違法賣官鬻爵也不加制止,大加縱容。在西元七一0年,中宗終於死於韋皇后和安樂公主之手,被她們合謀毒殺。然後,韋皇后便想學習婆婆武則天,做第二個女皇。

  沒有等韋皇后動手,一直靜觀時變的李隆基和姑姑太平公主便搶先發動了兵變,率領御林軍萬餘人攻占了皇宮,把韋皇后一派全部消滅。然後,由睿宗李旦重新即位,李隆基也因功被立為太子。

  但父親李旦也和中宗一樣是個軟弱的皇帝,不願和太平公主發生正面衝突,總是忍讓。而太平公主則認為是自己給了他做皇帝的機會,功勞巨大,所以她掌握了朝政大權。隨著自己勢力的強大,太平公主的野心也膨脹起來,想像母親那樣也做做女皇。

  太平公主的主要對手便是太子李隆基,當初她沒把他放在眼裡,覺得他還年輕,但後來了解了李隆基的英勇果斷之後,就開始防範他。

  她製造輿論說,李隆基不是長子,沒資格做太子,更不能繼承皇位。

  坊間一直有人說,太平公主的目的是要廢除李隆基的太子身分,為自己以後做女皇帝開路。

  直到去年,睿宗厭煩了做皇帝的生活,把帝位讓給了兒子李隆基,但是太平公主仍然掌握了朝政大權、朝廷三品以上官員的任免權和軍政大事的決定權。睿宗的讓位加劇了李隆基和太平公主的矛盾,貌似雙方都在積蓄力量,準備除掉對方。

  有趣,這個天下第一公主和這位天下第一權勢者,都聚集在了這個小小的鳳鸞殿中,不會都是為了本帥哥我而來的吧?

  不過就我看來,太平公主李令月確實是當今赫赫有名的人物,她不僅僅因為是歷史上唯一一個女皇武則天的女兒,而且看現在的形勢,還真的幾乎有可能成為“武則天第二”。

  這位公主小時候據說還純潔乖巧,但自從嫁給了大唐第一劍手,城陽公主的兒子薛紹後,一生都變得不太平起來,就仿佛她的血管裡流動著的全是她那極不安分的母親的血液,自己也變得不太安分。

  當然,也有人說她從小便驕橫放縱,長大嫁人後更是變得凶狠毒辣,野心勃勃地覬覦著那高高在上的皇位,夢想像她母親那樣登上御座,君臨天下。

  不過,誰又知道呢?

  就如一位哲人所言,歷史往往會發生驚人的重複,但如果第一次是以喜劇面目出現,第二次則以悲劇結局告終。

  太平公主雖不乏心機和才幹,而現在,她的權勢也確實可以讓她縱橫捭闔得意於大唐,至少是貨真價實的九五至尊。

  而她的首任丈夫薛紹,和這位太平公主的婚姻只持續了七年,後來他便不知為何被誣告與唐宗室琅玡王李衝通謀反對武則天,被判極刑處死。

  太平公主回到皇宮數月後又匆匆忙忙地嫁給了武攸暨。武則天在太平公主第二次結婚的兩個月後正式登基,太平公主因為成為了武家的兒媳而避免了危險。

  不得不說,這個女人確實聰明,有心機到令人害怕的程度。

  所有人都跪了下去,除了太平公主。她依然慵懶的坐在主席位置上,擺擺手,一群護衛抬著黃金棺材隱入旁廳裡。

  唐玄宗李隆基在一層又一層的喧號聲中,在大量護衛的擁簇下走進了會客的暖廳。左右兩個侍衛穿著一黑一白的衣衫,看不出功力深淺。他倆站在皇帝身後一尺遠的兩側,警戒的張望著。

  他打量了下四周,炯炯有神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太平公主,聲音沉穩的道:“朕因事路過鳳鸞殿,聽到裡邊異常吵鬧。害怕姑姑有什麼危險,所以進來看看,看來,真的是發生了些事情。”

  公主站起來微微欠了欠身:“陛下來的正巧。”

  她指了指我:“那個人,排行當世第一的獵捕者。他行刺哀家,哀家稍微處理下家事,不算什麼大響動吧?”

  唐玄宗笑了起來:“當然,如果是姑姑自家的事情,朕自然不會管。

  但是殺人行刺此等大事,不管殺的是誰,只要是大唐子民,都應該即刻送往大理寺受理。如果真的查如屬實,行刺皇親國戚可是大罪,足夠誅連九族,本人也應當凌遲處死!”

  說罷揮動手臂招呼左右侍衛:“來呀,將那草民捉起來,投入天牢。

  過幾日送往大理寺受審!”

  “慢!”太平公主喝道:“所謂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這草民行刺哀家,證據確鑿,就應該哀家自行處理,不勞煩陛下費心了。”

  “不費心,姑姑的事情,再累朕也不費心。”李隆基笑得像朵花,字正腔圓的道:“沒有國,哪還有家?所謂法不通行不成國體,姑姑身為大唐第一公主,當然應該以身效法,給萬民作為榜樣。”

  “是嗎,壓了哀家這麼大個高帽。那好,皇上就將那罪民帶走好了。”

  太平公主轉過身去,但就在轉身的那一刻,我分明看到她嘴角帶著的那一抹詭異的笑。

  猛地,異變突生,一直躺在地上沒有動彈,也沒有呼吸心跳,早就以為他已經死硬的張太監敏捷的跳了起來。他抬起匕首,身體筆直的如同一條直線,飛也似的朝我刺來。

  “大膽!吾皇面前竟敢如此撒野!”唐玄宗身旁的兩位高手身體一閃,移步插入我和張太監之間,舉掌向他的頭顱劈去!

  沒想到這一掌居然劈了個空。

  是幻術?不像!恐怕是速度太快造成的殘影。

  那把淬著綠慘慘光芒的匕首,突地從黑衣衫侍衛的右邊刺了出來,也不見有什麼動作,手臂便以一種十分怪異的姿勢滑過,刺穿了侍衛的身軀。

  那黑衣侍衛的身體被一分為二,卻沒有任何血肉飛濺的場面,身影漸漸消失在了空氣裡。居然也是個殘影。這時白衣侍衛的手掌已經劈到了張太監的身後,雄厚的掌力如有實質一般,夾著風雷的聲響,狠狠的印了上去。

  張太監硬生生的受了這一掌,整個人被猛地拋出五丈開外,撞在墻上發出一聲“啪”的悶響,沒有再動彈。

  “姑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唐玄宗滿意的看著自己的手下,正要等太平公主的解釋。

  異變又生,張太監弓起背脊,速度更加的迅猛,如同崩雷一般飛快的再次衝過來,而這一次,目標明顯不是我,而是當今聖上,李隆基!

  黑白侍衛大喝一聲,運掌迎上,一個防禦,一個攻擊,將張太監死死的壓製在了四丈開外的距離。

  雖然那兩人占了上風,但是不知為何,我老是覺得太平公主實在太安詳了,恐怕有什麼陰謀。心裡也有種說不出的不安感覺,像是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即將發生。

  雪縈坐在我的肩膀上,拉著我的頭髮看得起勁,突然湊到我耳畔說道:“主人,那東西有點不對勁。很危險。不像人的氣息!”

  “天地明目,入我法眼,天眼,疾!”我不由的一凜,立刻運起天眼望去。

  果然,那張太監滿身都纏繞著一股肉眼看不到的赤紅色,陰郁恐怖,像是從地獄爬上來的惡魔。他張著血紅色的大眼睛,呼吸著血紅色的霧氣,每一根血管都青筋暴露,仿佛隨時會炸開似的。

  “不好,那太監用詛咒,把自己當作祭祀品,想要召喚蚩尤的分身!”

  蚩尤見之正史,最早載於《史記.五帝本紀》黃帝紀,因其有與黃帝征戰失敗的經歷而聞名。

  上古洪荒時,首先有神族、魔族,然後女媧神造出了人族。最後,神族和魔族都放棄了對人族的干預,任由華夏讓人族統一。

  當然,有不聽話的神、魔下凡到人間,於是就出現了妖怪啊、神啊之類的傳說。有人說,蚩尤就是妖魔的始祖。雖然青峰和雪縈對此嗤之以鼻,說自己被封印時,蚩尤這位小弟弟還沒有來得及出生。

  “蚩”釋為“蟲也”,意思就是小爬蟲之類的生物,據說巫術就是得之於他。

  古書上提到,蚩尤人身牛頭,力大無窮,長生不死。

  洪荒時代,黃帝、炎帝兩族聯合同蚩尤九黎族進行的一次大規模戰爭。兩大部落聯盟為爭奪適於牧獵和淺耕的地帶,在涿鹿之野展開長期爭戰。

  蚩尤帶領的妖魔勇猛凶悍,聯合巨人誇父部族與三苗部族,先驅逐炎帝,後又乘勢北進涿鹿,攻擊黃帝族。傳說蚩尤率領所屬七十二氏族,利用濃霧天氣圍困黃帝族。

  黃帝族率領以熊、羆、狼、豹、等為圖騰的氏族,數戰不勝。後得到玄女族幫助,吹號角,擊夔鼓,乘蚩尤族迷惑震懾之際,衝破迷霧重圍,擊敗蚩尤,終在中冀之野將其擒殺。

  此戰以後,蚩尤被砍為七段,分別封印在華夏大地的七個隱蔽的地方。但通過某些早已失傳的巫術,據說依然能借用到他的力量!

  張太監越戰越勇,絲毫不畏懼呼嘯著的掌風,手中的匕首將身體四周防禦得滴水不漏,慘綠的匕首劃出一個又一個的曲線,然後引出一道翠綠的光焰狠狠的向白衣侍衛刺了過去。

  白衣侍衛雙掌一變,使出一招八卦游龍,貼著匕首一掌印在了他的胸上。同時黑衣侍衛的掌力也打中了他的後背。

  兩面夾擊下,張太監口吐血沫,筋骨在巨大的壓力下寸寸盡斷,胸口甚至被打出了一個大洞。他仰天慘叫一聲,聲音如同野獸的嘶吼。

  “危險,兩位快退!”我大喝一聲,手上掏出一把符紙,口中念道:

  “天龍八部,諸天神佛,引明日入蒼穹,化厴氣為祥和。清心除魔咒,疾!”

  一道道白光猛地從我的手指間流轉著衝向張太監,紛紛隱入他的體內。可是已經晚了,估計那個詛咒早就種入了他的體內,只要激發開,一定的時間後便能生效。

  這傢伙,居然練就了這麼陰毒的蠱巫毒咒,不知道殘害了多少無辜者的性命。要練蠱巫毒咒,就需要蠱蟲吸食上千人的血肉。而且用的時候,自身也會被毒咒侵蝕,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說時遲那時快,張太監細瘦的身材猛地拔高,足有二丈有餘,全身皮肉都被撐得爆開,露出了肌肉糾結的壯實身體。頭顱也飛了出去,長出一個碩大的牛頭。

  雖然本人沒有見過蚩尤這洪荒魔神,但聽古代典籍的描述,估計除了大小以外,形象上已經差不多了。

  “保護皇上!”黑白侍衛毫不畏懼的舉掌迎上,嘴裡大聲喊道。

  所有侍衛立刻將唐玄宗圍了起來,想要保護他移駕出宮。

  別一邊,八十一個高僧緊緊的將太平公主圍在中央,結起法陣護住。

  蚩尤狂嘯著,帶著懾人心魄的氣勢,凶殘暴烈的從嘴裡吐出一口地獄火焰,黑白侍衛使出渾身解數,游走在這龐大的妖怪旁。皮堅肉厚的蚩尤化身絲毫不害怕那雄厚的掌力,如同撓癢癢般,嘲笑的盯著身邊的兩隻蒼蠅。

  地獄火熊熊燃燒著,卷襲向會客殿的大門,李隆基後退的路頓時被封死。火焰所過之處,不管是金屬還是木頭,全都如同澆上火油一般,猛烈燃燒起來。

  那種火,人類如果沾染到,必然會被焚燒成塵土。

  “上接天地,雲雨囹圄,引東海之精華,滅三昧真靈。靈水游龍!”

  我見勢不妙,忙掏出符紙,化為一道水龍。那條水龍通體碧藍,晶瑩剔透,呼嘯著在我身旁繞了一圈,然後一頭猛撲入熊熊烈火中。

  靈水游龍咒可以滅掉三昧真火,是水系術法中最有效的攻擊咒法。果然,水龍所過之處,地獄火雖然沒有滅掉,但是搖爍不定,沒有再繼續蔓延的傾向。

  “不用管朕,先去消滅那個妖怪。”唐玄宗帝王膽氣盡顯,揚揚手示意侍衛去屠魔,“朕能夠自保。”

  侍衛都沒有動,只是強自鎮定的一圈一圈將他保護起來,精銳的氣質盡顯。

  “長沙漫漫!”黑衣侍衛見自己始終無法撼動眼前的妖怪,大喝一聲,雙掌白光大作,居然是外放的內力,看來那傢伙也準備要拼命了。

  白衣侍衛護在他身前掩護,黑衣侍衛雙掌一揚,身法飛快的變化,快到肉眼只能隱約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終於,在掌外凝結的如有實質的內力,狠狠的撼在蚩尤碩大無朋的牛腦袋上,將它半根牛角硬生生的打斷,頭皮墨綠色的血液直流。

  蚩尤吃痛,憤怒的吼叫著,粗壯的手臂連續不斷交錯著去抓身旁一黑一白兩個身影。可惜那兩人的身法實在過余的敏捷。

  它煩躁起來,又是一聲大吼,那聲吼叫沒有想像中那麼大的陣勢,只是見到一圈圈透明的波紋沿著它的嘴衍生出去,緩慢的散開,無聲無息,但所過之處卻帶來了驚人的破壞力。

  黑白兩侍衛剛一接觸,就被聲紋掀開,在空中一翻身,他們死命的用雙臂護住身體,運起千斤墜,雙腳用力踩在地上。饒是如此,依然在地上拖出了四道深深的痕跡,長達一丈。

  就在這時,那八十一個老和尚動了!

  那些老和尚站在大殿的八十一個方位上,手中結出佛印,不斷的有金光從手指間瀉出,柔和,卻奪人眼眸。

  金光上滿載梵文,在地上爬行著,扭曲前進,然後如蛇般死死咬住了蚩尤的身體。蚩尤分身痛苦的大叫,哀嚎聲慟徹天地。但不論它怎麼掙扎,

  也終究逃不出那些金色梵龍的撕咬。

  這個龐大的法術似曾相識,我冷眼看著,內心深處卻大惑不解。

  太平公主這女人究竟想幹什麼?既然她想殺了當今聖上李隆基,現在正是最好的時機,但為什麼又要差遣手下將另一個手下化身的蚩尤困住?

  似乎同樣不解的還有唐玄宗,他微微遲疑了一下,招手叫回所有侍衛護在身旁,然後衝我勾了勾指頭:“你叫夜不語是吧?當今天下第一的獵捕者?”

  我走過去,對現在的形勢充耳不聞,只是嬉皮笑臉的拱拱手,“皇上好,今天天氣不錯。本帥哥正是夜不語。”

  唐玄宗不以為忤,樂呵呵的道:“我也曾在坊間聽過你的流言。據說,只要價錢公道,你會幫人做任何事情。”

  “當然,只要是價格公道童叟無欺的話。”我一揚扇子也笑呵呵的答著。

  “那你能不能告訴我,那些老和尚在幹什麼?”唐玄宗指了指那八十一個老和尚滿頭大汗結出的陣勢。

  “隨皇上的心意。這個就當我免費大放送好了。”我眯著眼睛解釋了起來,“不知皇上是不是聽過黃帝與蚩尤的故事?”

  “當然聽過,還很清楚。”李隆基稍微有些迷惑。

  “那就簡單了,我先從洪荒時那個有名的故事講起吧。”我咳嗽了幾聲,做出一副說書人的架式。

  “話說黃帝打敗炎帝之後,許多諸侯都想擁戴他當天子。可是炎帝的子孫不甘心向黃帝臣服,幾次三番挑起戰爭,尤以蚩尤為甚。

  “蚩尤是炎帝的孫子。據說,蚩尤生性殘暴好戰,他有八十一個兄弟,都是能說人話的野獸,一個個銅頭鐵額,用石頭鐵塊當飯吃。

  “蚩尤原來臣屬於黃帝,可是炎帝戰敗後,蚩尤在廬山腳下發現了銅礦,他們把這些銅製成了劍、矛、戟、盾等兵器,軍威大振,便起野心要為炎帝報仇了。蚩尤聯合了風伯、雨師和誇父部族的人,氣勢洶洶地來向黃帝挑戰。

  “黃帝生性愛民,不想戰伐,一直想勸蚩尤休戰。可是蚩尤不聽勸告,屢犯邊界。黃帝不得已,嘆息道:‘我若失去了天下,蚩尤掌管了天下,我的臣民就要受苦了。我若姑息蚩尤,那就是養虎為患了。現在他不行仁義,一昧侵犯,我只有懲罰不義!’於是黃帝親自帶兵出征,與蚩尤對陣。

  “黃帝先派大將應龍出戰。應龍能飛,能從口中噴水,它一上陣,就飛上天空,居高臨下地向蚩尤陣中噴水。剎那間,大水洶涌,波濤直向蚩尤衝去。

  “蚩尤忙命風伯雨師上陣。風伯和雨師,一個刮起滿天狂風,一個把應龍噴的水收集起來,反過來兩人又施出神威,颳風下雨,把狂風暴雨向黃帝陣中打去。應龍只會噴水,不會收水,結果,黃帝大敗而歸。

  “不久,黃帝重整軍隊,重振軍威,再次與蚩尤對陣。黃帝一馬當先,領兵衝入蚩尤陣中。蚩尤這次施展法術,噴煙吐霧,把黃帝和他的軍隊團團罩住。

  “黃帝的軍隊辨不清方向,看不清敵人,被圍困在煙霧中,殺不出重圍。就在這危急關頭,黃帝靈機一動,猛然抬頭看到了天上的北斗星,鬥柄轉動而鬥頭始終不動,他便根據這個原理髮明了指南車,認定了一個方向,黃帝這才帶領軍隊衝出了重圍。

  “這樣,黃帝和蚩尤一來二去打了七十一仗,結果是黃帝勝少敗多,黃帝心中非常焦慮不安。

  “這一天,黃帝苦苦思索打敗蚩尤的方法,不知不覺昏然睡去,夢見九天玄女交給他一部兵書,說:‘帶回去把兵符熟記在心,戰必克敵!’

  說罷,飄然而去。

  “黃帝醒後,發現手中果真有一本《陽符經》。打開一看,只見上面畫著幾個象形文字‘天一在前,太乙在後。’黃帝頓然悟解,於是按照玄女兵法設九陣,置八門,陣內布置三奇六儀,制陰陽二遁,演習變化,成為一千八百陣,名叫‘天一遁甲’陣。黃帝演練熟悉,重新率兵與蚩尤決戰。

  “為了振奮軍威,黃帝決定用軍鼓來鼓舞士氣。他打聽到東海中有一座流波山,山上住著一頭怪獸,叫‘夔’,它吼叫的聲音就像打雷一樣。

  “黃帝派人把夔捉來,把它的皮剝下來做鼓面,聲音震天響。黃帝又派人將雷澤中的雷獸捉來,從它身上抽出一根最大的骨頭當鼓槌。傳說這夔牛鼓一敲,能震響五百里,連敲幾下,能連震三千八百里。黃帝又用牛皮做了八十面鼓,使得軍威大振。

  “為了徹底打敗蚩尤,黃帝特意召來女兒女魃助戰。女魃是個旱神,專會收雲息雨。平時住在遙遠的崑崙山上。

  “黃帝布好陣容,再次跟蚩尤決戰。兩軍對陣,黃帝下令擂起戰鼓,那八十面牛皮鼓和夔牛皮鼓一響,聲音震天動地。

  “黃帝的兵聽到鼓聲勇氣倍增;蚩尤的兵聽見鼓聲喪魂失魄。蚩尤看見自己要敗,便和他的八十一個兄弟施起神威,凶悍勇猛地殺上前來。兩軍殺在一起,直殺得山搖地動,日抖星墜,難解難分。

  “黃帝見蚩尤確實不好對付,就令應龍噴水。應龍張開巨口,江河般的水流從上至下噴射而出,蚩尤沒有防備,被衝了個人仰馬翻。他也急令風伯、雨師掀起狂風暴雨向黃帝陣中打去,只見地面上洪水暴漲,波浪滔天,情況很緊急。

  “這時,女魃上陣了,她施起神術,剎那間從她身上放射出滾滾的熱浪,她走到哪裡,哪裡就風停雨消,烈日當頭。風伯和雨師無計可施,慌忙敗走了。黃帝率軍追上前去,大殺一陣,蚩尤大敗而逃。

  “蚩尤的頭跟銅鑄的一樣硬,以鐵石為飯,還能在空中飛行,在懸崖峭壁上如走平地,黃帝怎麼也捉不住他。

  “追到冀州中部時,黃帝靈感突現,命人把夔牛皮鼓使勁連擂九下,這一下,蚩尤頓時魂喪魄散,不能行走,被黃帝捉住了。

  “黃帝命人給蚩尤戴上枷栲,把他殺了。害怕他死後還作怪,便把他的身和首埋在了兩個地方。蚩尤死之後,他身上的枷栲才被取下來拋擲在荒山上,變成了一片楓樹林,那每一片楓葉,都是蚩尤枷栲上的斑斑血跡。

  “黃帝打敗蚩尤後,諸侯都尊奉他為天子,這就是軒轅黃帝。軒轅黃帝帶領百姓,開墾農田,定居中原,奠定了華夏民族的根基。”

  “這跟現在的形勢有什麼關係?”聖上見我囉唆了這麼久,又迷惑起來。

  “當然有關係,那八十一個老禿驢擺出的正是天下第一的‘天一遁甲神陣’,那個大陣只是用來對付蚩尤的一個分身,八十一個功力深厚的老和尚就已經足夠了。”

  “哦,原來這就是天一遁甲神陣?奇怪了……”唐玄宗低語著,像是在想什麼重大問題。再次抬起頭時,蚩尤分身已經被大陣困住,在風雨雷電中消失殆盡,再也找不到痕跡了。

  那些老和尚一個個累倒在地上,滿頭大汗,不斷的喘著粗氣。看來法力也消耗的七七八八了。

  李隆基和依舊慵懶的躺在主席座上的太平公主對視一眼,太平公主淺笑道:“好嚇人,我的管事怎麼會變成那副模樣?罪過,皇上受驚了!哀家一定會徹查張管事的過往,將幕後主使人統統掀出來,誅了他們的九族!”

  但她臉上卻絲毫沒有受到驚嚇的表情。

  “這件事,確實要請姑姑給個解釋。”唐玄宗不溫不火的說,看不出表情。他抬起手喝道:“來呀,將罪民夜不語打入天牢,發派大理寺伺候。”

  我靠,皇家的人果然是說翻臉就翻臉,各種表情變化莫測,變得比天氣還快。這個混蛋皇帝,剛才還嘻笑的和我哈拉閒話家常,現在翻臉不認帳,一說話就把我打進了暗無天日的天牢。

  老子,玉皇大帝,本帥哥冤枉啊!

  就在這時,一隊人馬不顧鳳鸞殿前侍衛的阻攔,拼死拍馬進入正門。

  當頭那個慌張的下馬,翻身,膝蓋狠狠跪地,跪在了唐玄宗身前,聲音急促帶著哭腔的喊道:“稟報皇上,梅妃娘娘自縊在疏影閣,死了!”



第六章 皇家謎案(中)

  為了孩子,母親可以舉起比自己的身體重幾倍的車。

  為了自己的孩子,一切都可以放棄。

  如果梅妃的流產是人為的話,不但能打擊她的地位,還能將她逼瘋!

  梅花,以其清雅脫俗、孤傲高潔,曾受到無數文人雅士的鍾愛和讚賞。

  吟梅頌梅的詩詞也無以數計,但要說到真正的知梅嗜梅,並將梅品溶入自己靈魂的,莫過於唐玄宗寵愛一時的梅妃江采蘋了。

  江采蘋是福建莆田珍珠村人,出生於唐玄宗先天元年,父親江仲遜是一位飽讀詩書又極賦情趣的秀才,且精通醫道,懸壺濟世,是當地一位頗有名望的儒醫。

  江家家境富足,只生有江采蘋一人,卻並不因為她是個女孩、斷了江家香火而不悅,反而倍加珍愛,視為掌上明珠。早在江采蘋初解人事時,不知是什麼契機而愛梅如狂,深解女兒性情的江仲遜不惜重金,追尋各種梅樹種滿了自家的房前屋後。

  深冬臨春的時節,滿院的梅花競相開放,玉蕊瓊花綴滿枝椏,暗香浮動,冷艷襲人,仿佛一個冰清玉潔、超脫凡塵的神仙世界。

  幼小的江采蘋倘佯在梅花叢中,時而出神凝視,時而聞目聞香,日日夜夜陶醉在梅花的天地中,不知寒冷,不知疲倦。

  在梅花的薰染下漸漸長大的江采蘋,品性中深深烙下了梅的氣節,氣度高雅嫻靜,性格堅貞不屈,剛中有柔,美中有善;配上她漸漸出落得秀麗雅致的容貌、苗條頎長的身段,仿佛就是一株亭亭玉立的梅樹。

  生長在書香門第,她父親又極賞識她的穎慧,自小就教她讀書識字、吟誦詩文,江仲遜曾向友人誇口道:“吾雖女子,當以此為志。”

  唐人思想較為開放,加之江仲遜是一位開明秀才,因此,對女兒寄予如此重望是不足為怪的。

  江采蘋確實不負父望,九歲就能背誦大本的詩文。及笄之年,已能寫一手清麗俊逸的好文章,曾有《蕭蘭》、《梨園》、《梅亭》、《叢桂》、《鳳笛》、《破杯》、《剪刀》、《綺窗》等八篇賦文,在當地廣為人們傳誦和稱道。

  除詩文外,江采蘋對棋、琴、書、畫無所不通,尤其擅吹奏極為清越動人的白玉笛、表演輕盈靈捷的驚鴻舞,是一位才貌雙全的絕世女子。因此,遠近的年輕人都感嘆道:“不知誰家兒郎有此福氣,能夠娶得江采蘋為妻,真是三生有幸啊!”

  就是這樣的女子,最後進入了皇家。

  當時的唐玄宗還只是身為臨淄郡王,有一次因公務到了閩地,在茶樓品茶時,突然聽到一群儒雅的年輕茶客提到江采蘋,眾口一致地稱讚她才貌無雙、知書達禮、性情溫婉、清秀脫俗,諸如此類的讚美語句,便生出了偷偷去見一見的情緒。

  見到她時,是在梅林深處,李隆基徒步進入梅林,遠遠臨視江采蘋。

  當時涼風微拂,清香襲面,玉鑿冰雕般的梅花映入眼簾。因為皇家的勾心鬥角困郁已久的他,感覺到一絲怡人的清新

  待見到江采蘋,只見她淡妝素裹,含羞低眉,亭亭立在一株盛開的白梅下,人花相映,美人如梅,梅如美人,煞是清雅宜人,李隆基頓時心喜,積郁為之煙消雲散。

  美人身前有酒席。唐玄宗走過去介紹了自己,然後開懷暢飲。江采蘋言語文雅,性情溫柔,使唐玄宗感到一種溫馨的撫慰,對她產生了深切的愛憐之意。

  待問到江采蘋擅長何藝時,采蘋回稟能吹笛。於是命人取來白玉笛,朱脣輕啟,吹出一段《梅花落》,笛聲清越婉轉,吹笛人儀態萬方,四周的梅樹隨著笛音不時撒落幾許花瓣,唐玄宗仿佛置身於瓊樓玉宇,不知是天上、還是人間。

  隨後,江采蘋又奉旨表演了一段驚鴻舞,身影輕如飄雪,衣帶舞如白雲,使得唐玄宗不知不覺地又進入了另一個幽雅靈逸的世界。

  從此,唐玄宗對江采蘋愛如至寶,大加寵幸。在登基繼位後,便封其為梅妃,命人給她所住宮中種滿各式梅樹,並親筆題寫院中樓台為“梅閣”、花間小亭為“梅亭”。後宮佳麗雖多,唐玄宗卻不復他顧。

  但就是這位梅妃卻死了,自殺身亡,吊死在了疏影閣中。

  我被打入天牢還不足一夜一天,就被人送入了皇上的御書房內。

  那是個晚上,御書房裡很昏暗,唐玄宗坐在桌前仔細的批文,許久後,才抬起頭指了指他對面的椅子示意我坐下。又過了許久,終於合上了公文,深深吸了口氣。

  仔細看他的樣子,似乎比昨天蒼老了不少。原本莊嚴的皇家氣概也消失無蹤,仿佛變成了個普通的中年男人。

  “夜不語,只要價格公道的話,你確實什麼委託都能接?”唐玄宗望著我,臉上有一絲苦笑。

  “不錯。”我點頭。皇帝都找到我頭上了,這件事恐怕就算不想做,也沒得商量了。

  “放心,雖然我是皇帝,但絕對不會勉強你。畢竟這件事,不是普通人能夠辦得了的。”李隆基昂起頭,呆呆的望著屋頂的方向出神,緩慢的說道。

  靠!話說的也不怕咬住了舌頭,如果本人沒隨了你的意,你要發飆翻臉不認人了咋辦?

  我幹笑著說:“聖上儘管吩咐,只要是我夜不語能做的,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只不過,價格稍微會貴……”

  “黃金一百萬兩!”唐玄宗打斷了我,“我要你徹查梅妃的事情,我想要知道,她究竟是怎麼死的!”

  “娘娘不是自縊死亡的嗎?”我的臉抽搐了一下,雖然早就猜到李隆基召我來的目的必然是這位清雅高潔的梅妃,但沒想到,他會這麼徹底不掩蓋的說出來。只有裝傻了!

  “不錯,大理寺派來的仵作確實證明她是自殺無疑,但當時,她怎麼可能平白無故就自殺了?這裡邊肯定有陰謀。”唐玄宗面孔冰冷起來,“如果要讓我查了出來,不論是誰,我都要誅了他的九族!”

  “但是聖上為什麼自己不派人查探?”我疑惑道。

  “這件事的根源,應該出在後宮裡。我的人不好出面。”他頓了頓,“你是外人,而且雖然只有一面之緣,但我信的過。”

  不好,皇帝在套近乎。歷史上明文規定,凡是被皇帝信任的人基本上死得都很慘。趕快撇清關係,“能得到聖上抬愛,夜不語實在受寵若驚。但草民乃山野粗人,還是男性,出入後宮實在不方便。這個委託……”

  “這個我自有安排!”皇上一抬手,喊道:“李公公。”

  頓時,一個黑影神出鬼沒的跪在了皇上的身前。

  “這是李公公,我的親信。有他陪著你,皇宮中可以任由你翻幾遍。

  記住,一定要替朕將殘害梅妃的元凶找出來。李公公,將他安排在弄影閣中居住,方便收集證據。你們都走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說完他擺擺手,示意我們出去。

  跟著李公公出門,在皇宮彎曲如迷宮的路上走著,我一時間思緒萬千。

  梅妃的死肯定有文章,雖然我不太清楚,但是唐玄宗一定清楚的很。

  恐怕有很多東西他知道,但就是沒告訴我。恐怕,裡邊甚至有一些皇家特有的八卦秘聞吧。

  倒霉,居然捲入後宮爭鬥中去了……

  算了,反正已經被套入這個圈子中,橫豎還是敬業一點,先從基本的線索查起吧。

  我跟在李公公身後,壓低聲音小聲問道:“公公,您在宮中多長時間了?”

  李公公尖細著嗓子道:“老奴伺候皇上已經有二十八年了。”

  這老傢伙,看不出來居然從唐玄宗出生開始就馬前鞍下的伺候著,難怪是心腹。我向左右看了看,又道:“那公公知不知道,梅妃在後宮有沒有什麼仇家?”

  “哪會有!梅妃賢淑達理品格高尚,在後宮的關係好得很。”那老太監有些氣憤。

  “您再仔細想想。”我不死心,“例如有人衝撞或者冒犯過她什麼的?”

  “這麼說來,似乎有一件事,不知道當說不當說。”老太監像是想起了什麼,稍微有些猶豫。

  “說,聖上讓我全權管理這件事,我有資格聽。”我頓時來了勁。皇家的八卦,聽起來可是很爽的,至於後果,管它那麼多。

  “這事大概發生在一年多前。”老太監覺得有理,於是講了起來:“要知道,當今聖上是個重感情的人,對兄弟十分友愛。宋王成器,申王成義,是聖上之兄。歧王范、薛王叢是聖上之弟。

  “聖上即位之初,時常長枕大被與兄弟同寢,不時設宴與兄弟同樂,

  還曾在殿中設五幃,與各王分處其中,談詩論賦,彈奏絲竹,議謀國事,相處得十分融恰。

  “聖上封了梅妃後,迫不及待地想介紹給他的諸位兄弟,於是特設一宴招待諸王,席間他得意地向兄弟們稱道:‘這是梅妃,朕常稱其為梅精,能吹白玉笛、作驚鴻舞,今宴諸王,妃子可試舞一曲。’

  “梅妃先是吹奏白玉笛一曲,笛音曲折婉轉,引人神馳。宋王成器也善吹笛,歧王范善彈琵琶,聖上更是妙解音律,五位兄弟都十分領會梅妃笛聲的神韻。笛聲剛落,梅妃又翩翩起舞,漫舞輕回,如驚鴻般輕盈,如落梅般飄逸,五人又看得如痴如醉。

  “舞罷,聖上命人取出珍藏的美酒‘瑞露珍’,讓梅妃用金盞遍斟諸王,當時薛王已醉,恍惚中被梅妃的儀態迷住,一時神魂顛倒,竟然伸出腳來,在桌下勾住梅妃的纖足糾纏不放。梅妃竭力保持鎮靜,不動聲色使力爭脫,轉身躲入梅閣不肯再出來。

  “聖上發覺後問道:‘梅妃為何不辭而去?’

  “左右答稱:‘娘娘珠鞋脫綴,綴好就來!’

  “等了一會,不見出來,聖上再次宣召,梅妃派人出來答覆說:‘娘娘突然胸腹作痛,不能起身應召。’沒有梅妃助興,這一夜的兄弟宴樂也就到此結束了。

  “嫻淑識體的梅妃並沒有把薛王調戲她的事張揚出來。但是薛王第二日早晨酒醒,想起昨夜宴席上的荒唐行為,不禁大為驚懼,於是袒肉跪行來到宮中請罪,羞愧地說:‘蒙皇上賜宴,不勝酒力,誤觸皇嫂珠履,臣本無心,罪該萬死!’

  “聖上寬容道:‘汝既無心,朕也就不予追究。’

  “事後,聖上回後宮問起梅妃,梅妃情知薛王是酒後失態,所以不願意讓玄宗知道,擔心影響兄弟之情,聖上問她時,她還竭力否認。

  “見她如此顧慮皇家骨肉之情,大度地息事寧人,唐玄宗對她不由得又產生了一種既愛且敬的心意。但薛王因為羞愧,再也不敢見梅妃。不知道這件事會不會有問題?”

  這麼說來,薛王居然調戲過梅妃?有趣,我看李隆基也並不是什麼大度的人,估計因為要拉攏勢力和太平公主對抗,所以才隱忍不發。說不定,那個梅妃和薛王還有什麼可以挖掘的後續故事呢!

  走了許久,李公公停住腳步,靠向一邊道:“疏影閣到了,請公子自行進去查看。老奴就不作陪了。”

  疏影閣是皇宮的四大閣之一,說是閣樓,不如說是一座大院子。梅妃便是自縊在正寢室中。只見寢室裡乾乾淨淨,恐怕是有宮女進來打掃過,碩大的房間裡,只有著黯淡的香味。

  我稍微檢查了一番,並沒有看出特別的地方,乾脆坐到了大床上微微嘆了口氣。這梅妃,在民間的口碑一向都很好,據說足夠有母儀天下的氣勢,比現今的皇后王氏好上許多。

  梅妃受玄宗專寵已久,這期間,她以自己的品性和賢德影響著唐玄宗,使玄宗以德治國,使得整個國力繼續保持強盛的增長。

  就這麼一個好女人,居然會無緣無故的自殺!

  “青峰,出來。”我輕輕喊了一聲。青峰立刻從我的衣兜裡飛出,落到地上猛地變大,只一霎便化成了原本的樣子。

  “老大,好困。”看樣子他剛剛才將詛咒解除,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樣。

  “你有沒有感覺到什麼不良的氣息?”我沒理他,指了指整間屋子問。

  “老大,你想要我感覺什麼?”他疑惑的四處張望了一下。

  “簡單,例如妖氣,或者殺氣什麼的。”妖魔的感覺非常靈敏,如同狗的鼻子一般,妖氣和殺氣一向都是難以消除的東西,如果滯留在房子裡,雖然人類本身毫無感覺,但是青峰卻能明顯察覺到。

  “沒有異常的地方。老大,這是哪裡?”青峰抽了抽鼻子,四處嗅了嗅。

  我指了指身旁:“坐。這是皇帝老兒的後宮,我們乘機好好休息一下。

  以後可就沒什麼機會進來了。”

  青峰坐下,眼尖的看到桌上擺放著一張裱好的錦書。他毛手毛腳的拿了過來,問道:“這是什麼?”

  我看了一眼,只見錦書上用秀婷幽雅的字跡寫著兩行詩:

  一枝疏影素,獨抗嚴霜冷。

  早晚散幽香,香飄十里長。

  “這是梅妃寫的。據說這裡邊還有個故事。”

  我笑起來,“這個故事在民間流傳得很廣。據說,在一個雪霽初晴霜冷梅開的日子,玄宗與梅妃在梅閣臨窗賞梅奕棋。梅妃自小精於棋道,兩人對奕,玄宗屢屢敗北,因而頗有些不悅。

  “善解人意的梅妃起身笑道:‘此為雕蟲小技,誤勝陛下,請不要放在心上;陛下心系四海,力在治國,賤妾哪裡能與陛下爭勝負呢!’一番話說得入情入理,玄宗也就為之心中釋然了,暗暗為梅妃的賢淑達理而欣慰。

  “既然在一同踏雪賞梅,唐玄宗沒話找話的對梅妃說:‘久聞愛妃才高,入宮前所作八賦,翰林諸臣無不讚嘆稱絕,卿既然酷愛梅花,何不即景作一梅花詩?’

  “梅妃謙和地答道:‘賤妾鄉野陋質,怎能有大雅之作,謹以詠梅花小詩一首,聊為陛下佐酒。’隨即信口吟出了那首詩。

  “吟完,玄宗正要誇讚,忽然內臣報嶺南刺史韋應物、蘇州刺史劉禹錫求見,這兩位都是當時著名的詩人、儒官,因聽說梅妃愛梅,又能吟詩作賦,心生敬慕,特挑選了當地的奇梅百品,星夜兼程,送到長安進獻。

  “梅妃和玄宗都十分高興,命人植在梅妃院中,重賞了韋應物和劉禹錫,並把梅妃所寫詠梅詩賜與二人品賞,兩位大家讀後贊道:‘果然詩如其人,是仙中女子!’

  “由於李隆基十分喜愛這首詩,梅妃便寫了下來。唐玄宗當即命人將其裱好,連夜送入了梅妃的梅閣中。至此梅妃便和這首詩寸步不離身,走到哪裡都會帶上。

  “嘿,有趣,一個想要自殺的人,居然還記得將自己最珍愛的東西從梅閣帶到疏影閣中。恐怕,這樁皇家自殺案,真的有些貓膩!”

  “雖然不太明白你們人類,但,奇怪。”青峰用手摸了摸那幅錦書,緩緩道:“這幅東西上,帶著很強烈的怨氣。”

  “怨氣?”我吃了一驚。

  “不錯,就是怨氣,我分辨的出來。這股怨氣來自於生靈。”

  “生靈?”我皺了皺眉頭:“你的意思是說,這股怨氣的主人,並沒有死?”

  “嗯,如果那人死了,怨氣自然會變成死氣,恐怕,還會變為厲鬼。

  但這上邊的怨氣,明顯還沒有那種狀況。那人肯定還活著。”

  “意思就是,這個怨氣的主人,並不是死掉的梅妃?”我把頭靠在右手掌上:“那是誰?奇怪了,難道梅妃真的有仇家,或者,有人對她極度的不滿?”

  我走出門,對李公公旁敲側擊起來。

  許久後,李公公才為難的透露一點非常有用的資訊。

  “梅妃曾經在年前懷了龍子,確實是龍子,但不久前卻不知什麼原因流產了。從此以後梅妃抑鬱寡歡,經常一個人對著門廊發神,還會一個人自說自話。恐怕是因為喪子之痛,生不如死下,才會尋短見的吧。”

  這老太監說的隱晦,果然是老油條一根,要他提供點線索都支支吾吾的,就連判斷都有誤導人的傾向。

  梅妃居然流產過,還是最近。這可是驚天地泣鬼神的八卦秘聞,完全是拿出去就能賣錢的玩意兒,很危險,不過,我喜歡!看來,案件的突破口恐怕就在這點上。



第七章 皇家謎案(下)

  “好可怕的人!”青峰的額頭微微凝出一滴冷汗,轉頭問我:“還用追嗎?”

  “不用,沒必要。”我搖頭,攤開右手掌,露出了一團顏色黯淡的東西。

  漢代有長門宮,今日有上陽東宮。而梅妃自從流產後,就如同棄婦一般住在上陽東宮裡。

  皇帝後宮,每天太陽還在不斷地升起落下,每天都有白頭宮女細話她們曾經的容顏。

  但是梅閣的主人,卻永遠回不來了。

  吳宮南苑皆青草,落葉滿階紅不掃。天長日久後,每當梅花開遍的日子,還有誰曾記得有位梅妃跳著驚鴻舞婉轉悠長的身影呢?

  站在梅閣前,我微微嘆了一口氣。

  告罪一聲,輕輕地推開了這棟舉世聞名的閣樓。在上陽東宮中,梅閣的占地頗大,是個幾進幾出的大院落。自從它的主人搬入疏影閣後,院子依然被打掃得乾乾淨淨,不染一絲灰塵。

  即使,現在它的主人,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了。

  我走入院中,只見滿園的梅樹在夏夜的月光裡泛著青綠,生機勃勃。

  一路欣賞著繁茂的綠色植物,一邊向裡邊走。沒多久,就到了梅妃的寢室。這裡,也是她經年伺候皇上的地方。

  只見滿窗戶都貼著梅花的剪紙,有紅有黃也有白,雖然多,但是卻不顯俗氣,反而給人一種清新淡雅的感覺,恐怕是梅妃自己無聊的時候剪來哄當今聖上開心的。不過,從剪紙上依然能看出她的人格,如菊花一樣,淡入心扉。

  推開臥室的門,一股和疏影閣中一模一樣的香味便撲面迎來。很香,很淡,但是有些油膩,不像梅花,而且比疏影閣中的味道重了許多倍。

  我抽了抽鼻子,心中暗自發爽。皇帝老兒經常來的地方,老子也站在了裡邊。太爽了!

  仔細打量了四周,還是沒有找到有用的線索,都是些零碎的小東西。

  我一屁股坐在軟榻上,又將青峰叫了出來。

  “繼續,看看房間裡有沒有妖氣和殺氣。”我指了指周圍。

  青峰繞著房子轉了一圈,回來搖頭道:“老大,什麼感覺也沒有,平常的地方。就是香氣太濃,讓我想打噴嚏。”

  “奇怪了。難道梅妃真的是自殺?”我托著下巴慢慢思忖起來,“她的屍體我沒有看過,但是案子由皇上插手,屍體的檢查肯定是全國最好的仵作經手,有用的線索估計不會遺漏什麼。

  “既然專家都說是自殺,那麼,恐怕梅妃真的就是自殺了。但,自殺也分很多種,有的是因為生活沒有期盼的東西,不願意活了。但她正受聖上寵愛,地位和皇后也有得比,絕對不是因為這個自殺,可能,重點還是在那個流產的孩子上!”

  “孩子?”青峰難以理解:“為了孩子人類就會自殺?”

  “青峰,你還太嫩了。”我笑了笑,“人類,其實不光是人類,所有的生物都有維護下一代的本能。為了孩子,母親可以舉起比自己的身體重幾倍的車。為了自己的孩子,一切都可以放棄。如果梅妃的流產是人為的話,不但能打擊她的地位,還能將她逼瘋!”

  “奇怪的感情。”他還是難以理解。

  “這些東西,如果你有可能當父親的話,就會明白了。”我嘿嘿笑了幾聲,“如果梅妃的流產是有預謀的,這件事就關聯很大的。或許,最大的嫌疑人,就是當今的皇后,王氏。”

  “又關皇后什麼事情?”

  “當然關,非常有關係。要知道,人類是種很會勾心鬥角的生物,特別是皇權和後宮的爭鬥。

  “前者慘烈,一不小心就會死數以千計萬計的人;而後者陰險毒辣,不但出賣身體,也出賣靈魂,用所有能夠想到的方法拼命地向後宮權力的巔峰爬,而皇子,就是其中最大的籌碼。

  “現在李隆基還沒有孩子,第一個生出孩子的女人,特別是生出皇子的女人,肯定會受最大程度的寵愛,最後母儀天下。但這個機會,竟然落在了本來就很受寵愛的梅妃身上,恐怕,後宮所有有心機有心思想要向上爬的妃子,都是懷疑的對象。但當今的皇后,特別值得懷疑!”

  我頓了頓又道:“王氏是當今聖上的結髮妻子,出身士族。據說這位王氏是甘泉府果毅都尉王仁皎的女兒,早在李隆基十幾歲的時候就嫁給了他。王氏的家庭並不高貴,與梅妃差不多,當皇帝卻把最多的寵愛都給予了梅妃,恐怕這是她最嫉恨對方的地方。

  “據說,之所以立她為皇后,完全是因為她在李隆基與韋皇后和安樂公主生死博弈之時起了相當作用,她的孿生兄弟王守一,就直接參與了殺韋皇后和安樂公主勢力的事變。

  “不過,王氏在如願以償地當上皇后以後,她卻面臨著後宮眾多美女的挑戰。梅妃當然是最突出的一個。除此之外,王氏雖然收養了一個武氏家族的兒子,她自己卻始終沒有生育兒女。

  “就因為生育問題,王皇后深憂得寢食難安。特別是如果有人先她一步懷孕,她的地位就會受到挑戰。恐怕,她不僅是希望輓留丈夫,更希望長保自己和家族的富貴榮華。”

  青峰翻白眼看我:“老大,說起來,你是怎麼知道這些事情的?你和皇帝老兒還有皇后都很熟?”

  “當然不是,皇宮這地方,本帥哥也是第一次來。不過,嘿嘿,這個世界可是有一種法術,叫做‘讀心’。就算是高手,只要不精通術法,我就有辦法在‘控制術’的輔助下,以百分之七十以上的機率讀到周圍十五米內所有人的思想。

  “就算有厲害的術士在也不怕,我還用了偷雞摸狗隱藏形跡必備的‘掩飾術’,這可是好東西,可以百分之百隱藏‘讀心術’的痕跡。”

  我笑得很犯賤,指尖揚起,扔出一堆已經化為塵埃的符紙灰,“我可是一路上讀心讀過來的,宮女以及那個死老太監的心思我全聽到了。雖然冒著‘讀心術’反噬的可能,危險是危險了一點,不過很值,全是有用的資訊!”

  我掃了一眼四周,又道:“剛才路過某個閣樓時,聽到有宮女說,隨著地位越來越高,梅妃也漸漸不把王皇后放在眼裡,後宮中勢利眼兒的宮人宦官們,也常常表現出藐視王皇后的態度。王皇后氣憤不已,難免向玄宗皇帝發牢騷,指責梅妃和她身邊的下人。

  “然而這時的玄宗已經不是當年的臨淄郡王了,王氏的失落不但沒有得到丈夫的同情,反而惹得玄宗越來越厭倦她,甚至動起了‘廢後’的念頭。

  “王氏也猜到了丈夫的心思,她十分害怕,想生兒子的願望也就越發迫切。她一廂情願地認為,丈夫先後對趙麗妃、武惠妃偏心,而現在又獨愛梅妃,原因完全就是因為她們都有可能生出聰明俊俏的子嗣。她希望自己也能生個討丈夫喜歡的兒子,以鞏固皇后之位。”

  我舔了舔嘴脣,嘲諷的道:“女人總是這樣,想的東西簡單明了,但就是點不到正題。可憐的王氏,她根本就不知道,男人如果連活生生的女人都不愛了,怎麼會去愛她腹中的那塊肉呢!

  “據說在她變得喜歡囉囉嗦嗦的經常抱怨後,李隆基就不願意來了。

  而且,不論王皇后怎樣想方設法地將李隆基留在自己的寢宮,她都始終沒法懷上身孕,眼看著梅妃懷上了孩子,就要生了,梅閣裡的丫鬟也一個二個變得趾高氣揚,似乎皇帝就要廢除她這個皇后,將梅妃立後了,她實在是又急又怒。

  “漸漸地她不但恨透了梅妃,連李隆基也成了她痛恨的對象。說不定,她的怨恨從量變演化成了質變,真的有所行動了!”

  說著說著,我的鼻子稍微抽動了幾下,疑惑道:“青峰,你覺不覺得梅閣裡的這股香味實在是有點奇怪?”

  青峰也聞了聞:“就是香味,有點油膩,但是沒妖氣,平常的很。只不過好像在哪裡聞到過。”

  “不錯,這種味道我也聞到過。奇怪,梅閣裡的幽香,應該用梅花香味才對,這絕對不是梅香。究竟是什麼玩意兒?”我說著在四周找了起來,到處查著香氣的來源。

  不久後,一個素三彩鴨薰映入我的眼簾。只見這個鴨薰高兩尺,長三尺,底座邊長一尺,座高半尺。底座呈方形,四面鏤空。

  這種素三彩鴨薰我以前也看過,只是沒有這麼精美,是用來焚香用的。

  一般分上下兩部分組成,由腹部分開,內空。鴨子嘴、頸、腹相通。

  鴨身通體施黃、黑、紫三色釉。座底四周施罕見的綠釉,座面施紫釉,底面白釉,書青花“大唐武周三年制”六字楷體雙圈方形款。釉水肥厚溫潤,有玉質感,側視可見蛤蜊光。

  就是這個素三彩鴨薰,裡邊散髮著濃郁的香味。就在我剛要拆開鴨薰看看裡邊究竟在焚什麼香的時候,一道勁風猛地朝我狠刺了過來……

  青峰身體一橫,手上一道綠爪如風般抓了過去,那道勁風唐突的繞了一個方向,依然朝著我刺來。

  我趁著空隙,掏出符紙迎風一搖,幻化出十二個身影,分十二個方向逃竄而去。自己的真身則隱藏在黑暗中,用結界嚴嚴實實的包了個緊。

  那個看不到的敵人在幽暗的油燈下,快得如同一個難以察覺的影子,只見青峰獨自在空氣中舞動,如同在玩猴戲。但周圍不斷有物品被掃飛,在墻上砸出一道又一道的凹痕。

  非常凶險的死鬥,對方沒有形跡,難以捉摸,只能靠感覺和敵人出招時的動靜來判斷大體的方位。

  我靜靜的看著,突然感覺手心一陣響動。代表分身的符紙居然相繼破碎,那十二個分身,竟然掙扎都沒有掙扎一下,就那樣完蛋了。外邊守著的人,好高的身手!

  我暗自思忖,這兩個敵人究竟是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是不是同一夥人?

  那個隱身者竟然可以靠近到隨便偷襲我的範圍,依然不被青峰發現,這份潛藏的能力就很值得商榷了。

  相傳,只有修煉過“影”的人類,才能完全隱藏自己的身體、氣息以及形跡。

  但影族的人世世代代全都掌握在皇帝手裡。李隆基要殺我?不可能,他沒那個必要,特別是我現在對他而言,還有某種利用價值,他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動我。

  那究竟是什麼人能夠在後宮撒野,而且鬧出這麼大的響動都讓人不會懷疑呢?守在門外的李公公幹什麼去了?還是說,後宮的人都死絕了?

  我思緒萬千,依然難以理出個頭緒。抬眼望去,那個隱形人依舊和青峰鬥了個旗鼓相當,看來一時間也分不出個勝負。

  果然,青峰雖然好騙好愚弄,但是功力實在和雪縈差遠了。外邊還有一個人,不管他們是不是一夥,還是速戰速決的好。

  我隱住身形,惡毒的一笑,掏出一張符紙喝道:“野有蔓草,零露漙兮。??與物,糾纏與身。零露咒,疾!”

  這個咒語脫胎於《詩經》中的《野有蔓草》一文,是術法中少有的非常惡毒的輔助攻擊系統咒語,創造者絕對是個天才。

  《詩經》中的這一首詩,是描畫一男一女兩個人在一個美麗的季節,偶然相遇並相愛的故事。在一個夕陽西下的日子,走在彎彎的小徑,徑旁,蔓蔓的小草上面,掛著晶瑩剔透的露珠。

  這時,對面走來一女子,她的眼神清麗,她的聲音悠揚,她的容貌婉約,在落日的余輝中,她是如此的美麗,心中多年的尋覓,在這一刻就這樣出現在面前,就在這蜿蜒的小徑,就在這結滿露水的青青芳草路邊,上演著最傾心的相遇。

  在最美麗的時刻,遇見了你最想遇到的那個人,但是然後呢?是與子偕臧?還是,枯萎而死?

  咒語可以影響受術者的一切,令他放棄一切抵抗,拼命的愛上眼前的人。不管他是男是女、是美是醜、有多大年齡,都會讓他徹底墮入愛情中無法自拔。

  就某種程度而言,這個咒語比當今世上最可怕的詛咒更惡劣。只是,應用的範圍有很大的限制,成功率也只有可憐的百分之一。

  不過,誰叫我也是個大天才呢。

  本帥哥早就發明出了一種方法,在“零露咒”從指尖飛出後,又迅速的扔出了幾個自創的提高機率的咒語,一時間整個臥室五顏六色的光芒亂顫,一古腦的匯集成一道粗壯的光芒,沿著我早就計算好的軌跡,投入了那道無蹤無跡的身影裡。

  那身影明顯一頓,出招頓時亂了起來,越來越僵硬,勁風也緩了許多,像是怕傷到對方。青峰十分納悶,乘勢一招風刃,那身影擋開,突然像是放棄了一般,再次隱入了空氣中。

  我暗自偷笑,那不知道什麼玩意兒的偷襲者,不會真的愛上青峰了吧?嘿嘿,有趣,實在太有趣了。

  就在這時,突然感覺一股危險的氣息從右手邊傳了過來。我毫不猶豫的向右邊一跳,層層結界居然就那麼毫無徵兆的被某種東西破開,如果不是躲得及時,自己早就身首異處了。

  那偷襲者得理不饒人,回刀又砍向我。雖然看不到,但卻感覺那道風壓猛烈到老遠都能覺得痛,被砍中,一定會沒命。

  下意識的閉上眼睛,只聽耳邊“鐺”的一聲金屬碰擊,勁風被青峰用右手硬生生的擋住了。

  看不到的刀砍入了他的手臂半尺多,鮮血直流,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那透明的身影發出了一聲驚訝的叫,然後一把長匕首唐突的出現在青峰的手臂上。

  沒想到偷襲者居然是個有著好聽聲音的年輕女孩。估計是她害怕大動脈的血濺出來會害死青峰,不敢抽出來,下意識的將手中的刀放開了。

  嘿,“零露咒”果然起作用了,我實在是個天才!我躺在地上笑得極為惡劣。那偷襲者明顯在不知所措。她隱在空氣中,突地抓住我不小心掉在地上的素三彩鴨薰,飛也般的向外逃竄。

  我立刻急了起來,爬起身,抓住青峰的身體,跳到他的背上,大聲喊道:“給我追,別讓她給跑了!”

  青峰在右手臂上用左手一抹,一道白光閃過,鮮血淋淋的骨肉立刻合攏起來,恢復了七七八八。他運起妖力,腳尖在地上一點,也飛快的竄出了門。

  那透明的身影由於速度極快,在青峰大妖魔的超級六識中,自然有跡可尋。一路上狂追,但那偷襲者身法極佳,短時間內很難追上。

  眼看她就要逃出梅閣了,突然,一襲血霧猛地爆開,噴灑在夜色中,將皎潔的月色染得通紅。

  一道白色的光芒閃過,只是一劍,讓我和青峰倍感頭痛的偷襲者居然就此受了重傷。素三彩鴨薰掉落在了草叢裡。

  那偷襲者眼看事不可為,果斷的放棄了鴨薰,從右邊逃走了。

  我在青峰的背上向前方望去,有一個穿著老舊素衣的蒙面人,正悠閑的站在梅閣的外墻上,右手瀟灑的拿劍。他的眸子清明,看了我一眼,似乎在笑。

  他右手劍一揮,一股陰柔的劍風立刻將素三彩鴨薰卷起,穩穩的落入了他的手中。然後,他也消失在了墻的另一面。

  “好可怕的人!”青峰的額頭微微凝出一滴冷汗,轉頭問我:“還用追嗎?”

  “不用,沒必要。”我搖頭,攤開右手掌,露出了一團顏色黯淡的東西。



第八章 皇墓

  用力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我又指了指地面,吩咐道:“青峰,繼續。現在應該不會再有人打擾我們勞動了。

  給我用力挖!”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賜座。”御書房裡,李隆基從滿桌子的文件中抬起頭,似笑非笑的看著我,“夜不語,你好大的膽子。見到朕,總是雷聲大雨點小,叫得比任何人聲音都大,就是連膝蓋都不願意彎曲一下。”

  “草民知道皇上公事繁忙,對此類繁文縟節不太在乎。何況,陛下更希望知道我的調查結果。”我臉上帶著笑容回道。

  李隆基果然沒有生氣,站起身走了幾步,緩緩道:“說吧,你調查到了什麼?”

  “不太多。但至少關於梅妃的死,我有了個明確的答案。”我走到他身後。

  “哦,說。”

  “梅妃,確實是自殺!”

  “什麼!”

  李隆基猛地轉過身,用力抓住我的領口失態的大喝道:“她說過要和我白頭偕老的,她怎麼可能會自殺。難道她一切都是在騙我,就連感情都在騙我!”

  “陛下,請冷靜。梅妃當然沒有騙你,不過有人卻騙了你。”我安靜的等他發完飆,緩緩道:“梅妃雖然確實是自殺,但是,她的自殺卻有值得商榷的地方,甚至可以說,是有人蓄意造成的。”

  “是誰!”李隆基感覺到自己粗魯的失常行為,放開我,但聲音又高了幾個分貝。

  “不知道。只是,我找到了一樣東西。”

  我從兜裡掏出一塊呈不規則的柿子形,直徑半尺,開口面略扁平,呈旋渦狀排列,有點顯棕褐色的物體。

  李隆基拿了過去,放在手心裡捏了捏。

  這東西雖然凝結得很堅固,但富有彈性,手捏微軟,放手仍復原。裡邊半透明沒有異物。他用食指摩擦,不脫色,搓即成團,揉捏即散,不粘手,即使放開,手中仍然沾著濃烈的香氣。

  “這是,麝香?”李隆基抬頭看了我一眼。

  “不錯,確實是麝香。”我點頭,露出了笑容。

  “這能說明什麼?”他疑惑道。

  “所謂麝香,是我大唐特產的一種名貴藥材。主產於西藏的喜馬拉雅山、大雪山脈、沙魯裡山脈、寧靜山脈、雀兒山脈等地。

  “此物是麝的雄性香腺囊中的分泌物乾燥而成,是一種高級香料,如果在室內放一丁點,使會滿屋清香,氣味回異。麝香不僅芳香宜人,而且香味持久。”

  我解釋:“麝香的藥用價值很廣,用於閉證神昏。麝香辛溫,氣極香,走竄之性甚烈,有極強的開竅通閉醒神作用,為醒神回蘇之要藥,最宜閉證神昏,無論寒閉、熱閉,用之皆效。治療溫病熱陷心包,痰熱矇蔽心竅,小兒驚風及中風痰厥等熱閉神昏。

  “還能用於瘡瘍腫毒,咽喉腫痛,有良好的活血散結、消腫止痛作用。

  和幾種常見藥物搭配,更有其他的藥效。不過,它還有一個最重要的作用!”

  “最重要的?”

  “不錯。很多人都不知道,其實,麝香能夠催產!”我緩緩的說道。

  “什麼!”

  李隆基全身一呆,許久才語氣僵硬的問:“你真能確定?”

  “非常確定。”

  我笑咪咪的道:“這塊麝香是在梅閣的主寢室中的一個素三彩鴨薰中發現的。從麝香融化的大小來看,這一塊足足用了小半個月。

  “而且這東西,並不是單純的麝香。如果麝香經蒸氣蒸餾,最後讓其凝結成暗棕色的揮髮油,再經精製成粘性油液,凝固後,就是麝香酮了。這玩意兒比麝香更具有特異強烈的香氣,孕婦長期聞到,就容易流產!”

  唐玄宗臉色凝重起來,他將手中的麝香酮湊到鼻子前仔細聞了聞,許久,才抬起頭,緩慢的說:“不錯,這種味道在梅妃懷孕時,朕確實常常在梅閣中聞到。可恨,當時自己竟然並不在意!是朕害死了梅妃!”

  一剎那,這不到三十的皇帝仿佛又老了許多。

  他慢慢的走到御書房的窗台前,將窗架起來,深深吸了一口氣,不知道在回憶著什麼:“夜不語,朕有時候真的很羡慕你們這種閒雲野鶴的生活。唉,一將功成萬骨枯,當了皇帝又能怎麼樣。哼!到最後還不是連自己最愛的女人也保護不了。

  “有時候真的想放下一切,就這麼悠悠閒閒的過下去,似乎也不錯。

  別看朕這樣,其實朕酷愛音樂。六歲便能歌舞,少年時在府中自蓄散樂一部以自娛。朕精於多種樂器演奏,琵琶、橫笛等,羯鼓的演奏技藝尤為高超。

  “然後,朕在梅花零落的時候,遇到了朕的梅妃。為了她,朕調整了原九部樂、十部樂為座、還立了部伎。

  “但是她始終並沒有笑得很開心過,她能歌善舞,她常常臉上帶著微笑,但是,她其實並不開心,這些,朕始終都知道,但是朕沒有辦法改變,誰叫我是當今皇上呢?

  “梅妃極善解人意,從來就不會向我提出任何過分的要求,總是要我以國家大事為重。”李隆基用手扶在窗台上,回憶著。

  許久。

  我在他身後默默聽著,隨手在桌上拿了幾個糕點塞嘴裡。

  果然是皇家的東西,好吃!

  這皇帝,又是個猛地轉身,臉上憂鬱的神色稍微消減了點。

  他從身上掏出一樣東西向我扔了過來,又道:“夜不語,幫我去個地方,拿出一樣東西。哼,既然梅妃的死是有人蓄謀,就不要再怪朕無情無義。不論是誰,我都會讓他生死不能!”

  皇墓,皇帝死後的世界。

  每一代的皇帝都認為人死後,會去到另一個世界,於是他們總是挖空心思想要將身前的榮華富貴帶過去。

  唐代帝王陵寢制度是喪葬禮儀的一部分,它是一套複雜、詳細、具體、嚴格的實用制度。和所有的王朝一樣,大唐帝國在建國之初,百廢待興,許多制度、規定都在不斷確定和完善中。

  經過幾代帝王的實施後,武則天時期,帝王陵寢制度已經確立,它包括了陵園的規模、園中宮殿群的分布、神道兩側石刻像的種類及尺寸、地宮的大小、隨葬物品的標準及尺寸,甚至墓室內的壁畫內容等等,都有具體規定。

  皇上所擁有的,當然是最好的、最高大華美的,常人是絕對不可以有絲毫的越軌行為,否則將招來殺身之禍。

  武則天和丈夫唐高宗李治的合葬墓乾陵,就是這個制度最完備的體現。除乾陵以外,制度完備的唐陵就數唐睿宗橋陵了。

  而我的眼前,就是睿宗李旦的陵墓。

  橋陵面南而居,有一條長長的神道,從山口延伸向南,一直伸向滾滾的渭水河畔。這是一條供後人祭祀、拜謁的大道,神道兩旁自北向南相對排列著石獅、石人、石馬、石獬豸、石鴕鳥和石華表。內陵園的範圍包括了整座橋山。

  如果說內陵園代表了皇帝生前居住的皇城,外陵園就應該是外廓城的象徵,是朝臣、權貴、平民、商販的居住地。

  外陵園內主要安置陪葬墓群。

  顧名思義,能夠陪葬在帝王身邊的人,除了血緣宗親,就是那些功勛卓著、頗受重視的朝臣大員。死後能夠在帝陵周圍被賜賞一方土地、成為天子陪葬墓,是做人臣的極大殊榮。

  唐初,陪葬之風很興盛,唐高祖李淵的獻陵、唐太宗李世民昭陵,都擁有數百座大型陪葬墓,氣勢很是壯觀。

  從乾陵開始,陪葬制度悄然發生了一些變化,能夠陪葬皇帝的,主要是那些有著直系血緣關係的兒孫們,朝臣陪葬越來越成為個別。睿宗橋陵陪葬墓中除宗室子弟雲麾將軍李思訓墓外,余者皆是其親生子女。

  我帶著青峰一起緩步走入了李思訓的墓地範圍內,望著眼前那恢宏的墓穴,稍微有些感嘆。

  雲麾將軍以一介武士能夠陪葬睿宗,和睿宗李旦喜好書法繪畫有直接關係。

  李思訓是唐代傑出畫家,又是戰功卓著的大將軍,可謂文武雙全。其畫風精麗嚴整,以金碧青綠的濃重顏色作山水,細如毫發,獨樹一幟。

  在用筆方面,能曲折多變地勾畫出丘壑的變化,法度謹嚴、意境高超、筆力剛勁、色彩繁複,顯現出從小青綠到大青綠的山水畫發展與成熟的過程,是我國山水畫派的奠基人之一。

  只可惜其作品皆已散失,竟無一例存世。

  睿宗點名要他陪葬橋陵,可見對李思訓人品、才華、書畫非常喜愛,願與其永為君臣,常相廝守。

  “老大,我們來這裡究竟是想要幹嘛?”青峰左右打量了一番:“周圍紫氣浩蕩,讓人實在很不舒服。”

  “我要進墓裡拿一些東西。”我淡淡道。

  “什麼東西?”

  “不太清楚,皇帝老兒要我進了他老爸李旦的棺材前,再打開他給我的錦囊,說裡邊有提示。”我從懷裡掏出錦囊,在手裡拋了一拋。

  剛往前邊再走了一步,突然聽到幾聲震耳欲聾的尖銳吼叫,十幾道勁風猛地迎面撲了過來。

  那幾個聲音快如閃電,交錯的劃破了空氣,發出陣陣雷霆般的聲響。

  青峰手掌一翻,用視線鎖定了一個影子,右腳一點一滑,飛快的閃到它身旁,重重的用化魔掌打了過去。

  那個虛影慘叫一聲,狠狠的撞在雲麾將軍的墓壁上,塵土飛揚。

  我定睛一看,居然看到了一個石頭雕刻的雙頭怪物。

  這怪物背上的雙頭曲頸相連,兩隻獸頭雕成變形龍麵,巨眼圓睜,長舌至頸部。兩頭各插一對巨型鹿角,四隻鹿角權椏橫生,意象極為奇異生動。通體髹黑漆後,又用紅、黃、金色繪獸面紋、勾連雲紋。

  方座則浮雕出一些幾何形方塊並飾菱形紋、雲紋、獸面紋,虯曲盤錯的巨大鹿角。最奇怪的是,對稱獸體和穩重的方形底座構成了一個神秘的氛圍。

  “倒霉,居然是鎮墓獸。而且少說也有十二隻,虧本了!”

  我鬱悶的大喝一聲:“青峰,給我退開。青蓮出鞘,口綻蓮花,生於廝而長於廝,塵歸於塵,土歸於土。驅邪萬魔封印。疾!”

  手中的符紙化為一灘火光,猛地飛散成十二道橘紅色的光焰,呈輻射狀竄出,直直的打在了那十二頭鎮墓獸身上。

  石頭雕刻的怪物在火中痛苦的掙扎,驅邪萬魔封印可以除去非生物上附著的妖物和靈力,對這類附著術法有極好的破壞作用。

  但是這一次,萬試不厭的方法卻沒有太大的效果。

  那十二隻鎮墓獸又是一陣低吼,狂嘯著從火中跳出,好死不死的全都向我衝了過來。我急忙在腿上貼了兩張神行符,一溜煙的就往外邊逃。那些石頭怪物居然得理不饒人,死命的緊咬著我身後追著不放。

  “青峰,給老子頂住!”我大喊。

  青峰應了一聲,撐開納木結界,將我籠罩在了裡邊。

  十二隻鎮墓獸四隻眼睛變得通紅,拼命的撞擊著結界,原本結實的結界立刻變得搖搖欲墜起來。

  我喘著氣,立馬拿出符紙加了幾層。

  終於安全一點了!

  “老大,這些鎮墓獸究竟是怎麼回事?妖氣大的嚇人,您的符咒都沒用處!”青峰害怕的看著外邊的石頭妖物。

  我嘆了口氣,“你以為這些鎮墓獸是那些墓葬中常見的一種怪獸?這裡可是皇墓!這裡的鎮墓獸可都是些為鎮懾鬼怪、保護死者靈魂不受侵擾,甚至阻撓盜墓者而設置的一種冥器,是成千上萬的術士花了很大工夫才造成的。

  “靠!那個李隆基,居然沒把這些東西說清楚,難怪要我來,如果是普通人,早就嗝屁不知道多少次了!

  “不過說起來,這些怪物倒是雕刻得怪模怪樣的,有些我都不太認識。”我在結界裡用手撐住下巴,仔細的看著外邊的鎮墓怪。

  據《周禮》記載,有一種怪物叫魍象,好吃死人肝腦;又有一種神獸叫方相氏,有驅逐魍象的本領,所以皇家常將方相氏立於墓側,以防怪物的侵擾。

  還有一說,這種方相氏有黃金色的四隻眼睛,矇著熊皮,穿紅衣黑褲,乘馬揚戈,到墓壙內以戈擊四角,驅方良、魍象。而方良亦為危害死者的惡魔,人們就藉助方相氏的力量來驅趕它們。

  不過根據鎮墓獸頭上的雙角推測,這些鎮墓獸應與“辟邪”或“靈神”、“士伯”這些怪異有一定的關係。

  頭痛。這些怪物高達二丈,比四個我還高,而且似乎還有躲避術法攻擊的能力,實在麻煩的很。不管長相怎樣,但肯定不是方相氏。

  那這些玩意兒究竟又是些什麼?

  我大腦飛速的回憶著從前的一切典故。記得自己曾經在某個儺儀上,看到過這十二個怪異的形象。

  所謂儺儀,是四季驅邪逐疫的儀式。

  在周朝時,就有人認為自然的運轉與人事的吉凶息息相通。四季轉換,寒暑變異,瘟疫流行,鬼魂乘勢作祟,所以必須適時行儺以逐邪惡。

  儺儀中的主神是方相氏。

  兩漢,儺儀中出現了與方相氏相配的十二獸。魏晉南北朝隋唐沿襲漢制,儺儀中加入了娛樂成分,方相氏和十二神獸角色,由樂人扮演。

  這麼說,儀式中的十二神獸,應該就是眼前的十二個鎮墓獸。如此一來,貌似有個辦法能夠順利的驅除它們!不管了,冒險試試!

  我先在自己周身遍布好幾個堅固的結界,這才掏出幾張符紙,喊了一聲:“青峰,站住不要動!”

  青峰一聽,納木結界頓時崩潰了。他下意識的渾身打了個冷顫,也不顧那些怪獸的攻擊,飛起身就想逃,邊溜還邊大喊:“廢話,不動才怪!

  老大,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打什麼算盤。死都不要!”

  “別說得那麼絕情嘛,又死不了。再這樣主人我可是會傷心的!”我早料到了他的行動,雙手一翻,手上的第一張符紙頓時化為一道驚雷,硬生生將他從空中砸到地上,砸出了個半人多高的深坑。

  四周的鎮墓獸被巨大的風壓震得散開,被拋出老遠,卻立刻又像沒事一般擺擺腦袋站起身,又嘶吼著跑來。

  “宇宙萬千微塵,化入無我之境。變萬物為我,化我為萬物。諸神雖有靈犀,但求心結千千,皆有你我。心有靈犀者可變我。化我為身咒,疾!”

  指尖縫隙的符咒一陣輕聲顫抖,從我的手上飄浮到空中,散髮出柔和的黃色光芒。在那些光芒中,我閉上眼睛冥思苦想,最後張開眼,用手一指青峰的方向,只見那道黃光微微閃爍,就這麼衝入了他的體內。

  於是,青峰便劇烈的顫抖起來。衣服猛地被膨脹的肌肉撐破,他的周身全部血管都鼓脹暴出,只見他英俊得不成人樣的臉因為劇痛而變得扭曲,身材也越來越豐滿。直到催長到二丈高度。這才好不容易停了下來。

  這時的青峰,已經成長成身披熊皮,頭套面具,上有黃金鑄成的四目,上衣玄色,下裳朱色,執戈舉盾,率領眾隸,驅逐疫鬼精怪的方相氏。

  這就是“化我為身咒”的用處。能夠將心裡所想的形象實質的加在自己或者他人的身上,效果很明顯,用處也很廣泛,可以說是最頂級的變身術法。

  之所以不能在民間很好的得到應用,甚至最後湮滅在了歷史中,完全是因為這個術法中存在的一點小小的缺陷。

  在使用的時候,由於術法會大量改變受術者的體型相貌,而隨之更會伴有劇烈到足以令人神經失常、甚至瘋掉死掉的疼痛,所以,就連發明這個術法的人也沒有使用過。

  這東西也是很早以前在書裡看了一遍,胡亂記下來的,這次一用,居然效果很好。只不過看青峰的樣子,恐怕也痛到了崩潰的邊緣。

  果然會很疼,幸好沒有因為好奇用在自己身上,不然那才叫慘。

  那十二隻石頭鎮墓獸見到方相氏猛地出現在眼前,驚叫一聲,掙扎也沒有掙扎,怕得躲到角落裡顫顫發抖,我拉著已經痛得基本上暈眩,如同行屍走肉一般的青峰,趁機走了過去。

  在雲麾將軍李思訓墓外,橋陵東南方約三公里處,有一座邊長二十丈、高五丈的覆鬥形土冢,冢上長滿松柏灌木,冢南聳立一通高大的青石碑,碑上鏨刻五個虯勁有力的大字:“唐睿宗李旦陵”。

  這虯勁的大字,似乎出自李旦他本人的手筆。自己給自己的墓穴取名字,果然不愧為有名於世的讓皇帝,為人懶散,得過且過,沒有大志,但為人卻很有趣。

  大唐對歷朝歷代的祖宗陵墓都有很好的保護措施,並定期維修。在帝陵保護區內不許百姓居住,就算附近的耕種者,也一律承擔保護陵區內所有石刻像和林木的責任;作為回報,政府不征收農業稅。

  一般而言,在陵墓附近縣城的縣志上,都有對本地陵墓的詳細記載。

  我來的時候也稍微調查了一下,這位讓皇帝的惠陵陵前,石刻數量和種類有四十多種,值得小心注意的也有六種。據說登高的時候,還可以清楚看到這座陵園南門的雙闕台及石獅、石馬、華表等物。

  我讓青峰跳得老高,借用他的眼睛把周圍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好不容易才發現了陵墓的真正位置。

  “青峰,挖。”我用腳到處測量了一番,然後指了一個地方衝青峰囑咐道。

  青峰為難的看著腳下的青石路面,撓了撓腦袋:“主人,這似乎不太好挖。最重要的,似乎太明目張膽了一點。您不是老教育我,為人要低調嗎?現在這可是隨時都會有人來人往的主幹道。”

  “屁話,皇家墓園,哪有那麼多吃飽了沒事乾,不怕掉腦袋的人會偷跑進來?”我不屑的從鼻孔裡噴出一口氣,剛說完,不遠處就傳來一陣微微響動。

  不是吧,哪有那麼巧的?那人不會是存心想來拆我的台看我笑話的吧?顧不上教訓在一邊狂自偷笑的青峰,我掏出一張符紙,念了幾句咒語,我們兩人的身影頓時越來越淡,最後徹底消失在了空氣中。

  就在我們剛隱起身形的後一瞬,一個穿著黑色夜行衣的人已經衝了進來。

  什麼玩意兒,實在是沒有點常識,居然在大白天穿夜行服,就說他心裡沒鬼,絕對不是存心想乾偷雞摸狗事業的人,也不會有人相信。實在太過分,太明目張膽了。比我還有膽識,夠笨,我喜歡!

  那黑衣人用力捂著左手,明顯是受了傷,緊身衣嚴嚴實實的籠在他身上,曲線盡顯,該凹的地方凹,該凸的地方凸,竟然還是個身材姣好的女子。

  “青峰,這女子貌似有點似曾相識的樣子。”我指著那女子悄聲說。

  “難道是老大的老情人?”青峰疑惑的隨即搖頭,“不可能,如果您真有機會交往老情人,那姐姐早就發飆到把整個長安都毀掉了!”

  “你就不能想得正常點!”我氣不打一處來的狠狠敲了他的腦袋一下。

  “都怪主人,原本我還算聰聰明明一個妖魔,被您又折磨又打頭,敲都敲笨了。”他委屈的捂住頭呻吟起來。

  靠!淨學些人類的壞毛病,都不好意思承認那白痴就是我僕人了。

  我瞪了他一眼,轉入了正題,“這女人,就是昨晚在梅閣裡偷襲我的隱形人。很有可能,是影族在外遺留的某個不知道自己身世的孤兒。”

  “老大,這您都知道?”青峰大為佩服。

  我得意的嘿嘿笑道:“廢話,作為你足智多謀的主人,我早就乘機在她身上種下了引蝶香。那種東西無色無味,很不容易被發現,但是用相應的法術,就能感應到。剛才一看她就覺得眼熟,法術一試,果然就是那人。”

  手中幽幽綠色火苗在燃燒,在無風的空氣裡,依然搖晃向那女人所在的位置。

  “說起來,她還中過我的零露咒,對你產生了莫名其妙的感情。要不要稍微犧牲點色相,勾引她過來,好好問問這女人的底細?”

  看了一眼又準備溜掉的青峰,我惡毒的一笑,拉住他的衣領又道:“放心,愛情這種東西又死不了你。何況人家還只是單戀。多有趣,這女人猛然一見你,說不定一興奮,就什麼東西都毫無保留的說出來了。”

  說著便一把將他扔了出去。

  青峰的身影在空氣裡迅速顯現出形跡,劃過一道弧線,準確的向那黑衣女子飛去。那女子大驚失色,身形如同驚弓小鳥般往後一退,整個身體便變得淡起來,似乎有隨時都會隱入空氣裡的可能。

  “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黃昏獨愁,更著風雨,寂寞開無主。”

  我大喝一聲,手中符紙翻飛:“孑然一身、梅花何堪凄涼。不如盛開,現我蹤跡。孑然凝身咒,固!”

  符紙化為一道火光,從身後擊中了因為突變而變得稍微驚惶失措的女子,猛地隱入了她的背後。而她的身影也從半透明狀態變得實質起來,短時間再也沒有辦法行化實為虛的術法了。

  “你們是誰?”她看到青峰的樣子,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反應,只是慌亂的捂住了本來就遮蓋得嚴嚴實實的臉,不知是不是在發紅。再看到我時,終於驚訝的叫出了聲音。

  果然是個年輕女孩,聲音十分悅耳。到藝館賣唱的話,一定會勾引到一大堆無聊的白痴去聽的。

  我微微笑著:“我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現在正在為當今聖上辦事。”

  話音剛落,那女子猛地右手一揮,向後急退。一道銀光飛快的向我射來。青峰的動作更快,他輕輕一移位,抬手就將那道銀光抓住。

  居然是一把小刀,鋒利到可恥程度的小刀,刀身上還淬了劇毒以及詛咒,迫不及防下被刺中,普通人肯定會在幾息的工夫裡迅速萎縮而死。

  果然是個厲害的殺手,天時地利人和都沒了,還會掙扎到底。

  只是她遇錯了人,居然遇到了我倆。

  “青峰,斷魂刃,用剎步衝到前方三丈五尺的地方。”我喝了一聲,掏出一張符紙隨風一晃:“天地玄黃,萬物之源。結善惡之網,羅罪惡之人。天羅地網,疾!”

  少女前進的方向頓時唐突的幻化出一張巨大的蜘蛛網,前進無路的情況下,青峰的斷魂刃已經砍到了。散髮著幽綠光芒的三寸光焰迅速的劃破空氣,發出尖銳的刺耳聲音,帶著強烈的壓力,狠狠的向她的背後砍去。

  少女飛快的抽刀轉身,雖然將斷魂刃成功抵擋住,但身體也被震得向後猛飛,然後一頭栽進了網裡,被粘得嚴嚴實實。

  我樂呵呵的走過去,使出掌心萬物的法術,將她連人帶網全都縮小到可以放入囊中的大小,然後塞入了衣兜裡。

  用力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我又指了指地面,吩咐道:“青峰,繼續。

  現在應該不會再有人打擾我們勞動了。給我用力挖!”

  話音剛落,遠處又傳來了腳步聲……



第九章 善惡

  計劃?什麼計劃?

  在我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我突然變成了民族英雄,而事情也在向我完全想不到的形勢發展開來。

  李旦是唐高宗李治和女皇武則天的第四個兒子,有人說,他其實是一個聰明睿智,興趣廣泛、多才多藝之人。

  他擅長書法,喜好文學,卻對本應對他來說最為重要的政治和皇權太不熱衷。

  李旦第一次做皇帝,是在高宗故後、武後專權時期,他接替了只當了兩個月皇帝的哥哥唐中宗李顯的位置。但他這次做皇帝也同他哥哥一樣,就像在玩過家家,僅在很短的時間內,因為女皇的政治需求而迅速登基,又因大周王朝的創立而被武則天瞬間推下帝位,真可謂是來去匆匆。

  李旦第二次即皇帝位,也是一次宮廷政變的結果。武則天死後那年,太子李顯再次登基,大唐的政權迅速被皇后韋氏所掌控。

  五年後,唐中宗李顯吃了韋皇后的點心師做的甜餅而突然暴斃,韋皇后秘不發喪,把中宗唯一的兒子李重茂推上皇位,史稱唐殤帝。

  武則天的女兒太平公主聯絡李旦的第三子臨淄王李隆基發動兵變,徹底粉碎了韋皇后欲當女皇的夢想,從而再次把相王李旦擁上皇權的頂峰。

  這李旦本是一個性格軟弱的人,在太平公主和李隆基的明爭暗鬥中,在位不到二年,便將這令千古英雄盡折腰的九五之尊讓給兒子李隆基,自己悠哉樂哉做太上皇去了。

  去年夏天,太上皇李旦崩於百福殿,時年五十五歲。群臣商議後,定其廟號為睿宗。冬十月,葬於北山山脈東部的橋山,名為橋陵。

  橋山外觀並不很陡峭,但山峰挺拔,氣勢雄偉,主峰南坡呈六十度角傾斜,表面裸露著大片灰白色石灰岩,只有少量低矮灌木從岩石縫中伸展出來,為這座堅硬的石山點綴些許綠色。

  主峰兩側各有較低而綿長的小山一座,與主峰相連,渾然若一把高背太師椅和兩個扶手,又似一隻雙翹左右展開的鳳鳥,將睿宗的陵宮環擁在自己的胸膛上。這樣神話般奇特的山峰走勢,正是橋山被選定為帝王陵寢的主要原因。

  在這位太上皇的陵墓前,原本是不允許任何皇家以外的人到來的。可是現在,卻接二連三的有人進入,幾乎快要成了菜市場。

  這次除我們以外進來的第二波人,依然只有一個,依然是個熟人。正是那在梅閣外墻,一劍傷退影族女子的白衣人。他還是矇著面紗,看不清樣子,腳步仍舊悠閑,在這皇家墳墓中緩步前進,像是走在自家的後院裡一樣。

  我和青峰隱住身形,對視一眼。

  這男子靠近後,突然停住,嘴角的面紗微微一動,似乎在笑,然後突地腳步一閃,右腳地上飛快一點,只見一個人影猛地以極快的速度快速向遠處竄去,追都追不及。

  明顯,那傢伙肯定發現了我們。恐怕也是想入陵墓中幹一些偷雞摸狗的勾當,不願意和我們多做糾纏。

  “好厲害的傢伙,他的身法不比姐姐差。”青峰冷汗直流,深深吐出口氣評價道。

  我皺緊了眉頭,居然有人能夠讓身為大妖魔的青峰有如此謹慎的表情,這人,絕對應該注意!而且,為什麼昨晚出現的兩波人,全都不約而同的來到了太上皇李旦的陵墓前?難道,他們的目標和我們一樣?那個混蛋皇帝,究竟想要我進去拿什麼東西?

  看來,再不能悠悠閒閒慢吞吞的混時間了,早點進去,先一步將東西拿到再說。

  我看了青峰一眼:“青峰,解開百分之三十的封印,將左手臂化為原始形態。”

  說完便捏了幾個手印,用契約法術把加在他身上的封印稍微打開了一道口子。青峰頓時興奮起來,滿頭的青色發絲在空氣中無風自動,一波又一波如有實質的能量波動在他的周圍不斷凝固,帶著強烈的氣息沖天而去。

  沒多久,青峰的右手臂逐漸變成一種怪異的獸爪形象,五彩斑斕,一看就知道極為危險的光芒縈繞在手臂四周,彌漫的周圍石像都紛紛破碎。

  “好久沒這種感受過了,我的力量!”青峰滿臉冷酷,性格似乎也在力量的極度膨脹中變得扭曲,變回了封印他以前的狀態。

  我臉部肌肉一抽,狠狠一拳頭捶在了他的頭頂:“跩什麼跩,還不給我挖!”

  青峰滿臉囂張的正要變臉發怒,抬頭猛然間看到我陰笑的神色,頓時氣焰盡滅,鬱悶了半天才道:“主人,這麼大陣仗,我還以為您要我把整個墳墓都掀個底朝天,弄了半天,還是要我挖啊!”

  “廢話。我不是老告訴你,做事要低調嗎!”我在他額頭上又來了個暴粟,理所當然的說道:“你主人我天性善良,一向為自己人著想。”指了指他的爪子又道:“你看,都給你工具了,還不給我挖快點。”

  青峰完全無語,一副隨時要倒的樣子,埋頭髮泄似的苦挖起來。

  一路無話,他挖了多少,我就走進去多少。有了工具,力量膨脹的青峰果然進度很快,沒多久就將洞打到了陵墓裡。

  隨著不遠處阻隔開胚土的石板在青峰的利爪下轟然向裡邊倒塌下去的時候,一個黑暗、空盪蕩的地方立刻露了出來。

  我伸頭進去四處打量了一番,接著又皺起了眉頭:“奇怪,為什麼沒有術法的波動?一般皇家陵墓裡,機關、詛咒、攻擊和防禦術法多不勝數,這裡居然一個都沒有。”

  心裡,頓時升起不太妙的預感。

  青峰在掌心化出一顆臨時充當照明用的光球,將四周照亮。視線所及的範圍,眾多召喚石像橫七豎八的倒在地上。而地上,機關似乎有完全被觸動的痕跡。果然,已經有人先我們一步闖了進去。

  彎腰在地上撿了一根弓弩的箭頭,只見它已經被一劍砍成了兩段。斷口處很新,看來應該是剛斷不久。恐怕掉在地上的所有機關都是如此。

  來人,好高的身手。不但憑著高超無比的劍技蠻橫的破除了所有的術法,而且根本就沒有停頓的向裡走。

  只是想到那分功力,都會令人不寒而顫。

  “不好!”我大叫一聲,一邊帶著青峰朝擺放靈柩的墓室跑,一邊掏出李隆基給的錦囊打開。裡邊龍飛鳳舞的只寫有兩個大字:玉璽。

  太上皇李旦的靈柩裡,棺材蓋大開。那玉璽,早已不知蹤影……

  “請皇上恕罪,草民沒能順利拿到玉璽。辜負了皇上的信任。請皇上治罪。”我在御書房裡大聲請罪,但雙膝依然硬挺挺的支撐著身體,沒有絲毫可能跪下去的行動。

  出乎意料,李隆基並沒有動怒,只是走到窗前,望著窗外隨風搖動的怒放花朵,許久才嘆了一口氣,說道:“夜不語,你知道那是什麼玉璽嗎?”

  “草民不知。”雖然自己內心倒是有些猜測,不過現在還是裝笨點好。

  “玉璽分很多種,有批准公文用的公章,也有命令內府用的私章。但有一個玉璽卻很特殊,掌握著皇家的一個秘密,手裡拿著那塊玉璽,就能調動歷代積累的隱藏力量。如果那個玉璽,真的已經落入了那個女人的手裡,事情就麻煩了!”李隆基苦笑。

  所謂的那個女人,恐怕只有一個,就是太平公主。不過如果那玉璽真的有調動皇室隱藏力量的作用,對眼前的這位而言,事情確實會很糟糕。

  這個李旦果然是個聰明人,他害怕自己的兒子萬一鬥不過太平公主這婆娘,恐怕在任何人都不知情的狀況下,特意將玉璽帶入了自己的墳墓。也給自己的兒子留下了一條後手,讓他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但不知為何,李隆基和太平公主同時知道了這個秘密,都派出了高手去太上皇的靈柩裡偷玉璽。

  說不定,原本這高明的一招,現在反而有可能替自己的兒子掘了墳墓。

  只是不知道那位功力高深到莫名其妙的白衣男子,是不是太平公主的手下。

  “看來,事情真的不能再拖了。”

  李隆基坐回了龍座,煩躁的將一張紙撕碎,望著我,一個字一個字的緩緩道:“看來,計劃要提前了。”

  計劃?什麼計劃?在我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我突然變成了民族英雄,而事情也在向我完全想不到的形勢發展開來。

  有人說女人心海底針,但是就算那根海底的針,也有被人刻意抹去的時候。

  就在李隆基說要提前進行計劃的三天后,一件舉國震驚的事情發生了。

  由於王皇后一直都沒有身孕,在後宮的處境極為尷尬。他的哥哥王守一這時已是玄宗的妹夫、薛國公主的駙馬了,他當然也對妹妹的處境十分擔憂。

  常言道“病急亂投醫”,王守一四處打聽之後,找到了一個叫明悟的左道僧人,這個明悟在一通作法之後,鼓搗出了一塊“霹靂木”,上面刻著天地字樣以及李隆基的名字,交給王守一說:“佩此有子,當與則天皇后為比。”

  王皇后聽了這話,萬分高興,她當初能夠直接參與丈夫殺韋後的密謀,不用說也是個對權力有慾望的女人。如今變心的丈夫對自己已經無復往昔恩愛,她當然更渴望權力、希望將丈夫控制在自己手心裡。

  然而,事情並不像王皇后所想的那麼完美。這個消息居然很快就走漏了風聲。

  大吃一驚的李隆基立即親自過問此事,事情很快真相大白。

  面對人證物證,李隆基怒不可遏,於兩天后頒布詔書,昭告天下:“皇后王氏,天命不佑,華而不實。造起獄訟,朋扇朝廷,見無將之心,有可諱之惡。焉得敬承宗廟,母儀天下?可廢為庶人,別院安置。刑於家室,有愧昔王,為國大計,蓋非獲已。”

  王皇后立刻被廢為庶人,太子少保王守一先是被貶為澤州別駕,隨後又被賜死。三個月後,王庶人死在冷宮之中,死因成謎。不過那又是後話了。

  而這件事的牽連極大,就連太平公主也被牽扯了進去。有一大堆證據在早朝的時候,被擺在了皇帝以及眾位大臣的面前。

  證據羅列出太平公主李令月挑撥離間,差人裝成那個叫明悟的左道僧人蠱惑王皇后造反,並多次游說王皇后,誤導王皇后,讓其對梅妃的恨意日漸深沉,最後還唆使王皇后在梅妃的臥室裡偷偷換了焚香,買通宮女在素三彩鴨薰中放入麝香,令梅妃流產,最後致使梅妃鬱郁寡歡下自縊在疏影閣中。

  有確鑿的證據證明,太平公主這一連串的陰謀,用意旨在破壞朝綱,擾亂後宮秩序,迫使聖上無法顧及她的小動作,令她可以後顧無憂的準備造反的逆天之事,做第二個武則天。

  更有證據指出,太平公主欲以七月四日作亂。唐玄宗以及眾臣大怒,立刻宰殺了太平公主的黨羽常元楷、李慈、蕭至忠、岑羲等人。竇懷貞聽到消息後,當天便自縊在家中。

  第二天,唐玄宗下令,將太平公主李令月毒酒賜死。太平公主冷笑了一聲,將太監遞過去的毒酒一掌打翻在地,然後舉旗真的造反起來。

  唐玄宗龍顏大怒,親自率兵將十萬將鳳鸞殿層層圍住,一場慘烈的政治內戰就此展開。

  開元元年七月十三日,天氣晴,無雨。東都洛陽,卻在上演著一場腥風血雨。

  李隆基揮兵十萬,在鳳鸞殿周邊的朱雀門和太平公主的六萬精兵狠狠撞擊在了一起,一時間血肉橫飛,殘肢斷腿四處都是。

  我和青峰站在遠處的瞭望車上,身旁便是當今聖上李隆基。他微笑的看著眼前的一切,似乎非常滿意,看了許久,才從目不轉睛的狀態中解除,看了我一眼:“要不要做筆大買賣?”

  “什麼買賣?”我詫異道。

  “很划算的買賣。”這皇帝大笑了幾聲:“跟我進去活捉太平公主,她伏罪後,鳳鸞殿中的財物你可以隨意拿走。”

  “很有趣的買賣。我當然沒有反對的必要。”

  不是沒必要,而是根本沒可能,雖然接觸的不多,但是對這位臉上總是帶笑的皇帝,我倒是有了深刻的理解。

  對他而言,所有人都是螻蟻,其他的他都可以不管,但唯獨螻蟻不聽話的時候,不論是誰,都會毫不猶豫的抹去。我還沒有傻到會去摸皇帝屁股上的逆鱗的程度,所以,還是稍微聽話點、傻一點好。

  “那好,我們這就進去!李公公!”他大喊了一聲。

  頓時,在他身旁唐突的冒出了一百一十一個身穿黑衣的蒙面人。是影族,這才是皇家真正的影族,光看氣勢,都和那天偷襲我的影族小姑娘完全不一樣。

  這些人是真正的高手,不知道殺過多少人,一旦現出形跡,那種肅殺的感覺就會直衝雲霄,使得周圍充斥起一種血腥味。令人不舒服。

  最令人意外的是,李公公居然也是影族,而且身手高超到誇張的地步。看來,皇帝有恃無恐,果然是有自己的道理和本錢。

  “陛下,請勿以身犯險。請讓老奴進去將公主擒下。”李公公尖著嗓子跪下道,一副心腹忠臣的模樣,看得讓人討厭。

  “不用,畢竟裡邊的人是朕的姑姑,朕有責任看她走完最後的路。”

  李隆基向鳳鸞殿深處眺望,“我心已決,李公公,快送我們進去。”

  看不出來,他還具有強烈的冒險精神。

  李公公不再說話,一揮手,影族的一百多人頓時人影閃爍,圍著我們擺出了一個怪異的陣勢。他們的移動速度越來越快,猛地眼前一黑,再有光線亮起時,我們一行人已經來到了一個寬敞的所在。

  我揉了揉眼睛,這裡,居然是鳳鸞殿的正客廳。

  太平公主正高高的坐在主人的位置,她的身前擺放著那口黃金棺材,一群人正圍著那口棺材不斷的施著某種法術。

  她看到我們唐突的出現在不遠處,神色並沒有慌張,只是看著李隆基,一眨不眨的看著,最後嘆了口氣:“陛下,你終於來了。”

  “姑姑,你不該拒絕那杯毒酒的。”李隆基拉過一把椅子,大馬金刀的坐在客廳的正中央:“敗局已定,姑姑,放手吧。”

  “放手?你叫我怎麼放手?我根本就沒有選擇。”太平公主苦笑了一聲:“我就知道皇上你一定不會放過我。但是,為什麼不多給我一天?就一天。我只想要再多一天時間。”

  “一天?難道要我真的等你準備好了,搶了我的位置?”李隆基冷笑。

  太平公主微微搖了搖頭:“你根本就不知道哀家在找什麼,哀家究竟想要什麼。如果哀家真的想要你的皇位,這麼多年,這麼多的機會,哀家早就坐上了當年母后坐過的位置。”

  “你還想要什麼?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姑姑,你想狡辯也沒用了。”

  李隆基哼了一聲,“不錯,以前你確實有很多除掉我的機會。但是,那時候你的時機並不成熟,就算朕駕崩了,你也永遠沒有機會坐上去。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第一任丈夫,城陽公主的二兒子薛紹,就是你陰謀害死的。你同父王一起作為李家的代表參與了武李盟誓,看起來是為大唐的基業做貢獻,實際上,你暗中做了許多的手腳,同時也掌握住了更多的權力。你,恐怕比朕更愛權力。”

  “我不是!”太平公主又搖了搖頭:“你不會明白的,我這麼愛權力,並不是因為真的愛,而是,我需要權力來為我做一件事情。”

  “什麼事?”李隆基有些驚訝。

  “我要找一個人!”李令月的眸子猛地閃了閃。

  “找一個人?就為了找一個人?”李隆基愣住了,然後大笑,狂笑,笑得咳嗽連連,“你為了找一個人,不惜誣陷自己的丈夫,不惜踩住一堆又一堆的屍骨往權力的巔峰上爬?別當我還是三歲的孩子。”

  “丈夫,哼!那是他罪有應得。如果他不死,不要說你是不是還坐在皇位上,恐怕大唐的整個江山都要改姓了。”

  太平公主冷笑了一聲,她看著在術法中閃爍出五彩光芒的黃金棺材,眼神頓時又柔和了起來,“我這麼多年來,確實在找一個人。一個我這輩子最愛的人。

  “愛情,這種東西真的很神奇而又平凡。但就是這種平凡人家的感受,皇家人卻永遠也得不到。陛下,就像你的梅妃,你捫心自問,你是真的愛她嗎?還是最愛你自己?

  “但是他不一樣,我愛他,勝過於愛我自己!

  “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我才十七歲。那天我記得很清楚,自己一時貪玩,有一種想要出宮的衝動。於是我就真的出宮了,在一個湖邊遇到了他。

  “那時候他默默無名,卻有高深的劍法。他在湖邊練劍,湖中的水、林中的葉子全都圍繞著他飛翔。他似乎發覺到了我的偷窺,轉頭衝我笑了一下。

  “就那一下,我的身軀僵硬了,滿臉呆滯,腦中全是他幹淨的眸子,和那道淡淡的笑容。就在那一刻,我的心跳立刻便告訴了我一個事實。

  “就是他了。他就是我的丈夫,一輩子的丈夫,一個將要陪我走一生的人。而我,從此以後,只會有他一個。

  “我要嫁給他!”

  太平公主的眼眸流出了一絲淚水,神情恍惚的望著窗外。

  “但是我卻沒有嫁給他。比武招親的時候,他毀約了,沒有來,更從此消失在了我的世界裡。於是,我嫁給了薛紹。這個男人需要的只是個長公主丈夫的名號,他是個極有野心的人,他想當皇帝。

  “說我誣陷他,不過是他罪有應得罷了。這麼多年來,我只有一個目標,就是將我深深愛著的那個負心男人挖出來,不論用什麼手段,不管因為這件事會死多少人,我都不管,我只想看到他,哪怕只有最後一眼,我也想見他!”

  鳳鸞殿的正客廳裡陷入了一片死寂中,許久也沒有人出聲。只有那群術士,以及發光的黃金棺材還在微微散放動態氣息,讓人不會產生時光停頓的錯覺。

  又過許久,李隆基才深深吸了口氣,喝道:“撒謊,差點被你騙過去了。那口黃金棺材是你花萬兩黃金,委託人從一個商代的‘千魔羅天冢’

  裡偷出來的。別以為我不知道,那口棺材裡封印著一隻大妖怪,哼!你在那裡煽情拖延時間,其實是想將裡邊的妖怪喚醒,趁機將我們全部殺掉。

  “來人啊,給我將那口棺材毀掉!”

  李公公應了一聲,帶著一百一十一個影族飛也似的朝著黃金棺材的所在衝去。

  “不要!”太平公主慘叫一聲,一直天塌不驚的神情變得驚惶失措起來。她跑下台階,似乎想用柔弱的身軀擋住影族的攻擊。

  “不要管她,死活不論,將這裡所有的人都殺掉!”李隆基聲音陰沉的下令。

  影族悶不做聲,整齊的抽出匕首,向正客廳裡所有的術士衝去。正聚精會神面向黃金棺材施法的術士們來不及防禦,一個個慘死在了刀下。

  就在李公公的刀快要碰到太平公主的喉嚨時,一道劍氣凌空飛出,將李公公的匕首硬生生的劃斷,匕首尖飛出幾丈開外,深深的刺入了對面的墻壁裡。

  有一個穿著老舊白衣的中年人緩步走了進來。

  他輕輕的將李令月幾近昏厥的柔軟身軀抱在懷裡,他看著她近在咫尺的臉龐,痴痴的,最後嘆了口氣,“令月。我來了。”

  他懷中的太平公主嬌軀猛地一震,拼命睜大眼睛,看著眼前的男人:

  “真的是你?”

  “不錯,是我。高慕白。對不起,令月。我來了,沒有人能夠再傷到你。”高慕白撫摸著她的發絲,輕聲道。

  “你老了。”李令月緩緩的伸出雙手,捧住了他的臉頰:“我也老了。”

  “你沒有老,還是那麼漂亮。”高慕白笑了笑:“對不起,我沒有實現自己的承諾,沒能娶你。”

  “不用說對不起。我知道,我早就明白一切了,全都是薛紹搞的鬼。

  我從來就沒有恨過你。只是,一直都很想你。慕白,這麼多年來,你都到哪去了?”

  “我?”高慕白笑了起來,雖然滄桑,但卻很迷人,“我一直都在你的身旁。你嫁人的時候,我在遠處。你休息的時候,我在遠處。

  “你的丈夫死了,一直獨居,我也在你附近。我一直都在,一直都默默的注視你,看著你。只是不敢走過來,哪怕一步都不敢靠近,我沒有勇氣面對你。”

  “傻瓜。算了,我們都老了。慕白,你不會再離開我了吧?”

  “不會了,永遠都不會!”高慕白猛地抬起頭,一眨不眨的望向李隆基,然後從兜裡掏出一樣東西捏在手心中:“皇上,要不要和我做一筆買賣?”

  “哦,什麼買賣?”李隆基微微笑著。

  “非常划算的買賣。”高慕白淡然道:“只要你放過我和令月,我就將這個還給你。我們倆會徹底消失在你的視線中,過平凡人的生活。”

  說著,他手心一翻,露出了一個玉璽。看樣子,或許正是那個太上皇李旦帶入棺材中,可以調動皇家秘密勢力的玉璽。

  李隆基的眼睛一亮,卻沒有說話,盤算了好一會兒才道:“你是在威脅朕?”

  “不敢。只是有這個玉璽在手,似乎能調動一些莫名其妙的隱藏勢力。如果用它來打擊報復,不知道會有什麼效果?如果是我的話,恐怕會終年寢食難安吧。”

  “哼,我從來不接受任何人的威脅!”李隆基哼了一聲:“何況,太平公主必須死,否則會給朝堂埋下陰影,她的勢力也無法消除。”

  “既然談不攏,那只有最後一招了!”

  高慕白搖頭笑著,揮手抽出一把長劍。隨手舞動幾下,幾道劍風立刻將對面的墻壁劃出了幾個深深的痕跡。

  好恐怖的氣勢,好高的功力。

  李隆基也微微色變,他手指一劃,影族全都動了起來。

  “天雷勾動地火,萬山之巔,萬峰之頂,接萬物以封四空。萬物凝固咒,封!”一陣咒語聲響起,上百道白色的光芒猛地竄出,將整個會客廳的空氣都凝固住,四周的一切動作都緩慢了起來。

  我臉上帶笑,微微的站在了高慕白和李令月的身旁。

  李隆基怒道:“夜不語,你敢背叛我?”

  “抱歉,皇上,似乎你誤會了什麼。”

  我微笑著,耐心的解釋:“我和您只是雇用者和被雇用的關係,現在約定已經解除了,我可以隨著心意自由行動。”

  “你,好,很好。你知道這樣做的後果嗎?”李隆基氣急敗壞的喝道。

  “管他的,我媽媽說,一定不要看悲劇。”我轉頭衝青峰喊道:“青峰,準備解除百分之七十的封印,看來今天要大開殺戒了!聖上,您就憑這點人馬,想要阻止我們,還剩多少勝算呢?”

  李隆基陰狠的看著我們幾人,許久,這才擺擺手,頹然的道:“很好,不錯。從今天起,太平公主已經被朕賜死在了鳳鸞殿中。收兵,回宮!”

  太平公主造反失敗,所有親兵都舉刀投降,唐玄宗志得意滿的回到了長安。

  玄宗皇帝粉碎太平公主集團後,立即“講武於驪山之下,徵兵二十萬,旌旗連亙五十餘里”,並流放郭元振,斬殺唐紹揚威皇權,並逐步將功臣,諸王調離出京,到外地任刺史。

  皇權穩固之後,玄宗開始整頓朝綱,任用賢能。並在當年改國號為開元,從此開元盛世來臨。

  而這個世間,確實再也沒有了權傾朝野的太平公主。那位中國歷史上最接近皇位的公主,已經死了,從此後,世上多了一個叫做李令月的平凡女人。

  那個李令月和自己最愛的人過著平淡而充實的日子,二十年後,李令月和高慕白在同一天同時永遠的閉上了雙眼,幸福地埋在了一起。

  享年七十一歲。



尾聲

  所有人的屍體都在,只有偷草幫老大不見了蹤影,恐怕,那個大妖怪是附在了他的身上。

  不過,不關我們屁事。這件事情,已經結束了。

  “老大,我們這是要去哪?”

  青峰氣喘吁吁的背著我,在原始密林裡奔跑。

  “當然是逃命,最好逃到國外去。”我在他背上悠閑的喝著小酒,“要知道,李隆基可是個小氣的男人,這次摸了他的逆鱗,他肯定會派人來追殺我們。”

  “那您那天還那麼一副大義凜然的帥氣模樣,我幾乎以為您腦袋受重創,性格失常了!”青峰撇撇嘴道:“不過那人類皇帝看起來一副隨和的好好先生樣子,應該不會逼得那麼緊吧?”

  我惱怒的在他腦袋上彈了彈:“笨蛋。人類的思想並不是看表面就能看出來的,要仔細思考,要判斷。

  “那個李隆基,恐怕早在很多年前就把這個計劃安排好了。他的寵妃梅妃的流產與自殺,那個流落到街頭,偶然被太平公主撿到的影族棄女,還有王皇后的事情,都是他一手策劃的。

  “他在利用我將他所有的陰謀都堂而皇之的聯繫起來,而我雖然看穿了,卻沒有辦法反抗,因為他畢竟是皇帝。

  “何況,宮廷人的死活,原本就不幹我的事。他算準了我的性格,然後設下了讓我上鉤的局。

  “恐怕,那個在商代墓穴群中放著的帶有巫術詛咒的木箱子,就是他委託人送進去的。然後想嫁禍給太平公主。”

  青峰有些不解:“那太平公主的委託呢?那口黃金棺材裡又有什麼?”

  “很簡單,棺材裡原本封印著一個大妖怪。那個妖怪有一種特殊的能力,能夠使用‘萬里尋蹤’的妖術,恐怕太平公主就是想借用這大妖怪的能力尋找高慕白。”

  “還是有些不懂。‘千魔羅天冢’不是已經被皇帝送進去的木箱子給破了嗎?”青峰疑惑道。

  “不錯,確實破了,妖怪也都跑了出來,但太平公主不知道。當她發現黃金棺材裡已經沒有她要的東西時,她又生出了一計。”

  “不懂。”青峰搖頭。

  我笑起來:“其實這一計也很簡單。她故意被李隆基逮到把柄,故意將自己置於死地,然後將自己要造反的事情搞得轟轟烈烈,讓世人全都知道。這樣,高慕白如果還活著,還愛她的話,就一定會來救她。相反,她也沒有繼續活下去的理由了吧。”

  “人類的情感,果然是一種難以理喻的東西。”青峰撓頭:“但那個大妖怪呢?它究竟跑到哪裡去了?”

  “我調查過。”

  我緩緩道:“那群死在‘千魔羅天冢’中的人都是一個小幫派,是偷草幫的人。而所有人的屍體都在,只有偷草幫老大不見了蹤影,恐怕,那個大妖怪是附在了他的身上。不過,不關我們屁事。這件事情,已經結束了。”

  不錯,該結束的都結束了。該幸福的人,也得到了幸福。想要權力的人,也終究得到了自己夢寐以求的權勢。

  至少,一切都和我沒關係了。

  清風吹拂過樹林,撫動青峰滿頭的發絲。

  我高興的夾緊雙腿,大喝一聲“駕”!青峰便飛也似的向前急馳,只剩下身後一片片殘葉飄零。

  於是,我和我的僕人,開始了不太幸福的逃亡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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