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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 長篇小說 - 獵命師傳奇卷1~18 作者:九把刀[未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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蘊果諦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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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4-11 13:31:40 |只看該作者
獵命師傳奇卷十六



「不可詩意的刀老大」之 如何自己製作豆漿


這兩年來金融崩潰輪暴了全世界每一個國家,物價居高不下,但大家的薪資卻沒有相應上升,很多人荷包大失血,不想出門消費的結果就是在家裡吹冷氣放空。冷氣在家裡吹很爽,卻導致全球暖化,溫度上升,熱帶雨林的面積越縮越小,逼迫紙漿全面飆漲,致使書的內容沒有增加,書價卻上漲的離奇現象。

風雨飄搖,唯有健康無價,不能有絲毫妥協。

根據奇幻基金會執行長沒品胖子朱學恆所作的營養分析調查,指出阿宅每日所需的營養次序前三名為:「蛋白質、維他命B群、漫畫。」

漫畫每個阿宅都有很多,就算書櫃上沒有也會偷偷找在線的看。

維他命B群,大家都直接灌白馬馬力夯。

至於高距排行榜之冠的蛋白質呢?

阿宅每天午夜時分都會抓很多片,蛋白質的重要性不可言喻。

可惜的是,關於極為重要的蛋白質來源:牛,台灣政府已開放各種部位的美國牛肉進口,造成美國牛界一片大恐慌,估計每年因此政策被殺身亡的美國籍肉牛,將多犧牲兩千三百萬只!

美國籍肉牛代表……也是一頭肉牛,沉痛地發表宣言:「Please drink more soybean milk to supply Biochemistry,DON'T EAT US.OR WE WILL POISON YOU!」(翻譯:請多喝豆漿補充蛋白質,不要吃我們,否則……啾咪喔!)

是的,這只牛的建議很中肯,比起冒險吃報復心重的美國牛補充蛋白質,阿宅不如喝豆漿補充蛋白質來得安全,又便宜。

問題來了,為了確保不流失客源,雖然黃豆的國際期貨價格也一直上升,早餐店很貼心,賣的豆漿完全沒有隨著物價飆漲變得比較貴,但喝起來,這豆漿卻越來越稀?顯然店家各自有安身立命的好本事。

既然在外面買的豆漿越來越稀,對每天晚上都要固定流失大量蛋白質的阿宅來說,無疑是個重大警訊,怎麼辦呢?難道我們要把那東西給吃回去嗎!!!!

不!

絕不!

所以,這一次《獵命師傳奇十六》的作者序,將以關心阿宅的角度,教大家如何在家裡自己製作營養又濃稠的豆漿,健康、好吃,又充滿冒險精神。

如何自制豆漿呢?

首先,先准備好容量1TB的硬盤……不,是將買來的黃豆泡水。

既然以省錢為目的,所以我們不買有機栽培的高級黃豆(松青超市在賣一包要一百二十塊錢),身為賤民我們買一包三十到四十塊錢的基因改造黃豆即可(反正地球二一二年就要爆炸了,吃基因改造的黃豆算是小事)。

謠傳黃豆至少要浸泡四個小時,但我都是泡了水以後立刻去睡覺。由於我睡眠充足,所以我的黃豆至少泡了八小時,醒來時每一顆黃豆都吸滿了水,脹大了兩倍以上,看起來相當肥美。

網絡上有人說,黃豆的皮充滿了讓尿酸過高的普林,普林吃多了會痛風,所以我很龜毛,徒手慢慢地將黃豆的皮一顆接一顆小心翼翼剝下來,此時最重要的是耐心,我寫《獵命師》寫了四年多,耐心早已千錘百煉,區區剝黃豆皮根本不是問題。

剝完了約八成的黃豆皮,在瀕臨動怒的邊緣,我們需要冷靜一下,這時從冰箱拿出一顆預先准備好了的蘋果,大小不拘,再使用紅色的水果刀(紅色是必須的顏色,在鋼彈的世界別具意義)將蘋果切成四大塊,再將靠近果核的地方毫不戀棧地切掉!我們不吃那麼硬的地方!

緊接著,在大家都以為我們要將蘋果豎切的時候,我們出其不意神秘地橫切,將蘋果切成八大塊。由於無人料到會是這種切法,於是我們洋洋得意地將紅色的水果刀拿去洗,養成好習慣。

一邊吃蘋果,一邊用Brita水壺過濾自來水,此時!注意!不可發動「念」!免得強化系的朋友將水震出水壺,更怕變化系的朋友將水變甜。

將過濾好的水倒進果汁機裡,同時,我們也將剝了八成皮的黃豆放在水裡,水跟黃豆的比例「看你高興」,我自己是一比一,因為我一向講究公平對決,絕不偏袒任何一方。

接著,啟動果汁機,將黃豆碎屍萬段。

聞一聞那股香氣,嗯嗯,應該有打碎吧?

接下來的步驟是過濾黃豆渣渣。

問題是,身為一個不常使用廚房的阿宅,我們哪來的過濾豆漿專用濾布?

一般廚房用的手持濾網又太粗,過濾了等於沒過濾,怎麼辦?

難道我們就要在這裡放棄了嗎?

不,九把刀不會教你放棄!

抱著馬蓋仙能、我們也能的決心,我們拆下洗衣機用來過濾髒東西的濾網。

(小秘訣:洗衣機濾網一定要清洗干淨喔!)

准備一個拳頭大的砂鍋,慢慢地從果汁機裡倒出黃豆渣渣水,通過洗衣機濾網的嚴格過濾,黃豆水大概滿了砂鍋約九成。

再來就是加熱。

如果你是淵仔,我會叫你用內力加熱。

如果你是烏拉拉,我會叫你用火炎咒燒一下。

但你只是一個想省錢補充蛋白質的普通阿宅,所以我會叫你打開瓦斯爐,用中火燒鍋。

豆漿在燒的時候,最好時不時就攪拌一下,以免呈現沙狀的黃豆渣渣沾到鍋底不斷受熱,會燒焦。

謠傳說,豆漿至少要滾三次,才能將豆漿裡的黃麴毒素給破壞殆盡,不然喝了會拉肚子。喜歡拉肚子的朋友可以直接生吃黃豆,絕對拉很嗨。

不過……要滾三次耶!就好像校稿要校三次一樣漫長,不愧是豆漿。然而等待豆漿滾起來的時候相當無聊,所以剛剛切好的八塊蘋果立刻派上用場。

我們一邊看著豆漿,不知不覺就吃了四塊蘋果。

由於我們吃得太專心,忘了隨時攪拌豆漿,心生怨念的豆漿忽然以驚人的氣勢暴沖出砂鍋!滿了!

滿出來了!沸騰的豆漿爭先恐後地滾出砂鍋!

處變不驚是我的養生哲學,我不慌不忙拿出相機紀錄下「豆漿的逆襲」。

豆漿不僅徹底毀掉了瓦斯爐一帶,還滲進了爐火下方櫃子,放在下面的鍋子全部罹難,讓我之後洗得要命,還拿抹布一直吸吸吸……

大量的豆漿逃逸,我也因此失去了約四成的量。

(後記:後來我才知道,砂鍋有受熱不均勻的缺點,如果你無法一直攪拌豆漿,我絕對不建議使用砂鍋煮豆漿,不然肯定大爆發。臉盆大多是塑料做的,也不宜拿來燒煮豆漿,會產生臉盆在大火中熔解的奇妙現象。使用一般的不銹鋼鍋即可。)

但我不灰心,再接再厲,將砂鍋移到一旁的爐子繼續燒。

這時我加了糖。網絡上說(阿宅很依賴網絡信息),綿白細糖是王道,所以我事先到松青超市買了一包,我只加了一點點,喝起來不會太甜。

由於我只剩下六成的豆漿,再加上我很保守地用小火滾,想說應該沒什麼問題了吧?於是很閒的我決定把握殘余的時間,立刻拿白博士廚房清潔液清理受創的鍋爐。

沒想到我一噴,含有濃濃酒精味的氣體立刻將正在煮豆漿的爐子燒旺了起來!

很遺憾,只剩下六成的豆漿竟然再度大爆發,滾出了砂鍋!

於是最後我只剩下一半的豆漿可以喝,還帶有少許的燒焦味。

味丹竹炭水:「敢堅持,才有價值。」

我堅持要完美地結束這一場煮豆漿之旅,於是我拿出了調理包!

這次序的尾聲,我們要加碼示范東坡肉調理包要如何煮。

首先,我們撕開包裝,將裡面的調理包丟進水裡,打開爐火,大火!

(秘訣:絕對不可以連同紙盒包裝一起丟進水裡煮,那會延遲煮沸的時間。)

然後,水滾了,此時還不可以吃。至少要將調理包打開。

將燙燙的調理包打開,香氣四溢,再將湯汁與肉塊倒在飯上。抱著感激的心情,謝謝不知道哪個國家發明了調理包這麼聰明又好吃的食物,灑上一點三島芝麻香松,真是——贊!

最後,我們看著原本可以滿滿一大壺的豆漿,屈辱地只剩下一半,連一直在旁邊目睹這一切的柯魯咪,此時也不太諒解地從鼻孔噴了一股氣。

自己煮豆漿很難,此時我才發現過去用打的又有多麼容易。

得來不易的東西最珍貴,雖然只有半壺豆漿,又有點焦焦的,但每一滴我都喝得很感動,每一滴我都確實地儲存在我的體內,成為我寫《獵命師十六》的動力。

我會因為豆漿一直滾出砂鍋而放棄嗎?

不,我不會。

以後我也會一直自己煮豆漿,不停地改進,持之以恆地進步。

謝謝大家!

(貼心小提醒:豆漿做好之後,低調地自己喝即可,千萬不可以打電話給正妹,說:「學妹,嘻嘻,要不要來我家吃我做的豆漿!」萬萬不可,萬萬不可。)



〈艾希頓的奇幻冒險〉之章

第469話

電視上一連串的慶祝節目,看在艾希頓的眼中,簡直是冗長又無聊。

就為了「世界全民族和平締造紀念」,窗外望去,街上滿滿都是狂歡的人群,許多人在身上塗上愛好和平的標語、高舉種族平等的海報,人們吶喊,人們歌唱,歡欣鼓舞著前所未有的歷史性大和解。

「戰爭遠去,希望到來!」

「慶祝血族回歸,全人類團結一心的大躍進!」

「攜手和平,種族大一統。」

「永別戰爭,永別暴力,永別歧視。」

「人類文明的最高峰終於來臨!」

連續五十年,整整半個世紀,世界各地都沒了戰爭。

也許小規模的地域性沖突仍存在,但人類似乎已朝「正確的方向」大步前進。

在以前,年年到了這個時候都是這般熱鬧,尤其今年可是第五十周年,每一個國家都擴大舉辦各式各樣的慶祝活動、文化講座與追思祈禱會等等,在美國如此泱泱大國更是連日煙火滿天,走在街上,人人手上拿著七彩氣球,臉上都堆滿了甜美的笑容。

艾希頓打了個呵欠,將視線拉回手中的歷史教科書。

歷史教科書實在是太無聊了,艾希頓昏昏欲睡。

歸根究底,並非教科書天生讓人討厭,而是教科書裡的歷史一點也不吸引人。


在二十一世紀初期,由於中日韓三方爭奪釣魚台采油權所爆發的軍事沖突,陰錯陽差令血族——亦即吸血鬼——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事實首度正式曝光,引起人類社會的巨大恐慌。

早已知情卻隱匿不發的世界各國政府受到來自民眾的強烈質疑,人類的社會面臨內部崩解,血族為了捍衛生存權,與人類的全面性戰爭瀕臨爆發,尤其以日本血族為首的軍國勢力帶給人類世界的威脅與沖擊最大。然而日本境內的人類也開始串連組織反政府的游擊部隊,零星的戰斗不斷,血族派軍武力鎮壓之際,其統治的合法性也備受爭議,傳言以人類為主的日本自衛隊也開始有雜音出現。

此時,Z組織出現了。

在全人類對自己所處的世界產生不信任與恐懼之時,實力強大的Z組織出面斡旋,在全世界人類的輿論支持下,Z組織為兩個族類仲介了珍貴的和平,暫時化解了全面性戰爭的爆發。

同一時間,Z組織長期挹注資源的席格瑪地底實驗城有了重大進展,科學家杜克博士的關鍵報告正式發表,震驚了全人類社會,血族與人類源自於同一地底生物之科學事實為兩族帶來了和平的理論基礎。

日本代表血族與聯合國在日內瓦簽訂了「兩族和平互不侵犯聲明」,血族並允諾在不侵害人類生命的情況下以冷藏血漿維生,數千年來由血族所把持的日本政治勢力得以延續,美國第七艦隊亦同時撤出一半的軍力表示善意。

該年杜克博士獲得了諾貝爾化學獎,實至名歸。

而諾貝爾和平獎則由Z組織的領袖莫道夫,與血族的代表牙丸無道共同獲得。

此後,捐血不再是一種對他人的善意捐助,而是一種義務。每一個國家都制定了公共獻血法,不論供給是否過於需求,除了疾病患者,每個人都必須定時定額貢獻自己的血液,以換取兩族之間的和平。

此乃來自人類社會的妥協,也是禁絕血族獵殺活人的合法性基礎。

令人大感興奮的是,杜克博士與其席格瑪的研究團隊在兩年後發表了逆轉牙管毒素的解藥,一百歲以內的血族在施打後的三天內,身體將逐漸回復到人類的正常身軀,一百歲以上的血族則要花七天到二十天不等的時間。

雖然有百分之五的血族會產生抗藥性導致基因無法逆轉,但全世界的人類都相信,在杜克博士及其研究團隊不斷努力下,血族將完全得到光明的解放。

解藥的誕生,絕對不僅僅是浮於宣示性的作用。

大量生產後,八千劑珍貴的解藥被軍隊戒護送到了北京,在「中國龍」獵人團的監視下,六千名血族施打了藥劑。一周後,中國當局宣布北京成為世界上第一個沒有吸血鬼的國際都市。

該年,逆轉牙管毒素的解藥生產了一百萬劑,在各國的軍機護送下送到了世界各地。同年,杜克博士得到了諾貝爾醫學獎,而Z組織的新一代領袖凱因斯獲得了諾貝爾和平獎……



第470話

這種爛歷史真無聊啊,艾希頓都快昏睡過去了。

比起每天都有新聞報導說,哪些血族「患者」因為解藥重新獲得了新生、哪些人由於擁有兩種族類的生命經驗,於是生命有了全新的領悟等等,艾希頓倒是非常注意始終不願意施打解藥的「血族反抗聯盟」與人類政府之間的戰斗新聞。

話說,人類沒有共同的敵人,就很難維持真正的和平。

為了宗教,為了沙漠裡的石油,為了爭奪南極冰層底下的新能源,為了水,為了不再貧窮,為了更加富有,為了自由,為了想讓別人也享受自由,為了報復,為了防止被報復……一群人類冠冕堂皇地掠奪另一群人類,制造了各式各樣讓掠奪更有效率的大規模毀滅武器。

在血族全面曝光後,雖然帶給人類巨大的恐慌,卻也團結了人類社會。

懸宕已久的中東問題一夕解決。所有關於種族的歧視一夜消弭。大部分的恐怖主義都銷聲匿跡。大家頓時相親相愛了起來,將「We are the world」收進隨身ipod的人變多了。

人類空前的團結,意外地,讓血族不由自主感到很大壓力。

而解藥的出現,讓血族的妥協空間,瞬間消失了。

血族與人類共同攜手和平之際,每年都有大量的血族「自願回歸」為普通的人類,此種投誠的舉動被視為「願意為和平而努力」。日本血族領袖牙丸無道公開在聯合國大會堂上注射解藥,於第十三天回歸為人類,更被當作是和平的典范,開啟了史稱「歷史大反省」的血族統治菁英的集體回歸。

回歸活動達到最高潮時,以人權為名,冰存十庫裡存放的血族戰士也被強制蘇醒、接受他們無法理解的解藥施打,新聞還以「怪物數百年的沉睡,一覺醒來,回歸為人!」斗大的標題慶賀。

只有位於南京的冰存十庫,由於牽涉到敏感的南京大屠殺,中國當局不願給予曾殘殺中國人的血族蘇醒為人的機會,於是加以原地改建,並對外開放,令血族軍窟變成了反省南京大屠殺的歷史博物館。

「回歸」風掣雷電,但也有非常少數的血族不願意施打解藥。

起初,他們得到了尊重。

但尊重只是奠基於一種不想發動戰爭的隱忍。這種隱忍暗示了人類根深柢固的偽善,與對血族的恐懼從未消褪……只是因為這種恐懼過度陰暗而不被任何人揭露。

直到血族人口在十年間大幅衰退,勢力消頹,人類才終於露出了真面目——一九四八年聯合國制定的「防止及懲治滅絕種族罪公約」1無異議被廢止,取而代之,「種族大一統和平公約」變成了每一個國家的集體共識,進入了聯合國憲章,滲透進諸國的憲法。

『注:由於一九一五發生在土耳其有計劃性的種族滅絕政策,超過一百五十萬名亞美尼亞人遭到屠殺,影響所及,一九四八年十二月九日,聯合國大會通過了《防止及懲治滅絕種族罪公約》(以下簡稱《防滅公約》)。公約第一條明確規定:「締約國確認滅絕種族行為,不論發生於平時或戰時,均系國際法上的一種罪行,承允防止並懲治之。」』

在此共識底下,不肯接受「回歸」的血族則遭到逮捕,強行注射解藥後再予以監禁,企圖反抗者則遭到武力殺害與秘密處決。為這些反抗者挺身而出、仗義執言的學者與民運人士,則遭到封口。各式各樣的封口。

反對的聲音消失了。

老實說,雖然不喜歡言論自由被抹煞,但所有人類都暗暗松了一口氣。

「血族反抗聯盟」這名詞第一次出現是在報紙頭條,可以說是一個「被媒體發明出來的組織」,據稱是世界上唯一與諸國政府敵對的恐怖團體,顧名思義,是由不肯回復人類身分的血族所組成。媒體說,這是一個武力強大的「團隊組織」,實際上只是一群各自行動、不肯向人類政府低頭的強悍吸血鬼。

與其說他們個別行動,不如說,他們只是如往常一樣打獵過活。

牙丸阿不思、牙丸傷心、萊斯、弗拉基米爾、白常、銀荷、上官無筵、張熙熙……全都是高懸通緝榜上的凶惡之徒,被冠上破壞世界和平的種族分裂主義者之名,面對無止盡的跨國獵人追殺。

前年聖誕夜,極惡之徒上官無筵在紐約遭到秘警圍攻,身受重傷而死,占據了連續好幾天的報紙頭條。一個月後紐約秘警局遭暴徒張熙熙潛入,是夜共有三百二十七名秘警被殺,此報復行動引發國際社會的新聞大地震,與最嚴厲的譴責。

來年七月,盛夏,白常在法國的住處被巴黎秘警鎖定,趁著白天炸開其下榻的旅館屋頂,白常在毫無抵抗下被陽光溶解,所有過程都在網絡上全程公開。沒有任何一個學者專家提出批判。

今年二月,牙丸傷心在開往香港的貨輪上被勝利火焰獵人團用毒氣圍捕,兩天後,全球媒體同時現場轉播牙丸傷心公開注射逆轉解藥的過程,牙丸傷心在成為普通人類後,持續被監禁在位於日內瓦的「聯合國人權維護監獄」。

一直有傳言,牙丸阿不思將會潛入日內瓦戒備森嚴的監獄,將飽受屈辱的牙丸傷心救出來,是以監獄的守備比平常還要堅強二十倍,也有傳言說牙丸傷心早已秘密移監。


……這才有一點點好玩嘛。


闔上無趣至極的歷史教科書,艾希頓還是打開計算機,反復點閱白常遭到陽光溶解的新聞剪輯,也興致盎然地擊點牙丸傷心回歸成普通人類的錄像畫面,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地……


影片中,全身被銀鏈綁住的牙丸傷心沒有說任何一句話。

他只是默默看著鏡頭。

眼神濃烈,左眼流下了眼淚。



鳳凰展翅

命格:天命格

存活:無

征兆:不見得成績優異,但從小就是演講比賽的第一名。憤怒地在網絡上寫一篇昨天去吃一間黑店餐廳的網志,該餐廳從此門可羅雀。你對周遭人事物的影響力會隨你的認真程度不斷增強,你的個人魅力將使你一躍成為領袖,從此再沒有「對於這件事,我個人覺得……」這類的句子,你的個人意見,都將引領風潮。

特質:對世界的一聲感歎,會引動萬人垂淚,擁有如此蠱惑人心的高強能力,將令你擁有一張改變世界的入場券。但無法限定這種影響力是善是惡。

進化:無



第471話

完全與邪惡無關,只是一種獵奇的心態。

和許多青少年一樣,比起死氣沉沉的和平,艾希頓為人類殘酷的戰爭史深深著迷。那種充滿血性張力的國家級暴力,那種為了種種理由、說詞與立場發動的屠殺,其確實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事實性」,比艾希頓玩過的每一個虛擬戰爭游戲都還要精彩。

雖說是戰爭迷,但太遙遠的戰爭艾希頓可是興致缺缺。

相反地,他搜集了許許多多第一次世界大戰之後的戰爭史料,有的是正式的官方記錄,更多的是口耳相傳的古怪野史!即使是穿鑿附會的鬼扯也很有趣,反正正式的官方記錄也不見得百分之百真實,那不過是由勝利者口中說出來的權威字句。

原因是「影像」。

照相機與錄像機發明後,最偉大的成就便是真實記錄下人類的劣行。

日軍襲擊珍珠港、三一八事件、數百萬計的猶太人死於納粹集中營、亞美尼亞大屠殺、盧安達大屠殺、南京大屠殺、波斯灣戰爭、越戰、韓戰、中國文化大革命、太平洋戰爭、九一一雙子星大廈事件、六月戰爭……都好精彩,好豐富啊!

為了接觸更多更戲劇性的畫面與史料,許多嚴重破損的資料書都讓艾希頓偷出了圖書館,許多乏人問津的陳舊黑白影片,網絡上找也找不到,也都被艾希頓偷用已成年的哥哥的汽車駕照借了出來。

每天一放學,艾希頓都沉迷在那些人類所做的殘忍劣行上。

一開始,艾希頓看得全身發抖,從指縫中屏息看著一張又一張猶太難民的赤裸裸屍身被堆棧成山的畫面,感覺有一股強烈的尿意沖襲著股間。

到後來,艾希頓可以一邊觀賞日軍揮舞武士刀將中國俘虜的腦袋斬落,一邊津津有味將草莓果醬塗在土司上。

等到艾希頓滿十八歲,可以自由外借任何數據出圖書館的時候,他早已沒有任何數據可以借出。他幾乎都欣賞過了,也全都拷貝了兩份下來。

一份塞在書架上。

一份刻在腦子裡。


話說,不久以後就要申請大學了,成績優異的艾希頓原本想順理成章選擇歷史系就讀,但教科書裡的歷史實在是讓艾希頓越看越想睡,越看越想吐。

是真的想吐。

兩個禮拜前,導師雅曼達女士將無精打采的艾希頓給叫進了辦公室。

「艾希頓,你的歷史成績相當出色,我敢打賭,全美國任何一間大學都很樂意收到你的入學申請書。」導師雅曼達女士,坐在椅子上蹺起她那粗大的小腿:「就如同你剛剛入學時填寫的生涯規劃,歷史學家。」

「不,不了。」艾希頓看著雅曼達手中的咖啡杯發愣。

咖啡杯上印了「NO MORE WAR」的紅色粗體字。

……艾希頓忽然覺得那杯咖啡的氣味很臭很臭。

「為什麼不呢?你一直擁有令人驚艷的學者氣質呢,孩子。」雅曼達女士循循善誘:「然而申請學校的期限只剩兩星期,你一張申請表都沒有送出去,老師覺得……」

艾希頓打斷她的話:「這半個世紀發生的一切,實在是太偽善了。」

「!」雅曼達女士有點吃驚:「為什麼這麼說呢?過去這幾年,可是被大家稱為人類歷史上最輝煌的和平歲月呢!」

與其說她的表情是對艾希頓剛剛那一句話不予認同,更像是,她很難想象像艾希頓這樣品學兼優的孩子,會說出如此偏激的話。

「老師,你知道蟒蛇跟鱷魚纏斗,勝出的會是誰嗎?」艾希頓沒頭沒腦地問。

「這……不一定吧?這得看誰的體型比較大才能決定?」

雖然不明就裡,但艾希頓平日可是個品學兼優的好孩子,雅曼達女士還是想了一個面面俱到的答案給他。

「果然是這樣的答案。」艾希頓顯得興致缺缺。

「要不然,你是怎麼認為的呢?」

「我在網絡上看過一張圖,答案是蟒蛇先吞了鱷魚,然後鱷魚在蟒蛇的肚子裡掙扎,最後掙破了蟒蛇的肚子。蟒蛇死了,但鱷魚也筋疲力盡死了。」

「原來是這樣,相當戲劇性呢。」雅曼達女士點點頭:「但如果是一只巨大的鱷魚,碰上一只還未成熟的蟒蛇,那就不一定了吧?」

「我看到兩者同歸於盡。」

「……」雅曼達女士一時無話可說。

「……」艾希頓看向窗外,操場上的同學正在玩傳接球。

「那麼,艾希頓,關於申請學校……」

「獅子號稱百獸之王,老虎也號稱百獸之王,但兩個打起來,誰會贏?」

這兩者,誰會贏?

按照最現實的體型來說,最大的老虎品種是西伯利亞虎,體長三公尺,重達三百公斤。而獅子一點八公尺,體重約兩百二十公斤。兩者狹路相逢,老虎取勝的機會要大很多。但老虎的分類有好幾種,體型差異也很大,獅子也不是只有一種,打斗的條件不足,當然也不會有標准的答案。

話說回來,老虎是習慣單打獨斗的動物,而獅子大都是群體生活,老虎在獵殺時是單一個干,獅子很強,但還是講究團隊合作。所以當老虎碰上獅子的狀況,幾乎不可能是一對一,而是……一只老虎碰上一群獅子,這要老虎如何獲勝?

但,模稜兩可的答案,顯然不是艾希頓要的回應。

「……艾希頓,你能告訴我答案嗎?」雅曼達女士露出友善的笑容。

「一般來說,由於棲息地差異很大,這兩種肉食動物在大自然裡是幾乎不可能巧遇的,如果千巧萬巧遇上了,獅子跟老虎也不會真的打起來,因為動物只會為了生存下去而戰斗,不會為了比較誰比較強而戰斗。」艾希頓淡淡地說,視線依舊看著窗外,好徹底避開那一個可笑的馬克杯:「當老虎遠遠看到獅子,只會用它的獸性評估,就算大概能贏,於是為了填飽肚子而展開攻擊,最後勝了,我要為此受的傷也不劃算吧?同樣地,獅於看到老虎也一樣。為了吃飽,但也為了避免受傷,它們寧願避開戰斗,花更多時間去找弱很多的動物下手。」

「嗯。」

「只有人類,會因為生存之外的理由,對另一個人類施加暴力。」

「你這麼說……」

「人類拒絕承認自己是那麼差勁的動物,在那邊大搞和平的游戲,看了真教人惡心。說要種族平等,卻對不同意自己的人有另一套標准。說追求言論自由,卻對反對者偷偷打壓。裝模作樣,最惡心了。」

「……一點也沒錯。」雅曼達女士豁然開朗了。

真是悲天憫人啊,這年輕的孩子。

對人類上一個世紀的戰爭暴行依舊懷著深惡痛絕的心,越是鑽研他喜歡的歷史,越討厭那樣的歷史過程,所以才會生出不想就讀大學歷史系的念頭吧。雅曼達女士心想……這個時期的孩子,不叛逆的話反而不正常,拒絕申請學校,應該只是這優秀孩子一時小小的叛逆吧。

還有兩個禮拜的申請期限。明天,或後天?再找他談一談吧。

「好吧艾希頓,我想你也累了,今天我們就談到這裡吧。」雅曼達女士說。

艾希頓離開了導師辦公室前,轉頭說:「不過,我在網絡上看過一個飽受爭議的影片。非洲肯亞有一個酋長,從印度買了一只野生的孟加拉國成年虎到他的村子,跟酋長從小養的一只獅子決斗。結果是……獅子贏了。」

「原來如此。」雅曼達不知如何接口。

艾希頓撇過頭,若無其事地反手關上門。

「因為酋長為了證明他養的獅子天下無敵,所以在孟加拉國虎上場前,先磨光了它的爪子,敲斷了它的肋骨,然後再硬灌它一公升的柴油……能說什麼呢?」

這個少年越走越遠。

越走越遠,嘴裡咕噥著……


「可以自由自在地做出那種事,面不改色……當酋長真好。」



第472話

到底有什麼辦法,可以讓這些人類知道……

刻意壓抑自己想破壞、想征服、想看人受苦的本性一點也不有趣。

這個世界原本可以更好玩一百倍的啊!


二十二歲。

艾希頓終究上了大學,還是享譽全球的哈佛大學歷史系,表現符合預期,念到大三時更以優異的學業表現直攻博士,現在已是博士班二年級生。

進入哈佛這四年多來,世界上殘留的血族已經徹底回歸完畢,榜上有名的惡棍越來越少,值得一提的,只剩惡名昭彰的萊斯與凶悍的牙丸阿不思仍在逃亡——他們也是吸血鬼獵人團存在的僅剩意義。

熱愛歷史的艾希頓雖然覺得現在的世界非常無趣,卻也在近代史中找到了一個極為有趣的研究切入點。

只是,紙上研究再怎麼有趣,都比不上那一個三尺見方的強化玻璃缸生動好玩。

起先只是昆蟲。

螳螂對蜈蚣,獨甲仙對螳螂,一群火蟻對一只蠍子,食蟲虻對土芫菁……艾希頓盡其可能地在強化玻璃缸裡實現古怪的對決。

他不拍攝,更不記錄,只是興致盎然地看。

漸漸地,異種生物之間的勝負也出現了。

眼鏡蛇,一群食人魚,澳洲食鼠兔,有毒的蜥蜴,螫尾肥大的毒蠍,黑寡婦蜘蛛,鱷龜,蛇頸龜,貓頭鷹,一群餓慌了的老鼠,肥大的蜈蚣,虎斑野貓,毒蛙,超大的螳螂,刺蝟……誰比較強?多久之內分出勝負?勝負的方式又是什麼樣子?如果將眼鏡蛇的尾巴切掉,它還能贏得過毒蜥蜴嗎?

眼見為憑。

在宿捨巨大的三尺見方的玻璃缸裡,艾希頓用獎學金飼養「過」無數小動物,制造過各種在大自然裡不存在的特殊環境,實現各種不可思議的對決,大大滿足了他對於「強」的無限好奇心。

最後艾希頓發現,釘槍最強。


「艾希頓,大概只有我願意……不,是有辦法跟你這變態住在一起吧?」

他的室友,來自中國的林道學同學,生物所博士班的高材生,總是這麼虧他。

艾希頓的三尺見方玻璃缸之所以能如此精彩,林道學功不可沒。

「少來了,這也是你的興趣吧。」

戴著口罩的艾希頓看了看表,笑笑,打開剛剛灌了催眠瓦斯的玻璃缸。

他戴著外科手術用的手套,小心翼翼收拾著躺在玻璃缸底的響尾蛇屍體……以及被響尾蛇弄破的虎頭蜂窩。結論就是如此,眼見為憑:虎頭蜂團結起來,只要數目夠多,就算是毒蛇也有所不敵。

至於響尾蛇為什麼會無端端去招惹虎頭蜂的窩?哈,那就是林道學從實驗室裡「拿出來」的母蛇荷爾蒙滴液發揮作用了。

「嘿,你覺得,如果蜘蛛人跟鋼鐵人打起來,誰會贏?」林道學躺在床上,翻著英雄漫畫:「不講道理,兩個都毫不留情地互毆喔。」

「第一次不曉得,第二次也未必,但只要雙方打三次以上。」艾希頓將響尾蛇的屍體扔進Blendtec果汁機:「之後一定都是鋼鐵人贏。」

「喔?」

「蜘蛛人輸了就輸了,但鋼鐵人輸了,那個有錢酋長大可以回去製作更強更快的武器,甚至裝置一個專門對付蜘蛛人的化學噴劑之類的。」艾希頓將破碎的虎頭蜂窩小心捧起。

「也是。」

「而且鋼鐵人可以量產,那個有錢酋長想要造多少台鋼鐵人就造多少台,十個打一個,蜘蛛人很快就變成歷史了。」艾希頓走到已塞了響尾蛇屍體的果汁機前,打開蓋子,將虎頭蜂窩一並扔下。

「狗屎,作弊有什麼好玩呢?一點也不英雄。」林道學嗤之以鼻。

所以英雄都不好玩啊,艾希頓心中冷笑。

一打一畢竟也只是戰斗的一種形式。如果讓他「搜集」到一只西伯利亞大老虎,艾希頓一定會想知道,到底一口氣讓多少只獵豹對上這頭大老虎才有獲勝的機會?當然了,要如何讓這一群獵豹同心協力也是一項大挑戰。

「對了,下個禮拜我們實驗室會有大動作。」林道學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喔?有什麼新貨色?」艾希頓按下這台強力果汁機的開關。

轟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這條正連同虎頭蜂窩一起被急速爆漿的可憐響尾蛇,就是林道學從實驗裡偷渡出來的好貨,反正實驗室都一口氣買很多只,其中一只忽然藉由空調系統脫逃,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下個禮拜,我們要研究牙管毒素如何在不同的魚類中造成突變的機制。」

「!」

即使是在哈佛的實驗室裡,牙管毒素還是相當珍貴的醫療管制品啊!

艾希頓大吃一驚,這意味著……

「哈哈,沒錯,你的眼神完全正確。我們把缸子加滿水,再將實驗過後的小金魚丟下去,看看是突變後的它比較強,還是食人魚比較強!」

艾希頓將顏色混濁的響尾蛇奶昔倒進了馬桶:「林,你的腦袋真的有病。」

「真敢說啊你。」林道學科科科地笑了起來。


食人魚死了。

有了第一滴來自小金魚的血,很快地,玻璃缸裡的每一次格斗都獲得了升級。

從被迫、被營造、被刻意安排的殊死斗,變成了凶暴的戰斗。


最強者誕生。

——釘槍,登上衛冕者寶座。



冰凍的鯨魚

命格:情緒格

存活:兩百年

征兆:老是覺得時間過得異常緩慢,即便是一出節奏明快的好萊塢電影,也會被你看到焦躁難耐,不停地低頭看表。等公交車時,明明只站了半分鍾,卻很納悶為何公車遲遲不來。做愛的時候老是胡思亂想:「應該可以射了吧?現在射應該不會被瞧不起吧?」

特質:對時間的覺察能力太強,導致周遭事物一出現稍微停滯的現象,你就會嚴重失去耐性。是一個可以在三分鍾之內看表十次的怪咖。

進化:如果善加利用,宿主有可能藉由對時間的異常敏銳得到武術上的非凡進展,在視覺之外的精神層面上徹底分析對手的動作。



第473話

二十四歲。

玻璃缸裡的慘斗還是一次次吸引了艾希頓,從沒有厭煩過。

為了拿到由Z組織所提供的優渥獎金,將來畢業後好進入聯合國底下的「人類歷史發展基金會」工作,以接觸到形形色色的史料,於是艾希頓投機取巧,他的博士論文便是以Z組織的前領導人凱因斯為研究對象。

起初的目的只是想拍馬屁,但艾希頓投入龐雜的史料後,大歎精彩。

凱因斯絕非像希特勒之類熱衷殺戮的獨裁者,其一生卻深深吸引了艾希頓。

這位一代偉人的出生地,他的外交官父母,他的兄長姊妹,他的就學,他最擅長的學科,他學習七國語言的過程,他最喜歡的一本書,他反復欣賞的幾部電影,他的人生啟蒙導師,他加入的兄弟會,他的戀愛,他的失戀,他遭遇的兩次車禍,Z組織領袖莫道夫與他在柏林的偶然初遇,Z組織吸收他的目的,他進入Z組織研究部門後的貢獻,他停止大而無當的海底城建造計劃,他主張不以武力解決血族問題,他大力資助杜克博士的解藥研究,他阻止美蘇動用核彈,他親自趕赴東京與血族談判,他給予德國血族極有尊嚴的談判空間……

很諷刺,艾希頓覺得很奇怪,自己為什麼會被得到諾貝爾和平獎這種無趣的「偉人」給吸引?可越是研究凱因斯這個人,艾希頓就越感津津有味,甚至開始觸摸到深埋在史料皮相下的凱因斯血肉。

即使是人性本惡的基本教義派信徒,艾希頓在透徹研究過後,不得不承認,凱因斯是一個打骨子裡向往光明的和平主義者。

與其說凱因斯繼承了Z組織的精神,不如說,是凱因斯重新領導了Z組織。

過去數百年來,Z組織與其前身存在的目的,就是借著血族與人類之間的矛盾而獲利。他們透過「仲介和平」雙邊受益,再將獲利投入種種大賺其錢的國際投資,尤其以石油、軍火、鑽石、黃金為主,在近代更以獨領風騷的科技發展,入股百分之三十五以上的國際科技公司,大賺其錢。

金錢就是實力。

但沒有足夠的實力,無法保障其金錢的價值。

Z組織與其前身,幾百年來都儲備著一支地下軍隊,到了二十一世紀初期甚至有能力打造出一支凌駕於美國航空母艦群的超科技艦隊,而「磁力」的研究更讓Z組織研發出空前精密的飛彈技術,與一支磁力特種部隊,其潛在的軍事力成為威脅諸國武力平衡的一股超然力量。

何其龐大的怪物。隨時失控!

但凱因斯進入了Z組織後,一點一點地改變了這個龐然大物,更影響了他的頂頭上司莫道夫看待血族的敵意角度。

凱因斯的胸襟,讓Z組織一躍而上……


「這種改變未免也太不尋常了吧?」

艾希頓感到疑惑的同時,也發現了更重要的一件事。

即使只是充滿單向度的官方資料,艾希頓還是注意到,凱因斯在進入Z組織之後所做的每一個決定,都充滿了「其他的可能性」。如果他在取得核心權力後,有心要將Z組織導向另一個方向,凱因斯有的是機會……大把大把的機會……

說是仲介和平,但這個世界已有微妙的平衡。

人類可以不需要Z組織。

血族也可以不需要Z組織。

但Z組織如此龐大,在其不斷獲取巨大的暴利下,就好像一個過度攝食的嬰兒,營養過剩至他成長所需的一百倍,如果沒有一個無比確切的方向,這個嬰兒將會自體爆炸。毀滅自己也殃及世界。

凱因斯可說是趁隙而入,在Z組織最需要方向的時候——給了一個巨大的夢。


只花了半年,博士論文就完成了七成。

艾希頓在論文中,巨細靡遺地分析凱因斯因勢利導、借勢造勢的所有過程,將凱因斯做出關鍵決策時的世界局勢加以剖析,點出:如果凱因斯當時做了另一個決定,世界的局勢會如何往另一個可怕的方向傾斜過去。

乃至崩潰。

論文的結論想之當然:凱因斯在關鍵時刻,以其善良人格與聰明稟賦,加上無可抵擋的個人魅力,做出了一個又一個將世界導引向和平終局的關鍵決定。

論文沒有提到的是,當然了……


艾希頓寫著寫著論文,常常如此情不自禁笑了出來。


「如果凱因斯是那個酋長的話,這個世界一定很有趣吧,哈哈。」



第474話

聯合國通過了「世界歷史解密法」,三個月後,Z組織的批文終於下來了。

偕同兩百多位各國學者,艾希頓也同時獲准進入Z組織位於紐約曼哈頓的「凱因斯紀念大樓」,進行為期三個月的自由研究。期間,這兩百位學者專家與艾希頓得以自由取閱數據,食宿也完全由Z組織提供。

「凱因斯紀念大樓」原先是Z組織在紐約運籌帷幄的總部。

當年凱因斯交棒給Z組織下一代繼承者麥可·伯恩後,無事一身輕的他便到世界各地旅游與演講,除外便是回到這裡整理資料,度過他的退休生活。

這個一代偉人過世後,此棟大樓便以凱因斯為名以茲紀念,現在也維持基本的事務運作,與保管組織過去所有數據卷宗的責任。

此大樓並非戒備森嚴的狀態,它改制的目的原本就是半開放給民眾,凱因斯當年的辦公室保持過去的狀態供人參觀,還有一間電影院每天八小時重復播放「改變世界的那雙手:凱因斯的一生」紀錄片提供民眾觀看。位於紐約的每一間中學都將這裡定為校外教學觀摩的必訪之地,外地游客也常組團來此一游。

另外一半不對外開放的空間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機密重地,有些是Z組織的辦公室,有些是提供各國學者在此進行相關學術研究的圖文影音數據庫,享譽全球的聯合國「人類歷史發展基金會」便是設立於此。

現在只要申請通過,就能進入一般民眾禁止參觀的區域。


艾希頓在這裡如魚得水。

說起來大概沒什麼人會相信,進哈佛大學前一度非常討厭凱因斯的艾希頓,走在這棟高達六十層的紀念大樓裡,就像走在自己家裡一樣。

這可不是形容詞。

艾希頓從第一天背著大背包來到凱因斯紀念大樓,一通過大門的警衛安檢,就好像回到了非常熟悉的地方,不需要指引就找到了販賣部,根本沒想過要看電梯裡的樓層索引就直覺地按下正確的數字,在浩繁如星的卷宗堆裡隨意走動,一停步,就發現自己已走到了想參考的數據前面。

或許是……或許是研究凱因斯研究得太入迷了吧?艾希頓也沒太在意。

一天又一天,艾希頓在這棟大樓裡,拿著通行證自由穿梭。

真正花在研究的時間很少,艾希頓認真把握這次珍貴的機會,在迷宮似塞滿十層樓的數據庫裡盡情瀏覽他所想要享受的一切,包括千年來Z組織的種種前身組織、Z組織過去借著戰爭所干過的亂七八糟勾當、歷屆領袖的身家背景、Z組織未完成的武器研究,以及Z組織所搜集的關於人類政府不斷隱瞞血族存在的歷史內情。

最有趣的是,在血族社會崩盤、Z組織協同聯合國部隊進駐日本後,近乎抄家似進入血族地下皇城所發現的諸多秘辛……

「天啊,天啊天啊天啊……原來有樂眠七棺那種東西?」艾希頓震驚不已:「如果當年血族開啟了所有傳說中的樂眠七棺,或許歷史就會有一點不一樣!」

宮本武藏?安倍晴明?八岐大蛇?

服部半藏?源義經?平教經?弁慶?

現在那些珍貴的石棺不是遭到了致命的破壞,就是被沉進了海底深溝。

要是他們仍在世上,一定不會接受解藥,那他們會怎麼與人類政府對抗呢?

艾希頓坐在地上,翻閱那些昏暗的地下皇城照片。

幾千年來在地底被屠戮的人類屍骸。運送活人血貨的鐵軌車。模擬日出日落聊以慰藉的日光長廊。血族試圖融合猛獸與血族戰士的人體研究,以及上千具因此報廢的畸型屍體。東京十一豺裡虎鯊合成人與橫綱的真人標本。

太美了。


深深的感激,艾希頓充滿了深深的感激。

為自己沒有因為歷史變得太無聊了而放棄這一條學者之路,深深地感激。



恍惚的獵豹

命格:情緒格

存活:兩百年

征兆:恍神是你的代名詞,放空是你的強項。時間總是在你察覺到之前就一驟即逝,有時候你甚至連是非題都還沒寫完,後面還有選擇題跟命題作文等著,終止鈴聲就已響起。坐在租書店裡摩拳擦掌看《獵命師》,恍惚之間就翻完了,當你誤解這一集的《獵命師》是否特別短時,實際上,是寄宿在你身上的爛命作祟。知道了真相,你當然常常感到自責……但問題其實也沒那麼嚴重,反正對你來說人生一下子就咻咻咻過去了。

特質:對時間很鈍感,人生如夢是你最佳的寫照。可人生不只是夢,還只是一個午覺等級的短夢。雖然存活時間不算長,但此命格如此凶霸,被稱為是CP值超高的中等命格。

進化:目前尚無研究資料。



第475話

三個月一晃眼就到了。

身形削瘦的艾希頓,極捨不得離開這麼瘋狂的聖地,每天都花十六個小時待在不見天日的數據庫裡。這裡翻一下,那裡看一看,津津有味。

巧合?終於,在研究申請期限截止前兩天,艾希頓意外在檔案室R32區發現了「讓人嚇到尿褲子的好東西」。

——第三種人類計劃。

怎麼會有那麼奇怪的想法啊?

這個古怪計劃原先的概念,是由大名鼎鼎的杜克博士早期於國際秘警署內部所提出的非正式論文中,短短半頁的內文附注所提及。

大意是,如果人類可以通過基因手術徹底改造自身的話,將有能力承受一種稱為「類銀」的防治劑,可以預防牙管毒素的感染,當然也能因此防止血族的咬擊。

第三種人類?

「哈哈哈哈哈,真的去干的話,不知道會多有趣啊!」艾希頓樂不可支。

僅僅是短短的半頁,就令艾希頓瘋狂地接著尋找相關的數據。

這裡「基因科學基礎研究區」沒有。

那裡「血族相關研究檔案匯整區」沒有。

「爭議企劃處理區」、「計劃延宕後續處理卷宗」、「創意提案區」、「過渡研究與經費再議區」……統統都沒有。

「不,不可能的……林道學一直強調,Z組織在基因研究的領域上領先了全世界更少二十年以上,真要實現第三種人類計劃,一定不會有問題的……」艾希頓瘋狂地在各數據部門來回尋找,口中不斷喃喃自語。

「就算只是暗地裡偷偷地干,一定會留下一點蛛絲馬跡吧?」

「換了計劃名稱?對,一定是,太聳動會被盯上的……」

「研究經費一定很可觀吧,會計賬冊上說不定可以查到可疑的資金流向?」

無法判斷在裡頭待了多久,沒有吃東西,也沒有喝水,期間只匆匆上了兩次廁所,一股腦又鑽進了陳舊檔案庫。再找不到第三種人類相關的資料可就麻煩了,學者專家眾多,想重新申請進來研究至少要等十個月。

十個月!

不知不覺,也不曉得是否超過了大樓關門的時間,天花板上明亮的燈光熄滅了,只剩下數據架上的藍色燈管悠悠閃爍,空調系統也停止了運作。

滿身大汗的艾希頓還是在裡頭拼命找啊找的,不曾想過要放棄。

或許是太累了,缺乏睡眠與水,血糖也嚴重不足,艾希頓的精神狀態已有些歇斯底裡。他像是漫無目的、卻又中邪似地邁開步伐,口中低聲咒罵著研究期限根本不夠之類的東西。

雙眼中滿是血絲的艾希頓,感覺雙手手掌燥熱了起來。

「……這是血糖不足的關系嗎?現在幾點了?」艾希頓甩了甩手,繼續前行。

沒想到艾希頓的雙手越來越熱,熱到發痛,到了後來簡直就像是將雙手直接放在瓦斯爐上燒烤一樣,手掌掌心出現異常的灼熱。

怎麼搞的?以前從沒有過這種感覺啊?這麼深刻的燒灼,不像是幻覺!

縱使還是想優先找到寶貴的數據,但那股灼熱越來越凶悍,雖然沒有真的冒煙,甚至也沒有紅腫,卻有一種血管裡的血液全都瀕臨沸點的暴烈感,好幾次都讓艾希頓痛到想跪下來打滾。

艾希頓在昏暗的燈光下奔跑了起來,他不得不快步尋找廁所,打開冷水快沖一下他的雙手,否則那股強烈的痛楚就會立刻將他的雙手燒離身體。

原本在這棟紀念大樓裡如魚得水的艾希頓,現在怎麼找,就是找不到廁所,也找不到飲水機,他越是焦急,越是無法冷靜判斷自己的位置,連大樓部門索引圖都找不到半張……

「警衛!警衛!」

「有人在嗎?救命啊!我的手……」

「監視器在哪裡!快!再不快點我的手就……」

越來越不對勁了。

別說廁所,艾希頓連上下樓梯的步行道都找不到,高自己身高兩倍的巨大檔案櫃遮蔽了視線,直線往前走,遇到的岔路一點印象都沒有,凱因斯紀念大樓的樓層面積的確占地很大,但絕對沒有大到連每天浸淫其中的艾希頓都陷入錯亂的地步啊!

意識已經被……被侵入?艾希頓生出這麼可笑的念頭。

難道是剛剛翻閱的資料上有毒?Z組織預先在特定秘密的文件上塗了毒藥,沒想到那些秘密資料卻沒有妥善藏起,被自己給找到並翻閱?如果是,那肯定就是那一頁關於第三種人類的神秘文件了吧?

艾希頓胡思亂想,竭力克制痛昏過去的生物保護本能。

就在艾希頓兩腿終於承受不住、雙膝跪倒的那一瞬間,灼熱感消失了。

狠狠咬住的上下排牙齒也松了。

一點都不存在,一滴滴火焰也沒剩下,兩只手掌好端端連接在自己的手腕上。唯一能證明那股灼熱感曾侵襲艾希頓的薄弱證據,便是他濕透了全身上下的冷汗。

依舊喘著氣,艾希頓抬起頭,眼前出現一道玻璃門。

「……」

玻璃門沒什麼特別,倒是上面有一道尋常可見的電子號碼鎖。

艾希頓不加思索,伸手便按。

手指答答答答,連續在塑料材質的按鈕上按了好長一串號碼。

喀。

嚓。

玻璃門毫無驚奇地打開了。

艾希頓這才有點錯愕……


為什麼自己想都沒想便伸手按了密碼?

又,為什麼自己知道密碼是什麼?

以上那兩個問題,比起第三個問題,實在是小巫見大巫。

——剛剛自己輸入的那一組號碼,是什麼!


玻璃門後暈開了一陣柔和的光,顯示後方是一間兩坪見方的窄小房間。

進去?或是不進去?

對艾希頓來說根本不構成選項,他滿懷興奮地踏了進去,不料這房間開始下沉,速度越來越快,原來是一座隱密的私人電梯。

天啊,先不管自己是如何神乎其技知道玻璃門的密碼,這座電梯造得如此神秘,一定可以直達某個關於Z組織的機密重地。

一窺這龐大組織的秘境,禍福難料,說不定還有生命危險,但如果放棄了這次機會,自己往後的人生就算是通通白活了。

一念及此,艾希頓的嘴角微微上揚起來。


這古怪的電梯,下沉了約有一分鍾,才緩緩停了下來。

登。

電梯門開了,迎接艾希頓的是一間中學教室大小的「會議室」。

燈漸進地亮了,空間慢慢地暖了起來。

沒有任何人在等著艾希頓。

沒有一點機密的感覺,這裡甚至沒有一本書,沒有一張數據光盤。

艾希頓原是該驚訝他所見的一切,來個目瞪口呆之類的表情。

但更令人驚訝,艾希頓仿佛有一種預感,眼前這一切是那麼地理所當然。

當艾希頓的眼睛適應了這房間裡的光線與空無一物的布置後,從天花板與牆角等八個角度同時射出了淡藍色的投影光束,仔細一看,原來有微型投影機正在運轉。

投影光束交織成了一個全世界再熟悉不過的影像。


「好久不見了,熟悉我的另一個……全然陌生的我。」


白發蒼蒼的凱因斯,微笑。



第476話

面對凱因斯的立體影像,艾希頓只是自然而然地坐在地上。

凱因斯的投影竟然也跟著坐了下來,反而像是在模仿眼前的孩子似地。

「我是凱因斯,全世界都知道我的名字,你自然也不例外,是吧?」

「是。」艾希頓回答。

「如果你能看到這個預錄影像,表示你真的在命運的驅使下來到了這裡,何其神奇。你幾歲了呢?叫什麼名字?是男?是女?我不知道。只知道你既然來到了這裡,對即將發生的一切也應該擁有理解的能力。畢竟,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我可沒這個自信。」艾希頓開玩笑回答。

「或許你覺得沒自信,但,我請中國術士朋友在這一層樓裡布置了奇門遁甲,就算是一支拿著最新坐標定位器材的特種部隊走進這裡,也不可能找到那一扇玻璃門,你能穿越重重的機關布置來到玻璃門前,甚至……按對了你也說不出所以然的二十六位數字密碼,除了強大的命運,你能提出更好的解釋嗎?」

「不能。」

「不能,所以這是一個關於命運的故事。」

「……」

「我年輕的時候,跟隨外交官父親輾轉世界各地旅行,因緣際會在埃及遇見了一個來自東方的奇人。這個奇人告訴我,他觀察了我好長一陣子,覺得我是一個同時擁有善良心智與偉大志向的人,他決定送給我一個珍奇命運——我將因此珍奇命運開拓我的人生,也將擁有影響改變這個世界的機會。」

「命運也有送的嗎?」艾希頓托著下巴。

「起先我以為那人是個瘋子,也不以為意,只是讓父親作東請了他一頓飯。多年以後,我的所見所聞已豐富到足以相信一切不可思議之事,而一連串發生在我身上的不凡際遇,也讓我漸漸想起來那段前塵往事。說不定,那個奇人所說的是真的。」

「唔……」

「於是,我動用Z組織的情報力量,想將當年那一位奇人找出來。Z組織失敗了。但那位奇人察覺到了我在找他,他便反過來找我。那天,他無聲無息地突破戒備森嚴的警衛隊,來到我的身邊,要我再請他吃一頓飯。」

「無聲無息啊……豈不是世界上最厲害的刺客?」

「他告訴我,他是一個獵命師,承襲東方古老傳統的奇幻術師,能夠自由操縱他人的命運,而這種能夠隨法術移動的命運,又叫作『命格』。命格分成好幾百種,各有不同的特性,當年他送給我的命格叫『鳳凰展翅』,善加利用的話,命格將引領我開創世界的新局。」

「竟然還有這種事啊。」

「這位獵命師說,他很高興當年送了此命格給我,我果然在世界最大的地下組織取得了最巨大的權力,因而免除了一場足以危及所有人類生存的戰爭,將這個世界導引向和平的境地。我也很高興,沒有辜負我身上的命格之力。那夜我們相談甚歡。」

「……」

「又過了許多年,我很自責。」

「?」艾希頓打量著表情沉痛的凱因斯。

「我低估了人類對血族的恐懼。當逆轉牙管毒素的解藥誕生的時候,我比誰都要高興,但,當我看見解藥變成人類壓迫血族的工具,當『種族大一統和平公約』侵入各國憲法,當Z組織的一百萬台武裝型解藥護理車出現在世界各地……這何嘗不是一種種族滅絕主義?」

「可是這一段歷史還滿好玩的。」

「你也覺得很可悲吧?血族果然開始反抗了。那些戰士反抗的歷史,有一半都被Z組織與世界政府連手掩蓋起來,透過媒體傳達給民眾的僅僅是污名化血族的部分。我雖然位居Z組織的權力核心,但這個世界的風起雲湧,Z組織後來的變化,已不是我所能掌控,每次我想公開反對對血族的種族壓迫政策,卻被『那些人』擋了下來。」

「不勝唏噓啊,偉人。」

「我曾經推動過世界,過去世界的確被我推動了,如今,我卻無力使它推轉向更好的方向。不得不承認,我做出了錯誤的判斷。也許和平降臨了,但那絕非充滿自由精神的光明和平,而是一種集體冷血的恐怖沉默。」

「什麼光明什麼和平?當年是該讓血族放手戰斗,一鼓作氣把對方打爛。」

「獵命師仿佛聽見了我巨大的內疚,再度出現了。這一次,我央求他換掉我身上的『鳳凰展翅』命格,取而代之,給我再一次重生改變世界的命格。」

「?」

「那便是天底下最珍貴的,奇命中的絕頂奇命,『王應許的逆轉生』。」

發著藍光的凱因斯用手指著正前方,正好戳中了艾希頓的鼻尖。

「嗯嗯?」艾希頓的身子微微向後。

「每個人在死亡後都會投胎轉世,或許是一種保護機制,每個人都不可能保存前世的記憶,一切重新開始。只有在極稀奇的情況下,人會擁有前一世殘缺的記憶,這種稀奇的例外正證明了靈魂的存在。」凱因斯緩緩地說:「有些前世靈魂會在特殊的條件下傳遞給後世記憶,已非常罕見,如果靈魂逆向傳遞記憶,則是萬兆中無一的情況。」

「聽不懂。」

「你猜得不錯,你就是我的下一世轉生。」

「……我是你,凱因斯?」

「『王應許的逆轉生』命格,能將我,以及我投胎轉世後的『新我』強力聯系起來,但這不代表我的記憶將會傳達給新我,而是,給予新我一個機會,將新我的記憶逆向傳送給——還在人世的我。」

「越聽越迷糊了,你有把我的智商給估計進去嗎?」

「你會到這裡來,全都是因為命格聯系起前世今生的關系。以何種身分我就不知道了,軍人?老師?學者?運動員?警察?甚至是罪犯都有可能。幾歲來也不知道,或許你現在還是一個中學生也不一定,老人也沒關系。總之命力強大,你一定會經過種種過程與巧合來這個房間,啟動這一段我預先錄好的影片。沒錯吧?」

「沒錯,種種過程。」艾希頓忍不住點點頭。

「當然,我也不知道你會叫什麼名字。但,如果你發現我所創造出來的歷史,經過了更多年後,已經令這個世界陷於更深的苦難,只要你下定決心,你的記憶將通過你的靈魂逆向傳送給我,讓還在世的我擁有我尚未領略的信息,與新我的靈魂。也就是——你的靈魂將在我的身體裡逆向重生。」

「太……太不可思議了吧!」

「你就是我,我是不會欺騙我自己的。老實說,你的靈魂、你的記憶會有多少比例傳送回來我這一世,我不知道,你的靈魂傳送給我的時候,我是從嬰兒時期重生,還是從掌權Z組織之後才收到你的靈魂訊息,我也一無所知,甚至我的自主性是不是會受到你靈魂傳送的威脅,我也無從得知真相。」

「這種事……未免也太……」

「靈魂逆向轉生後,這個世界的時空會如何改變?你的轉生會不會創造出另一個平行時空,我當然也不知道。也有可能,因為我的所作所為改變了,會影響到你的再一次誕生也說不定,一切都是冒險。」

「未免也太……天啊天啊,竟然讓我遇到這麼厲害的事……」

「但,如果你認為重新來過一定比現在的世界還要好,請你務必承受這樣的風險。我對自己很有自信,給我一次改變世界的新機會,我一定會讓血族擁有平等的生存權,同時擁有尊嚴,也同時擁有和平。」

凱因斯說完這一段,許久沒有說一句話,只是低頭深思。

艾希頓也無話可說,抱頭抓發,整個人興奮得發抖。

這一對前世今生,一老一少,正用最奇異的方式彼此默默地交流著。

「下一個我,在我死去這麼多年後,這個世界究竟變成什麼樣了呢?」

凱因斯緩緩開口,語氣慈祥。

艾希頓抓下一把頭發,激動地看著凱因斯。

「我,你只有一個小時可以思考這個問題。」凱因斯凝視著前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艾希頓被這一句話給逗笑了。

這個世界,原來是被我自己搞得那麼無聊啊!

「如果你覺得今天的世界非常美好,雖有小瑕疵,但這不過就是人類無法完美的天性使然的話,那麼,孩子,盡管走出去,昂首闊步地走出去。我所做的,也正是你曾經所做的,你的驕傲是我的榮幸。」

「我想吐。」

「相反地,如果你覺得這個世界充滿了不公義,充滿了邪惡與壓迫,就閉上你的眼睛,在這裡好好睡上一覺——等你再一次醒來,你的靈魂將穿越時空,與你的前生同化,我們並肩將歷史修改到正確的軌道上。」

凱因斯語畢,電梯門重新打開。

畢竟是「靈魂雙生的同一個人」,艾希頓明白了這個安排:如果不想陪「上一個自己」大玩靈魂重整的時光倒流游戲,就趁現在走回電梯,回到地面上的大樓某層,當一個前途似錦的准歷史學家。

但如果想改變歷史,就乖乖待在房間裡。

環顧四方,艾希頓看到這房間的地上、牆上與天花板上都用細細的刻紋布置了很多看不懂的奇怪文字與圖案,直覺一想,肯定是與上一世的自己心有靈犀……這些牆壁都被施了威力強大的咒語,將在一個小時後快速增幅艾希頓體內的命格「王應許的逆轉生」

靈魂的逆傳送一啟動,屆時想逃都來不及!

但是……

逃?

「一個小時實在是太久啦!」

艾希頓大笑,聲嘶力竭地大笑:「我根本就是迫不及待啊!」

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麼開心過啊,這個年輕的准歷史學家爽得快尿褲子了。

當年自己的確是犯了錯,犯了大錯,唯一一件做對的事便是:質疑自己。

艾希頓再不想錯過以全世界當作戰斗舞台的機會。

誰比較強,誰比較弱,他絕對不會再白癡地錯過一次!

所有的強弱游戲都要玩個夠!

每一個歷史抉擇都要審慎評估後再用惡作劇的心態引爆!

「我,我相信下一個我。」預錄的凱因斯張開雙臂,憐惜地看著艾希頓。

「你,真無聊。」

艾希頓舒舒服服躺在地板的咒文上:「不過沒關系,等等我就幫你矯正。」

咒文一震,奇妙的光芒隱隱若現。


闔上眼睛。

此生此世,再見了……再見了……

下一次睜開眼睛,至少要記住那一個偉大的瘋狂計劃……



蜈蚣盲從

命格:集體格

存活:三百年

征兆:平常很會迷路的你,原本以為老老實實跟在大家的屁股後面就可以走上對的路,不料卻害大家集體迷路,一人干變一堆人干。古代人稱之為鬼遮眼,將命格造的孽推給鬼去擔,雖說是一種迷信,但……鬼遮眼的確是存在的。

特質:與「迷途失反」有異曲同工之妙,但集體迷路比一個人迷路更讓人絕望,彌漫在眾人之間的恐慌感將加速命格的能量。但只要大家一哄而散,各自尋找路徑,反而有機會因而脫離命格的三百公尺影響范圍,並找到出路。

進化:星艦迷航



〈續·呼喚亡靈的大海〉之章

第477話

這個世界上,竟存在著比炮擊、比飛彈都還要威猛的力量。

灼烈的白光轟爆了攔在前方的海妖巨臂,海牆散落之際,凌駕在想象之上的高溫將施了咒的海水瞬間吹成蒸氣,吹上了劉易斯號巡洋艦的甲板。

吹上了,服部半藏毫無表情的臉。

「趁隙開炮!開炮!」

美軍的唯一共識,便是不斷開炮阻止極度危險的忍者群。

頃刻間,炮彈如雨橫射。

「大神祈咒——天無邊!海無界!」

安倍晴明瞪著甲板上的老貓,十三指飛快結印。

史上最強的陰陽師渾身發出黑色魔光,令亂舞的大海瞬間重振旗鼓。

海水拔升,聚攏成臂。

新的海妖巨臂重新攔在劉易斯號巡洋艦前方,承受人類軍艦的炮擊。


只剩下區區三百公尺。

區區的三百公尺!


不知何時,竟站在航空母艦指揮司令塔上的兩道黑影,無人注意。

一個駝背佝僂,一個瘦矮如猴。

「命力劇拓,銅牆鐵壁。」

駝背佝僂的黑影,是個老到快沒老朋友的超級老婆婆。

老婆婆雙膝下跪,左掌按著自己的額頭,右掌緩緩地朝著司令塔頂端按下。此刻她正施展威力強大的命力結界!唯有積貯了五百年以上的命格能量,才有辦法將如此龐然大物給緊緊包覆住。

只一眨眼,「銅牆鐵壁」的命格能量便充盈了整艘航母。咒力點燃了結界,結界能量超出了航母的承受力,往外膨脹,將不斷逼近的劉易斯號巡洋艦輕輕一震。

雖有海妖巨臂傾力相托,劉易斯號卻古怪地遲滯起來。


「老身也來。」

瘦矮如猴的黑影,是個被歲月折騰到極致、連胡子都長不出來了的老者。

老者揣著懷裡的小白貓,小白貓低聲嘶叫,老者混濁的眼珠子突然打開了條縫,右手雙指成戟,在指尖上形成一團肉眼無法看見的命格能量球。

命格能量球越來越大,濃烈的能量幾乎膨脹到肉眼可見的躁郁黑色。

「准備好了,那便——」坐在航母甲板底側的老黑貓,輕輕吹了一口氣。

一口氣,化作一道驕傲的白光。

無須醞釀,這麼強大的法咒卻毫不需要醞釀!

渾厚的白光像一支長戟,一口氣狠狠刺穿了三只海妖巨臂,捅出一個大缺口。

「命力碎結。」瘦矮老者的眼縫中迸出光來,能量球從指尖上溜滴滴地彈射出去:「去吧,『萬念俱灰』,去吧!」

當能量球掠過海妖巨臂的創口時,強大的大神祈咒完全使不上力,便讓命格「萬念俱灰」好整以暇地掠過了重重厚實的海牆,來到劉易斯號巡洋艦上空。

老者五指箕張,隔空一抓。

「萬念俱灰」能量球登時破碎,化成上千彈丸,傘形下墜。

遠在天際之上的大陰陽師,目睹了眨眼便發生的這一切。

目瞪口呆,就連安倍晴明也無法分暇以對。

命力輕易貫穿了肉身,劉易斯號上的一千八百名忍者,瞬間臉色大變。


這兩個年紀加起來超過一個朝代的獵命師,可不是一般的老人。

他們比一般的老人活得都要久。

漫長人生有至少一半的時間,這一男一女在獵命師的族群裡,都與「超強」二字沾不上邊,甚至與「高手」兩字也不會被聯想。

他們的平凡,令他們避開許多來自其他高手的挑戰,讓他們免於出赴高危險的任務,漸漸,那些族人口中所謂的「超強」,一個一個將他們的生命還給老天爺,或送給了可怕的敵人。相反地——

他們平庸地活下來了。

活下來的每一天,都有意義。

目睹了五次自己的子孫彼此殘殺,擔任了十四次冷血的祝賀者,每多活一天,每多看一次早晨的太陽,每多一次不貪心的呼吸,那些「弱」,那些「平凡」就會多累積下一點點——他們就比過去的自己還要「強」上一點點。

遲了,也只是遲了。

該來的終究還是會來。

百歲過後,他們終於與那些被稱為「天才」的年輕獵命師擁有相同的力量。

一百二十歲過後,他們終於擁有輕易抹殺「天才」的必殺技。

一百四十歲過後,他們終於,終於從那些天才、那些高手、那些強者含糊不清的口中,聽見了「……你們……這……這兩個……老……怪物……」的顫栗尊稱。

殺人公,殺人婆。


眼見世界大戰爆發在即,這兩個怪物便跟隨著大長老潛上了這一艘航空母艦,一句話也沒問,一個想法沒提,只曉得跟著大長老征戰便是。

而現在,他們心底暗暗感激大長老命令他們相隨此行,只因——

眼前的敵人如此之強,超乎想象以倍計,可見大長老對他們兩人的看重!



第478話

「白線兒,走吧。」

「徐福很危險,先不說他的力量已經大得無法想象。京都早已是血族的禁臠,就算是一千個獵命師聯手攻進去,生還者也數不過五根乎指。」

「我不是一千個獵命師,你也不是一千個獵命師。我們兩個加起來,如果還不能直搗地下皇城殺死徐福,這世界上也不會有人辦得到!」

「也許,這世界上真的沒有……」

「臭貓!當年我們一塊幫助鐵木真,殺得西域血族一蹶不振的豪情壯志,你不會通通忘了罷!」


忘了嗎?

航空母艦甲板上的老貓,凝視著高踞高空的那張臉。

凝視著,千百年前的古老回憶。

回憶中,那一夜,老朋友的那一張臉,模糊難辨。

只因那一夜老貓所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無法正視著那個老朋友。


「烏禪,我的朋友。活著是一件讓人舒服的事。我從人的身上學到了滿足,或者是你所鄙視的懦弱。我寧願就這麼平平靜靜地活下去。不再有什麼挑戰,不再有驚心動魄,簡簡單單,就是一只貓所向往擁有的和平。」

「……」

「烏禪,罷了。沒有人能一直當英雄的。也別……老是強迫一只貓跟在英雄的旁邊。」

「……」

「這世間要美好,就別老是將煩惱攬在自己身上。老朋友,隨時歡迎你找我共赴大漠甘泉。我一直懷念著坐在鐵木真旁,一起吃著西域葡萄的時光。」


老貓連老朋友的背影都不忍再看一次。

那夜選擇轉身離開的,是它。

七百多年了。

每一天,老貓都為了無法將老朋友最後的背影刻在記憶裡,而悔恨著。

七百多年了。

悔恨了二十六萬個夜晚,沒想到最後老貓自己也踏上了相同的旅程。

此時此刻,強大的敵人節節逼近,黑色老貓面對著魔氣猖狂的大海,心中想著的竟然不是如何打倒傳說中的強大敵人。

第一個撞入心頭的,到底還是……七百年前,老朋友的那一把孤獨長槍。

◇◇◇◇

暴雨籠罩的天際上。

功力摧升到極限的安倍晴明,額頭尖迸出了一條血線。

為了對抗「銅牆鐵壁」異化成的命格結界,大祈神咒不斷強化海妖巨臂的力量,試圖將劉易斯號推送向前。安倍晴明所剩不多的法力,汲水似一股一股從體內拼命壓搾出來,除了守護劉易斯號,還分出兩只海妖巨臂往前拍打。

「銅牆鐵壁」既然號稱銅牆鐵壁,自然承受得了千軍萬馬的攻擊。

問題是……這兩只海妖巨臂的力量還在千軍萬馬之上啊!

守護住美軍航空母艦的命格結界,被海妖巨臂這麼重重一拍,又一拍,然後又一拍又一拍,竟給拍出了氣場裂痕。劉易斯號又往前逼近了五十公尺。

「真厲害。」殺人婆似乎對結界遭到破壞不感訝異,反而覺得理所當然:「活得越久,果然就越厲害呢……咳……咳、咳咳……」

轟咚!

此時,原本抱頭鼠竄的八岐大蛇竟卷土重來,趁著所有軍艦都忙著對付海妖巨臂的時候,在大海底溜過數枚魚雷的夾擊,一鎖定,便在航空母艦正下方直接上沖,想辦法給人類的主力來個翻天覆地的震撼。

只是「銅牆鐵壁」是全面性的防御,八岐大蛇這一撞,只撞得自己眼冒金星。

「那怪物也不能小覷啊。」老者瞪著海面下。

根本不需要特意凝神斂心,就可以感受到那頭凶獸所負載的龐大能量。

只存在於數千年巨獸的霸王命格——「吞食天地」。

「銅牆鐵壁」碰上了「吞食天地」與「大神祈咒」的攜手連擊,無論如何討不了好,幸好人類的炮火提供了不少對付海妖巨臂的力量,否則一下子「銅牆鐵壁」就會分崩離析。

說得輕松,做來辛苦,使勁突破的安倍晴明異常困頓,額尖裂開血線的他,已有半邊臉妖化成了傳說中的大妖九尾妖狐。

藉助著原已割捨不用的戾氣,安倍晴明將法力一點一點壓搾出來。

如今,只要能將這支艦隊攔在海上,即便是要邪化成九尾妖狐也在所不惜吧。

只是……

「現在後悔分化妖力給了『那一個人』,也沒有多大意義了。」

安倍晴明苦笑,繼續操使海妖巨臂拍擊擋在前方的命格結界。

◇◇◇◇

甲板底側上的老貓,還沒停止它的苦澀追悔。

聽說,也僅僅是道聽途說。因為那場征戰後只「一人」獨自生還。

烏禪率領的蒙古艦隊,在大海上遭遇了吞噬雷電風雨的龍卷妖怪。

七百年前徐福那廝親自布下的邪惡陣仗,比之今天,恐怕還凌駕在上吧。

「老朋友,在海上碰到凶惡龍卷風的你,一定很氣我沒有在你身邊吧……」

白線兒歎氣:「現在,我或多或少明白了你的心情。」

眼看著命格結界即將崩毀,眼前的安倍晴明果然名符其實。

時間所剩不多,那麼……

一口氣決勝負吧。

白線兒的身影虛幻膨脹,三千年的道行輕易地張開異度空間,白線兒的軀竅已幻為虛無,取而代之,一股耀眼的灼熱沖射出去,直撲凶惡拍打結界的海妖巨臂。

那股生氣蓬勃的狂熱。

那道無法逼視的強光。

那九對象征絕對生命與絕對死亡的驕傲翅膀。


「太古召秘——敦煌太陽鳥!」


兩只海妖巨臂被九對張開的耀眼翅膀給割開,咒力消解,海水蒸散。

人類的炮彈在敦煌太陽鳥的狂熱飛翔中,也毫無抵抗地熔解墜落。


那又是什麼怪物?

猶如烈日,不可逼視。

縱使尚在其余海妖巨臂的籠罩守護之下,再一次,劉易斯號巡洋艦上這一千八百名視死如歸的忍者有了絕望的感覺。戰栗,空洞,發冷,一片空白。

絕望,當然不意味對死亡的畏懼,更不代表害怕。

這一千八百個忍者,原本就沒打算活著回去。

只是。

想死在對的地方。


「那是什麼?」安分尼上將目瞪口呆。

「要對……那東西攻擊嗎?」副官倒抽一口涼氣。

「不!」雖逢驚人異變,安分尼上將到底是一代名將,對敵我之分瞬間了然:「全軍聽令,繼續朝劉易斯號集中攻擊!」

眼花撩亂的飛彈,像慶典煙火朝劉易斯號拼命施放。


千裡火,萬丈光。

每一滴落下的雨都飽滿了光的反射,晶瑩剔透,成煙。

「不虛此行。」殺人公忘了他最擅長的呼吸。

「再無遺憾。」殺人婆深深震撼。

天底下再無一個術,勝得過這種純粹的力量了吧。

「不論誰勝誰敗,都是了無憾恨的結果。」

化成敦煌太陽鳥的白線兒,熱焰萬射,火翅又掃開了一條海妖巨臂。

焰化成霧。


海妖巨臂崩落又生,生又急速聚攏,撲抓著驕傲展翅的太陽鳥。

太陽鳥不閃不避,火翅拍甩,流焰四射。

半張妖狐臉的安倍晴明怒道:「我……可不認同!」


一半的忍者跪了下來,另一半的忍者竟然視線模糊。

優香猛抓著頭發,咬著鹹鹹的下嘴唇,眼神避開了她最尊敬的背影。

「徒子徒孫們……還不到放棄的時候啊。」

服部半藏平靜地高舉右手,指尖上的卍字苦無閃閃發亮。

「如果敵船上真有傳說中的那一族人,今日,就是我服部半藏最強的一天!!」服部半藏無視滿船的絕望,猶自大笑:「踏上航母後,且瞧瞧你們老大的手段!」


在神魔大拼斗之際,高空中,還有一個人。

區區一個毫無術力的人類,卻無論如何不想被忽略。

雷力。

一句話也沒說,只是瞇起了眼,動了動手指。

一枚飛彈筆直地掠過傾盆雨下的烏黑天際,朝著安倍晴明呼嘯而去……



第479話

索命鐵鏈的鏗鏘聲,在黑色大海上嗚咽回蕩。

四千具坐臥在浮筒裡的半人半屍,茫然無識等待著最後的命運。

萬鬼之鬼。

全日本最強的腦能力作戰系統。

幸運的話,再過幾個小時,也許一枚炮彈,也許一枚魚雷,轟轟轟轟,四千條不算生命的生命,其可悲的命運就得以因死亡而終結。

一樣,一艘軍艦停泊在萬鬼之鬼的大陣旁。

白力與白非淋著雨,四只腳跺在畫上巨大血咒的軍艦甲板上。

「……這雨不曉得還能下多久。」白力抽著煙。

第七支煙。

「放心吧,在夜晚來臨前,那個男人不會讓它停的。」白非吐著煙。

第十二支煙。

這兩個年齡已達三百歲的幻術戰士,在白氏貴族裡還算是毛頭小子,但他們出類拔萃的幻戰能力,令他們得以銜命防守重要的大海。

若更前方的安倍晴明與八岐大蛇攔不下美軍,這一道萬鬼之鬼的防線,被攻破也是遲早的事。

所謂的「被攻破」只有一個明確的定義:被殺。

只不過在那之前,他們要盡情一戰,讓人類看看血族到底可以有多恐怖。

「話說啊……安倍晴明到底有多厲害?」白力抬槓。

「連老祖宗他們見了他,大氣也不敢吭一聲,就略知二一了吧?」白非回想安倍晴明蘇醒後,曾短暫與白氏貴族相互致意的畫面。

「難怪那麼臭屁,一個人帶著八岐就沖了。」白力語氣頗為不屑。

「萬鬼之鬼這裡太靠近日本,等洋鬼子沖來這裡再出手,很危險了。」白非隨口:「安倍先沖,有他的道理。」

「該不會是不屑跟我們萬鬼之鬼連手吧?」白力不曉得在氣什麼。

「就算不屑也是正常,我們在安倍的眼中只是小鬼。」白非倒是頗能接受。

「我不是很認同那些老祖宗啦,眼見為憑,我很想親眼看看安倍的手段。」

「也是,沒看到安倍傳說中的咒術戰法,真是遺憾。」

白力這根煙才抽到一半,便嫌惡地捻在甲板上:「據說服部半藏也去了。」

白非也不算訝異:「喔,是嗎?怎麼去的?忍術裡的海遁能遁這麼遠嗎?」

「不清楚,總之服部自然有他的一套。」白力又點了一根新煙,冷冷道:「說來說去,服部也太愛現了吧……搞那什麼節慶的氛圍啊!」

兩個人繼續抽煙,繼續瞎扯抬槓,仿佛不吸煙就會說出不該說的話似地。

外表看似勇敢地把守萬鬼之鬼,這兩個三百多歲的年輕血族,心底怕得要死。

比起經常浴血戰斗的牙丸武士,殺起人來兵不血刃的白氏貴族總覺得自己高其一等,平日相處,白氏甚至連多看牙丸一眼都覺得多余。然而,雖擁有極為優異的幻戰能力,但能力歸能力,勇氣是勇氣,白力與白非養尊處優慣了,上面要他們戮力赴死,還真有點心意不定。

只是,這兩個人相當愛面子,也一直想在那些老到身心腐朽的白氏貴族前證明自己已能獨當一面。萬萬沒想到,老祖宗們認同他們之後交付的第一件事,便是命他們前來這鬼地方與敵人同歸於盡。

始料末及啊……

兩人指尖的煙,一根接著一根。

前方似乎什麼動靜也沒,一艘敵艦的影子都沒看到。

「會不會……到了最後其實沒我們的事?」白力看著模糊的海平面線。

「安倍晴明是有那種本事。」白非不置可否。

「真不甘心。」白力皺眉:「我已經打算死在這裡了,結果卻被安倍跟服部搶了所有的功勞。」

「我也是。」白非翻白眼,語氣顯得很無奈:「好好死在這裡,教躲在後面享福的老祖宗另眼相看。」

「不死在這裡的話,回去老祖宗一定也沒什麼好臉色。」

「快來啊……快來啊……美國人不是那麼不堪一擊的吧?留點給我們打啊。」


兩人突然笑了出來。

這一笑,很快便不能笑了。

天際還未震動,萬鬼之鬼便察覺到遙遠的前方有大量的戰斗機逼近。

跟在後面的,還有足以毀滅一個國家的軍艦團。


「安倍輸了。」白力抖眉,裝出一副「也不過如此」的鄙視表情。

「服部也輸了。」白非哈哈,裝出一副「終於該我上場」的得意臉色。

白力與白非用不讓對方察覺自己已腿軟到微微發抖的速度,慢慢地站了起來。

在閉上眼睛專注應敵之前,他們最後一次看著遠方。

要是安倍與服部都輸了,這兩個初出茅廬小屁孩的下場,再明顯不過。

「我不怕死,但死了難免有個遺憾。」白力戀戀不捨地閉上眼睛。

「喔?」白非闔眼時,連戲劇性十足的歎氣也省下了。

兩人的腦波已瞬間連接上了四千具大腦,將腦能力數以千計地倍擴出去。

腦能力輕易地搜索到一百多架戰斗機的位置,鎖定了一百多顆飛行員的腦袋。

「死了以後,就不能聽到歷史對我們如何評價啊。」白力靜下心來。

「盡管放一百個心吧,就算我們僥幸贏了,歷史也不會記錄下任何東西……」白非調整呼吸。

此時,不計其數的艦對艦飛彈後發先至,從後方超越一百多架F22戰斗機。

艦對艦飛彈的身影劃破烏黑的天際,在軍事衛星的引導下朝東京海岸線咆哮而去,留下一連串震耳欲聾的空氣裂動聲。

「……」白力皺眉。

尚在萬鬼之鬼後方列隊歡迎客人的日本海上自衛隊,應該不會眼睜睜讓這幾百枚飛彈砸在自己身上吧?

無論如何,白力與白非已無暇替後方的東京艦隊擔心。


「幻術絕秘,白氏空間。」

白力睜眼,雙瞳急亮,幻術能力藉由萬鬼之鬼迅速倍化。

上百個長了鬼眼的巨大鐵陀螺嗡嗡嗡飛上天際,一眨眼,立刻繁衍成萬。

若這些鐵陀螺撞進了飛行員的腦海裡,還不令滿天的鐵鳥墜落?


「幻術絕秘,白氏空間。」

白非語畢,雙瞳燦爛如日,全身隱隱冒出汗煙。

好幾千條超巨大的管狀怪獸密密麻麻從海面上冒了出來,像海草一樣冉冉晃動,在半空中張開大嘴,預備用最原始的方式捕食最先進的F22戰斗機。

聽起來這種狀似「捕蠅草」的管狀怪獸攻擊很愚蠢,但無限伸長體態的管狀怪獸可是漫天鐵陀螺最佳的掩護,也是令F22戰斗機浪費飛彈的最好活靶。


後悔也來不及了,別想太多……專心!專心!

白力狠狠咬牙。


這個時候才逃,到哪都不用作人了……拼了!

白非摒除最後的雜念。


新一頁的空海大戰,開始。

也是結束!



百試不中

命格:集體格

存活:六百年

征兆:由於是機率格演化成的集體格,故最悲慘的征兆,莫過於身負命格的你住在這棟大樓裡,於是一整棟大樓裡的所有住戶都受到牽累,全都沒辦法順利傳宗接代。全班考試都大槓龜。一起搭捷運都會搭到系統跳電。幸運的是,即使大家集體自殺,恐怕也沒有人會成功。

特質:慘。慘慘慘慘慘慘慘慘慘慘慘慘。此命格就是大肆掠奪寫在眾人臉上的慘字而進化,大家履試不中的挫折就是其成長的要件。

進化:錯身而過的隕石



〈異動的時間之輪〉之章

第480話

依舊是雲層厚重的綿綿陰雨。

灰色大海的彼端,八十二艘大大小小的軍艦嚴陣以待。

日向級直升機航母、大隅級直升機航母、白根級直升機巡洋艦、金剛級神盾驅逐艦、太風刀級飛彈驅逐艦、高波級反潛驅逐艦、石狩級巡防艦……列陣排開。更遠前方還有八重山掃雷艦,與蒼龍級柴電潛艦作為先行者,沉穩地凝視著隱隱傳來嗚咽聲的海平面。

他們是美軍攻進日本國土前的最後一道防線。

沒有退路,前方亦盡是具壓倒性實力的強敵。

比之來勢洶洶的美軍第七艦隊,日本海上自衛隊加上空中自衛隊的軍力,論艦艇數量、戰斗機數量,乃至飛彈炮彈總數,均有過之而無不及。

只是,戰爭並非單純的數字游戲。

美軍之強,無與倫比。

「長官。」雷達官抬起頭:「敵軍又動了。」

日向級護衛主艦艦長佐籐總一郎,默然看著雷達觀測器的反應。

無法計算的光點,終於出現在赤色警戒區。

這也意味著遠在前方鏖戰的血族英雄的潰敗,艦長心中一歎。

「該來的總是要來,全軍維持陣形,艦隊持續推進。」艦長鐵著臉。

離日本命脈的東京越遠,打起來,自衛隊便越有揮灑空間。

甲板上的F16戰斗機如蝗蟲般起飛,准備在空中迎接攜帶厚禮的客人。

這幾十年塞滿庫房、琳琅滿目的各式飛彈,也是時候清一清了。

「左前,右前,開始分散艦距,中間艦群挺進。」

「飛彈自動防御裝置再次確認,注意,再次確認。」

「一號潛艦,二號潛艦,電子魚雷預備。三號潛艦偵防回報。」

「全體第一控炮手待命,第二控炮手接替待命。」

命令一個接一個,有條不紊,展現日本自衛隊風雨飄搖中的堅強。

不勝唏噓啊。三個月前,美日友好如漆,根本想象不到今日的局面。

現在,總兵力三十五萬人的日本自衛隊已有二十四萬名將士集結在東京,欲與美軍決一生死。坦克與裝甲車在主要街道卡好了優勢位置,狙擊手也在許多大樓找好了最佳的偷襲角度,陸上自衛隊築起了一道又一道恐怖的火力牆,美軍搶灘的難度至少是諾曼底的十倍。

沒錯,陸戰。

表面上,為了人道考慮與國際觀感,美軍將不會采取轟炸東京城市的策略。

實際上,美軍當然了解,即便從空中用萬噸炸藥稀裡嘩啦爆爛了東京,對深藏在地底下的吸血鬼軍團依舊不痛不癢,空襲只會浪費炮彈,更污名了這一場「正義」的復仇之戰。

若要真正接收東京,一場短兵相接的街道巷弄攻防戰勢不可免,等到清光了由人類組成的日軍,再用優勢武力在地表布下天羅地網,慢慢地,有系統地,將從地下皇城湧出的吸血鬼一一殲滅。

然而……

「要踏上東京,也得看我們同不同意。」日向級護衛艦艦長冷笑。

第七艦隊很強。

但強龍不壓地頭蛇,自古不變的戰爭至理。

近年日軍自行研發出的、命中率幾達百分之百的89式地對艦導彈,絕對是美軍艦隊的頭痛大敵,這種高科技飛彈遠遠從東京山後基地發射,能穿過復雜的山勢地形、再掠過平整海面,最後還能夠命中一百公裡外的艦艇。

即使第七艦隊有全世界最完善的飛彈防御系統,也不可能攔下所有的89式地對艦飛彈。這下子驕傲自大的美國人可有苦頭吃了。

「衛星就緒,敵艦鎖定完畢。」山後飛彈基地傳來:「請求攻擊許可。」

日向級護衛艦艦長毫不遲疑:「同意攻擊許可。」

一個簡單的命令,讓近百枚89式地對艦飛彈從東京後方緩緩升起,一到特定高度,隨即抓破層層烏雲,以超音速飆向大海不懷好意的彼端。

希望這一批昂貴的煙火,能將美軍炸沉至少三分之一的戰艦……艦長祈禱。

「注意!注意!美軍發射至少兩百枚艦對艦飛彈,正向全軍襲來!」幾艘戰艦的戰情雷達官同時驚呼。

「飛彈防御系統已經自動運作,全體軍官!紅色震蕩沖擊預備!紅色震蕩沖擊預備!」日向級護衛艦艦長握緊拳頭:「救生艇預備!」

現在是要較量彼此的飛彈防御系統嗎?

「還是,要比一比誰的飛彈存量比較多!」艦長扭曲的臉,沖口說出。


很快地,頂上這一片綿綿陰雨的天空,就會被你來我往的飛彈不斷穿梭交織。


最後,燒成末日的紅。



瞬間儀動

命格:天命格

存活:無

征兆:毫於征兆,宿者周圍空間出現不安擾動的現象,令宿主正在做某件事時突然消失,又莫名其妙出現在某個空間。歷史上經常有這種神秘的消失事件。

特質:宿主無法掌握何時跨越空間,也無法決定要跨越到哪一個空間,跨越的空間與宿主上一次身處的空間之間有何邏輯,文獻也缺乏記載。幸與不幸實在非常難說啊!

進化:無法進化,但關於空間移動的命格還有不少,受宿主意志控制移動距離與空間的命格尤其威力強大,如「心念儀動」。

(陳昊暄,南投縣,急著長大去考機車駕照的十六歲)



第481話

澀谷,東南區。

「艦隊來了消息,在兩個小時內會嘗試登陸。」

凡赫辛兵團的「聖劍天使團」副團長埃米莉,同時也是這一支特別部隊的隊長,她率領其余十四位先遣部隊隊員潛入東京收集自衛隊的街戰布局情報,已有兩個禮拜。

這幾天還與血族發生零星的戰斗,折損了十七名隊員。

他們所獲得的軍事情報,其價值絕對遠遠超過那十七名勇敢的英靈。

一千五百門高射炮的部屬位置、移動式地對地飛彈裝甲車的路線、彈藥補給連的位置、三十四個通往地下皇城的隱蔽地面入口……全都傳回了艦隊,提供二十支陸戰特攻隊整合利用。

「登陸前二十分鍾,我們負責在澀谷的西區制造騷動,分散自衛隊注意。」

「是。」

「到了下午五點,直接加入防御點的戰斗。晚上的戰斗會很辛苦,死的人會很多很多,抱著想回家的心態一定會軟弱。不如,我們一起將名字刻在將士紀念碑上吧。」

「是!」

◇◇◇◇

築地,一間破敗的魚貨行。

「命令來了。」

獨眼的獵人希爾頓剝著熟透了的橘子,分給僅剩的伙伴。

「兩個小時後,登陸戰開始,我們負責引導陸戰隊進入築地,到了晚上戰斗就沒我們的事,負責在外圍監視敵人的游擊狀態。」

「……」聽起來監視外圍很危險,哪可能沒有戰斗。

「我們這一組人馬只剩下我們這五個。」因原本的隊長死去、暫時代理特遣隊領袖的希爾頓語氣聽起來格外感傷:「聽起來全軍覆沒也是一個好答案,但,總要有人活著回去,告訴這個世界這幾天我們做了什麼。」

驍勇善戰的隊員吃著橘子,報以苦笑。

「讓我們信任全世界最強大國家的力量吧。」希爾頓只能同樣苦笑。

◇◇◇◇

台場,多彩城。

「一如預料,跟艦隊取得聯系了。」

隸屬國際秘警署的訓練教官安卓,過去一周的身分是潛日特攻隊隊長。

安卓率領由美國秘警署組成的B2特攻隊,這一周來已經在台場十五棟大樓基柱下埋好了火藥。算准時機引爆,大樓一倒,不僅駐守在附近的日本陸上自衛隊的坦克便出不去,引起的巨大煙幕也會形成對美軍最佳的掩護。

二十一名隊員屏息,滿懷期待看著這位身先士卒的領袖。

安卓用手指比了一個「二」。

「兩個小時後,我們要在台場幫陸戰隊炸開一條血路。」

二十二組腎上腺瞬間沸騰。

◇◇◇◇

目黑,美術館地下。

「現在對表,五點十二分。」

歷史上,唯一一個連續十年都進入世界獵人排行榜前五的超級獵人,擁有死亡甜心之稱的「潔維兒」用塗了粉紅油彩的手指,敲了敲表。

十三個來自不同國家、不同膚色的女孩一起看表。

這些女孩跟隨實力超強的潔維兒,受雇各國秘警署轉戰各地,獵殺三級以上的超級吸血鬼已經有五年時間,她們自組的獵人團「粉紅指甲」為數不過五十名女孩,卻已小有名氣。

這次受雇美國軍方潛入日本的團員,全是殺手中的殺手。

「整兩個小時後,我們要引導陸戰隊第四攻擊部隊朝惠比壽進攻,天黑以前要將防御點建立好,再來就是開開槍,砍一砍,殺殺敵人,殺到天亮為止。」

「……」

「天一亮,不管戰爭結束了沒,依照合約條件,我們都可以回家了。」

「好耶!」

◇◇◇◇

秋葉原,動漫街。

「弟兄們,陸戰隊預計兩小時後發動登陸。接下來的任務非常簡單。」

推了推鏡面有點糊糊的金邊眼鏡,學者模樣的費雪露出歪歪斜斜的牙齒。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又香又濃的發味。

八個將襯衫扎進了褲子的阿宅學者,到了關鍵時刻,聚精會神地拿出筆記本。

「收到艦隊訊號後,按照編號,我們逐一啟動預先設置好的EMP電磁脈沖裝置,裝置一共有十七組,每個人負責兩台,非常公平。由於我是隊長,責任重大,就讓我負責三台吧。」

「……」八個阿宅學者全皺起了眉頭。

憑什麼?憑什麼隊長就可以多玩一台?

「由於每台EMP裝置的位置都不一樣,影響效應的不同,那麼,公平起見,我們來抽簽吧。」費雪拿出剛剛用牙簽棒做好的簽:「不過,由於我是隊長,負責啟動S1、S2跟S3這三台最重要的EMP,大家應該都沒意見吧?」

「……」八個阿宅露出忿忿不平表情。

憑什麼?憑什麼隊長就可以玩S級的EMP?

平常牢牢坐在計算機前的阿宅碰上這種狀況一定炮火四射,酸酸地干,用力地干,猛烈地干,群情激憤地干,但現在是面對面開會,沒有網絡,甚至沒有鍵盤,盡管氣到都快中風了,這幾個阿宅學者也不曉得該怎麼表達心中的不滿。

事實上,他們連好好說一句文法正確的話都有點障礙。

「為了公平起見,我們先抽牌,牌面最大的人可以優先抽簽。」費雪靦腆地拿出一副有點縐縐的撲克牌:「注意,ACE最大,2最小。花色也有大小分別。為了公平起見,我們由年紀最大的波切立先生先抽牌吧,有人有意見嗎?」

「……」除了波切立先生,七個阿宅學者的五官全扭曲了起來。

「還是把EMP編號放進扭蛋,再抽牌決定由誰先扭,這樣比較……有創意?」

八個阿宅學者你看我,我看你,露出讓人不想會心的一笑。

……總算有共識了。

◇◇◇◇

原宿,表參道。

「兩個小時後,就是我們鋼鐵雄心獵人團揚名立萬的時刻。」

說話的,正是來自西班牙的傭兵部隊隊長喀斯特爾。

「鋼鐵雄心獵人團」在西班牙成立不過三年,由曾經待過「勝利火焰」中最強的「無敵戰士團」的喀斯特爾所創立。成員年輕,干勁十足,擁有老獵人沒有的企圖心。這次鋼鐵雄心獵人團一共有三十位戰斗員受雇美國政府參加這次的行動,不為別的,就為一夜成名。

他們也許真的很年輕,但也真的夠厲害。

冰存十庫其中之一埋在原宿,竟給鋼鐵雄心獵人團給找到並進行引爆。一萬名沉睡的鬼兵被炸爛了三千,驚動了十一豺過來才保全剩下的七千。這件大功勞已足以令鋼鐵雄心留名歷史。

「晚上原宿會有一場大戰,陸戰隊建立好防御點後一定會吸引吸血鬼兵團的圍擊,在任務上,我們負責牽制敵人的高手。」喀斯特爾看著從艦隊傳來的任務訊息,露出年輕氣盛的微笑:「不過,牽制聽起來,好像沒有殲滅來得踏實吧?」

大家哈哈大笑。

笑聲中,他們年輕的瞳孔裡閃爍著對戰斗的愉快期待。

◇◇◇◇

池袋,西南區。

「自以為是的漢彌頓那一隊失去聯系,白癡布登的敢死隊也全軍覆沒,專司戰斗的特攻隊只剩下四組,潔維兒跟她的娘們兒、埃米莉跟她養的一票雜魚、喀斯特爾跟他的小鬼,還有我們。」

說話的特攻隊首領,是一個正在抽煙的紅色大胡子。

「娘們兒?雜魚?小鬼?」

面前的二十五個隊員,都是一副愛聽不聽的模樣,有的人甚至閉上眼睛假寐。

「兩個小時後,二十支陸戰隊要登陸。登陸沒我們的事,白天不管外面怎麼吵,盡管睡你的大覺。但到了晚上,我們要兵分兩路,一半留在池袋,一半到歌舞伎町的防御點,幫美國人扛住那些吸血鬼,有多少殺多少。」紅胡子嫌惡地一腳踹在一個打瞌睡胖子的胸口,怒道:「操你那什麼臉?他媽的統統聽清楚了沒?」

胖子被踢倒,又若無其事地坐了起來,拍拍印在胸口的鞋印,一臉嗤之以鼻。

這幾天他們無事可做,既沒埋炸彈,也沒收集情報,更沒破壞任何設施。

為什麼?懶惰。

他們對殺戮之外的事情都很懶惰。

這些懶惰的家伙都有一個共同點:坐在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曾經隸屬於某些知名的大型獵人團,也都驍勇善戰,最後也統統遭到永久除名。

因為他們都有非常嚴重的殺戮癖,之所以當吸血鬼獵人,是因為殺人犯法,被追捕監禁的代價太高,而宰殺吸血鬼則恰恰相反——既不犯法,偶爾又可以拿錢!

更重要的是,吸血鬼比人難殺,殺起來樂趣無窮。有些命硬的吸血鬼甚至可以一殺再殺。

由於他們殺虐吸血鬼的手段超過了獵人團的忍受極限,又不肯服從命令,導致被組織放逐。惡名昭彰的他們被稱為「嗜獵者」。

二十六個嗜獵者,能安安靜靜地潛伏在東京裡已整整十天,簡直是奇跡。

「你們不是我帶過的隊員裡最優秀的,更不是最聽話。他媽的你跟你,跟你,還有你,你你你,你們叫什麼名字我到現在還不知道,聽好了,我也不在乎。他媽的不在乎!」紅胡子將煙灰彈在一個禿頭女的臉上,不屑道:「不過,似乎我也不需要特別說什麼了。」

這倒是。

「因為你們跟我一樣,都是心狠手辣的王八蛋!」



豆漿滾出來

命格:機率格

存活:三十一年

征兆:自己煮豆漿的時候,沸騰的豆漿瞬間從鍋子裡滾出來。

特質:宿主是一個正直、勇敢、熱心助人正妹的好青年。遇見豆漿熊熊滾出的時候臨危不亂地拿起相機拍照,足見宿主有處變不驚的超凡特質。如果一定要用一個字形容宿主的話,大概就是「帥」了吧?

進化:一直煮不出跟星巴克一樣好喝的咖啡



第482話

——時間回到數日前。


無所謂巧合。

至少在獵命師的世界裡,巧合不會憑空發生。

紳士舔著只剩下焦糖的布丁盒。

宮澤、漢彌頓、烏拉拉與神谷,坐在高級公寓的斗室地板上,用三種語言、兩種方式混合交談了很久:日語、英語、華語跟……紙筆。

一個小時過去,烏拉拉廢話連篇的冗長自介總算結束。

「這真是太驚人了,傳說中的一族竟活生生就在我面前。」宮澤不禁贊歎。

「若不是循著你身上特殊的命格能量,我也不可能本著好奇心找來這裡。我的想法很簡單啊!如果擁有這樣超強命格的人可以成為我的伙伴,該有多好啊。嘻嘻,就算暫時還不是伙伴的話,稍微交涉一下,說不定也有合作的機會喔!」烏拉拉毫無芥蒂地說:「哈哈,沒想到你比想象中的更好相處嘛,宮澤先生。」

烏拉拉用力拍拍宮澤略為塌陷的肩膀。

「你的意思是,我的身上也有……命格?」宮澤怔了一下。

「沒錯,而且是很了不起的『大偵查家』,起跳至少也有個三百年吧。」烏拉拉徑自打開冰箱,拿了一瓶可樂丟給神谷,再開一瓶橘子芬達給自己:「這種命格聰明得很,只會尋找聰明絕頂的人附身,兩相加乘,你一定是個大人物……或,即將會是個了不起的大人物喔。」

「大偵查家?」

既然對方明顯絕頂聰明,烏拉拉只用了二十秒便讓宮澤豁然開朗。

至於什麼是命格,就由宮澤解釋給漢彌頓聽。

即使宮澤如此聰明,也花了十分鍾的時間才令漢彌頓一知半解起來。

「那我呢?我的身上也棲息著你們口中所說的命格嗎?」漢彌頓頗有期待。

「當然有啊,看你一副身經百戰的樣子,你以為每次都能逃過一劫只是碰巧嗎?」烏拉拉喝著橘子芬達,享受地說:「你能越變越強,是因為——只要還活著,就有繼續變強的機會。」

「我不懂。」

「你身上的命格,叫『九死一生』,可以在遭遇重大劫難之際吸取同伴的生命能量,轉換成讓你一個人逃出生天的機率。」

「……」漢彌頓重重吃了一驚,直覺反駁:「這種事……哪來的可能?」

一向冷靜自持的漢彌頓,此時臉上的肌肉還因過度激動而隱隱抽搐。

烏拉拉沒有立即加以解釋,因為他……一直是一個很體貼的孩子。

漢彌頓漲紅著臉,口水咽進喉嚨時卻感到一股難以忍受的灼熱。

許多次九死一生的困難任務,二十三年前的紐奧良賓斯飯店滅門慘案,十七年前的馬德裡火車站地下道人屠事件,十三年前在紐約的集體中伏慘劇,十年前的熱內盧貧民區人肉炸彈案,五年前緝捕一級吸血鬼巴特拉的重大傷亡,乃至歷歷在目的……服部半藏逆向屠戮特遣隊的滅團慘劇。

都只有漢彌頓一個人,或僅屬於他的小隊活了下來。

「小漢……無論如何……你一定要逃出去!逃!」

「嘿……不要放棄啊……告訴……告訴其他人:這裡發生了……什麼……」

「漢彌頓!我斷後!你千萬不要回頭!」

「漢老大……千萬不要放棄啊……把我們的份……一起……一起……」

「隊長,我恐怕不行了,把炸藥跟機槍留下來吧。不要這個表情嘛!哈哈!」

貨真價實的九死一生。

許許多多次的九死一生,令漢彌頓藉由完成多次超危險的任務,攀升至世界獵人排行榜的第三名。當然,漢彌頓本人的戰斗實力也越來越強,越來越強……

現在回想起來,漢彌頓不禁打了個全身哆嗦的冷顫。

「別那麼無法接受的表情啊!從現在開始我們就是伙伴了,身為你的伙伴,你身上的『九死一生』命格很讓我擔心啊,哈哈。」烏拉拉試著用輕松的口吻安慰漢彌頓,拍拍他的肩膀。

神谷見狀,也跟著拍了拍漢彌頓的肩膀。

「那……那該怎麼辦?」漢彌頓沉重地看著地板。

這真不像是硬漢漢彌頓所熟悉的台詞。

「我們那裡有一句話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總之死不了絕對不是壞事。」烏拉拉笑嘻嘻道:「你遇到了我,絕對不會是普通的巧合。」

「是了,你可以將漢彌頓身上的命格取走。」宮澤相當進入狀況。

漢彌頓一震。

紳土舔著嘴邊的焦糖殘液,輕悄悄地走向烏拉拉的盤腿邊。

「沒錯,只是免費拿走這麼好活命的命格,對你實在過意不去。」烏拉拉摸了摸紳土的背脊,笑著說:「像你這麼強的人,嘖嘖,我就用一個叫『自以為勢』的上好貨色跟你交換吧!」

「自以……那是什麼東西?」漢彌頓略感緊張。

一旁的宮澤眼睛一亮。

宮澤這位新朋友的反應令烏拉拉頗為得意,這個愛現的年輕小伙子立即脫下上衣,一手按著四腳朝天的紳士,一手按著漢彌頓僵硬的前額,吐了一口熱氣。


「漢彌頓先生——從現在開始,重新體驗危機四伏的人生吧!」



第483話

重新體驗新的人生嗎?

除了一開始三、四個小時身體略感虛脫外,漢彌頓倒是沒什麼特殊的感覺。

「換了命格後,我就不會害大家……全軍覆沒了嗎?」

漢彌頓這個問題已問了三次。

「哈哈,這我可不敢保證,只知道要是再全軍覆沒就不干你事啦!」

烏拉拉牽著神谷的手,小心翼翼幫她穿過剪破的鐵絲網。

大難臨頭的東京,隨時都有居民想盡辦法撤出。

為了令打著人權大旗的西方世界投鼠忌器,牙丸無道早下令控管撤出的居民數量,此時東京都內到處仍有為數眾多的災民,美軍便沒有正當理由大肆進行轟炸,飛彈也不敢明目張膽射進都市的核心地帶。

當然了,這也是一種食物管理。

精英階層的人先行撤離,為戰後復蘇留下火種。

中下階層的人只能繼續困在東京都當炮灰,或者——被吃。

為了戰爭,每一滴汽油都被軍方強制征收,想開車最後都會變成人力推車,要離開這個世界上最先進的城市,只能拋棄大件行李,試著擠上班班爆滿的大眾交通系統,要不,就是倚賴雙腳——這也是大多數居民的唯一選擇。

末日的感覺,令所有人都很沉重。

選擇繼續留在這個城市的人,都有無可奈何的悲傷原因,或消極地認為躲到哪裡都一樣,左右都是死,不如早一點到天堂卡位。

仗著宮澤擔任過特別V組高階長官、深知監視器在東京的布局,這幾天漢彌頓、宮澤、烏拉拉與神谷在東京不停轉移藏身之處,有時躲在人去樓空的公寓,有時躲在被洗劫一空的商店過夜,有時混在逃難人群裡與大家一起擠大賣場。東京亂透了。

不管在哪,四人都盡量避免不必要的戰斗,期間亦反復研擬多套計劃,等待著美軍總攻擊開始的時刻,也是他們將計劃付諸實現的機會。

無事可做的時候,漢彌頓便與烏拉拉在空地練習戰斗。烏拉拉千奇百怪的火炎咒攻擊令漢彌頓大開眼界,而漢彌頓經驗豐富的戰斗策略,也讓烏拉拉受益良多。

就在昨天,他們回到神谷過去的租屋處附近,不為什麼,只是思念。

「喵。」紳士苦著臉,累得連尾巴都抬不起來。

「耐心點啦,一樣都是貓,還不知道你們的命都很硬嗎?」烏拉拉安慰。

「喵喵。」紳士垂頭喪氣。

「……」烏拉拉打開一個鮪魚罐頭,說:「好啦好啦,吃飽了繼續再找。」

他們倆以神谷舊租屋為據點,分頭找了方圓三公裡的地方,卻沒有看到紳士日思夜念的黃貓小內。紳士的頭越來越低,烏拉拉也跟著很難過。

這個城市存亡一線,沒有辦法與自己深愛的人在一起,是最遺憾的事。

人一樣。

貓亦然。


總攻擊開始。

破曉時分,他們四人混在一堆災民間攻擊了一台軍用貨車,挖到了寶。

三十五箱口味不一的泡面,跟五十箱礦泉水。

災民全都歡呼了起來,趕緊將戰利品與被打暈的軍人拖進監視器全被拆光的電器行裡,大家排隊分配,人人都可以吃到日本有史以來最有口碑的食物發明。

原本泡面與礦泉水兩者相加,只能得到一堆溫溫硬硬的泡面,不過……

「反正我們吃完就走,大家相聚一場,沒別的東西好送啊!」烏拉拉笑。

非常愛現的烏拉拉用手指輕輕插在大家加好水的泡面裡,火炎咒摧動,攪一攪,只一個呼吸的短促時間,湯汁便沸騰起來,立刻成為眾人的英雄。

烏拉拉連續插了六十四碗泡面。香氣四溢。

「我們攻擊了軍卡這麼久,附近卻沒有巡邏的軍隊過來看看。不意外,總攻擊後政府已經自顧不暇了。」宮澤皺眉,喝著被手指攪過的面湯。

阿不思他們,想必已經從服部半藏那裡知道他叛變的事實吧?雖然討厭血族原本就是宮澤自己的立場,站在人類的一方也符合心中的正義,但總有一股悶悶的感覺積壓在胸口,揮之不散。

「小子,總攻擊已經開始了吧?怎麼不快點將千裡箍放在身上,吸引你的伙伴過來呢?」漢彌頓吃著熱騰騰的泡面,他已一口氣連續吃了三碗。

這幾天的相處,讓他對命格的世界已有初步概念。對於體內嶄新的命格將如何發揮作用,漢彌頓也躍躍欲試,他已從被搶被偷得亂七八糟的體育用品店裡找到了一雙閃亮的紅色愛迪達跑鞋穿在腳上,軍用背包裡塞了三瓶愛維亞礦泉水,以及……「藍波球」牌子的泡泡糖。

神谷一邊吃著海苔泡面,一邊將魚板從面裡挾出來給紳士吃。

紳士縮在神谷的腳邊,眼神落寞地舔著熱熱的魚板。

「伙伴之外,還有幾個還沒辦法成為伙伴的敵人啊。」烏拉拉滿嘴面條,含糊地說:「太早讓他們找到我,恐怕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萬一我還要應付追殺就很讓人火大了。」

「……」宮澤點點頭:「亂局裡本來就有很多不可估計的情況,只是覺得同伴多一點,可以應付的不可估計自然就會少一些。」

「放心吧,就算一直沒換上千裡箍,我們最後集合的地點也靠得住。」烏拉拉嘻皮笑臉地說。

漢彌頓一口氣將面湯喝光光,呼了一口滿足的大氣:「哪裡?」

「當然是徐福面前啊!」

烏拉拉笑得很爽朗,心想,到時候就可以與哥哥相會了。


兄弟連手,天底下無人能擋。


此時,紳士像通了電,全身的毛一根根豎了起來,閃電沖出電器行。

「!」神谷看向烏拉拉,不明就裡。

「我也不知道啊。」烏拉拉兩手一攤。

一分鍾過後,紳士趾高氣昂地回來。

紳士的背後,還跟了一只瘦巴巴的小黃貓。

「喵。」小黃貓可憐兮兮看著神谷手中的泡面。

烏拉拉與神谷同時大喜,烏拉拉驚呼:「小內!你找到了小內!」

「喵喵,喵喵喵。」紳士得意地幫小內貓抓抓脖子。


——這下子,就算是一百顆原子彈落下,這一對貓兒也了無遺憾了。



王應許的逆轉生

命格:天命格

存活:無

征兆:欠缺文獻描述。僅知宿主會對某個已經過世的特定某人感到濃厚興趣,比如特定某人出現在夢中,或宿者接觸特定某人的生前物件會產生情緒波動,莫名其妙地大笑或流淚等。有一說為宿主對前世有感應,有一說則為宿主的幻想作祟。

特質:欠缺文獻描述。但有少數獵命師言之鑿鑿,擁有此命格者,得以將靈魂回送給宿主的前世,令宿主的前世同時擁有兩種靈魂而復活。也有獵命師耆老說,靈魂回送後,宿主的前世靈魂將被後世的靈魂給侵吞取代。有獵命師推想,此種命格發動,將造成時光隧道異變,產生另一平行時空。有獵命師則認為時光隧道將因此徹底回溯,一切重來。也有獵命師認為,此命格發動的確會產生時光倒流的現象,但歷史將會自動修復異變,宿主並無法改變歷史,甚至也無法改變自身的命運。

但流傳在獵命師間最普遍的說法則是——根本不存在如此威力超大的命格。

進化:無



第484話

靠海的那一端,一道巨大的黑色煙牆直達天際,好像黑夜垂直落下。

從破曉開始,整個東京都可以聽到忽遠忽近的爆炸聲。

整座城市都在發抖。

總攻擊開始,已持續了兩個小時又十四分,大規模登陸戰隨時都會展開。

平常塞了一千四百萬人的東京,居民連日瘋狂大撤離後,竟還剩下三百多萬,就算是特別V組焦頭爛額地進行管制,也只能將一百五十萬人監控,其余一半人口到處亂竄,直到最後一刻都想逃出東京這個寸土寸金的鬼地方。

余下三百萬人的生命靈魂,在此時激昂到了最頂點。

這可是——


「獵命師戰斗的最佳場域啊。」


手裡拿著作家宮本喜四郎所著的《絕對不聽牌的人生》,倪楚楚身上負載著命格「萬念俱灰」,起心動念,緩緩地將其巨大的命格能量膨脹起來。

世界大戰了。

跟那小子無關,既然此時身在戰火中心,不幫人類一臂之力,一口氣說不過去。

雖然倪楚楚還沒學會瞬間射散命格能量的咒術「命力碎結」,但她用化蜂咒搭配命格的散射技術十分圓熟,比起讓命格自然發揮效力,透過蜂群攜帶命格子能量而散布,速度更快,范圍更廣。

只要化蜂咒一刻沒有解除,那些蜂兒身上所負載的命格能量就不會消失。

「去吧,讓這個城市更加彷徨,更加絕望。」

倪楚楚語畢,身上咒字化作上萬蜂群,朝四面八方飛滾而去。

讓萬念俱灰在現在的東京裡肆虐,效果一定有平常的百倍,更可大收修煉命格能量之效,讓萬念俱灰演化成更令人崩潰的命格。

與倪楚楚一同站在高樓上的,還有好不容易才從混戰中脫身的伙伴。

「托那臭小鬼的福,今天可要在東京光明正大殺翻天了。」

兵五常將額頭上的OK繃撕下,隨手貼在屁股下的磨石子高台。

高樓又是微微一震。

拿起斑駁的十一節棍,這熱血莽漢對即將發生的街戰躍躍欲試。

「耐心點。陸戰隊進來,我們再上。」鎖木放下望遠鏡,交給一旁的書恩。

「老實說,這種戰爭的規模……」書恩早反復用望遠鏡看了那片火海好幾次,忍不住咕噥道:「再怎麼強,不小心挨上一枚飛彈還是會死啊!」

倪楚楚冷冷地看著那一片濃煙。


「獵命師無所謂不小心。」



第485話

不自然的地震,一波接著一波。

四人兩貓干掉底下的特別V組守衛,登上了高樓,將情勢看得更清楚。

海岸線那一片狂野的烈火,恐怕入了夜也會持續延燒下去吧。

一艘又一艘沉入海底的兩軍軍艦,成了上萬官兵現成的鐵棺材。

根本沒有看見彼此艦隊的身影,僅僅憑著電子雷達與幾個命令,兩國以幾近完全虛擬的方式,猶如打游戲機——飛彈颯颯割裂天空,魚雷像繁忙的地鐵鑽來鑽去。

你來,我往,一個小時內,雙方都沉了許多艦艇,但日軍尤其慘重。

天空濃煙滿布,令下墜的雨滴都飽滿了帶著血光的黑灰。

「沒想到日本艦隊這麼強,可以抵抗到這種地步。」漢彌頓將超高倍率的軍事望遠鏡遞給神谷。

那烽火連天的景象,教神谷看得目瞪口呆,連頸子後都起了雞皮疙瘩。

「我倒是非常訝異,美國竟然真的能贏?」烏拉拉嘖嘖稱奇,說道:「血族的白氏貴族是幻術高手,我還以為就算美國大鼻子要推進東京,至少也得花三天時間呢。」

比起驚天動地的美日飛彈之戰,宮澤和烏拉拉一樣,雖然不確切知道大海上發生了什麼事,但日本的幻武能力絕對在科技力之上,第七艦隊到底是怎麼突破更前方……

「的確奇怪。就我所知,海上有個叫萬鬼之鬼的幻術結界,堪稱日本最強的防御前線,再加上……」宮澤看著遠方的一縷焦煙,繼續說:「今天破曉那一場毫無預兆的大雨,顯示背後一定還有高人術士站在日本這一方,美國能勝得這麼迅速,一定有不尋常的因素擾入戰局。」

宮澤的心裡最是復雜。

他非常痛恨宰制日本的血族勢力,卻又完全不想看到自己的同胞如此犧牲……他明白這種犧牲不完全跟服從血族的命令有關,在那些自衛隊隊員的心中,恐怕還是為了守護心愛的家園而奮戰。

這只是開始。

一旦地面戰開打,宮澤從小住到大的城市即將被狠狠糟蹋。

突然之間,宮澤有個感覺。

「如果美軍能這麼迅速突破海上的萬鬼之鬼,烏拉拉,你想,有沒有可能,你的族人也暗中幫美軍出了一點力?」宮澤摸著多日未清理的胡碴,懷疑道:「如果你的族人擁有類似你身上的隱藏性角色的命格,要藏身在美軍的航空母艦上,一點也不令人意外啊。」

自從烏拉拉告訴宮澤他擁有非常厲害的推理型命格後,宮澤就對自己的「直覺」越來越有信心。這一種信心,當然助長了「大偵查家」的命格成長。

「我哪知道啊。」烏拉拉聳聳肩。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啥事,但若獵命師一族與血族為難,倒也不是奇怪的事。

只是多一點獵命師趕來東京,自己也就多一點危險。雖然有像倪楚楚或兵五常這票不打不相識的……姑且稱為「伙伴」的家伙,但也有像谷天鷹、老麥跟初十七這類神經病到底的追殺狂。

保險起見,最好還是不要遇到得好。

遠遠地,一連串驚人的大轟炸,那熊熊吞吐的火光不需要望遠鏡也可以看得清清楚楚。美軍似乎用優勢武力在東京灣轟炸出了一個大缺口,陸戰隊開始搶灘。自衛隊看似頑強抵抗,卻又異常地迅速敗退。

「是陷阱。」宮澤篤定地說。

「即使知道是陷阱,也不得不踩進來吧。」漢彌頓深知軍人的立場。


真正的戰場,是夜晚來臨之時。

現在,就看人類可以搶得多少先機了。

◇◇◇◇

血族地下皇城,作戰司令部。

綜合戰略室滿牆的監視器畫面,一個一個,都充滿了誇張的腥紅火焰。

沒有悲壯的氣氛,絲毫不感絕望,但司令部充滿了一股深沉的壓抑。

「按照計劃,放棄海岸線,所有部隊保持實力後撤。」牙丸無道下令。

阿不思像吃蘋果一樣,喀嚓,清脆地咬著一個小女孩的頭。

小女孩的身子抽搐了一下,竟還沒死絕,鮮血與腦漿就這麼炸了開來。

「天黑之前,那些食物得盡量幫我們招呼一下客人。」阿不思微笑。

牙丸無道盯著屏幕,強硬下令:「從現在開始,受輕傷的人類士兵,進行A處理。受重傷的人類士兵,一律用最快的速度進行B處理。」


所謂的A處理,就是讓他們成為食物鏈的最上層。

至於B處理,很遺憾,他們就是進行A處理後的新肉食動物的第一頓大餐……



芒刺在背

命格:情緒格

存活:兩百年

征兆:總是懷疑有人在背後說壞話,疑神疑鬼。上了戰場,老是覺得有人准備從背後放冷槍,只好一直回頭看。即使去看一場輕松的電影,也絕對輕松不起來,坐在你後面的人只要稍微變換姿勢,你就會皺起眉頭懷疑對方正在踢你的椅子。當你的情人,自然也是相當痛苦了。

特質:不斷心煩意亂的結果,當然是無法好好專注眼前最重要的事,成功率將至少降低三成到五成。你越是分心,命格成長的速度越快,完全是一場零和的游戲。

進化:背後靈



第486話

雨停了。

炮彈取而代之,落在一望無際的黑色海岸線上。

那不是一片火海足以形容,稍一靠近,軍靴的膠底都會融化。

「打開缺口!突破!」

「搶上去!搶上去!幫後面的弟兄們擋下子彈!」

「坐標確認!請求艦隊炮擊!請求炮擊!」

「左翼集中火力!」

「醫護兵!醫護兵!」

在美軍密密麻麻的掠地飛彈攻勢下,東京灣海岸線的防御終於崩潰了。

二十支海軍陸戰隊的精銳部隊從缺口突入,搶灘成功。雖有許多陸上自衛隊陣形嚴整地安全撤退,殘余的自衛隊隊員恪守武士道頑強抵抗,不多久都變成了一具具灼熱的屍體。

「雖然打開缺口是遲早的事,但……有點太容易了啊。」海軍陸戰隊第一隊隊長亞當對著通訊器說,顯然頗有顧慮。

「跟兵力推演時預料的一樣,敵人果然在引誘我們進去都市裡決戰。」海軍陸戰隊第二隊隊長福克斯倒是不意外:「雖然烏雲密布,現在畢竟還是白天,不趁機搶進去就沒機會了。」

說的不錯。

要趁吸血鬼還無法以全力還擊的時候,在東京布下天羅地網,即使明知道擅長肉搏戰的敵人滿腦子打算在東京市內與美軍短兵相接,也不能畏懼。

這個誘敵深入的陷阱,只能說是非中不可。

「單單與人類組成的自衛隊作戰,也絕不是容易的事。」海軍陸戰隊第五隊隊長托比提醒:「弟兄們,不要太大意了。」

「當然。」幾個隊長異口同聲。

一場成功的登陸作戰,海陸空都要面面俱到地配合。

美國自詡世界警察,在承平時期還是找了很多機會、借口與理由在世界的各個角落「到處練兵」,累積了無數珍貴的實戰經驗,此時當然派上用場。

作弊中的作弊,十幾台軍事衛星在太空軌道上嚴密監看敵方動態。在數百架雷鳥直升機的低空掩護下,兩棲裝甲運兵車沖上了多處海岸線,然後是兩百台輕量化的新式MD1坦克,以大軍壓境之勢從後方與陸戰隊步兵迅速會合。

陸戰隊分成了二十支攻擊部隊,每支隊伍各擁八百訓練精良的戰士。

像是競賽,殺入東京。

而第七艦隊的艦群雖然在大海戰中遭遇嚴重打擊,仍在大海遠處遙控這一場戰爭,只要陸戰隊將坐標確認,艦隊便能從遠方發射飛彈,精准地打爆日軍。


該發生便發生了。

第四攻擊部隊一鼓作氣搶上了北品川,往核心街區的方向疾沖。

「工班!一分鍾內建立基礎防御點!動作動作!」

「後面的!掩護信息班,十五秒內設定飛彈支持坐標!」

「讓坦克在前面開路,大家不要散得太開,維持支援距離!」

「訊號班,一分鍾內清理敵人的監視系統,動作!」

「十點鍾方向發現敵人,數量不明,注意!十點鍾方向!」

「開火!自由射擊!自由射擊!」

美軍與日軍在北品川的大街小巷展開第一波的交鋒。

即使策略上是故意誘敵深入,然而,武士道的精神不容小覷,日本陸上自衛隊頑強地抵抗,以完全不求勝利的自殺性防守,短短五分鍾之內便擊落了美軍一架雷鳥直升機,摧毀了兩台首當其沖的坦克。

手榴彈爆開。

火箭炮爆開。

槍炮聲不絕於耳,雙方各有死傷。

許多大樓受到重擊缺了一角、旋即又穿了一個又一個冒煙的大洞,燙熟了的屍塊黏在坦克的鋼板上,發出吱吱吱吱的烤肉聲。廣告招牌的破片像落葉一樣,被黑色的熱風吹來吹去,刮得雙方戰士就快睜不開眼。

十幾個早已占據最佳制高點的日軍狙擊手,在尚未坍倒的高樓上放冷槍,先是干掉通訊兵,再干掉幾個看起來像是班長以上的領頭人物,令第四攻擊部隊投鼠忌器,不敢冒然沖鋒。

正當戰局陷入膠著之際,一群分散開來的蜜蜂悄悄靠近躲在防御工事裡的日軍。

每一只蜜蜂的身上,都沾黏著被分化出去的萬分之一「萬念俱灰」的命格。蜂群看似無害低調地靠近,猶如散播花粉,蜂兒悄悄將命格能量沾在充滿武士道精神的軍服上,甚至鑽進坦克的炮管裡——

一萬份絕望的念頭,同時在三千多名陸上自衛隊的成員裡迅速滋長。

「死定了……完全不可能活下來……繼續撐下去也是浪費時間吧……」

「戰斗?打一場毫無勝算的仗,稱得上勇敢嗎?」

「根本不會有人在意我的死活!」

「算了吧……算了吧……只有一個方法可以……」

「承認吧,死在哪裡都毫無價值……什麼英雄?哪裡來的英雄!」

「……同歸於盡又如何?後面沒有需要守護的東西啊……」

負責守住王子飯店街區的日軍最高指揮官,慢慢轉過頭,虎目含淚。

看著那群打算與他奮戰到底的同袍下屬,也都個個滿臉熱熱的鹹水。


那麼一瞬間——大軍崩潰。

僅僅三分鍾後,北品川核心街區完全淪陷。



第487話

沒有比「迷路」還要讓人莫名其妙的事了。

尤其——這可是發生在駐守在築地街區一帶的日本陸上自衛隊隊員身上!

毫無征兆。

半個小時前,原本好好守在防御工事裡等待美軍來襲的日軍軍團,竟然會在非常熟悉的街道裡失去方向感,明明有無線電可以互通訊息,卻怎麼講也說不清自己的位置。

於是一個小隊接一個小隊,紛紛失去與其他小隊的聯系。

「會不會是美國人暗中放了神經毒氣,才害我們失去方向感?」小隊的副官緊張。

「……有這個可能。應該說,除了這麼想之外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小隊長拿著機槍,擦著不住流出的冷汗:「大家跟緊一點,不要散了!」

「報告長官,我們的小隊好像少了三個人?」後面的士兵惶恐地說。

「不是叫你們跟緊了嗎?跟著那麼一大台坦克有那麼困難嗎?」小隊長又惱又怕。

怪了,真的是怪了。

雨停了,也沒起霧,雖有大量從海岸線一方飄來的濁色灰塵,可一百公尺內的視線也還算是清楚,怎麼會古怪地與其他小隊失聯呢?更何況還有衛星定位系統,竟然還是傻乎乎地鬼打牆?

美國人明明還沒進到這個街區,自己卻用最蠢的方式亂了陣腳。該死。


「鎖木,沒想到你打架很弱,腦袋還挺有用處的嘛。」

「兵法——戰略之致,分別擊破。」


迷途小隊的前方,出現了兩個人影。

獨臂的鎖木用斷金咒塗滿了全身,咒力蒸騰,除非被火箭炮直接打中,否則這些正對著他腦袋的機槍根本起不了作用。

兵五常甩著染血的十一節棍,眼睛盯著坦克茫然的炮管。

這兩個人根本不把現代兵器看在眼底。

就在五分鍾前,他們才殲滅掉一支落單的小隊,而那一支小隊距離這一支小隊不過三個街口,彼此卻無法相互支持。也許現代科技很可怕,也許現代科技真的超越了古董級的武術與咒術,不過,只消「數量」一接近,勝負的本質就會倒轉過來吧。

「視為敵人!開火!」小隊長扣下扳機。

槍聲大作。

鎖木沖過綿密的彈雨,金屬化的身子鏗鏗鏘鏘彈開令人隱隱發疼的子彈。

「斷金咒——人手快刀!」鎖木疾奔,首當其沖的五名步兵立即身首分離。

兵五常躍上半空,避過彈雨,立即居高下攻。

「蜈蚣棍法——七天連雨!」

狂霸的棍勁轟落,底下被士兵包圍在中間的坦克車竟給砸翻了一圈!

「九龍九閃!」

落下前,兵五常棍勁再發,橫掠而過的棍氣化作九道猛龍,不僅彈開來襲的子彈,更一並將十幾個目瞪口呆的步兵轟成了碎塊。

這一眨眼,鎖木已用手刀砍下了剩下所有人的腦袋。

「你真適合對付這些小嘍囉。」兵五常挖苦鎖木。

「……」鎖木只有苦笑的份。

此時書恩與倪楚楚那一組,應該也在「蜈蚣盲從」的命格范圍裡解決另一支自衛隊小隊了吧。雖然無法徹底清光,但等到美國陸戰隊抵達築地與剩余的陸上自衛隊戰斗,應該會減少很多傷亡才是。

兩人繼續快跑,尋找落單迷路的小隊。

「初十七他們如果沒離開東京,現在也應該在某處協助人類吧。」鎖木自言自語:「雖然立場不同,還是希望他們平安才好。」

「難講,瘋子想干什麼又有誰摸得清了?」兵五常嗤之以鼻。

跑著跑著,鎖木瞥眼看了一下表。

距離危險的天黑還有好長一段時間,還能打順風牌的時候就不要客氣。


正當鎖木這麼想的時候,表上的時針忽然往前劃了整整一圈!



第488話

就像半夜深眠時忽然出現在耳朵邊的嗡嗡聲,美軍的空中支持與重點轟炸非常討厭,日本自衛隊早早安排了五百多門高射炮迎接這些沒有禮貌的客人。

然而在高射炮部屬前三密集的東京新橋區,卻只擊落了區區兩架雷鳥直升機。

原因當然不是缺乏炮彈,也不是機器故障。

高射炮沒有停止過射擊,天空密密麻麻布滿了黑色的硝煙雲朵,看起來危險異常的天空,實際上卻像是沒有紅燈的大街,任憑那些雷鳥直升機穿梭在新橋區上空,用猛烈的機槍炮火將藏在巷子裡的自衛隊守軍給掀了出來。

「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到底是……那些炮彈好像自己會閃直升機?!」

「明明就是看准了才打!這炮的校准是不是出了問題?」

「王八蛋!就算是閉著眼睛打也該蒙中了吧!」

每一個在高樓頂端負責操控高射炮的炮兵,都慌到焦頭爛額。

越是心慌,越是沒有信心,埋伏在周遭的命格「百試不中」就越是驕傲肆虐。

不過,僅僅打不中是不夠的。


「看好了!」

一個魔亂的人影翻上了高樓天台,用耳朵無法承受的尖聲大叫:「你們這一群為虎作倀的狗東西,看好了!通通看好了!」

什麼看好?在完全沒看清楚是怎麼一回事之下,守在編號T109高射炮旁的炮兵,就遭到一團殺氣暴漲的劍光給斷了喉,每個人都捧著汩汩流出鮮血的喉嚨跪在地上。

初家劍法,瘋婆子初十七。

誰都好。

只要有人可殺,誰都好。

於是這瘋婆子上樓下樓,下樓上樓,在怪叫聲中一共殺了四十一個炮兵,若是連平民百姓加在裡頭的話,那她從總攻擊開始一共切開了一百五十三個人的喉嚨。


「咻!轟!隆!」

一台高射炮從三十五層樓高處墜落,不偏不倚,砸壞了一台裝甲車,一並殺傷了十幾個人,嚇得底下的自衛隊守軍全將脖子抬得老高,不理解發生了何事。

一個男子背著巨大的鏈球若無其事地爬上高樓大廈,再徒手拆下數噸重的高射炮,接著,面不改色地將它扔向高樓下的自衛隊裝甲車……

擁有如此「怪力」的神人,當然是無視地心引力的谷天鷹。

「沒一個能看的。」谷天鷹傲氣十足地俯瞰亂成一片的地面。


至於與兩狂同行的老麥,他懶得爬上爬下幫人類對付棘手的高射炮,反正——

「老老實實待在下面,不就有現成的人可以殺了嗎?」

說話的,正是剛剛結束一場單方面大屠殺的老麥。

自衛隊隊員的屍體狀態,正好顯示出燃蟒拳的厲害之處——每個人的胸口都爆了開來,肋骨一根根從裡倒翻,折得歪七扭八。

人不夠看,機槍也不夠稱頭。

那麼,試試對「這種東西」使用拳法吧?

老麥站在一片狼藉的屍體上,正對著孤單單憤怒前進的坦克,堆滿笑臉迎上。

「不要客氣啊。」老麥肩膀一沉,擺開架式。

坦克停住。

「砰!」

坦克開炮的那一瞬間,老麥往前一個踏步,大喝:「燃蟒拳——無空絞!」

肩膀啪答啪答松脫,肌筋軟化,手臂如飛蛇甩出!

炮彈即將命中老麥的時候,那滑溜溜的拳尖正好輕輕碰觸到炮彈的邊上,手臂肌肉以神經傳導的超高速扭了起來。

忽地,一股巨大無比的扭力在老麥與炮彈之間瘋狂旋開,將直直沖前的炮彈整個往旁重重一帶,重心一偏,失控的炮彈飛到了老麥身子左後方才爆了開來。

坦克車裡的駕駛兵,完全呆住了。

「真不愧是『石破天驚』,命格的力量讓燃蟒拳的威力提升了至少三倍。」老麥跳到了坦克上,對著從裡緊鎖的駕駛艙獰笑:「得了吧,在我面前,這種高科技的裝甲真的有任何意義嗎?」

理所當然,厚實的裝甲被怪力絞裂,兩個駕駛兵被硬生生拖出來絞殺。

遠遠地,老麥看見美軍陸戰隊的陣仗。

「真想連你們一並做掉。」老麥看著美軍的直升機從頭頂盤旋而過,喃喃笑道:「只是到了晚上,還需要你們吸引一些吸血鬼雜魚的注意力啊。」

話一說完,老麥感覺到一股淡淡的異樣。

這股異樣絕非感受到敵意或殺氣,而是……非常普通的腳酸,還有一點也不算罕見的意識恍惚。可這完全不值一提的兩件小事加起來,就是有說不出的奇怪。

「老麥!你發呆個什麼勁啊!」

從高樓大吼而下,谷天鷹的聲音依舊聽得清清楚楚。

「?」老麥抬起頭。

「爆了坦克後,你就呆在那裡干嘛!」初十七斜眼看著老麥。

她都已經上下了一次高樓,但老麥從剛剛開始就呆站在原地。

老麥皺眉,還弄不懂這兩個暫時是伙伴的瘋子在說什麼。

雖然根本沒什麼,但終究有點介意啊,老麥抖抖有點肉酸的膝蓋。

「我剛剛是不是……」

忽然之間,那股異樣感又出現了。

這一次異樣感比上一次還要強烈,老麥明顯察覺到自己的意識「中斷」了很大一下,腳有點酸,更奇怪的是,老麥發覺自己所站的位置,不是剛剛所站的位置。

很像,但不是。

像是被什麼人挪動過的感覺?

「初十七?」老麥警覺。

「有人動了什麼手腳。」初十七惡狠狠地環顧四方。

這一次連瘋婆子初十七都被那一股「極為普通的異樣」給迷惑住了。

「老谷!」老麥直覺大喊。

沒有回應。

老麥正想再叫一次谷天鷹時,一抬頭,谷天鷹並沒有在剛剛的高樓上。

不對勁。

當然谷天鷹很可能正在下樓的途中,但,這幾天谷天鷹身上一直有股濃烈的戰意,好戰的性格下,他平時也不屑隱藏住自己的氣息,遠遠就可察覺。

此時,老麥卻一點也感覺不到谷天鷹在哪。

「老谷消失了。」老麥的背脊感到一股涼意。

「出來!」初十七抽劍,殺氣陡升一倍。

谷天鷹是確確實實消失了。

是被干掉了嗎?

就算敵人非常強,能在完全不被察覺到的情況下把超實戰派的谷天鷹給干掉?谷天鷹連吭一聲的機會都沒有,就被做得干干淨淨?他用的可是稍微動一下就會發出巨大聲響的大鐵鏈球啊!

「敵人用的是幻術?白氏?」事情不單純,老麥皺起了眉頭。

老麥最討厭奇奇怪怪的術法,所以自己修練的還算是純武術一途的燃蟒拳。如果敵人喜歡迂回的戰略,肯定很頭疼,老麥傾向閃避不打。

「或者對方是用了特殊結界咒的忍者。」遇到了真正的危險,瘋婆子初十七反而冷靜了下來,手中長劍握得更緊:「不要動,眼睛不要眨,一下也不要眨,這種術啟動前一定有什麼征兆。」

兩個人就這麼一動也不動地,一左,一右,警戒了周遭一個多小時。

除了破爛的坦克與胸口爆裂的屍體,這裡啥也沒有,只有遠處的機槍炮彈聲。

忽然,熟悉的鐵鏈拖地聲出現在兩人面前。

谷天鷹拖著大鐵球,充滿疑惑地走向老麥與初十七。

「你……去哪了?」老麥有點緊張,不曉得谷天鷹是否受到敵人控制。

無言的初十七眼睛瞇成了一條線,明明就聚精會神地警戒四周,她剛剛,卻根本沒看到谷天鷹是怎麼出現的!

就好像是憑空出現一顆蛋,但方圓十裡根本找不到一只雞。

「我剛剛好像……好像閃神了?」谷天鷹愕然,摸摸自己禿了一塊的後腦勺。

豈止閃神,他連自己是怎麼從三十多層高樓樓頂下來的都沒印象。

更離奇的是,對谷天鷹來講,閃神不過是電光火石一瞬間的事,但這一閃神,竟閃過了約莫一個小時的時間。

三個狂人面面相覷。

腳步緩緩移動,不自覺形成了三人背對著背的集體戰斗姿勢。

「我閃神的時候,你們有看到我嗎?」老麥咕噥,視線還是不斷警戒。

「老實說,沒怎麼注意。注意到的時候,你人還是站在坦克前。」

是,老麥心想,但位置有點不對。回想起來,那腿酸的感覺就像是一動也不動地罰站。來自敵人,莫名其妙的「攻擊」。

敵人這種令人閃神的咒術,前所未聞。

但為什麼己方連兩次……甚至連三次中了招,敵人都放過了確實的攻擊呢?

不管是擅長幻術的白氏貴族,還是能設結界的牙丸忍者,都沒理由放過他們。

「無論如何,我們斗不過這招。」初十七平時再瘋,現在也是一身冷汗。

「大概只是警告我們吧?」谷天鷹也很厭惡這一類需要動腦的戰斗。

「數到三,我們用最快的速度離開這裡。」老麥沉聲……


「趁我們還沒有閃神的時候!」



第489話

那股異樣感,連步步為營的美軍陸戰隊第五攻擊部隊也感受到了。

這一支訓練精良的戰斗部隊,預定在准九點鍾與第一攻擊部隊於築地鄰近地區集合,清理築地地區的高射炮塔後,再一起攻進歌舞伎町的核心街區。

但第五攻擊部隊卻遲了整整九十分鍾才抵達戰斗現場。

九十分鍾!

「這怎麼可能?」第五攻擊部隊的隊長托比詫異地看著表。

沒錯,現在是十點半,的確是遲到了整整九十分鍾。

不僅隊長,八百個隊員全都看傻了眼。

雖然抱持著遭遇埋伏的警戒,但腳步一秒也沒停下來,怎麼會走了那麼久才抵達築地呢?若說是手表壞掉,也沒道理八百支軍用表一齊失靈吧!

「未免也太慢了,怎麼比預定的時間遲了兩個小時呢?」

第一攻擊部隊的隊長亞當沒好氣地敲著手表,強忍著怒氣:「也沒聽說你們遭到了埋伏,拖拖拉拉究竟是怎麼回事?省子彈嗎?」

雖然第一攻擊部隊抵達築地戰區時,負責防守此區的日本陸上自衛隊已遭到不明的攻擊,剩余的抵抗根本不構成威脅,第一攻擊部隊的傷亡只停留在個位數。

然而,別說軍令如山了,大家都是賭上了性命在戰斗,即使是不同部隊,豈有遲到兩個小時之理?難道是想自私地保存己隊的實力嗎?

明知理虧,但有件事還是想澄清,第五攻擊部隊隊長托比揚起手,晃著腕上的手表說:「等等,我們是遲到一個半小時吧?」

「一個半小時?明明就是兩個鍾頭。」亞當更生氣了,指著自己的表:「現在是十一點整了。」

此時,托比愣住了。

亞當也感到事有蹊蹺,兩人同時看著對方的表。

貧富、高矮、胖瘦、智愚……幾乎所有的東西都充滿了先天條件上的差距,這些差距或許可以透過某些權力形式改變或交換,甚至彼此掠奪。

唯獨時間是這個世界上最「公平」的東西,也是最「嚴苛」的東西。

現在,兩支表,兩種答案。

「?」亞當甚至不曉得該如何提問。

正自詫異的時候,所有表上指針對著「十一點整」的人忽然消失了。

整個第一攻擊部隊,坦克、直升機、裝甲運兵車……


全都消失了!



自成一國

命格:集體格

存活:一百年

征兆:老是覺得自己屬於某一個特定族群,與其他人大有不同,比如住在台北的人經常覺得自己是住在台北國,而自己就是尊貴的天龍人。同理可證,比如得了一個小文學獎之後就覺得自己是作家圈的,沒得過文學獎的就是寫手、文字匠、文字工作者,只要聽到或看到不是作家圈的「文字匠」聊起「文學是什麼」就整個惱怒了起來(不是勃起來)。

特質:階級意識強,自我感覺良好。

進化:自大成國



第490話

比起聲勢凶猛的海戰,街道戰雖近,卻顯得零碎多了。

自認不是個真正厲害的戰士,此時此刻烏拉拉只想保存所有的力量摘下徐福的腦袋,對此之外的所有戰斗,這個未來的搖滾吉他手能免則免。

尤其現在還是白天,血族都還沒有動靜,烏拉拉一點也沒有對日本自衛隊出手的意思,只想從旁觀察這一場大戰,吃東西,喝飲料,和神谷用筆記本聊天。

紳士跟小內,則合抱一個髒髒的枕頭呼呼睡覺。

「那些跟我差不多同一時間潛入東京的其他特別小組,應該也開始進一步行動了。」漢彌頓是個極理性的戰士,能夠休息的時候就盡量休息,此時他閉目打坐,養足精神:「現在你們不要過度緊繃,畢竟太陽下山後一刻都沒得休息。」

「沒正妹當然就打坐啊。」烏拉拉笑笑:「我就不一樣了,捨不得睡。」

「……」神谷捂著嘴笑,大概沒有比她心情更輕松的「一般人」了吧。

依照計劃,同樣居高臨下的宮澤不停用望遠鏡研究雙方的攻防,想獲取多一點資訊。攤開在地上的都市地圖,充滿了宮澤指甲尖反復劃過的痕跡。

血族再怎麼驍勇善戰,在戰斗的行動譜系上一定會出現兩個破綻。

一個,是從戰斗強者的守備位置暴露出傳說中「翦龍穴」的大略位置。

一個,則是強者聚落間的「微妙縫隙」。

宮澤非常自信,自己一定能慢慢從戰局的變化裡推想出這兩個大重點。

漢彌頓一邊打坐放松,一邊藉冥想觀想體內的各部位機能,運氣使其協調。

不管是平日或任務在身,為了保持隨時上場戰斗的最佳體能,每天時時刻刻都嚴格執行飲食管理的漢彌頓,兩個小時就會少量進食一次。

當然不是單純的肚子餓。而是,借著食物在體內被分解、吸收、傳送到每一個細胞的過程,都可以讓漢彌頓知道自己身體的機能細節。

這時,漢彌頓睜開眼睛。

「有點不對勁。」

根本不需要看表,漢彌頓就從饑餓的狀態察覺到異樣。

餓了。

餓的感覺大約是進食後約一百分鍾的程度,但在漢彌頓的自我認知裡,距離他剛剛吃完那碗豚骨泡面只有二十分鍾。

「心理知感」,竟然與「身體體感」產生了整整八十分鍾的差距?

漢彌頓看表,下午一點十三分。

時間在剛剛的一瞬間,莫名其妙地飛逝!

「是嗎?」烏拉拉探頭,看了一下宮澤手腕上的表:「好像……好像是真的過得太快了一點?」

實際上烏拉拉根本忘了上次看表是什麼時候,畢竟跟喜歡的女孩聊天,時間理所當然就是快得要命。他們倆用筆聊天的那本筆記書,上面的塗鴉交談倒是沒有增加八十分鍾的分量就是。

原以為是什麼蠢問題,放下望遠鏡,宮澤看了看表確認……「時間消逝的感覺」的確有些奇怪。

「烏拉拉,獵命師有這種操作時間的咒術嗎?」宮澤的直覺。

「操作時間那麼屌,當然沒有那種東西啊。但有扭曲一個人時間感覺的命格,非常厲害。」烏拉拉抓著頭思忖:「有可能我們中了招嗎?身為一個天才,我沒有感覺到任何命格向我們攻擊。」

認真想起來,那些混亂時間觀念的命格,不管是「冰凍的鯨魚」或是「恍惚的獵豹」,其命格影響都是僅僅針對單一個人,沒有集體格的特性。

由於不具集體格的特性,要對抗這兩種命格的攻擊,最好的方式莫過於身上負載著其他的命格即可,現在神谷身上有「朝思暮想」,宮澤身上有「大偵查家」,漢彌頓則有與自己交換的「自以為勢」,除非被偷天換日,不然……

正當烏拉拉陷入思考時,宮澤大大嚇了一跳。

宮澤的眼睛還瞪著手上的表,正好看見表裡長長的分針中邪似往後拉了一圈半,然後急踩煞車,宮澤驚呼:「時間倒流了!」

漢彌頓臉色一變,沒錯,他的肚子又回到了剛剛吃飽的狀態。

此時宮澤手上的表分針微微晃動,一鼓作氣又往前沖了兩圈半。

一折一返,時間等於暴沖了一個小時!

不可能真的是時間倒退又飛逝吧?剛剛那指針……明顯是……磁力的影響吧?

有可能美軍發射了某種會影響磁場的新武器,於是手表的指針失去控制了嗎?

正當宮澤絞盡腦汁為自己看到的怪現象提出偽科學的解釋時,漢彌頓皺眉,說:「我的肚子告訴我……至少又過了一個小時。你的表基本上是沒錯的。」

「我也餓了。」烏拉拉摸著肚子。

神谷也點點頭,談戀愛也是很花力氣的。

「不對,不是獵命師。」宮澤右拳敲在左掌上,很快就想到了這一點:「就動機而言,時間飛逝對哪一方有利?當然是晝伏夜出的血族。越快到晚上,血族的反撲就來得越快,白天的時間動得那麼快,人類根本來不及布置好防御點!」

有道理。事實擺在眼前,有人在操縱時間。

不是幻術,是貨真價實在挪動時間軸線。

不管是血族的誰,能將時間扭曲的咒術力量……一定非常強大。

合理來想,或者,用熱血少年漫畫的邏輯來想,能夠支配時間的咒術,一定來自於「魔王」等級的敵人。這個魔王,還能有誰?

「當然是徐福了吧。」漢彌頓脫口。

「徐福會操控時間……這種敵人要怎麼對付?」烏拉拉頭一歪。

烏拉拉聯想到了漫畫《JOJO的奇幻冒險》裡的大魔王迪奧,迪奧的異能力就是將時間暫停,然後從容不迫地在空白時間裡輕松打倒無法動彈的敵手,是一個非常霸道、也近乎作弊的外掛招式。

但,支配時間到了自由倒轉、隨意往前的程度,這種敵人真可能被打倒嗎?

宮澤果斷撕開了泡面包裝。


「快點填飽肚子吧,夜晚會比我們期待的還要早來!」



第491話

最合理的推斷,最巨大的誤差。

地下皇城作戰總指揮部的時間,也出現了三個版本。

然後有些人莫名其妙消失、旋即毫無征兆地出現,直到大家手表上的時間又統合成了同一個版本,所有人才又聚集在同一個指揮大廳。

起初是嗤之以鼻與懷疑。

然後恐慌,接著是不知所措。最後,大家終於陷入一片無解的沉默。

「……」阿不思看著血漬干涸的小女孩頭顱。

這血凝結的程度,好像剛剛自己完全忘了繼續啃她吃她享受她一樣。

時間……暫時的時間,顯示現在是下午兩點四十七分。

躲藏在東京海岸線深壕裡的白氏貴族,也發現了這點,連通了軍事頻道。

「雖然晴明大人已經失聯,不過……」白舌淡淡地說道:「能將時間提前拉近晚上,這種咒,世上還有誰能辦到?」

也許吧,阿不思微笑看向牙丸無道。

「全軍解除待命,一入夜立刻出擊。」牙丸無道點點頭,下令:「不要辜負安倍晴明最後的大咒,給那些自以為正義的人類一個迎頭痛擊!」

阿不思站了起來,塗著粉金色唇蜜的唇,甜甜一笑。


「比起謀略,直截了當的方式還是比較適合我呢。」



第492話

雨早停了。

空氣裡似乎還殘留著烤焦的氣味。

「……」安倍晴明漂浮在漬了一層油污的海面上。

他沒有失去意識,只是沒了再度爬起的氣力。

這位偉大的陰陽師雖然耗盡了所有的咒、所有的能量,但他還沒有放棄。

不能放棄。

因為服部半藏可是在敵人狂暴的攻擊中,死命將他從海底抱了出來,拼了命也要讓他活下去。即使敗了,敗得徹底,安倍晴明可沒有放棄的資格。


正當安倍晴明全神貫注於對決時,一枚充滿剛強意志力的飛彈趁隙擊中了他。

安倍晴明一分神,海神咒便讓敦煌太陽鳥給燒成了白煙,海牆崩潰,鄰近的艦艇無時間差地給予劉易斯號上百枚炮彈的攻擊——沒有一個忍者、一根手指攀上了華盛頓號航空母艦。

敦煌太陽鳥翅膀一兜,百丈火焰射向了安倍晴明,穿破了牢不可破的護盾。


英雄未竟,只留下壯烈的遺憾。

「嘿,我們還要在這裡漂上多久?」服部半藏看著黑壓壓的天空。

「……」安倍晴明全身無法動彈,連一根手指都翹不起來,更遑論施咒了。

要讓咒力一點一滴恢復到足以令身體拔空飛行,至少還要兩個小時吧。

至於重新恢復全力戰斗……安倍晴明的「咒力轉生」再怎麼比其他妖怪還要快速,都要整整三個晝夜的時間才能復原。那還是指在沒有受到重傷的情況下,現在呢?擊潰他的可是敦煌太陽鳥!

兩個絕代高手在海上放空任漂,無可奈何至極。

如果忍者也有履歷可寫的話,服部半藏「其畢生最偉大的成就」一欄在剛剛更新了內容:「救了安倍晴明」。代價是兩條腿、一只手,五體只剩其二。

服部半藏覺得劃算透了,唯一的遺憾是沒能分手將那個大胸部的可愛徒孫一並救走,要不,此時三人在這大海上漂啊漂啊,氣氛盡可旖旎一些。

人類的艦隊遠去已久,這附近海域盡是徒子徒孫的屍骸、殘破的船艦碎片與浮油。服部半藏自己倒是沒什麼感傷,身為領袖,他一向樂觀開朗,永遠都樂意從頭再來。

若不能如此,永生豈非無盡的沮喪。

「八岐逃走了。」服部半藏哈哈:「頭也不回地逃走了,真是絕情。」

「逃得好。」安倍晴明一歎。

人類的確太可怕了,少了自己施咒的「不動明王護身金盾」,八岐單獨對上人類的艦隊,還不馬上被打得稀巴爛?

逃吧,盡管逃走吧。

只是不管逃到哪裡,這個世界上都沒有如廝巨獸的容身之處。在人類的飛彈與炮口再次對准你那龐大到無可閃躲的身體之前,盡其所能地大吃一通吧。

遠處吹來了風。

「……有點奇怪啊,這股哆嗦。」服部半藏看著死氣沉沉的天空。

「?」安倍晴明已累到無法思考。

無法思考,卻在一個呼吸間感到胸口多了某些東西。

安倍晴明動了動指尖,一股意料之外的能量觸動了神經……

怪了,什麼也沒做,突然之間自己好像再度恢復了結咒的能力。

「再不吃到新鮮人血的話,我真的會變成傳說。」服部半藏戲謔大量失血的自己,剛剛那股寒冷的哆嗦可不是鬧著玩的。

安倍晴明抬起手,看著指尖上的光芒,詫異:「我好像提前恢復了一點點咒力?」

這個世界上,能夠讓大陰陽師感到不可思議的事,恐怕根本不存在。

正當安倍晴明想試著結出一個簡單的復元咒給服部半藏時,一股力量從四肢百骸中不斷湧現出來,內息充盈,安倍晴明的身子自然而然飄浮起來,周身蘊放著淡紫色的妖狐之氣。

「!」安倍晴明驚詫得說不出話。

……這種驚人的復原速度,到底所為何來!



第493話

當東京之戰開啟之際,新的變量也正在形成。

遠在中東的美軍第五艦隊,分出了三分之二的兵力趕來支援東京之戰,現正在途中。

除了現代化的科技軍力外,上面還有完整的吸血鬼獵人團——他們可是與血族正面交鋒的專家。

「凡赫辛兵團」中實戰最豐富的「天火團」與手段最狠快的「十字架」部隊。

「勝利火焰」裡最為吸血鬼所驚懼的無敵戰士團,全員到齊。

「雅典娜之劍」裡最強的第一、第二與第三特攻隊,陣容浩大。

「鐵十字軍團」以使命必達著稱的法國傭兵部隊,每個人都帶了一根勝利雪茄在口袋裡。凱旋後,除了點燃雪茄慶祝,還會有一張很漂亮的免稅支票。

「大漠之歌」代表了中東王室的支持,與王族的猛烈驕傲。

還沒提到,多達上百名惡名昭彰的嗜獵者同樣也在美軍第五艦隊上蠢蠢欲動。他們不是勝利的保證,他們意味著全面死亡。


聲勢浩大。

只是要與日本一國主力對抗,僅憑著美國兩支艦隊恐怕力有未逮。


突然遭吸血鬼大軍奇襲內亂的中國,在上海局勢逐步穩定後,也正從東北與東南沿海調集海軍支力,分成兩支艦隊,慢慢整裝出發,不日便可抵達戰場。

「中國龍」與「千年長城」當然也在艦隊上。


流氓慣了的北韓料想南韓不敢趁機偷襲,窮兵黷武的北韓當然也躍躍欲試出兵日本,看看有什麼好處可分。

沒有好處分,至少也想在別人的國土上恣意練兵,宣揚一下身為流氓國家的軍威。日本人當年在韓國做的事,他們全都想在日本重做一次。


至於南韓戰戰兢兢的軍方,也已摩拳擦掌,等待北韓一出兵,就要派遣全國最精銳的海軍部隊前往攻打日本。

除了一吐長久以來仇日的民族情感的惡氣,也想藉此將日本的基礎設施通通打爛,令其一蹶不振。


與日本關系一向友好的台灣,在此世界大亂之時,立場也不可能偏日。

比起日本,台灣更是美國最忠誠的小老弟,老大哥喊打,小老弟自然差遣了三分之一的海軍艦艇與陸戰隊北上,協同作戰。


只是,中國、南韓、北韓與台灣四方的軍隊,能否真正納入總攻擊的軍力?

今夜是關鍵。

若美軍第一晚就陷入泥沼,鄰近的盟國就會繼續采取觀望的態度。

反之,如果美軍能取得初步優勢,除了已經整軍待發的援軍外,鄰近的盟國軍隊還會挹注更大量的戰斗資源。美其名並肩作戰,實則趕緊卡好優勝位置,在戰後條款中撈上好處。

按照原先的計劃,美軍二十支陸戰攻擊部隊將趁著白天,將二分之一個東京打下來,之後便不再推進,專注建立二十個火力強大的防御點。

等入了夜,血族從地底大舉反撲,陸戰隊便在艦隊飛彈支持下死守住這二十個防御點,待得隔天破曉,血族退去,新盟軍的強援加入,再一舉聯合推進,用重兵將另外二分之一個東京吃下,再齊手建立新的、更強硬的防御點……

而另一方面,歐洲聯盟與俄羅斯姍姍來遲的大軍,當然也會沖向東京,加入屠滅日本血族的行列。

此後的十天,基礎穩固的防御點將不斷擴大,以最保守的方式狠狠清掃只能在夜晚戰斗的血族,直到血族宣布無條件投降為止。


現在,完了。


夜晚以令人絕望的超高速降臨。

整個東京無人擁有從下午五點過後四個小時的記憶,直接面對晚上九點的撞擊——防御點不過才建立了預期中的一半!

雖然無法理解血族是如何令時間產生異常的加速,第七艦隊司令部還是指示,將所有的陸戰隊兵力重新組合,兩兩加成,由兩支陸戰攻擊部隊合力防守一個防御點,先捱過今天晚上再說。

屏幕上的臨時會議進行著。

「如果沒有弄清楚血族控制時間的方法,我們根本沒有勝算。」

「在後援抵達前,我們能倚靠那些奇妙的戰士嗎?」

「後援抵達的時候,就能解除時間被敵人操控的困境嗎?」

「血族肯定還有更多的妖怪,我們能戰勝他們一次,下次能再這麼幸運嗎?」

「重啟談判吧!血族會跟我們談的,現在我們還是占了上風啊!」

「各位,重啟談判,還需要華府方面的支持。」

「華府那邊根本不會理解我們發生了什麼事,光是國民疫苗法的實行就快要了他們的命,哪來的精神聽我們扯時間控制!依看我,先按兵不動才是上策。」

「忘了嗎?華府那邊失去聯系很久了,我們莫名其妙被孤立了。」

「我不懂,為什麼我們明明占了上風,還要用這麼氣餒的口氣跟敵人談和!」

「現在按兵不動,只會給敵人我方怯懦的印象,不利日後的談判。」

「要談判,也要等對方開口。對方一開口,我們立即答應便是。」

在第七艦隊艦上的五十多名將官階級的艦長,用視訊會議辯論了起來。

局外人似地,主持大局的安分尼上將一句話也沒吭,只是反復咀嚼著那只會說人話的貓,剛剛在航母甲板上同他說的話。

簡短幾句,卻代表了莫大的力量,就如同它在大海上展現出來的超凡實力一樣。

驍勇善戰的馬可維奇將軍喝著今天第十五杯黑咖啡,看著戰略屏幕上逐漸軟弱的老伙伴們,口中苦澀,心裡也不禁一陣悲哀。

他想,我們的艦隊在大海上能擊敗那群莫可名狀的怪獸,夜幕低垂,當然也可以再一次擊潰躲在東京裡的妖物……


「各位長官。」


Z組織的首領莫道夫也在在線會議裡,占據了左下角一格小小的畫面。

「這場戰爭,關乎全世界人類的存亡,與第三種人類的共同未來,Z組織長期站在人類一方,自然也無法置身事外。」莫道夫沉穩地說:「雖然時間遭敵軍控制一事尚未調查清楚,但我們Z組織已經在過去十個小時內准備好了一支精銳部隊,這支部隊完全由第三種人類組成,可以配合人類盟軍在東京進行重點打擊行動,我們有信心,這場戰爭將在我們攜手合作下取得勝利。」

就是那一支勇敢地從曼哈頓變異血族中救出美軍同袍的,「灰色十字架」嗎?

「透過觀測艇,你都看清楚今早發生的一切了吧?」早已被Z組織暗中吸收的皮克艦長,故意用輕蔑的語氣問道。

「你口中的精銳軍隊,難道對那些妖怪也有效嗎?」

「能。」

一瞬間,莫道夫的影像被系統置換到屏幕的正中間。

諸將屏息以待。


「各位的命令一下,灰色十字架將投入這一場東京之戰。」



不停失戀

命格:情緒格

存活:一百五十年

征兆:慘。

特質:慘。

進化:還是失戀



第494話

歌舞伎町,有「不眠街」之稱。

紙醉金迷,超過三千家電影院、風俗店、夜總會、酒吧、情人旅館集中在這個地區,是市井小民歌舞升平的代表,也是各幫派犯罪的重要根據地。

不管平日有多繁華熱鬧,在戰爭的威脅下,早撤得只剩平日十分之一的人口。

五十五台MD1山貓坦克,四十五台FF4矩陣坦克,三十二台裝甲運兵車,六十四架雷鳥直升機,十台最新式的R1陸炮艦,近一千八百名殺氣騰騰的兩棲特戰步兵,美軍第一攻擊部隊與第五攻擊部隊在這裡聯合設立的防御點,令歌舞伎町成了第一個與血族大戰的戰場。

不再進攻,以兩個攻擊隊合力構築成的要塞,固若金湯。

「注意,注意啊,不要松懈了,打起精神來!」

「信息班,再次確認與艦隊間的通訊。隨時保持飛彈支持。」

「相信你的槍!相信你旁邊的伙伴!相信你自己!」

「確實做好防御工事,敵人不是會不會出現,是一定會打過來!」

今天發生的事已經夠奇怪的了——第一攻擊部隊瞬間消失,一把槍都不剩,卻又在半個多小時後忽又全軍出現,每個人都摸不著頭緒。緊接著,時間又呈現極端不正常地向前暴沖。

這種無法理解的恐懼,遠遠超越了危險的軍事行動本身。

而現在,確信敵人必定趁夜來襲下,駐守在歌舞伎町的一千八百名美軍戰士,反而吃下了定心丸。原本戰斗就是他們的強項,該來的,便來吧!


時間,晚上九點十七分。


東京重地,屬於血族的食物,屬於血族。

光是歌舞伎町就有七個從地下皇城連結地面城市的出入口,其中有四個出入口已被美軍發現,鎖定,炮口對准,炸藥伺候,只要血族一出現立即灰飛煙滅。

但還有三個隱藏於居酒屋地下室的出入口,足以傾瀉血族大軍。

於是發生了。

血族如果沒有在此役滅亡,其歷史當會詳細記載這一段英勇的戰斗。


第一個牙丸武士出現在街上,不到一秒,他的身上布滿了一百三個紅外線光點,無所謂誰扣下第一發扳機,一百多顆子彈同一時間穿透了他的身體,將其肉末般的屍塊濺灑在從他身後湧出來的伙伴臉上。

第二秒,數以千計的子彈穿透了第二、第三、第四、第五、第六、第七個……乃至第二十六個牙丸武士的身軀,每一槍都確實貫穿了他們鋼鐵般的血肉。

但他們沒有倒下。

他們選擇在第一時間沖出,便沒有倒下的打算。

「站好!」

對這些牙丸武士來說,他們在這場大反撲裡唯一能做的戰斗,便是咬緊牙根,打直身子,挺豎腰桿,用超卓的意志力焊住同樣的姿勢——他們沒有吃麻藥,沒有打肌肉麻醉劑,為的便是用最清醒的意識擴張身體,絕對要為身後的伙伴爭取空間。

——歷史稱其為「血夜二十六鐵柱」。

直到他們直挺挺的身軀變成了射散向四面八方的血肉果醬,已有五百名敢死隊踏著他們壯烈犧牲的精神沖向前,個個左手持盾,右手扔出手榴彈。隊形輻射,如一朵在地面綻放的花。

當然,盾牌碎裂,他們依舊在人類精心布置的槍林彈雨中給屠成了一片血紅。

可五百顆手榴彈都沒有留在任何人的手中,遠遠地擲出,高高地落下。

那五百記震耳欲聾的爆裂聲,充滿殺傷力的碎片與閃光,那股極度凶暴的氣勢——令那些身經百戰的人類戰士別過了視線。

人類低首,忍無可忍的五千名牙丸武士從地底沖出!


無與倫比地沖出!


不讓美軍艦隊的飛彈有可趁之機,擔綱首波攻擊的五千名牙丸武士采取了沒有戰術可言的沖鋒,他們只是往前沖,用絕對可稱驕傲的氣勢震驚人類的軍隊。

一千名牙丸武士在半途倒下了。沒有一張臉碰著了地,全仰望著天。

一千名牙丸武士接近了敵人,趁著還有意識時拉開了掛在腰上的榴彈保險栓。

一千名牙丸武士還是倒下了。如野獸。如煙火。

一千名牙丸武士沖進了敵陣,短兵相接的那一刻,他們感動得熱淚盈眶。

一千名牙丸武士散開、散開、散開……竭盡所能地散開,用各種新式武器布置好反擊的陣式,掩護一萬名牙丸武士從另外兩個出入口湧出。

一個牙丸武士高舉砍刀,一聲獸吼。

「坐標確認,請求艦隊支持!」信息班的班兵大叫,腦袋隨即被砍下。

徒手肉搏的話,一個牙丸武士抵得了三個陸戰隊隊員的合力攻擊。按照這種卻除隨機數的計算方式,目前以優勢武力防守在這裡的人類軍團,實際上正面臨被圍攻的慘境。

殺聲震天,炮如雨,刀如荊棘。

轟!

一枚艦對地飛彈無預警從天霹靂射下,擊中不斷湧出牙丸戰士的穴口,地面劇震,數百名牙丸武士立即被巨大的火雲沖擊給吞噬。

「炮擊!炮擊不要停!」十幾台坦克對著下一波沖鋒的牙丸武士開炮,將他們的屍體一並砸進龜裂的地表。

這便是人類的手段。

但,血族也有自己的驕傲。


「哎呦,這麼多帥哥,真教人心煩意亂呢!」

一道肉色的人形閃光混在一片大亂的戰局裡,閃電撕開美軍陸戰隊的咽喉。

十一豺,冬子,極其興奮地浸浴在沸騰的男性荷爾蒙之間,大開殺戒。


「礙事。」

一只手抓上了滾燙的坦克炮管,一擰,炮管直接斷成了兩截。

大鳳爪另手一翻,直接抓碎了強化頭盔,扯爛了來襲者的腦袋。


「千錘百煉的——正拳突刺!」

大山倍裡達一拳擊出,倒下的不是人,而是上噸重的裝甲運兵車。

十幾個牙丸武士從大山倍裡達的身後跟上,與這位一代宗師並肩作戰。


「呼……給我……讓開!」


一台正輾過一群牙丸武士的美軍坦克,忽然離開了地球表面,以奇怪的拋物線飛上了半空,然後重重撞在一塊營業在三樓的夜總會招牌上。

一吐怨氣的橫綱,絕對硬干的霸道招式。

十幾架雷鳥直升機從空中對地面拼命掃射,將牙丸武士當蟑螂打。

上千發子彈卻獨獨被一頭凶惡的野獸給彈開,擦出了無限條銀色的流光。

「……有點痛啊,不喜歡。」

虎鯊合成人TS-1409-beta吃痛地摸著硬皮上的子彈擦痕,快跑,快跑,跑向了一棟高樓大廈,跑著跑著竟垂直地跑上了大廈的玻璃帷幕表面。

不斷從雷鳥直升機噴出的子彈也跟著追上,將大廈玻璃一一擊碎。

高度似乎是夠了,虎鯊合成人TS-1409-beta用力一躍,從大樓破碎的表面沖向了雷鳥直升機,雙手一張,背鰭拱起。

恐怕是這個世界上最誇張的擒抱術了。

虎鯊合成人TS-1409-beta牢牢抱著雷鳥直升機,一齊撞進了對面大廈,大爆炸。


同一時間,尾隨在後的另一架雷鳥直升機在半空中忽然失控,急速盤旋。

原地盤旋,原地盤旋,原地盤旋……越來越急,機身越來越傾斜。

直升機上正副駕駛的左眼,都插著一把鐵灰色飛刀,兩眼呆滯。

墜毀是遲早的事。

「……」

賀,蹲在十二樓高的廣告招牌上,伺機尋找下一個目標。

只是令這個鬼才飛刀手有點在意的是……莉卡,怎麼從剛剛就不見了?


賀沒有太多心神思考莉卡失蹤的事。

即使有東京十一豺助陣,駐防在歌舞伎町的人類軍團也沒有那麼容易瓦解。

就在對面剛剛被雷鳥直升機一頭撞上的大廈,破了一個吹著悶燥焚風的大洞,大洞裡忽然傳出一聲極不自然的巨響。

巨響接連不斷,每一聲響都大過前一聲響。

忽然,虎鯊合成人TS-1409-beta從洞口沖了出來。

不,不是沖。

虎鯊合成人TS-1409-beta是給摔了出來!

「哇。哇哇。」


砰。咚。咚。咚。


虎鯊合成人TS-1409-beta硬是撞落在地面,將柏油路砸出幾條怵目驚心的大裂縫,不痛不癢地在槍林彈雨中站了起來,忿忿仰起粗頸,看著站在大廈破洞前將他「轟」下樓的那家伙。


「皮真硬。」

穿著黑色西裝服,甩著十一節棍,兵五常睥睨著虎鯊合成人TS-1409-beta。

那個鯊魚一樣的臭怪物,竟能捱完「十一天連雨」才給轟下樓?


「看樣子還得跟人類纏斗很久。」

賀沉住氣,緩住手中的飛刀。



第495話

歌舞伎町數百上千條陰暗的巷弄,坦克撞不進,直升機機關炮的死角,大隊人馬絕對避免的路徑,反而提供了血族戰士最佳的掩護。

好不容易鑽到了地面,許多牙丸武士受命不參與沖鋒,他們沖進巷子裡化整為零,或刀或槍,伺機從四面八方慢慢撕開人類軍隊的防御點。

異曲同工之妙,這些牙丸武士避開直接進入大混戰的圈圈,進行狩獵一樣的零星戰斗。而在這個大混戰的圈圈之外,人類裡也有些人對協助美軍鞏固防御點沒有任何興趣。

事實上,他們來到東京,只因這裡擁有全世界最大的合法殺人場所。

魔物般的嗜獵者穿梭在陰暗的巷子裡,忙碌狩獵著牙丸武士。

不,那種戰斗法稱不上是狩獵。

是屠殺。


巷子裡,十五個牙丸武士快速奔跑。

速戰速走,每個人的雙手都沾滿了美軍陸戰隊的熱騰騰鮮血。

「別以為只有你們血族曉得打獵的樂趣。」

聲音在前,人影在後。

正當十五個牙丸武士警覺地對著前方拔出砍刀之際,一名手持雙槍的狩獵者忽然出現在後方,扳機連扣,閃爍著銀光的子彈一枚接一枚插進牙丸武士的眉心。

「殺!」牙丸武士怒吼。

「好啊。」嗜獵者原地不動,眼睛眨也不眨。

隨著扳機的呼吸,發燙的彈殼一顆顆掉在地上,叮叮當當十分好聽。

明明距離極近,偏偏這十五把砍刀沒有一把能沾到他的衣角,就茫然倒下。

將手槍蝴蝶飛舞般插回腰上,猶如老電影裡的西部牛仔,可嗜獵者沒有撂下任何誇嘴的台詞。跟死人說話對他來說實在是太可笑了。

他只是拉開拉鏈,朝最靠近他的一具牙丸武士屍身上撒尿。

沒錯,「尿槍賈克」就是這一位正在打事後哆嗦的黑發男子。

他隨身都攜帶一瓶水,尿完了就喝一大口,免得等會又殺完一輪、沒尿了、拉開拉鏈卻只能看著掏出來的陰莖發呆,那就很糗。

負責「支持」歌舞伎町的十幾個嗜獵者,至少都與此尿槍賈克實力相當。

孤獨戰斗已久,這些殺人專家擁有獵人團沒有的果斷與單兵破壞力。

以及更完整的心理變態。

◇◇◇◇

咻。

忽然出現在頸動脈外一公分的子彈,防不勝防。

「?」一名躲在坦克後方裝填彈匣的陸戰隊隊員,摸著自己剛剛炸開的脖子,狐疑地看著負責掩護他的鄰兵。

身旁的鄰兵正自驚疑不定,下一枚子彈也來到了距離他太陽穴一吋之地。

碰轟!

十個牙丸武士護衛著三個陸上自衛隊的人類狙擊手,摸上了靠大街的大樓,在窗邊狙殺了不少美軍陸戰隊的步兵。

每一個狙擊點都不能久留,根據經驗,只要勤勞一點每十五分鍾移動一次,有九成五機率不會遭敵方鎖定。

但還有百分之五的不幸。

咕嚕咕嚕咕嚕咕嚕……一顆包了白色保麗龍紙的手榴彈滾在地上,悄悄地來到靠窗狙擊手的腳邊,直到碰著了軍鞋的膠底才停了下來。

鞋上那若有似無的觸感,在聚精會神的狙擊手感受下無限擴大。

「這是?」狙擊手的眼睛離開了十字准心鏡,看著那白色的球體。

碰轟!

手榴彈炸開,窗戶應聲爆碎,狙擊手與兩個牙丸武士一齊震出高樓,連水泥地板也給炸出了一個焦黑大洞。

「眼睛!我的眼睛!」一個牙丸武士痛苦大叫。

「大家散開!」一個牙丸武士看見遠處有黑影逼近,抽出砍刀。

「什麼……」一個牙丸武士也想抽刀應戰,卻一直辦不到。

他尚未意識到他的雙手已整個炸飛不見。

偷襲的嗜獵者當然沒放過那血肉紛飛的快樂,雙手操刀沖上:「來了來了。」

擅長肉搏戰的牙丸武士,在三十秒內全數失去與這個世界的聯系。

蹲下,露出歡愉的神情,嗜獵者花了比戰斗更多十倍的時間,割下了死者的左耳,直接送進嘴裡快意咀嚼。喀吱,喀吱。喀吱。

對他,以及對很多缺乏美好童年的嗜獵者來說,光是戰斗是不夠的。只有加上確實的「吃食」行為,整個狩獵才算完整。

而他的名字因為吃食被獵者的部位很容易被大家記憶:吃左耳者柯斯特。

◇◇◇◇

這城市的皮膚被恣意地鑽孔,到處都在流血。

「藍色狗頭王」、「指甲男」、「紅斤刺客」、「詩人安德烈」、「殺手白蟻」、「卡車阿撞」、「冥想者」……十幾個殺藝高超的嗜獵者各自在歌舞伎町的大戰角落嬉戲著。

每一次嗜獵者的變態屠殺,都在改寫到底誰才是食物鏈最上層者的定義。

◇◇◇◇

不過,也不是所有的嗜獵者都很變態。

通往地面的地下密道有好幾百條,錯綜復雜,其眼花撩亂的程度本身就是一種防御,即使是血族自己也只能摸透自己所屬區域的密道結構。

每一條地道都有幾百個磨刀霍霍的牙丸武士,以二十人為一縱隊聽命於小隊長,等待更上層者進一步的指令行動。

地底的危險百倍於地面,美軍陸戰隊只敢在地面上嚴陣以待,絕對沒有打過攻進地下密道的主意……至少在堅壁清野地面一個月內沒這種瘋狂的打算。

其中有一支攜帶了彈藥補給的牙丸縱隊,在往上集合的途中看見了那個人。

那個人留了一臉絡腮胡,拿著一根被內力烤紅了的大鐵棒,點頭示意。

「人?竟然有這種膽子,直接給你一個痛快。」

領在前頭的小隊長一拔刀,二十個牙丸武士一齊抽出家伙。


「叫我胡子就好了。」


雖然沒人想知道,半途攔截的嗜獵者依舊微笑自我介紹。

不在地面上戰斗,直接摸進地下,藝高人膽大,此自我介紹者正是紅胡子。

暫時充任這一群嗜獵者首領的紅胡子,實力也在這一群嗜獵者之上。手段不論,領導能力不論,人格不論,只看戰斗能力的話,被剔除在專業獵人之外已八年的紅胡子,絕對有資格在世界獵人排行榜上占據前十。

更重要的是……

平日講話非常粗暴沒品的紅胡子,在戰斗的時候仿佛人格分裂,判若兩人。

拿起通紅鐵棒,紅胡子擺出棒球比賽中打擊者的預備姿勢。

「我並不會提出一些很變態的要求,我會很有禮貌。」

當!

紅胡子彬彬有禮地出手,一棒敲彎了小隊長手中長刀,去勢不停,連小隊長的腦袋也一並重重轟離脖子。鐵棒上燒著數百度的高熱,腦漿血液的泡泡沾黏在鐵棒上,發出強烈的惡臭。

十九記長遠的二壘安打,干淨利落解決了十九名牙丸武士。

關鍵的第二十次揮棒,紅胡子只擊出了短短的一壘安打,挨了那炙熱一棒的牙丸武士看著潰爛沸騰的胸口,喘息著跪下,痛苦到連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呼……呼呼呼……」牙丸武士的臉摔在地上,表情抽搐。

慢條斯理脫下了自己長褲後,在滿地滾燙的血族屍體上,紅胡子也幫那一息尚存的牙丸武士脫下了褲子。無法再要求更多了……從解開皮帶到褪去內褲,每一個細節都非常有禮貌。


紅胡子的確沒有提出變態的要求。

他直接做。



第496話

狩獵,有時很難說是誰在狩獵誰。

有一頭猛虎,一動也不動地站在又濕又冷、最小最窄的長黑巷。

絕對不是無聲無息地等待。

光是站在他身邊,什麼也不做,就好像五髒六腑隔空被啃食一樣發冷。

巷子貼滿了色情海報。

歌舞升平之時,這條小巷的牆上與地上經常布滿精液,急需金錢的貌丑妓女與落魄的尋歡客總是在這裡一拍即合,在完全不必要看清楚對方模樣的廉價交易中,你付錢,我吹喇叭,隨意抖弄的交媾後,兩不相欠、各自帶病地離去。

現在,人群離去了,只剩一只雙腳站立的猛虎。

還有一些散落在猛虎旁邊的屍塊,勉強湊一湊,大概是四具,或五。

屍塊,已是很高的評價。

不屑進入一片大混亂的戰場,猛虎的絕世武藝不為屠殺毫無抵抗的弱者。

他只是等。

等著。

命運總為他帶來越來越多的強者,帶來刀下的血腥分離,帶來寂寞。

猶如一頭踞坐在蜘蛛網中心的猛虎。

通常都是一擊斃命,陷入蜘蛛網的來襲者屍體得以保全大致的姿態。

猛虎腳邊散落的屍塊意味著今晚的戰斗都很激烈。


「喂,下面的。」


蜘蛛絲又抽動了。

巷子上空被扔下了一具遭砍得稀巴爛的泥巴屍體,朝猛虎頭上直墜。

看也不看,猛虎左手一拾,屍體被一股濃烈的刀氣斬成兩半,快速撞向左右。

扔屍體的人也趁機下來了。

渾身都是刺青,左手拿著一把短短的銀色斧頭,右手拿著一把金色的長斧。

「金斧頭,銀斧頭,猜一猜,等一下要砍在你身上的……是哪一把?」

刺青男咧嘴大笑,彎低腰,甩著斧,抽動鼻子。

以猛虎為中心,刺青男慢慢繞著,慢慢繞著,像身經百戰的獵人一樣沉醉地看著這頭可口的獵物。

這頭直立猛虎……真漂亮啊…那股氣勢……那眼神……甚至雙手持刀的巧合,猛虎的一切刺青男都看得很沉迷,還未動手,已在腦中構思著如何用斧頭解剖它。

嗜獵者,人魔金銀斧。

「猜一猜……猜一猜……答案是?金斧頭、銀斧頭,哪一把?」人魔金銀斧。

猛虎打了一個好大的呵欠。

打呵欠的時候,雙眼還緊緊地閉了起來,眼角還滲出缺乏睡眠的淚。

待宰獵物這個放肆的舉動觸怒了嬉戲中的獵人。

「答案是!」人魔金銀斧沖上,大吼:「一起!」

咄咄逼人的金光吞吐,掩護真正危險的短身銀光。

即使是虛招,每一斧都擁有砍斷鋼鐵的實力。

「!」猛虎雙刀齊出,不管虛實一律硬接。

鏗!

刀與斧之間魄力十足的撞擊感令猛虎肩上的肌肉繃緊了起來。

果然是好手,今晚落入這張大網的,全都是無法一刀斃命的高手。猛虎微笑。

刀斧連續三十擊後,人魔金銀斧的眼睛瞪得異常火大。

人魔金銀斧素以蠻力為傲,兩把金斧頭銀斧頭從葡萄牙砍到巴伐利亞,不曉得砍翻了多少吸血鬼的腦袋,直到今晚他才發現,這個世界上竟然有可以用蠻力硬接他雙斧的……吸血鬼?還砍得他雙手虎口隱隱發疼了起來。

對猛虎來說,這種硬拼的經驗也是很少有的。

以技巧取勝未免也太可惜了,刀氣也當作不存在吧……猛虎決定用對方最擅長的「力量」硬拼。亦即單純的互砍。

沉腕,毫無取巧——猛虎長短雙刀毫無美感地全力往對方的雙斧上一砸。

金斧沒斷,銀斧也沒斷。

只是被空前的怪力給擊飛,雙斧一左一右撞碎了兩旁貼滿色情海報的水泥牆。

「……啊?」

人魔金銀斧呆呆地看著他的獵物,雙手下垂,虎口碎裂滲出骨血。

從來沒有在戰斗中令自傲的武器脫手,人魔金銀斧除了屈辱還是……


不,是害怕!


捨棄尊嚴,人魔金銀斧轉身想逃跑的那一剎那,刀氣乍現。這個失算的獵人隨即支首分離,頭高高飛起,只剩下身體還在恐懼的驅使下繼續往前沖,直到跑出了巷子才摔倒在地。

這頭猛虎可不是什麼慈悲心腸的菩薩,它拿起食物的頭顱,仰頭飲血。

這頭猛虎,名宮本武藏。


今晚,「逢龍遇虎」將為宮本武藏帶來最大的人生高潮。



九死一生

命格:機率格

存活:四百年

征兆:全班被大刀老師當到爆炸,只有你一個人孤獨地低空飛過。大家都摔進失戀地獄,只有你還無恥地在熱戀。班上同學吃壞掉的營養午餐都拉到肛門括約肌抽筋,只有你一個人因為吃媽媽的愛心便當而幸免於難。

特質:大家在哭你在笑,因為你將周遭人的幸運轉化為助你渡過難關的能量,久了,其實你也笑不出來啦。命格轉嫁幸運的能量很強,但作用周期並非頻繁運作,而是遭遇一定程度的災難時才會啟動。

進化:百劫,不死凶命



第497話

這種事,並非絕對不可能發生。

發生的後果也相當嚴重,沒有一個血族可以承受。

但從來沒有被「真正」考慮過。

要說事先防范,地下皇城也的確有這樣的武裝編制:一百名精挑細選的牙丸武士只在此區域巡邏,但比起事件一旦發生時的嚴重性,這區區一百名戰士僅流於官方形式。

今夜,大戰正酣。

唯一沒有聽見炮擊聲的就是深深的地底。

一百名牙丸武士照常以十人為一組,每小時輪班巡邏。他們並不知道翦龍穴的確實位置,但他們巡邏的區域已是紅色禁區,沒有最上層的命令就擅自接近這裡,不管是誰,格殺無論。

可笑的是,膽敢進入這個區域的強者,眼中豈有這區區一百名巡邏兵?


正當血族傾巢而出之際,黑色的天空悄悄落下了灰色的雲朵。

能吸收雷達波的降落傘,落下的速度是平常的四倍,一共一十二朵。

從來沒聽過這十二人的傳說,因為他們一直被藏得極好。

在庸俗的強者對戰戰斗史上,這十二個人的對戰記錄一片空白。但如果加入「腦內練習賽」的話,戰史可就超輝煌了。這十二個人中的任一個都是足以單挑殺掉蜘蛛人、鋼鐵人、金剛狼、夜魔俠、蝙蝠俠與復仇者的狠角色。

各有厲害的本事,各有以一當百的必殺技。

清一色由第三種人類組成,在愛看漫畫的凱因斯刻意戲謔下,他們被稱為「十二星座」。十二星座遵守凱因斯的命令,最重要的任務並非殺掉「那個人」,也不是生擒「那個人」,而是……「將即將發生的一切實時傳送回Z衛星」。

在地面接應他們的,是「暫時」仍擁有十一豺稱號的莉卡。

今晚的莉卡,除了手中的長刀,還破例背著真正慣用的武器鏈球。

以高於四倍的速度重重降落,蹬!地上碎開二十四個腳印。

十二名灰色戰士已戴上了視訊發送器,為主子提供完美的十二個角度。

擔綱獅子座的灰色戰士扔了一台衛星手機給莉卡。

手機畫面上,是滿臉興奮的凱因斯:「感謝你,莉卡。」

「你們Z組織答允我的,不會忘記了吧?」莉卡感受到十二道強烈的氣息。

「當然不會,我們會遵守約定,將那個人的牙齒拔下來。」凱因斯對著畫面豎起大拇指:「你跟十二星座的距離那麼近,應該可以知道我說的話有多少誠意了吧。」

的確。

當莉卡還在Z組織的時候,就已經與這十二星座一起接受訓練,他們的恐怖莉卡是相當清楚的。十二星座單打獨斗已經非常厲害,但還不是莉卡無法應付的程度。真正恐怖的,是連手。

凱因斯在他們的大腦裡植入心靈輔助晶片,每一個人的戰斗直覺都會同步傳送到另外十一人的腦中,令他們十二個人合作無間,連手時所發揮出的戰力絕對不是十二倍,而是一百二十倍。

現在,他們又變得更厲害了。

「今天時間異常的流動,跟Z組織有關嗎?」莉卡。

「當然不是,我還很期待是血族的新游戲呢。」凱因斯看起來很失望:「如果你那邊有關於時間異常的線索,得立刻回報。」

「有一個說法是安倍晴明的咒術。」莉卡不想再談下去,時間寶貴。

「……是嗎?」凱因斯思索:「據我所知,那位陰陽師已被徹底擊潰了。」

通話結束。

「帶路。」擔綱雙子座的戰士將一管藥劑扔向莉卡。

事到如今也沒什麼好猶豫的,莉卡將藥劑注射進體內。

十二星座也一起將准備好的藥劑注射進自己身體,命格能量「隱藏性角色」便開始發揮作用。閉上眼睛,等待命格達到最佳激化後,這十二股壓迫感超強的氣息,頓時煙消雲散。

蹲在地上,莉卡打開了通往地獄的快捷方式入口……



第498話

海岸線。

……原已落入美軍之手的海岸線。

在雄壯威武的第七艦隊之前,二十支超級陸戰隊的大後方,這一中間地帶駐扎著由兩千名將士所組成的彈藥補給與醫療部隊,負責提供前線支持,此區域當然被重重的火力給防守住。而後山飛彈基地被美軍擊毀了的自衛隊,要重新奪回海岸線比什麼都難。

雖同屬戰地,比起在前方戰斗的十個防御點,這裡的確放松了警戒。


白常選擇了這裡作為戰場。


同樣是幻術高手,神道可以單槍匹馬殺入敵陣,白氏,遠遠不行。

在古代,白氏貴族戰斗時,十有八九是坐轎。

好整以暇坐在轎子裡,隔著一層朦朧的白簾,鄙視一切狼狽不堪事物的白氏貴族得以維持優雅的姿態,從容不迫地用幻術殺敵。

白氏貴族的本體非常脆弱,可說是大弱點。

為了確保安全,轎子由四名武功高強的牙丸武士所抬,另外還有至少八名牙丸武士負責守衛,防止有人攻擊轎子。要知道,如果坐在轎中的白氏貴族被敵人給打死,幻術自然就會解除。

從現代戰爭的邏輯來看,原本該用更堅固的坦克取代傳統的轎子,但坦克很顯眼,反而容易被敵人鎖定成主要破壞的目標。在不長眼的槍林彈雨中,只能用本體硬上的白氏少有生還的機會。

活了超過八百年的老鬼白常擁有旺盛的冒險雄心,在一大群牙丸武士的貼身簇擁下,白常走在海岸線的地道裡,醞釀著他古董級的腦能力。

即使幻術變化多端,詭譎難測,但白常所能制造出的「知覺景象」,在幻術的范疇內仍屬極端的異種。比起幾乎殺了上官無筵的老鬼白夢,同樣活了超過八百年的白常,能力亦不遑多讓。

對白常來說,只要能幸運地抵達地面,只要給他五到七秒的時間「連結」美軍的大腦,他的能力將能一鼓作氣解決方圓三百公尺內的所有敵人。

但……五到七秒?

這種時間已經足夠讓白常變成七次蜂窩。

「十秒,就讓我們為您爭取吧。」

一百名隨行的牙丸武士跪下。

的確,牙丸與白氏一向不合,但在這種危機時刻要與科技力雄霸世界的美軍一戰,沒有白氏的力量就猶如赤足走在雪地。

「老祖宗,我們幫您吸引一些炮火吧。」年輕一輩的白能從黑暗中站了出來,笑笑:「這可是我們的榮幸。」

「就當我們想爭功也行,讓我也加入吧。」只活了三百年的白器,表情非常有自信:「說不定我們也能僥幸活下來喔。」

這兩位年輕的白氏貴族在腦子裡都養了一堆怪獸,的確是吸引敵火的好道具。

「話說在前,當我啟動幻殺的時候,周圍所有人,除了這兩個小鬼勉可抵擋外,其余不分敵我,全部都會崩潰而死。」白常冷酷地看著這一百個牙丸武士。

一百名牙丸武士根本沒想過自己會被白常的幻術給殺掉。

在他們的心中,早已存著被美軍陸戰隊的綿密火網給爆頭的打算。

「人類這麼不怕死,我們也該給他們看看身為血族的勇氣。」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牙丸小兵開口。

白常面無表情,他可是沒有一點感動。

對他來說,這些牙丸武士再勇敢,也不過是勇敢的狗。

「那麼想死,就跟上來吧。」白常淡淡地說。

如果預感沒錯,阿不思也快出動了吧?

傳言阿不思是牙丸武士裡的最強,此時的她應該正率領一萬名從冰存十庫蹦出的鬼兵攻擊某個防御點,同行的可能還有武藏坊弁慶與能登守平教經,老實說,白常再怎麼瞧不起阿不思,也覺得她親自出征一定能勝。

……自己這邊可絕不能輸她。

終於,方位確認:竊據東京海岸線的敵營就在眾人的頭頂一百公尺。

正當他們打算藉由秘密通道快速沖向地面之際,地下皇城作戰指揮部傳來了最緊急的信號……

「翦龍穴遭到入侵!」



第499話

臥底多年,就為今夜。

走路、吃飯、睡覺,莉卡時時刻刻都在復習那一天走過的路徑。

命格「隱藏性角色」作用的時間有一個小時,原本綽綽有余,但今天時間的流動極為異常,萬一命格作用出了紕漏引來圍捕就糟糕,莉卡忍不住加快腳步。

穿過了無人監視的地帶,來到紅色禁區,鎮定地從巡邏守衛身旁走過。

然後是最復雜的禁區中的禁區。

即使已在上次離開翦龍穴的沿途設定好了微型訊號發送器以防萬一,可莉卡踏出的每一步都沒有猶豫,根本不需要仰仗機器傳出的訊號。倒是十二星座每走一段路,便在不顯眼處黏上為凱因斯傳送影像的訊號發射器。

腳下的速度越來越快。

比預期還要順利,十三名不速之客毫不驚動任何人就來到了巨大的黑色大洞前。

從黑洞底下刮上來的焚風好像比上次更熱了,光是站著就呼吸困難。

「多深?」擔綱天蠍座的灰色戰士打量著傳說中的翦龍穴。

「不清楚。」莉卡聳聳肩。

擔綱魔羯座的灰色戰士蹲在地上,仔細設定好最後一個訊號基地台。透過一路走來的訊號橋接,即使是在那麼深的地底也能順利將影像送上衛星。

這種多余的舉動,看在莉卡的眼中真是無比愚蠢。

「那個人就在下面嗎?」擔綱巨蟹座的灰色戰士擰了擰手。

「沒錯。」莉卡瞪著這讓人生懼的大洞。

十二星座同時按下一管透明藥劑,「隱藏性角色」的能量緩緩地解除。

又是同一動作,十二管閃耀著不同光澤的新藥劑注射進他們的體內。

「你在上面等著。」擔綱處女座的灰色戰士說這話時,連眼睛都沒看她。

身為一名戰士,莉卡真想親眼目睹這場劃時代的戰斗。

但莉卡知道,無法融入十二星座連手攻勢的她只會礙手礙腳。

好像時鍾刻度,十二星座戰士拉開彼此的距離,好整以暇站在黑井的邊緣,動作一致往深不見底的黑井拋下強化過的繩索。

一聲道別的招呼也不打,立刻用快到不可思議的速度沿繩而下,一下子就沒入了酷熱的黑暗。

暫時置身事外的莉卡坐在黑井邊上,摸著長刀的雙手滲出緊張的汗水。


終於,薩克……

◇◇◇◇

落地了。

說是深不見底,也不過是區區兩千四百公尺。

命格最佳激化的過程,在十二星座沿繩而下時也漸漸完成。

眾人好不容易進入炙熱黑暗中的第一個反應,不意外,是靜默。

調整自己的呼吸,尋找同伴的呼吸。

然後,刺探「那個人」的呼吸。

「……」

心靈相通,十二星座不約而同將時效三個小時的超亮化學燈管往翦龍穴的正中心扔去,將等一下的血腥獵場布置得燈火通明。

耀眼的白光,令霸占了翦龍穴七百年的黑暗強制退場。

「啟動命格,鬼的呼吸。」牡羊座戰士赤手空拳。

「啟動命格,斬鐵。」金牛座戰士手持鋼斧。

「啟動命格,獅子的驕傲。」雙子座戰士揮舞鐵槍。

「啟動命格,破壞王。」巨蟹座戰士也是赤手空拳,肌肉賁起。

「啟動命格,流星。」獅子座戰士揮舞著特制的銀質繩索。

「啟動命格,巨石定心。」處女座戰士扛著威力強大的短炮。

「啟動命格,無懼。」天秤座戰士兩手都是機關槍。

「啟動命格,血鎮。」天蠍座戰士抽出最常用的長刀。

「啟動命格,千軍萬馬。」射手座戰士用的也是長刀。

「啟動命格,殘王。」魔羯座戰士的身上全是銀色炸藥,同歸於盡的氣勢。

「啟動命格,無雙。」水瓶座戰士的改造拳頭上閃爍著銀光。

「啟動命格,人鬼。」雙魚座戰士的左右兩手,各執了三柄飛刀。

看清楚了。

什麼都看清楚了。


黑暗的確一度崩壞。

但明明就是滿場的強光,此刻,卻有一種天地黯淡的妖異錯覺。


「我是,真正的……」


灼熱的呼吸。

七百年來的答案終於出現……


「破壞神!」



獵命師傳奇 卷十七 預告

秒針已經很久沒動了。

黑夜無盡,時間的齒輪在東京的地殼上忘卻了運作。

「報告長官……援軍好像……提前出現了?」雷達官語無倫次。

「你說什麼!」安分尼上將呆住。

最快,美軍第五艦隊明明也要至少三十六個小時才會抵達戰場,現在卻突然全軍出現在雷達上?南韓、北韓、中國、台灣、歐盟與俄國的海軍艦隊,也一齊將大海擠得滿滿的!

別說安分尼等諸將滿臉錯愕,那些莫名其妙出現在東京灣的人類盟軍也全都目瞪口呆。久久,沒有人說得出一句話。

「這究竟……」

底牌,倒數計時。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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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4-11 13:32:03 |只看該作者
獵命師傳奇十七



「不可詩意的刀老大」之 狂喜的鄰房老婆婆


首先要說兩件事。
第一件事,是大家一看到《獵命師十七》的封面就知道了的事:封面插畫家換人啦!由於前一代把關的插畫家練任身體微恙,從本集開始改由非常超級的Blaze接力操刀。
Blaze是我的愛,關於我有多愛Blaze請看《人生最厲害的就是這個BUT! 》一書!裡面有一篇充滿愛的專文啦哈哈,幾乎可以肯定以後的《獵命師》一路到大結局都會是Blaze用無限的熱力把守,而Blaze的繪畫功力毋庸置疑地強,相信在我幾乎沒有設限的世界裡會發揮的更好。
感謝Blaze!

第二件事,是相隔了一年我才從《獵命師十六》爬到了《獵十七》,原因也沒什麼,只要大家常常看我的網誌就知道我很任性地脫隊,爽呼呼跑去導演了一部電影長片:「那些年,我們一起追的女孩」。
從籌備到殺青,歷時幾乎了一整年,想知道這中間種種曲折離奇,也請看《人生最厲害的就是這個BUT! 》一書,裡面洋洋灑灑寫了一大堆。
雖然電影會很好看,我也又累又快樂,一切都很值得,不過我想大家根本不在乎九把刀實現夢想是不是很屌,只會覺得九把刀很機八、沒品、自以為是、不務正業……等等,說到不務正業,雖然過去一年我沒寫《獵命師十七》,可也默默寫了幾本很好看的小說……

好!我知道啦!
沒寫《獵命師十七》就是機八透頂!
是!我了解!我機八!我爛人!我富姦!
現在《獵命師傳奇》重新啟動,上軌道後進度變得很正常……吧,哈哈。
仔細想想,拖稿拖了一整年還真是說不過去,我不但任性,而且非常任性,缺乏身為一個作家的自覺,喪失了身為一個創作者應有的職業自律,泯滅了身為一個人類的的社會責任感,的確應該認真道歉一下,嗯嗯,那就……

對不起!

現在我們扯平了(握手)!

照例要寫一篇很認真的序,上次教大家做豆漿,有人反映很敷衍,讓我有點受傷,難道我不能教大家做豆漿嗎?這次來說一個真實的拍片恐怖故事給大家聽,跟做豆漿也有一點關係,當做補償。
先說了,我很討厭那種偽造靈異經驗的作家跟假大師,所以以下是真實經驗。

我慢慢鋪陳喔。
為了讓我有最好的體力完全專注拍片、並祈禱電影充滿正面能量,從籌備期的端午節(六月十五日)開始我就發誓不能打手槍,直到殺青為止(這種發誓禁槍以祈願的手段我很少用,畢竟手槍界有誰不認識我刀哥?!)
由於我真的很想拍一部超好看的電影,所以我真的禁槍禁得很辛苦,沒有偷偷打,也沒有找人約炮,而且更驚人的是,我只是禁槍,並沒有禁止看A片,於是我每天固定看半小時A片的習慣還是沒有間斷,讓我的禁槍之路倍增艱辛。
一天過一天,一天過一天,電影終於在八月二日開鏡了。

電影有一大半都在我的家鄉彰化拍攝,每天拍攝結束我當然可以回我家住,舒服,又有大床,又確定沒鬼,但為了表示導演我也是一個團結的人(這完全跟導演期待女演員晚上敲門請導演私下教戲或加戲,一點也沒有關係,因為導演是一個正直的男子漢),我決定跟劇組一起擠旅舍。
拍戲嘛,為了節省經費,劇組當然是選了很便宜的老舊旅舍住,而這間我不方便透露名稱的旅舍很恐怖,每天都放一模一樣的三支A片!
每天喔!
我們連續住了一個月,每天都是那三支A片馬拉鬆地放!超恐怖!
不過更恐怖的還在後面。
有天晚上收工後回家吃飯(睡覺才會回旅社),吃完飯我照常在家附近遛狗,忽然我家的狗(柯魯咪小姐)朝著巷子底的黑暗處縮起了尾巴,不曉得在看什麼,而附近不曉得哪冒出的七、八隻野狗,開始對著那黑暗猛吠,我突然頭皮發麻……
為什麼這些狗狗,有志一同對著空無一物的巷底暗處亂叫呢?
一瞬間,我想起了……
再過兩個小時就是農曆七月初一,鬼門要開!
會不會,此時巷底暗處就是一條小小的、提前打開了的門縫呢?
我趕緊牽柯魯咪回家,然後搶在鬼門開之前騎車回到旅舍,早早洗澡上床睡覺。

故事說到這邊,我們要切個分鏡,聊一下劇組的超級攝影師,阿賢先生。
阿賢是一個長期吃素的人,這點造成了他個性有些扭曲,就是阿賢覺得自己既然吃素,不以口慾殺生,就是個十足好人,十足好人就一定諸事無敵、萬般大吉,於是行事有點鐵齒。
以下的敘述主要以阿賢跟我說的話為主軸。

導演很大,可攝影師也很大,於是阿賢的房間就在我隔壁。
有一天晚上我們一起回房,他看到一旁的我打開房間前會先恭敬敲門三聲,進去時還會朗聲說:「對不起!打擾了!」頓時令阿賢反省了一下……他心想,連九把刀這麼強的人,也這麼多所顧忌,我是不是應該敲一下門呢?
於是從那一天開始,阿賢進房也開始可恥地敲門。
可農曆七月初一,鬼門開的那一晚,攝影師阿賢收工還特地跑去台北看拍攝帶的沖印效果,確認我們的拍攝品質,很辛苦。
由於隔天還要拍戲,阿賢無法在台北多休息,連夜搭車回彰化。
回到旅舍時,已經是半夜兩點了。
太累了,阿賢沒敲門就打開房門,鞋子一脫就躺在床上昏睡過去。

睡著睡著,忽然阿賢感覺到彈簧床墊凹陷下去,好像有人坐在旁邊,他想動,卻動不了,身上感覺一股沉重的壓力越來越大。
典型大家都經歷過的鬼壓床。
阿賢頓時想起自己太累忘了敲門,於是在心中默默地說:「對不起,今天實在太累了,我忘了敲門。那這樣好吧?乾脆我出去,把這個空間還給你們? 」
當他這麼一想,忽然阿賢就可以動,也醒來了。
但醒來之後又是另一個情緒。
阿賢覺得很煩,拍戲都這麼累了,回到旅舍還要在講禮貌講得那麼周到,實在是不通情理,於是阿賢沒有另外找房間睡,而是打開門,重新站在門外,象徵性敲了敲,又回到床上繼續睡。
豈料這一閉上眼睛,立刻又不能動彈。這下阿賢真的開始害怕了。
南無阿彌陀佛……阿賢在心中念經抵抗,身上的壓力卻忽然變得更沉重,彷彿是在嘲笑他徒勞無功念經似地。
這時在阿賢的意識中,「清楚看見」床上有一個畫著濃妝的老婆婆。
濃妝豔抹的老婆婆穿著日式和服,坐在床上,慢慢地拿起阿賢的手指……
臉色狂喜地用力一咬!
阿賢又驚又痛,瞬間就痛到醒過來。
醒來時手指還是非常疼痛,看了看時間,半夜三點。
阿賢這次不敢再睡了,東西也不收,就走出旅舍找一間網咖趴在桌上胡亂睡覺,隔天早上五點半才恍恍惚惚回旅舍樓下集合、搭車出發拍片。
後來阿賢換了房間。

恐怖?
真正恐怖的是……
當天我夢遺了。

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我夢遺了


我迷迷糊糊地站在浴室鏡子前,拿著衛生紙狂擦我的內褲,看了看表。
半夜四點。
我想,那一個狂喜的老婆婆,咬不到阿賢的手指,於是飄過來隔壁房間……
這真的是很扯。
我禁槍那麼久,偏偏在那一個晚上自動發射出來,令人費解。
更扯的是,隔了一天我又夢遺! ! !
這種狂射的頻率不管在生物學或手槍學上都不成立,真正是無敵的邪門。

拍片很有趣,很累,但是也很有成就感。
總之電影我攻下啦!
預計在2011年的七月會上映,希望明年夏天大家一起進電影院吹冷氣,感受一下這一部熱血又熱淚的青春喜劇「那些年,我們一起追的女孩」。超好看!
至於現在——《獵命師傳奇》NO.17,戰鬥啦!




〈滅絕詛咒的傳說之始〉之章

第500話

醒了。

空氣中殘留著淡淡的灰煙。
閃紅的餘焰如螢火飛飄。
這位於深深地底的洞窟歷經過猛烈的大火侵吞,火的氣味久久不散。
數百個人形焦炭橫七豎八倒在地上,死狀可怖,曾經握在手上的兵器也給高熱給烤曲了。許多焦炭肢首分離,或許在被高熱攻擊前就已被斬殺,不得而知。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這裡不久前發生了一場恐怖的戰鬥……或屠戮。

扶在青石棺木上的那雙老手,也已燒成焦黑的兩條木炭。
像是完全被眼前的一切給震懾住,一個披頭散發的清瘦男人呆坐在青石棺木里,動也不動,臉色蒼白地看著穿透老人的那把銀色長槍。

長槍末端的九頭銀龍自老人的背脊貫入、從胸膛破出、最後牢牢地將被高熱火焰徹底炭化的老人釘在被火烤焦的地上。

清瘦男人不敢觸碰老人。
他恐懼這樣的畫面……只要指尖輕輕一碰,老人炭化的黑色身軀將瞬間崩塌,化成細粉,再也沒有復原的可能。

九龍長槍的主人坐在地上,同樣面目全非。
渾身是傷,骨裂肉翻,長槍主人所受的每一擊都足以令他倒地不起。
意識深處裡累積的無形傷口更是琳瑯滿目,那是恐怖的幻覺怪獸的傑作。
沒了頭,沒了左手。

長槍主人頸上空無一物,遍地不見。
幾乎可推斷為頭顱整個遭爆碎,或許是老人死前最後的反擊所致。
如是,老人勉可安慰。

或許長槍主人是在失去頭顱的情況下,靠不可思議的意志力將長槍擲出,一舉貫殺了重傷又大意的老人?
如是,老人死不瞑目。

唯一的解答或許就在長槍主人的表情上,但已隨失落的頭顱而永不可得。
「……」清瘦男人呆呆看著長槍主人的斷臂。

長槍主人的左手被硬生生撕走,血淋淋咬在一頭人形野獸的口中。
同樣沒有左手的人形野獸倒在被火焰蒸發的空血池邊,身上插滿了無數斷折的武士刀。像是死前的負傷爬行,人形野獸在地上拖出一道長長的血痕,最後因氣力放盡,雙目瞪大死去。
就連到了最後,也不放棄吃掉同伴的殘肢嗎?


清瘦男人看著老人的雙眼……那烏漆抹黑的兩個黑洞。

徐福,一代魔王,終究在死前懷抱著極大的悔恨。
只差片刻,徐福就可以對躺在石棺中的清瘦男子施以「寄靈轉生」。如此,清瘦男子便可以代替徐福化為焦炭死去,而徐福的靈魂將得以進入清瘦男子青春的肉體,暴烈重生。
長槍擊碎了混世魔王的心臟,這世上唯有那個男人才辦得到。

烏禪。
並非獵命師史上最強的男人。
卻是,最勇敢的傳說。


清瘦男子同樣悔恨不已。
他明白徐福為什麼不在危急時刻喚起他一同戰鬥,因為自己生存的意義與眾不同,他不是為了為徐福戰鬥而存在,而是徐福在命危時刻的替代品。
徐福需要強壯的肉體以及超凡入聖的命格,才能匹配他的驕傲與野心。


此器者便是義經。
鎌倉戰神源義經。



第501話

這世上,還有命格無法精準掌控的「冥冥之中」。
當年徐福卜算出西方有股空前強大的霸氣誕生,其霸氣非僅成就一國,而是成就……或殲滅百國的超強命格,這命格尚未完全成形,便震動到遠在東邊的魔王,令徐福驚懼不已。
徐福心想,獵命師一族必不可能忽略那股霸氣,肯定會依循天命輔佐承載霸命的君王奪取天下……最後,那群姜子牙的門徒一定會誘使那命格的主人傾軍東來!
為了反制那股巨大的霸命,徐福尋尋覓覓,終於找到了擁有「破壞神」命格雛形的義經。
用意氣風發培養他。
用戰無不勝鼓舞他。
用毀滅的仇恨刺激他。
用扭曲的兄弟情誼迷惑他。
用痛苦的背叛操縱他。
最後,再用溫暖的慈愛擁抱他--終令義經感激涕零,願意捨身效命。

「我願為你作戰。」
義經死而復生,在魔王的血吻中蛻變成血族,因過於感動而渾身發抖。
「孩子,那是當然。」
徐福撫摸著義經的頸子,貪婪地看著這漂亮的年輕人。

徐福覬覦著潛伏在義經身體裡的「破壞神」。
他明白,如果自己的軀體無法容納以恨維生的破壞神,便只有利用它吧。
或許有朝一日自己透過慢慢煉化適當的命格,形成新的移靈法術,便可與義經「交換肉體」,屆時將能自然而然地讓破壞神與自己的元神融合。

破壞神的能量很強,但義經自己對武學的追求也沒有停止過。
無數個夜裡,對著漆黑的洶湧大海,徐福親自布下了恐怖的幻覺,讓各式各樣的怪獸魔物與義經纏鬥。
「孩子,若是招架不住儘管開口吧,不要太勉強自己。」
徐福溫柔地說,一邊在義經的腦袋埋下怪物的種子。
幻術種子迅速發芽結果。
怪物從大海爬出,是幾百隻人首蛇身的海妖。
海妖的利嘴淬了劇毒,深藍色的鱗甲在黯淡的月光下一閃一閃。
「……我的王,只要你一聲令下。」
義經滿眼感動的淚水,說什麼也會將眼前的蛇形怪獸砍倒。
海妖暴浪襲上。
義經拔刀。
他的刀法毫無虛招,沒有起承轉合,亦非綿綿不絕。
對絕對的強者來說,砍就砍,殺便殺,哪裡需要什麼招式?
「破壞神」的精神力量滲透進義經的刀勢,每一刀,都充滿了將大海劈開的狂暴氣勢,即便不是被直接砍到,光是那剛猛無鑄的殺氣就足以將周遭的海妖給吹倒。
電掣風馳,礁岸上躺滿了海妖支離破碎的屍體。只用了十一刀。
「……」義經沒有鬆懈。
大地震動,黑色的大海塌陷一角。
義經凝視著不斷崩落的海水,海水中慢慢爬出一頭小山般的大怪獸。
身軀比海底最大的鯨魚還大,叫聲猶如萬馬悲嘶,鱗甲凹凹凸凸堅硬如巨大的黑色荊棘,看不清楚怪獸爬動的方式,也看不清楚的它的眼睛長在哪… …唯一確定的是,它有一張佈滿尖牙的巨嘴。
徐福沒有說。
這怪獸可不是幻覺……而是被他的召喚咒術誘惑到此的巨怪,魔鐘。
魔鐘什麼都吃,最喜歡吃的莫過於滿載著漁人的海船,偶爾也會屠食一些不知死活的妖怪。魔鐘也曾與八歧大蛇在海中鏖戰一個晝夜,雖然最後落敗逃走,卻也在八歧身上留下了可怖的傷口。
義經默默看著魔鐘,沒有後退,也沒有情緒。
光是這樣,就給予魔鐘極大的屈辱!

這世界上竟然有人不怕我?

這區區的人類,這什麼眼神!

憤怒的魔鐘咆哮,口中黑色的腐爛臭氣化作颶風吹襲著義經。
徐福遠遠看著義經,他的孩子,他的替身,他的下一世。
根本沒拔刀,只是雙手低垂,義經的背後若隱若現著一個巨大的猙獰魔神。
天地無聲,殺氣消逝。
冥冥之中義經背後的魔神氣形驟然拔生,直穿天際,令月影彎曲。
那已經不是殺氣可以形容的「氣勢」。
唯一接近的字眼是「毀滅」。
無懼八歧的怪物魔鐘,至此顫栗不已。
「破壞神」居高睥睨,伸手便往魔鐘的頭頂一按。
魔鐘像一個做錯事的小孩童般被破壞神壓進海水里,咕嚕咕嚕,海水冒出無數哆嗦的氣泡。魔鐘不敢浮出,也不敢逃走,只是乖乖蜷曲在海底污沙之中。
對方不夠資格稱為「敵人」,而是一頭受驚過度的野獸。
義經卻慢慢拔出刀。
主人要殺的,就算是毫無戰意又如何?
正當義經合刀出鞘準備斬殺時,某種奇妙的咒力隱隱牽纏著他的手。

「不必做到這樣吧。」

遠處,有一個身影踏浪而來。
穿著白色的素雅狩衣,單手緩緩結印,正是大陰陽師安倍晴明。
「此獸為虐,有不得不的苦業,日後自有他收。」
晴明的身後,浮現出巨大如夜行海草般的亮光。
亮光冉冉而動,彷彿有九條尾巴。
晴明的妖狐咒氣無比強大,登時將破壞神的暴烈之氣掃了回去。
破壞神的命格力量與九尾妖狐的先天咒氣互不相讓,呈現出的對峙氣氛不是緊繃足以形容,激烈的暗鬥之力就連天際之上的黑雲都給吹散,沉進海底的魔鐘發出恐懼的哀鳴。
這情景,真是令強者無法移開視線的驚人對峙。
「哼。」義經怒視晴明。
「今夜便不殺吧。」晴明不卑不亢。

徐福微笑,揮手示意義經可以停手了。

義經還刀入鞘。
晴明慢慢隱沒在黑暗之中。


螳臂擋災
命格:情緒格
存活:兩百五十年
徵兆:考試時同學偷看你的答案被老師逮到,卻變成你將考卷偷偷露給別人看。大家一起在樓梯底下看女同學裙底內褲,你只是路過,卻只有你一個人被教官抓到記過。總之別人出事,總是離奇地由你來扛,簡直閃無可閃,真不愧是大衰人一枚。
特質:命格樂於吃食宿主的嘆息作為養分,尤其當宿主認定自己就是倒霉之後,心態上完全不抵抗,性格與命運從此相輔相成,命格將會以更快數倍的速度成長!
進化:小災星。如果累積到一千年的超能量,將演變成足以取代「一國倒霉分量」的「超禍星」。


第502話

是夜,天空無雲。
白與黑在木盤上沉默交戰,交纏著混沌不清的局。
「晴明,你始終無法控制你的妖氣。」徐福持白子。
「我明白,你一直想要我的力量。」晴明嘆氣,落下黑子。
這一次黑白對弈,已花了一千零一十五夜,仍舊分不出勝負。
徐福笑了。
「我當然想要你的妖氣,但……有一個人比我更需要」。
「你是說,那脾氣執拗的孩子嗎?」
徐福莞爾。
晴明不語。

自從上次獵命師入侵平安京,為了戰鬥晴明妖化成九尾狐,幾乎將平安城燒成一片白地後,晴明就很煩惱自己過於強大的妖力已成了負擔。
妖力當然是一種絕佳的力量,但無法好好控制的力量,不是傷害到原本想保護的人,就是讓力量蒙蔽了理智,反噬靈魂,終至失控崩潰。
仔細想想,即使沒有妖力,單靠靈氣使喚咒術,晴明便已超強入聖。
如果能夠讓一半的妖力脫離晴明,用穩定的一半妖力驅策咒術,恐怕才是真正「最強的晴明」吧。

「你想在生命垂危時,讓那孩子成為你的靈魂轉生。」
「沒錯,屆時他的力量就是我的力量,一次擁有破壞神與九尾妖狐的力量,將會超越我現在的修為。」徐福慢條斯理地落子:「我一直想試試看,那種沒有敵人的滋味是什麼?」
「……你倒是老實得讓我無法質疑啊。」
早在徐福提議之前,晴明就已猜到了這老朋友的心思,他也早了好幾百個夜晚考慮這個可能性。
身為智者,晴明並非無法割捨力量、盲目追求勝利的那種強者。
只是要將力量託付出去,承受者若沒有足夠的根器,同樣會面臨到折磨他的問題:「無法駕馭過於強大的力量、喪失意識」。然而若承受者的理念與自己相左,更不能成為九尾妖力的新受人。
想了想,徐福雖然個性狂霸,戮人無數,藐視萬物,卻不失為一個誠實的大奸雄。比起只想消滅妖怪獨生的自私人類,同時具有人類與妖怪身份的血族之王,更接近自己的理念吧?
而徐福本身的力量就超越現在的自己。如果只是將自己一半的妖氣託付給徐福,想必他也能輕鬆駕馭。
至於妖氣暫時的寄生者源義經,破壞神的力量不能小覷,此人有大根器無疑,誠懇相處之後,說不定不失為自己的好夥伴吧?
晴明在心中征戰過無數回,慢慢有了方向。


第503話

一年後。
「現在的你,應該可以承受得住我一半的妖氣了。」
晴明伸出手臂,雪白的皮膚上裂出一道血口。
「感激不盡。」義經爽快的用刀在自己的手臂上劃出一痕。
催動魔舌,四周咒力起伏。
安倍晴明將自己的九尾妖氣,透過血液在空中的傳輸,直接送進了義經的體內。
「!」義經猛地張大嘴巴,這股劇痛是怎麼回事?
那可是日本國史上最強大陰陽師一半的妖氣,大大損耗了安倍晴明的真元。
而強大的異體入侵,令意志力堅強的義經全身如火,痛苦得幾乎再死一次。
何其強大,九尾妖狐的尾巴在義經的體內強行生了根,盤根錯節在每一個細胞裡,就連命格破壞神也發出了震撼山河的痛吼。
如果破壞神扛不住這種侵入,就會被九尾妖氣反過來吃掉,豈能不痛。
「這種力量,才只是妖氣轉生的起步而已啊……」 徐福讚歎不已。
義經卻聽不見主人的讚許,他只是發出不管血族或人類都無法想像的哀嚎。

過了七十六個黑夜,精神崩壞的義經在美濃無人的山谷裡狂奔,在大地上製造了許多驚人的巨大裂口後,抓狂的破壞神終於將暴烈的九尾妖氣給消化完畢。
晴明沒有教導義經任何咒語的施展方法。
他太困倦了。
這個永遠失去一半生命力的大陰陽師需要一個百年長眠。
他得在無邊無際的夢境中重整自己的法力,先一步入了樂眠棺。
而不再痛苦的義經一直處於半夢半醒之間,雖然九尾妖氣被馴服消化了,但產生異變的破壞神,其力量卻因此變得太過強大。

一個突然擁有超級力量的人會做什麼呢?

義經滿腦子想破壞。
破壞什麼?
破壞什麼都好!總之無論如何不想停下來!
義經獨自消滅了八個武力絕強的忍者村落,卻沒有罷手的跡象。
   
   「真不錯,但他得找到更像樣的對手才行。」
徐福召集了二十幾個白氏貴族,命令他們一起施展最強大的幻術灌入義經的腦中,讓義經整天在山谷與不存在的怪物搏鬥,消耗他的破壞慾望。
偶爾徐福也加入圍毆義經的行列,讓破壞神知道誰才是真正的老大。
一百天過去了,毫無休息的義經終於筋疲力盡。
徐福終於令義經入棺沉睡。他相信如此可以安穩義經過於強大的力量。
然後他將日夜尋命、試命、煉命,實驗鍛造出足以移靈的法術。
再一次醒來時,義經將是徐福最好的靈魂容器。
   
後來蒙古帝國的崛起。
長弓與鐵騎瘋狂吞噬了歐亞大陸諸國,印證了魔王徐福的預言。
超級強命「百殺霸國」從成吉思汗的身上,飛度至其孫忽必烈的身上,方能用巨大的殺戮當作能量,繼續餵養自己。
新的宿主忽必烈果然做到了成吉思汗來不及做到的事,吃掉更多的疆域,毀掉更多的國家,最後更滅掉擁有許多獵命師為其效命的南宋王朝。
與卜筮的預言相符,當南宋宰相陸秀夫背著宋朝最後一個年幼皇帝墜海自殺後,大獲全勝的蒙古大軍隨即整軍東發,橫渡大海攻擊東瀛。

「終於來了嗎?百殺霸國……」 徐福竟有點興奮。
要喚醒義經助陣嗎?
不。
需要喚醒晴明並肩作戰嗎?
還不到時候。
「差得遠。」徐福嗤之以鼻。

兩次蒙古國揮軍東進,擁有狂霸命格的真正主人「忽必烈」都不在陣中,僅僅由數名獵命師與軍隊組成,徐福完全沒放在眼裡。
事實上光是在大海上製造出的暴雨幻術,幾乎就讓遠征軍全軍覆沒,這兩次的遠端大勝利也確實展現了他自信的理由。
可這個血族大魔王的一時大意,終於讓他付出了所有能支付的代價。
在現場目睹這一場終極決戰的血族,全部化作焦炭。
但不論過程有多少個想像的版本,結果是千真萬確的。

——大獵命師烏禪,與血天皇徐福同歸於盡。


重新啟動
命格:情緒格
存活:三百年
徵兆:這樣的例子其實不少,比如宿主因車禍失去一條小雞雞,原以為下輩子連打手槍都辦不到、哀痛欲絕的同時,醫院竟然可以當天找到因心髒病暴斃的捐贈者的大雞雞縫回,縫好後宿主前往向捐贈者的遺孀表示感謝,卻超意外打動正妹遺孀的芳心,閃電在一起!超爽!
特質:明明來來去去僅有一次的人生,在面臨絕境時卻出現了重大的轉機,開啟人生的光明!有信仰者往往說是上帝的旨意,或菩薩顯靈,或前世積德,但其實不用想太多,完全就是命格使然。命格吃食宿主的絕望感維生,再慢慢轉化(或瞬間生成)為強大的正面能量。
進化:靈寄


第504話


不知道過了多久,義經總算從石棺裡踏了出來。
赤身裸體的他環顧這悲慘的一切。
區區一個獵命師。
區區一頭野獸。
毫無謀略,只靠著單純的武力硬闖進地下皇城,就擊潰了血族的命脈?
一時間仍千頭萬緒,義經走到失去頭顱的闖入者旁,試著想像對方戰鬥的模樣。
同樣身為一個戰士,他知道對方絕對不是用了什麼奸計得逞的小人,在敵眾我寡下像個男子漢奮戰至死,義經難以真正憎恨闖入者。
但他為主人的死亡感到傷心與絕望。
主人死了,自己也失去了存在的理由。
即使擁有了絕強的力量,卻沒有可以效忠的對象,自己究竟為什麼要醒來呢?

讓義經恢復冷靜的,是遠遠趕到的兩個白氏貴族。
兩個居高位的白氏貴族,各自率領了十個精銳的牙丸武士前來參拜血天皇,想討論是否應該組織軍隊跨海反擊蒙古時,卻撞見了這恐怖絕倫的景色。
「這!」一個白氏貴族驚呼。
「王呢!」另一個白氏貴族震懾不已:「義經大人!王呢!」
此時,他們總算看到了被九龍銀槍釘穿了的徐福遺體。
兩個白氏貴族雙軀劇震,同時雙腳跪下,悲痛莫名。
二十名牙丸武士也嚇得跪倒在地,不敢抬頭。

王死了?
他們說,王死了?
………………
不。
王沒死。

在自己為王報仇以前,王不能死!
   

   「……」義經忽然冷笑出來:「我便是王。」
兩個白氏貴族驚疑不定地看著義經。
血天皇打算用剛剛煉造完成的「寄靈轉生」大法,在未來某一天將自己的靈魂與義經的靈魂對調,尤其是在命危之際,更是做為金蟬脫殼的妙法,這事乃大機密,僅有少數幾人知道,正巧這兩個位高權重的白氏貴族就是其中之二。
眼前的景象,不就是徐福被殺死之前,將義經從石棺裡喚醒轉靈的畫面嗎?
披頭散發的義經凝視著跪在地上的眾臣。


從今以後,就當作王的靈魂的的確確與自己交換了吧?
這正是王的期待不是嗎?
不這麼做的話,只差一步就可以得償所願的王一定死不瞑目啊。
以王的思想活下去,或許辦不到。
但以王的恐怖野心活下去,無論如何也要做到!

義經握緊拳頭,多年不見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淚水?

「不,你不是王!」
出於活了六百年的直覺與對魔王的觀察,一名白氏貴族脫口而出。
此大忤逆的話一出,義經卻沒有特別的反應。
「……」二雙閃發白光的眼睛審視著這個自稱王的男子。
不敢施以幻術刺探,卻已全神戒備,隨時都有千軍萬馬衝進義經的腦裡。
「不是便不是吧。」
義經一副無所謂,用手指輕輕刺著自己的腦袋:「敵人殺進來的時候,你們在哪裡?就讓你們這些沒用的東西當作我醒來的第一餐吧。」
語畢,對面四瞳白光閃焰。
無數幻術怪獸天崩地裂而來。
「哼。」
義經一踏步。
「破壞神」跟著一踏步,充滿殺意的氣勁震開了襲來的怪獸。
破壞神一把擰碎了虛無的幻覺時,赤手空拳的義經也抓開了在場所有人的咽喉,充滿恐懼與能量的血水灌進了義經的嘴裡。

太弱了。
實在是太弱了。

如果主人被刺客擊殺的事傳了出去,獵命師一族捲土重來,光靠這些只會幻術的老白痴,怎擋得住那些高手的傾巢而出?血族一亡,主人的鴻圖大志怎辦?
飽餐一頓的義經開始進入思考。
這一坐,便是一整個長夜。
擅長策略佈局的義經深知,戰場上最大的力量,不在於誰的兵多、誰的將強。
而是恐懼。
未及對決,便深疑自己會失敗,這種巨大的恐懼若寄生在敵人的靈魂裡,所謂的戰鬥不過是帶兵出去將原本就會被擊潰的敵人收拾一下罷了。
可以被挑戰的戰士,不管多強,都不是傳說。
只要戰士不是傳說,就可以被毀滅。
即使今天戰士挺住不敗,明天還是會遭到更猛烈的挑戰。
一次又一次,直到徹底敗亡為止。
這個世界上,只有一種敵人是真正不敗的。
那就是不存在的敵人。
既然不存在,就永遠不可能被打敗。
那便是傳說。

義經擦掉嘴角的鮮血。
他看著地上的獨臂怪物屍體……

「我得把真正可靠的伙伴喚醒才行。」

第505話

第一個醒來的,是弁慶。
武藏坊弁慶,義經的忠僕與摯友,遙遠源家軍隊的大力武神。
「好朋友,主人需要你的力量。」

第二個醒來的,是晴明。
安倍晴明,義經的再生血源之一,日本國史上最強的陰陽師。
「這一覺應該十分飽足才對,主人需要你的法術。」

兩人醒來,義經將血天皇徐福的死告知,再把剛剛成形的計劃向他們說明。
晴明不勝唏噓,對著化作焦炭的老友深深一揖。
弁慶倒是沒什麼感覺。
對這個勇猛的武將而言,義經才是真正的主人。
「你能造出與這傢伙一模一樣的元神獸吧?」義經指著地上死絕的毛冉。

所謂的元神獸,與虛無的幻獸大大不同。
幻獸乃是意念所構成,施術者一旦遠離受術者的能力範圍,幻獸便即在受術者的腦中消失。這就是白氏貴族最擅長的戰鬥。
大為不同的是,元神獸都是「藉體」而在,施術者必須在實際存在的形體,比如石頭、葉子、刀械、木塊,乃至昆蟲或小鳥等上施咒,再分以自己一點點的元神,瞬間讓這些小東西小生命成精。
所以元神獸有實體,有光影,能言語,能戰鬥,甚至能被賦予簡單的思想,只是元神獸存在的時間端看施術者的能力,能做到哪些細微的動作也有賴施術者的天才。

晴明彎腰,檢視毛冉的屍體。
「此乃食左手族,生於中土南苗之疆,是非常勇悍的天生戰士,介於半人半妖之間。而這一隻食左手族的屍體雙眼間有一青色戰痕,是該族認定的王者戰士才有資格擁有。」晴明點點頭,接著眉頭一蹙:「不過我沒見過他生前的語態,無法讓他如過去般說話。」
「行了,讓他瘋瘋癲癲、四處嚷嚷就行了。」
晴明以手觸摸毛冉的屍體,瞬間將一切記憶起來。
每個陰陽師或多或少都能製造元神獸,但出自安倍晴明之手,又接觸過原物的實體所產生出來的元神獸,那可不是栩栩如生所能形容,就連模擬出來的戰鬥力也是出奇地驚人。


「記住了。」安倍晴明合上了毛冉的眼睛。
這勇敢的戰士,臨死之前也要吃食夥伴的左手,可以想見兩人間的約定。
安息吧。
縱使你是敵人,也是可敬可畏的戰士。

僅僅一天后,義經便以「血天皇受了重傷,需要閉關休息」為藉口,由晴明施展強大的妖守結界,封鎖了血天皇的死亡現場,阻止任何人靠近,還造了一個晴明的虛空元神坐鎮其中。
同時,這三人默默搭著商船遠渡大海,來到了神州中原。

在漫長的大海旅程中,雷雨交加了數夜,安倍晴明召喚出三十九隻極為稀罕的太古噴雷鳥,任它們在狂風暴雨中吃食落雷,再將飽餐一頓的噴雷鳥收入虛空中。
一上岸,安倍晴明就以尋常飛鳥為體,以自己的一滴滴元神為核,迅速製造出十幾頭毛冉元神獸。
栩栩如生。
「去吧,去吧,用最快的速度到最遠的每一個地方,去吧!」
晴明叮囑,手一揮。

這幾頭元神獸迅速在中原狂奔起來,以最快的速度將「虛假的烏禪最後戰鬥」與「烏禪臨死的詛咒」傳了出去,此詛咒便是獵命師史上最恐怖的囚牢。
烏禪先祖要獵命師的徒子徒孫們潛入地下皇城,斬下宿敵徐福的腦袋。
之後再砍下烏禪他老人家的手,依照約定送給毛冉吃食。
如果辦不到,獵命師的下個世代,便只能留下一個子孫。要是獵命師的徒子徒孫沒有照做,十年之間所有獵命師都將死絕殆盡!死、絕、殆、盡。

這就是戰神義經的詛咒戰略。

超禍星
存活:一千年
徵兆:當歷史等級的資料,指責你是一個國家甚至是一個朝代滅亡的最重要原因,別懷疑,極可能你就是此命格的最佳宿主——最優秀的代罪羔羊。
特質:想想,重大災難比如王國之類的衰事,怎麼可能千錯萬錯都是你錯?但大家都喜歡把問題歸結在你頭上,比如被逼自殺的楊貴妃,比如被吳三桂牽拖的陳圓圓,比如滿朝大臣一個屁都不敢放全都把國家陽痿的責任推卸出去的慈禧太后。近代史上,則有八年遺毒之稱的救援投手陳水扁,當作是表率。
進化:似乎沒有進化的發現,但若擅長操作此一命格的獵命師,則可能擁有非常驚異的扭轉眾生命運的「轉化」——災厄黑洞。

第506話

不得不承認,獵命師是血族最可怕的敵人。
要消滅這麼可怕的敵人,必須用上「傳說」。
身為源家的「戰神」,義經深知傳說是言語製造出來的。
根本沒有人知道地下皇城裡發生了什麼事,就連傳說製造者也僅僅是依照謊言的需求編造出一段精彩的最後對決。特別是烏家代代相傳的封印秘術、烏禪在西域動的兩顆心臟手術等等雖是事實,卻被拿來為詛咒的內容穿鑿附會,增添兩雄對決的臨場感……不過如此。
傳說的本質,便是胡說。
慢慢用「自相殘殺」之計削弱敵人獵命師的力量,直到血族的元氣完全恢復。不,直到血族的戰鬥力百倍於獵命師一族為止。屆時獵命師不僅喪失了力量,更喪失了志氣,血族便能揮軍直進,徹底消滅這宿命中的敵手。
傳說的內容底定。
但要讓這些獵命師信服這樣的傳說,需要很多強有力的證據。
製造證據,可不是光靠毛冉的元神獸到處咆哮就成。

崑崙山上。
「我們用最恐怖的手法,悼念死去的主人吧。」
義經看著獵命師宗廟前的薑公寒鐵人像,神色冷酷。
這裡是何等神聖之地,獵命師宗廟的屋脊之上被奇術「玄冥天護咒」牢牢保護著,逼使妖物不敢欺近,用斷金咒冶煉而成的薑公寒鐵像更是咒語的核心。
安倍晴明高高舉手,從萬丈雲端上召喚出三十九隻蓄滿電氣的噴雷鳥。
噴雷鳥盤踞狂旋,張嘴聚電成雷,聲勢兇猛幾乎撐破天際。
弁慶高舉長槍——那一柄銀色的九龍長槍,借義經的臂力一躍高高飛沖入雲。
「喝啊!」
雷落,弁慶手中長槍同時往下砸出。
巨大的雷氣瞬間被九龍長槍吸引,捲著長槍的去勢往姜公人像上轟去。

一聲巨響,天地俱白。
玄冥天護咒的結界整個被天雷暴碎,姜公鐵像也崩散成數百塊。

義經的腳邊冒出焦煙。
這只是詛咒的開端。

第507話


今晚,月色慘白。
千峰競秀,萬壑藏雲。
天空上的雲氣被奇妙的大風咒給翻滾成一個黑色大漩渦。

忽地,那功力深湛的弄雲人巍巍峨峨站了起來。
三股異常強大的氣,乘著一隻奇形怪狀的虎首大鳥攀上了黃山之巔。
「太……太強了。」郝一酉喃喃自語。

三股強氣的主人從鳥背上落下。
一個巨漢扛著一把銀光閃閃的長槍。
一個容貌俊美的長發男子拔出長刀。
一個白衣男子念念有詞,滿山的旋風忽然靜了下來。
「不要抱存希望,今夜我們三個打你一個。」
拔出長刀的美男子,義經面無表情:「老頭子,在死前盡情施展全力吧。」

郝一酉看著昂藏巨漢手中的銀色九龍槍,不禁大感後悔……

老朋友,當初應該跟你一起去東瀛斬殺邪魔的。


第508話

預感總是不祥為真。
東邊的城外果然滿是支離破碎的屍體,八百具巡邏屍兵被秋風掃落葉般砍倒。
一個俊美的長發男子用力甩著武士長刀,將粘在上頭的屍屑甩在地上。
一個巨漢喘著氣,洩恨似用腳重重踏碎地上的屍體。
一個白衣美男子則站在一道淡淡的紫氣之中,似是一種防禦結界。
擅長操作穢土擒屍咒的陸徵明,率領著「死而復生」的八大家將盯著眼前的敵人。明明鬼氣逼人的是他們,陸徵明卻感到一陣毛骨悚然的寒意。
敵人散發出難以想像的「強」。

「該說你變態嗎?還是該說,你正合我意呢?」
義經隨手丟出一個物件,撞上了陸徵明的手。
那是郝一酉乾癟的破腦袋。

陸徵明一凜,指尖纏動,八大家將登時暴氣沖上。

「霸!」

渾身沾粘著屍屑的弁慶一聲驚天霹靂吼,沖向八大家將。

陸徵明只有一個念頭……

這不懂畏懼的八大家將能為他的逃離爭取多少時間?


第509話

寒氣濕重。
渾濁的月光,在河面的倒映上載沉載浮。
幾十張蜘蛛網橫七豎八佈置在四面八方,人一般大的蜘蛛在上頭飛快爬來爬去,搜尋著可疑的敵人,與失?了的靈貓「葫蘆」。
惡氣逼人。
「日行一惡」的大獵命師廟老頭站在最高的一面蜘蛛網上,居高臨下,任何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的邪眼。廟老頭很開心有人前來挑釁,意味著他又可以開開殺葷。
蟲鳴唧唧。
夜露閃光。
廟老頭的背後,慢慢地,慢慢地……形成了一股極為凝重的壓力。
這個大惡人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極為艱難地轉過頭。

「烏禪,你到底……做了什麼?」

在廟老頭的身後,忽然出現了許許多多的蛇人軍團,那是東瀛扶桑的古代妖怪,有名「夜刀神」所蛻變而成,明顯是衝著他的蜘蛛大軍所來。
這種驚人的蛇人數量竟在頃刻間無中生有,召喚者只怕比這些夜刀神兵團難纏千百倍。這種層次的召喚者,普天之下屈指不過三。
大陰陽師安倍晴明,一身白色狩衣,表情冷酷嚴肅地站在沾滿寒露的葉面上。
那些巨型蜘蛛不是輕取之流,等一會兩軍交戰,自己召喚來的這支夜刀神軍團恐怕損傷慘重。是否該提早召喚野槌巨人助陣?
「……」
比起眼前的蛇人大陣,廟老頭的眼中註視點只有一個……
那便是烏禪絕不離手的九龍銀槍。
那柄銀槍握在一個高大巨漢手中,散發出不尋常的殺氣。
弁慶很喜歡他的新兵器。
「兵對兵,將對將。」
主使者義經漫不在乎甩著長刀上的貓血:「一鼓作氣將他砍成兩截吧。」

月光慘動。
雲朵被染成了紅色。


第510話

對獵命師來說,這世上無所謂巧合,無所謂運氣。
一切都是命運。
正當負責掩護南宋殘兵的眾獵命師,被埋伏已久的九大獵命師之一的高力在山谷裡猛襲之際,頭頂上的天空忽然被極其尖銳的吵雜聲給壓住。
眾人本能地一齊抬頭,高力也高高仰起了頸子。
密密麻麻,震耳欲聾,那黑壓壓一片的「噪音」如巨大的瀑布狂衝而下!
眾獵命師目瞪口呆之際,立即認清他們的敵人不再是高力。

是鐮獸!
上百隻速度比龍捲風還快的黑色鐮獸,以割裂空氣的身形急下襲!
   
「為什麼東瀛的妖怪會出現在這裡?」
「快逃!他們的速度太快了!斷金咒——千手觀音斬!斬!」
「我用土吞咒掩護大家,你們快躲進我開的地穴!破!破!破!」
「不要分散!大家背貼著背,不要讓鐮獸有機可趁!大家放箭!」
「百破火炎掌——十成功力!」

這麼多獵命師聯手突圍自不能小覷,可惜從高空落下的不只是區區鐮獸而已。
義經、弁慶,以及這些鐮獸的主人安倍晴明。
一落地,義經暴吼一聲,「破壞神」在虛空中同樣發出震撼山河的巨吼。
頭一次遇到如此窮凶極惡的命格,那些不值一提的小命格竟產生了恐懼,眾獵命師身上的命格如燭火遇到狂風一般,登時給吹得差點滅了。
而原本意氣風發的大獵命師高力,身上的「獅子的驕傲」同樣大大哆嗦了一下,連帶手上托著的兩大團火球也抖了一抖,幾乎要摔出手掌。
「什麼來路?」高力背脊生汗,勉強定神。
來自東瀛的知名妖怪以可怕的戰鬥優勢,一瞬間便決定了戰局。

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
   
上百頭鐮獸以肉眼無法捕捉的超高速,在幾百名南宋殘兵間來回砍殺,只一片刻便將南宋殘軍殺傷大半,即使有人不戰而逃,也被負責守在外圍的鐮獸給捕殺,砍成兩截。
完全被破壞神給嚇呆了的獵命師們,就連平常擅長的咒術也使得很凌亂。
咚隆。
弁慶,長槍,巨魔駕到。
墜地後一路往前狂奔的弁慶,使勁揮舞著九龍槍,將來不及閃開的南宋游擊小兵掃成血肉橫飛的屍塊。
一晃,弁慶已用最霸道的速度來到眾獵命師中間。
「斷金咒---佛舍斬!」一個獵命師大駭,一出招就是最重手。

「霸!」

千錘百煉的斷金咒像是紙紮似地,弁慶的九龍長槍直接將斬來的咒手給斬斷,順勢插進對方的胸膛。
一扭手,長槍挑起被貫穿的斷金咒獵命師,往施展火炎咒的獵命師一摔,將對方用力撞倒。
幾乎就在同時,弁慶的長槍來到施展「人鬼」命格的獵命師頭上,一壓,直截了當將對方劈成兩條血柱,鮮血從剖半的屍口中炸開。
完全沒有特殊法力,更沒有精準的謀略,光是無窮無盡的蠻力與鬼之霸氣,武藏坊弁慶便將驚慌失措的獵命師砍得一塌糊塗,完全是石頭砸雞蛋的屠戮。

但是高手不只一方。
「無限火雨!殺!」
只不過一下下,與烏禪同以火術齊名的高力便為剛剛背脊發冷的自己感到可恥,驕傲的他在手中燃起更巨大兩倍的火球,借自命格所產生的能量竟源源不絕。
火箭如蝗,不斷將沖向他的鐮獸給射倒。
「不管你們是誰!讓你們嚐嚐被太陽烤焦的滋味!」
  
烤焦?
他說的是……烤焦?

莫名的讓人不快啊!

義經大步跨上,手上武士刀往前一斬,狂猛的刀氣立即將火箭整個掃開。
沒有停下來,憤怒的義經朝著高力前進,每走一步就砍一刀,將綿綿不絕的火箭給斬滅,每斬一刀就距離高力更近一步。
高力的火球不再對準鐮獸攻擊,而是瞄準了義經一人狂發火雨。
火雨越來越粗,越來越炙熱。
義經與高力之間的距離也越來越短。
「無限火雨!無限!火!雨!」
高力呲牙咧嘴,手上的火球已巨大到像兩個貼近地球表面的太陽。
爆炸性的熱力將周遭空氣裡的氧氣都燃燒光光,腿底的地表焦成黑色的結晶,發出龜裂的崩壞聲。
四周景象的線條被變態的高熱給嚴重歪曲,好像來到了佈滿岩漿的異星。
張牙舞爪的鐮獸不僅完全無法靠近,還遠遠燒死了好幾隻。
從巨大火球中射向義經的已不是綿密的火箭,而是光束般的火爪。

「你,可,以,死,了!」

高力全身焰紅,功力催升到極致,幾乎是同歸於盡的程度。
縱使強者如義經,縱使一刀一刀將火焰霸道地斬開,在不計較代價的無限火雨攻擊下,同樣步履維艱。他身上的盔甲燒的火紅,全身擦出無數嚴重的焰傷,呼吸進肺臟裡的全是致命的火焰。
可義經憤怒的眼睛裡,不知不覺將這個施展焚燒大地的火術者,與殺進地下皇城的火術者的身影重疊在一起。
一瞬間,義經體內的九尾妖狐之血,為強大的命格霸氣鼓盪出難以估計的妖力。
   
轟隆!
   
義經的七孔忽然冒出黑色的火焰,一瞬間,那黑火迅速燒上了義經全身。
「?」晴明築了一道「雪國之鏡」保護自己,遠遠觀察著義經的異變。
那黑色的異種火焰連安培晴明都不曾親眼見過,卻充滿了狂暴的能量,竟將來襲的無限火雨給「反過來通通燒掉,化為一陣黑色的虛無」!
高力怔住。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
   
   
「地獄業火!」

義經一刀砍出,名為地獄業火的黑色火焰轟然大盛,隨著刀氣強行突破無限火雨的重火封鎖,沖向高力。
高力豈是被一招斃命之輩,奮力躍起時,手上兩團超級巨大的火球順勢朝義經射了出去。剛剛僅是火雨漫射,現在可是兩團挖穿地殼的小型太陽!
「義經躲開!」
晴明驚呼,這可不是玩笑,如果這一大招是直接砸在自己身上,縱使用最厲害的不動明王金剛護身咒裹住,也勢必受到重傷啊!
可「破壞神」的優點就是缺點……
無與倫比的霸王氣勢,絕對不會閃開任何招式!
   
「業!」

地獄業火併沒有築起防護,根本就是瞬間暴氣無差別攻向從左右夾擊的兩團小太陽,硬碰硬,看誰的功力高!
這兩團飽滿了高力畢生功力的小太陽一脫離主人雙手。就失去了控制,原來被高力用內力壓縮又壓縮的熱能爆了開來,在互相激盪催化之下更加猛烈。
那是什麼聲音?
大地劇震,一朵蕈狀的火雲直衝九霄。
連同殘兵的屍塊,早就殺光眾獵命師的弁慶也給灼熱的衝擊波噴開。
十三指結印,晴明用最強的不動明王結界抵禦衝擊波,維持住最近距離的觀察。
   
山谷之中硬是被「熱衝擊波」挖開一個又深又黑的小山谷。
冒出濃煙的小黑洞底,一道人影哈哈大笑。
渾身赤裸的義經帶著濃烈的地獄業火,與擠出憤怒眼淚的大笑走了出來。
高力高高墜地。
此時他還想運功製造更大更強的火球奮力一搏時,才赫然發現自己的雙手「不見了」。他看著莫名其妙消失了的兩隻手前臂,完全呆住了。
原來剛剛那兩團窮盡畢生功力的傑作,竟也將他兩條千錘百煉的手給一併燒掉了。失去了火咒之器,現在的一代宗師只有任憑宰割的份。
「燒焦?」
義經走到失去雙手的高力面前,絲毫沒有一點惺惺相惜的意味。
他一手按著高力的頭頂,淡然說道:「你的意思是,燒焦?」
慢慢地,黑色的業火像有了生命的煙蛇一般,從高力的七竅鑽進。
「啊!」
高力生平首次露出恐懼的神色。
業火燒進他的五臟六腑,燒毀他的骨髓血液,燒垮他因過度恐懼扭曲的表情。
最後連一點點的黑渣都不剩。

義經哭了。
像個心碎的孩子,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如果這種力量提早讓主人擁有的話……
如果得到這種力量的自己,當時站在主人身邊為他擋下火焰的話……
   
整座山谷被火一樣的黑色淹沒。

   
第511話


結束了驚人的殺戮,毛冉的元神獸也散元成了飛鳥,無人能見。
商舟揚起了帆,航向奄奄一息的東瀛血國。
惡毒的詛咒已在他們的背後快速成形,將帶來數百年愚蠢怯弱的腥風血雨。

無風,無月,無浪。
天海具寂。
   
弁慶躺在甲板末端,抱著悲傷的九龍槍陷入戰鬥的回憶。
無風可迎的帆布桅上有兩人影,晴明看著一旁沉默已久的義經。
這孩子身上流著自己的血,既陌生,又熟悉。既可怕,又寂寞。
很寂寞很寂寞。
晴明輕輕嘆了一口氣。

「接下來呢?」
「……讓我來完成主人的遺志吧。」

扮演,主人想要交換的靈魂。
這會是義經最精采的一次沉默。


雅典娜的祝福:
命格:天命格
存活:無
徵兆:不管遇到多強的敵人,宿主都有擊敗它的種種戰運加持。猶如強者相吸,更像是命格蘊藏的傲氣使然,命格多半附身在原本就超強的宿主身上,令強者更強。據說南北朝梁國神秘的將領「陳慶之」便擁有此一命格,屢次以百破千、以千破萬、屢戰屢勝。
特質:傳說此一命格是天地間「戰鬥之運」的能量化,有獵命師言之鑿鑿,希臘女神雅典娜就是授與此一戰鬥之運的神祗,卻有人斷言此說是因果顛倒,根本是因為雅典娜的身上擁有此一命格,方能被稱為勝利女神。
進化:無


   〈東京大死戰〉之章

第512話


劍氣射雲天,鼓聲振原隰。黃鏖塞路起,走馬追兵急。
彎弓從此去,飛箭如雨集。截圍一百里,斬首五千級。
一個隨時隨地都喝醉了的高瘦男子,一邊打嗝,一邊搖晃胡亂念詩。
該起霧了嗎?
還是再睡一覺?
高瘦男子將一壺酒淋在自己頭上。



東京,遍地烽火。
第一級戰區,歌舞伎町。
只需要扣下扳機,美軍陸戰隊的機槍海火舞繽紛,取得了初期的優勢。
但捨命接近的牙丸武士前仆後繼,用堅韌的生命力縮短又縮短兩軍的距離,為從後方跟上來的伙伴製造出絕佳的肉搏空間。
牙丸武士與陸戰隊的地面攻防漸漸演變成貼身交鋒戰,敵人的鮮血給予受傷的牙丸武士最好的補給,雖然無法完全復元,但吸血鬼令人讚嘆的傷口癒合力不能小覷,尤其是刻意自我鍛煉的血族戰士,硬是能狂飲鮮血將傷及心臟的傷口修補到尚不致命的程度。
然後繼續狂上!
「挺住!前班掩護,想辦法突破這三個臨時碉堡!」
「後面再上!再上!再上再上!」
「低下!小心前方砲擊……殺!殺啊!」
「不要擔心坦克,圍起來放炸藥讓他們死在廢鐵裡!」
仗著火網交織,美軍陸戰隊艱辛地挺住,以幾個臨時碉堡聯合而成的陣面逐漸出現缺口,機槍海的高壓優勢區一個接一個消失,如果再得不到其餘部隊的援助,恐怕這個防禦點就會淪陷了。
剛剛不斷為人類地面部隊進行掃蕩掩護的雷鳥直升機,狠狠壓制了牙丸武士的行動,卻也是最顯眼的肉靶。當它們一架接一架被東京十一豺給打下來時,歌舞伎町的美軍防禦點已搖搖欲墜。
「下來!」
賀的身影如風,刀如電,瞄準了前座駕駛員的雙眼之間射出,一下子就在高樓大廈之間擊殺了七架雷鳥直升機。
賀甚至分出一點眼角余光掃向地面,觀察兵五常與虎鯊合成人TS-1409-beta的對決。


這恐怕不能以平常的「一對一對決」來度量。
在這個絕望的城市裡上演的是一場大亂局,沒有人可以完全置身事外,即使是一心決一生死的兩人,也不能期待心無旁騖地捨身。
「蜈蚣閃!」
運氣催化,兵五常的十一截棍化作一道閃光。
「吃了你!」
毫不閃避,虎鯊合成人TS-1409-beta衝出,一拳擊向強棍閃光的末端。



硬碰硬,兩道巨力猛一撞擊。
兵五常略勝一疇,虎鯊合成人TS-1409-beta的拳縫冒出一道血煙。
「再來!蜈蚣連閃!百花撩亂!」
命格「無雙」的威力十足,加上兵五常的棍法早到了隨心所欲的程度,閃光像一條刁鑽的蜈蚣,將虎鯊合成人TS-1409-beta困住在原處,快速地不斷纏打,打得虎鯊合成人TS-1409-beta差點抬不起頭來。
虎鯊合成人周遭的地上全都裂開,宛若遭遇砲擊。
可超耐打的虎鯊合成人TS-1409-beta,即使被揍得睜不開眼,還是靠著腦幹下方的羅蘭氏囊找到了「棍場」的些微縫隙,猛一加速沖出,一拳打在兵五常的肚子上。
「還你一拳!」
「唔!」
兵五常吃痛後飛,卻及時回棍砸在虎鯊合成人TS-1409-beta的後腦上。
那一棍來自視線之外,轟得那怪物瞬間往前翻了一大圈。
兵五常緩緩吐氣,用精湛的內力將肚子上的重擊消解。
剛剛好重的一拳,要不是全身都在十成內力的護衛下,這一拳大概貫穿自己的肚子了吧?難怪這頭怪物可以用擒抱直升機的方式屠殺陸戰隊。
「拿棍子的,你……好像比我強,強一點點。」
虎鯊合成人TS-1409-beta歪著快被打斷的脖子,吃痛地說:「不是內力……你的身上有一種奇怪的能量擾動,到底是什麼呢?」
「這不是認輸的場合吧,這是戰爭!」兵五常的內力灌注到棍子裡,冷冷說道:「我要用最快的速度解決掉你,接下來你會痛不欲生……」

「不好意思,戰爭嘛!所以現在是二打一!」

兵五常一驚,往後一看。
橫綱怪吼,遠遠摔來一台超笨重的陸戰坦克。
兵五常即時閃開,坦克在他身後摔成一團冒煙的大廢鐵,像個小地震。
「我好強!」
橫綱大吼,趁著兵五常閃開坦克之際,像一枚肉色砲彈轟然撞了過來。
兵五常高高一躍,即時躲開橫綱的肉身砲擊,只見路邊大樓瞬間給撞出一個大洞,他在半空中重整旗鼓,一瞇眼。
「蜈蚣棍法!十一天……」
兵五常還來不及在半空中用他的蜈蚣棍法絕技,就被一道沖上天際、快速絕倫的的黑影給橫地撞飛。
當然是虎鯊合成人TS-1409-beta,這怪物給了兵五常一記豪邁的空中重拳!
眼冒金星的兵五常一墜地,就遭到橫綱無情的合擊。
「我好強啊!百張手!」
掌影疊疊。
近距離下,橫綱連綿不斷地朝兵五常轟出足以摧毀坦克裝甲的相撲張手,讓兵五常無法將十一截棍完全施展開來,只能用「五天連雨」等級的攻擊交戰。

「哈!」橫綱輕鬆用掌撥開這種等級的棍勢,又一掌削出,砸在兵五常的鼻骨上:「我好強啊!我實在太強啦!」
「我也很強!」
虎鯊合成人TS-1409-beta追上,張開血盆大口,用力一咬,利牙劃開一道血紅。
鮮血從兵五常的肩膀上灑然噴出,可也讓左支右絀的兵五常以最快的速度用傷勢換來了距離。

王八蛋……
倪楚楚跟書恩跑哪去了?倪楚楚有蜂群幫忙,就算走失了也能夠快速找到自己吧,剛剛一陣天崩地裂的砲擊混亂,該不會是被幹掉了?
還有鎖木那個傢伙,不是應該緊緊跟在自己身邊收拾垃圾的嗎?雖然鎖木只是一個處理雜魚等級的幫手,但這個時候也不來分擔一下?

「沒在怕的!我是,獵命師長老護法團,兵五常!」
兵五常大吼,再起棍勢。



第513話

連日的高水準實戰,令兵五常的戰鬥力大幅提升,現在以一打二,正是磨練自己的大好機會!一念及此,兵五常身上的「無雙」炙熱到最高點。
「百張手!」橫綱的肉掌充滿了崩碎一切的剛氣:「我要吃了你!」
「吃了吃了吃了吃了!」虎鯊合成人TS-1409-beta一拳揮出,毫不畏懼。
兵五常甩著肩血吆喝:「蜈蚣棍法!十一龍十一閃!」
拉開了距離,極為猛烈的絕招「十一龍十一閃」完全將橫綱與虎鯊合成人TS-1409-beta籠罩住,轟得這兩大高手寸步難以逼近。

一打二?
這可是戰爭!
  
一陣強風從兵五常的背後刮過,撕走了他背上的一片衣角。
嚇出一身冷汗的兵五常回身一棍,重重砸在空氣中。
一個男子高高地蹲在廣告招牌上,手裡抓著一片沾血的衣服碎片。
輕甩著手,讓衣服碎片隨風吹走,這男子渾身散發出強悍的鬥氣。
竟然是,大鳳爪。

「不錯嘛,說不定也比我還強一點,只是……」
大鳳爪轉了轉手腕,手指的肌肉呈現鋼鐵般的藍色光澤:「你的敵人,不是他們,不是東京十一豺,而是滿城嗜血如命的血族。」
兵五常背脊光禿禿的一片,上頭的肌肉有五道怵目驚心的血痕。
這個用爪的男人……很強。比那個怪物跟那個胖子都強。
「……」兵五常握住十一截棍的手更緊了。

蹦蹦。
跳跳。
一個渾身血紅的赤裸女子,一邊大力抓著自己的奶子,一邊蹦蹦跳跳過來。
兵五常瞪大雙眼。
「唉呦!好MAN啊!死之前要不要吃一下我的奶!」
只有冬子才會有的台詞,也只有冬子才會有這樣的動作。
打從一入夜,她就沉醉在這一場繽紛的紅色嘉年華。
這個超強的臭三八剛剛咬掉至少兩百個陸戰隊的喉嚨,讓鮮血像噴泉一樣灑在身上,讓她雀躍地像只漂亮的紅色小麻雀。
她吸飽了血,散發出野性的攻擊美。
等一下她打算咬斷這強壯男人的四肢,好好享受一下他淒厲的嘶吼聲。

「戰爭有戰爭的打法。」
一個渾身被鬥氣緊緊包圍的空手道家,從廣場的陰影處走了出來。
大山倍里達,剛剛用正拳突刺打凹掉幾十名陸戰隊的肋骨。
「如果有來生,再還你一場一對一的較量。」
這個空手道傳奇人物微微鞠躬,表達他的歉與敬。

「哼。」
兵五常審視了一下眼前的情勢。
雖然倪楚楚沒有戲劇化地出現援手,可至少,鎖木跟書恩這兩個小跟班幸好不在這裡,省得綁手綁腳。一來一往,情況似乎不算太糟。
以一打五,兵五常一點都不怕。
身為一個戰士,本就置生死為度外,死在這裡也沒什麼。
只是,兵五常想起那一個充滿恥辱的大雨夜。

「兵五常,不快走的話,我會打得非常辛苦喔。」烏拉拉眼睛不敢離開宮本武藏,認真說道:「你希望一個獵命師死在一個吸血鬼的手上嗎?」
咬著牙,兵五常轉過身,慢慢踏出染血的一步。
這輩子,兵五常從沒有這麼矛盾、這麼憤怒過。
「有機會的話。」烏拉拉還是忍不住開口。
「……」兵五常閉上眼睛,一拐一拐。
「跟我一起把命,送在徐福面前吧。」烏拉拉笑道。


「在徐福前集合嗎?」
兵五常喃喃自語:「好,等我一口氣乾掉這五頭吸血鬼,我就去!」



九把刀的秘警速成班(九)
眾所皆知,經過血天皇「皇吻」過的吸血鬼,其作為吸血鬼的「資質」將會大幅增長,最明顯的莫過於戰鬥力的短期蛻變。
皇吻過後,受吻者將進入深度的沉睡,俗稱「劇繭化」。
以科學立場試圖解釋的話,不管是人類或吸血鬼,不同的血液進入自己身體,本來就會產生抗體反應,彼此的血液以身體為戰場互相作戰,產生髮燒等典型的症狀。
皇吻後,或許是血天皇的牙管毒素的特異化使然(亦即,入侵血液的能量非常強),這種抗體反應幾乎是一面倒由血天皇的牙管毒素獲勝,進而強勢改變受吻者原本的血液構造,產生進化。
少數吸血鬼在接受皇吻後,可能因為體質難以調適而暴弊,例如戰國名將武田信玄,以及原本想加入東京十一豺的摔角巨人鬥羽,都是知名的遺憾例子。



第514話


這個棍法家的堅定意志徹底燃燒開來,催動體內的「無雙」命格,相輔相成,鬥氣與戰鬥力凝聚增長,讓兵五常的嘴角不禁上揚。
一寸長,一寸強。
現在就要你們四個知道——十一截棍的厲害!
「笑?一分鐘之內解決你!」
大鳳爪化作一陣黑風,怪掌一抓!
兵五常一棍衝出,將無堅不摧的鐵爪給蕩開。
「吃!」虎鯊合成人TS-1409-beta蹂身一拳,又被兵五常給長棍掃掉。
「掌死你!」橫綱轟掌,與兵五常的快棍轟了個驚天動地。
可速度最快的冬子比來福槍的子彈還快,趁亂急沖攻擊,小嘴硬是在兵五常的腰際扯下了一小塊肉。
而大鳳爪的鐵掌無聲無息逼近,差點將兵五常的肩膀整個抓掉。

「夠了!」兵五常沉肩斜身。

轟!
  
棍子即時回救,精妙地將大鳳爪的攻擊給封住,卻來不及擋住大山倍里達朝著他脊椎骨的一記快拳。
大山倍里達暴喝:「中!」
明明實拳還有五公分之遠,凌厲的拳風卻飛沖出去!
拳風的勁力非常,兵五常整個被砸飛,落地翻了三圈旋即起棍又轟。
負傷的兵五常狂棍掃打,氣勢驚人:「十一龍十一閃!」
攻擊就是最好的防守,十一道洶湧的棍氣炸出,然後又緊接著新的十一道更洶湧的棍氣,海浪般催化出綿綿不絕的攻擊。
但東京十一豺之五豈是泛泛之輩?
總有人硬擋住狂猛的棍擊,另四人趁機搶上,在兵五常的身上留下慘烈的印記。

轟!
橫綱、大山倍里達跟冬子遠遠挨了三棍。
虎鯊合成人TS-1409-beta趁隙給了兵五常的正臉一拳。

轟!
大鳳爪跟冬子給棍勁轟出十公尺外。
沒有錯失良機,橫綱在兵五常的胸口上印了一大掌。

轟!
虎鯊合成人TS-1409-beta讓棍橫地掃倒,橫綱的後腦被棍子甩中。
半眨眼間,大鳳爪狠狠抓了一把,冬子連袂咬了一口。
大山倍里達飛腿踢中兵五常的下?。

轟!
身上的黑色西裝早就破破爛爛了,身上也累積不可思議的傷口,但兵五常的棍法卻絲毫不亂,不僅力量越來越狂暴,還打出越來越精妙的變化,慢慢將四人的攻勢給壓制住。
——精神力前所未有的集中。

「……」大鳳爪暗暗佩服,老是與棍直接對決的手指早就麻了大半。
滿地沸騰的鮮血。
忽然槍聲大作,子彈穿梭在眾決鬥戰士之間。
「!」冬子輕易閃過子彈,眼角一看:「哎喲!幾個帥哥!」
原來是一小隊迷途又負傷的美軍陸戰隊亂入,正往這裡攻擊。
「高手打架!雜魚插什麼手!」
虎鯊合成人TS-1409-beta暴怒,整個加速沖過去。
「快集中朝那怪物開槍!」約莫七、八個陸戰隊隊員大驚,挺槍連射。
迎著數百發子彈,任高速的金屬在堅韌的強化鯊皮上擦出閃焰,虎鯊合成人TS-1409-beta來到可憐的食物中,三秒之內轟了三記重拳,將食物搾成肉泥。
冬子的尖牙在兵五常的大腿上掠過,撕開一團血肉。
大山倍里達的無影拳風轟上了兵五常的正臉。
「留給我打幾拳!我要打我要打我要打!」
虎鯊合成人TS-1409-beta著急地說,倉促重回戰局卻被化成閃光的棍子給轟飛出去,還差點撞倒了大鳳爪。
「要打就認真點!」大鳳爪怒罵。
「誰不認真了!」虎鯊合成人TS-1409-beta吐槽:「你說的一分鐘早就過了!」
如果戰鬥力真有辦法數值化,那麼大鳳爪、橫綱、大山倍里達、虎鯊合成人TS-1409-beta與冬子五個吸血鬼加起來,其數值至少是兵五常的四倍,早就可以瞬間秒殺這個不速之客了。
但戰鬥是一件非常奇妙的事,兵五常全神貫注地熱戰,還一心想贏……
反觀東京五豺,這幾十年來他們都習慣了單打獨鬥,不要說合作了,就算難得出現了強敵,每個人都想獨自把對方整個挑掉,而非聯手。
慢慢地,所謂的團體作戰不過是「超強的各打各的」,無法形成真正的默契。
五打一,卻只發揮出不到一半的總戰力……

某種變化悄悄生成。

在兵五常體內無限炎熱的「無雙」正快速成長,終於來到了蛻變邊緣。

「過癮!」
兵五常大笑,此生此世就屬這一場架打得最過癮。
明明就無法擊敗對手,可對手也沒辦法擊敗自己。
走著瞧,走著瞧……
奇妙的十一截棍捲起了異常的風,兵五常感受到封印在自己體內的命格「無雙」正快速進化成超級命格「絕對無雙」。
這可是武者的夢寐以求!
大鳳爪瞇著眼,隱隱約約看見兵五常的身上散發出淡淡的火形光芒,這光芒並不是內力噴發的具象,而是另外某一種「具壓制性的能量」?
虎鯊合成人TS-1409-beta硬是將來襲的棍子給揍開,大嚷:「不大對!」
「蜈蚣棍法——十三天連雨!」兵五常熱血沸騰,內力陡然暴漲。
強大的棍影紛飛,將圍攻的東京五豺給轟了個難以靠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夥伴!終於來到這一刻啦!」。
烈火般的情緒在兵五常的長嘯中越來越高亢。

凶悍的「絕對無雙」駕到!


第515話

嗚……隆隆隆隆!
猛地一道巨大的黑影從天摔落,眾人不約而同後避,竟是一台雷鳥直升機從空墜落,不偏不倚砸在慘鬥現場的正中央,爆炸!
機體崩碎之際,一柄飛刀自漫天濃煙與火焰中射出,射向兵五常的眼睛。
「!」
兵五常駭然,沒能避開,只是本能的側臉一偏,令飛刀直沒頰骨。

「真是驚人的集中力。」

默默從空中偷襲的飛刀手賀,不禁讚歎。
剛剛從高空中隨意觀察,這個入侵者明明沒有那麼強,現在怎地突然換了一個級別似地?即使如此,也快死了,賀微微搖頭。
在高手團團圍攻之下,任何疏忽都極為致命。
兵五常被飛刀偷襲成功的結果,是一連串悲慘的連鎖反應。
大鳳爪將十一截棍微微失速的末端給抓住,牢牢地,絕不放開。
大山倍里達一記手刀斬在兵五常的咽喉上,震得兵五常眼前一黑,無法呼吸。
冬子咬走了兵五常的左眼。
慢了一步的橫綱與虎鯊合成人TS-1409-beta站在兵五常一前一後,橫綱的張手大刺刺印在兵五常的心口,而虎鯊合成人TS-1409-beta的猛拳則轟在兵五常的背窩上。無法藉力脫力,兵五常完全承受了這些重擊。
即使是「絕對無雙」又如何?
那一股剛剛成形的火焰命力瞬間黯淡,隨時都會掙脫沒有靈魂的軀殼離去。
直挺挺,直挺挺地站著,孤軍奮戰的兵五常從喉嚨裡嘔出冒著焦煙的黑血,左眼只剩下一個漆黑的血窟窿,胸骨斷折,背骨斷折,頸骨斷折。
大鳳爪瞪著他。
當然無法言語,兵五常的手卻依舊抓死他的好夥伴十一截棍。
大鳳爪慢慢鬆開十一截棍的尾端……沒必要箝制住對方的兵器了。
就讓這個叫獵命師什麼來著的入侵者,帶著它死去吧。
「通常我喜歡慢慢折磨敵人,但戰爭繁忙,今天給你特別優待。」
大鳳爪好整以暇走到兵五常前面,擰著暴滿青筋的手掌說:「我先抓碎你的四肢後,就直接抓破你的腦袋吧。」
意識只剩一線的兵五常,勉強用右眼模糊的視線看著最後的行刑者。
大鳳爪的手按在兵五常的肩膀上,慢慢出力,慢慢出力……
按照平日他料理食物的下廚經驗,不管是多麼男子氣概的食物,只要是「慢慢出力」地拔下對方的肩膀,就可聽見食物哭出來的聲音。有時還會哭到尿出來。

快死的感覺?
沒有。
除了肩膀很痛,什麼特殊的感想也沒有。
因為兵五常知道自己絕對不會死在這裡。

   「哭啊?」

大鳳爪的手指嵌進了兵五常的肩膀肌肉裡:「這不該是給我的獎賞嗎?」

兵五常的眼淚痛到滲出,卻絕對不哭。
不能哭。
剛剛他低垂的左手手指下意識的因「某物的接近」,默默微弱地算動起來……
有一個強大的命格正靠近自己。
不會有錯。
擁有「雅典娜的祝福」命格的人,只有一個。

碰轟!

遠遠又一台美軍坦克被砲擊炸翻,裡頭的駕駛被牙丸武士拖出來咬死。
東京五豺鏖戰兵五常的決鬥點前方,正是美軍建立在歌舞伎町的防禦點。
經過一番激戰後,防禦點已被不怕死的牙丸禁衛軍攻出幾個大缺口,機槍聲已越來越稀疏、越來越絕望,牙丸武士一手拿槍狂射,一手拿刀撲上去砍腦袋,樣態瘋猛,陸戰隊的抵禦已裂出致命漏洞,不久後就會被牙丸武士給整個攻陷。

天空一白。
打雷了。


第516話

沒下雨,卻打雷了。
那道白色的雷,輕飄飄落在殺紅了眼的牙丸武士之間,幾乎沒發出什麼聲音。
雷落之處微微燒起了不帶威脅的一縷青煙,煙中,是一個老人。
穿著黑色西裝的白髮老人。
白髮老人的肩膀上,蜷曲著一隻好小好小的幼貓。
「……」
遠遠地,虎鯊合成人TS-1409-beta往這邊瞧,他的羅蘭氏囊感測到了什麼。
表情嚴肅的老人站在難以計數的眾多牙丸武士間,慢慢舉起了手指。
指尖有一絲金黃色的光芒,吱吱作響,猶如一條顫動的鋼琴線。

沒有自我介紹。
沒有製式的解說招式。


老人的手斜斜一劃,金黃色的鋼琴絲在指尖上劃開。

從「線」變成「面」。
一張巨大的、越來越巨大的面,穿越許多位於平行空間的牙丸武士身體。
這個簡單無比的手指動作只一瞬間,卻奇妙地將時間的概念凝固起來,在虎鯊合成人TS-1409-beta銳利的獸眼中,這完全是極為緩慢的一個超慢動作。
令人啞口無言的,超緩慢的一個簡單小動作。

數百或上千,誰知道呢?
無數個衝鋒陷陣的牙丸武士在下一刻變成了兩倍的數量。
上面一半,下面一半。
最後是超不寫實的紅色噴泉大爆炸,將時間的軸線帶回了原世界。

只一招。
只需一招。
牙丸禁衛軍在歌舞伎町用慘烈傷亡硬換來的優勢,就徹底瓦解成血泉。

「……」
大鳳爪放開了兵五常的肩膀。他的手不能浪費在無用之敵身上。
大山倍里達努力擺出了千錘百煉的正拳預備式,掌心全是汗。
平時最聒噪的冬子也緊繃著奶子,像貓,一語不發地拱起了身子。
虎鯊合成人TS-1409-beta用血盆大口在手臂上一咬,強迫自己提振精神。
橫綱吐出一口令人鬱悶的熱氣,微微蹲踞。
居高臨下的賀,手中扣著唯一或許能扭轉情勢的飛刀,集中註意力。
  
好像又打了個雷?
不確定。

穿著黑色西裝的老人不知何時竟來到了眾豺之間,兵五常的面前。

腳下冒著輕煙的白髮老人沒有說話,只是打量著兵五常的傷勢。
兵五常朦朧的視線注意到,白髮老人的臉上有一道剛結痂的新鮮傷痕,似是利器劃過。怪了,以白髮老人之強,到底有誰可以傷到他的臉?大概是自己隨時都會暈過去看錯了吧?
此時白髮老人肩膀上的小小貓往前朝兵五常嗅嗅,隨即低喵了一聲。
「……我昨天剛養的。」
「是。」
兵五常滿眼的淚水終於滾落。
當今之世只有一人一貓懂得威力強大的「雷神咒」,這白髮蒼蒼的老人自然是獵命師長老護法團中的公認最強者,聶老。
他唯一的偶像。
而聶老重新開始飼養靈貓,只意味著一件事:聶老重新燃起對生命的某種期待。或許尚不足以稱為熱情,但已是非常美好的起步。
「我剛剛一直站在遠處看著你打。」
「嗯……」
  
「太想看你打贏了,於是袖手旁觀了好久。」
「嗯……」
兵五常感動得完全忘記身上的痛楚,連鼻涕都帶著血流出來了。
自己畢生唯一崇拜的偶像,如此期待自己以一打六能勝,何等光榮!
聶老看著遠處:「能自己走到安全的地方嗎?」
這種傷勢雖重,但只要一時不死,獵命師自有奇妙的複元手段。
兵五常點頭,又搖頭:「我不要。」
「?」聶老不解。
「我要站在這裡,看你把他們全都揍扁!」兵五常用盡力氣說。
聶老淡淡笑了。
這一笑,極緊繃的氣氛瞬間有了鬆懈。
   
機會!

賀的瞳孔驟縮成一個小小的圓點,肩膀肌肉一蹦,飛刀幾乎要射出。

飛刀?
一道奔雷從聶老的掌間衝出——以雷的速度!以雷的威力!
自地面往半空轟出!
「?」
賀根本沒有辦法反應,就被這道金黃雷氣給擊中,衝擊力之狂暴,將賀整個砸向身後的大廈,玻璃粉碎,賀直接摔進了大樓深處。
沒有多餘的對白,距離聶老最近的大鳳爪電光火石一掌抓在聶老的肩膀上,不論是速度或力道都無法挑剔的鐵掌完全擰住了敵人,想進一步摧毀,卻無法發出任何一點勁力。
聶老的肩上湧出一股強電,毫不留情地灌入大鳳爪得意的鐵掌之中,大鳳爪整個人宛若遭到高壓電電擊高高彈開。姿勢僵硬地撞在早已彎曲的路燈上。

或許是唯一的機會了!

大山倍里達以神速遠遠擊出了正拳拳風。
冬子化作了一團超快的白光咬出。

虎鯊合成人TS-1409-beta以挖開地面的超級下勾拳掄向聶老。
橫綱百張手剛猛無儔地往前推轟。
沒有閃避,聶老甚至完全沒有招式,他只是緊緊握住爬滿老人斑的雙拳。
金黃色的超級雷氣從聶老的身上往四面八方衝竄出,在方圓十公尺之內形成絕對無法防禦的「雷氣風暴」,震得東京四豺往四個方向又摔又滾而去。

這是戰爭。
沒有公平的單打獨鬥,當然也沒有講求對等的將帥對決。
偶爾會出現這種的……

「將對兵。」
兵五常瞪大唯一的右眼:「真不愧是我的偶像啊!」

幸運的精子
命格:機率格
存活:兩百年
徵兆:任何努力奮發向上,都比不上投胎投的好,這個人盡皆知的道理就是此一命格的精髓。爸爸是比爾蓋茨,爸爸是巴菲特,爸爸是王永慶,爸爸是郭台銘,爸爸是李嘉誠,爸爸是李剛,諸如此類,真不愧是最幸運的精子。
特質:這輩子恐怕不知道公車是什麼東西,也不大理解銅幣的作用,覺得捷運是蓋給窮人坐的,所以不知道為什麼捷運旁的房子特別貴。命格吃食宿者一路順遂的好心情而茁壯,進而培養足以繼承此一命格的下一顆幸運的精子。
進化:如果進化的過程遭到扭曲,則恐怕會進化為完全被子女消弭災禍的「爸氣」!

第517話

東京海岸線,美軍艦隊的大後方。
海軍在這裡迅速確實的建立了臨時地面指揮中心、器材補給站、緊急醫療站、軍火彈藥庫,還有幾十架雷鳥戰鬥直升機正在加油,等待升空支援陸戰隊。等到了下一次的白天,這裡還會設置臨時的東京難民收容所,做個樣子給媒體拍攝。
浩浩蕩盪,至少也有一萬名將士整裝待發,背後還有整支艦隊撐著。
這裡的氣氛雖不若東京最前線的恐怖與緊張,防御也是固若金湯。

但,所謂的防禦針對的是武力攻擊。
如果是……

海岸線底下的秘密地道裡,八百年老鬼白常,已做好了大殺四方的準備。
一百名決意赴死的牙丸武士擠在地道前面,窺探著地面上美軍的動向。

油箱重新加滿了油,雷鳥直升機的螺旋槳開始盤旋,分成多梯次慢慢升空,在美軍陣地裡製造出巨大的噪音與強烈的氣旋。
這肯定是最佳的時機。
「準備好了。」白能捲起了袖子。
「等著您的命令。」白器恭敬地說。
尊者白常依舊緊閉著雙眼。

……翦龍穴遭到入侵?
出征前聽聞這緊急消息的白常,竟是滿腔的興奮激動。
二次世界大戰,不管日軍情勢多麼危急,任憑牙丸軍團與日軍在中國節節敗退、任憑美國人用核彈撕裂神聖的國土,偉大的血天皇總是不動如山。
不管己方死傷多麼慘重,也無人膽敢開口請血天皇老人家移駕親征,只有自己人拼命唾罵自己人無用、用失敗令血天皇老人家丟臉之類的嘴戲。
於是很多臆測在眾血族的腦中慢慢形成……
血天皇重傷無法復元?衰老了?無力了?失去雄心了?

雖然無人有膽子說破,甚至沒有人敢在私下討論,但這種懷疑的沉重空氣卻沒有從地下皇城裡消退過。
一年又一年,十年又十年過後,「翦龍穴裡棲息著強大的王」這一句話,幾乎變成了扭曲的傳說。一種集體的自我安慰。
可忠心耿耿的白常,卻毫無動搖地相信血天皇始終無比強大,只是王有難以言說的苦衷,或是王打從心底瞧不起這個世界,認為這個世界已無趣到不值得他多瞧一眼?
現在,愚蠢的美國人侵犯了神聖無比的翦龍穴。

王……
無知又膽小的美國人一定會對王使用槍砲飛彈……甚至是戰略核彈吧?
這意味著,王即將被迫出手了吧!

「感謝美國。」
白常緩緩睜開了眼睛,眼角竟流出一滴白色的眼淚。


第518話

  通往地面的祕蓋打開了。
一百名牙丸武士在震耳欲聾的直升機氣旋中翻滾竄出,呈現肉身防禦隊形,擁護著居中走出來的尊者白常。
  腦波一震。
白常的眼睛發出強烈的白芒,強行連結三百公尺之內的所有大腦。

酷愛打電玩的白器趁機躍出,瞄準大驚失色的美國人發動幻殺——
  「惡靈活屍!邪靈入侵!」
上千頭張牙舞爪的活屍陡然出現在美軍陣地,一股腦奔向目瞪口呆的陸戰隊。
活屍們皮膚慘白、眼歪嘴斜、肢體動作猶如打了興奮劑的人形蜘蛛,帶有劇毒的口水在焦黑的牙齒上汨汨流出。
一時機槍大作,倉皇射向根本不就不存在的活屍大軍。
自信滿滿的白能跟著躍出,一揮手,三十幾頭來自侏羅紀的大暴龍衝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看看你們能殺幾隻吧!衝啊!」
史前最強物種光是跑動起來便震天震地,海岸線整個大震動!
皮甲堅硬的暴龍肆虐,其凶猛的「刻板印象值」讓陸戰隊手中的機槍根本射不爆它,手忙腳亂地搬出小型火箭筒開砲。

  「活屍!哪來這麼多活屍!」
「朝暴龍的頭部開槍!小心尾巴!」
「這是敵人的幻覺!不要怕!不要怕!啊啊啊啊啊快開槍!」
「我被咬了!我被咬啦!軍醫!」
「閉上眼睛,不要看!一切都是幻覺!」
  都是幻覺。
  都是足以殺死人的幻覺。
即使閉上了眼,暴龍的尾巴還是將陸戰隊隊員的肋骨掃斷。
即使摀住了耳朵,活屍的爛嘴照樣咬在大家的脖子上,扯開粗大的頸動脈。
在「惡靈古堡」與「侏羅紀公園」聯手屠戮下,美軍陸戰隊被殺了個措手不及。
這兩個白氏小輩的幻術有效距離都不大,所以當近身的忙著對抗幻術之際,還在遠方的陸戰隊卻只看到自己的伙伴放著牙丸武士不打,卻盡朝空氣亂開槍甚至還誤殺同伴,大感莫名其妙。
  白常的嘴角微揚。時間夠了。
猶如磁暴,一股強烈的腦波從白常的雙眼之間震了開來。
  「王!」
  白常心念。
為了慶祝即將被逼出手的王,他一舉將自己的幻殺能力提升到方圓四百公尺。
  扭曲。
無數雙瞳孔瞬間放大。
四百公尺之內的所有景像都脫離了地心引力的控制,整個世界都在劇烈翻滾,連空氣裡的最小分子都在加速旋轉,每個人都坐在一台以音速行駛的雲霄飛車上,雲霄飛車越來越快,鐵軌越來越不穩,而身上的安全帶逐漸被超音速給撕裂……
二十幾台雷鳥直升機從空中墜落,落地成了火球。
數百名陸戰隊隊員雙腳跪地,連扣扳機的力氣都被扭曲的空間感給奪走,瞳孔放大,然後慢慢滲出血來。
這種超級幻殺可是無差別的毀滅,一百名貼身護衛白常的牙丸武士也無法直挺挺地站好,全摔在地上狂嚎,七孔流血。

至於白器與白能,即時竄出了四百公尺的範圍,各自帶著活屍與暴龍沖向陣地深處,他們要聲東擊西,以最好的攻擊為前輩製造出最好的防守。
  「我往左!」
白器大叫,活屍雖然威力不大,卻是以多為勝。
  「右邊我!」
白能的暴龍結界只有一百公尺,威力卻無比強大。
這兩名白氏小子的身手雖然遠遠沒有「神道」那麼矯健,卻也不是垂垂老矣的白氏尊者。他們一面施展幻術擊殺敵人,一面快速找尋隱匿身形的地方。
上千頭怪聲怪叫的活屍湧進了臨時醫療所,對傷者、醫生與護士進行大屠殺。
沒大腦只曉得橫衝直撞的暴龍衝進了槍林彈雨,將士兵狠狠踩扁。
  怎辦?人類唯一可以用來與恐懼對抗的武器,就是不斷發射子彈,即使知道沒有作用,還是不停不停地扣下扳機。
「哈哈!差點就死了呢!」右耳整個被子彈削掉,白器嚇得一身冷汗。
「可惡,我中彈了。」白能壓著左肩的傷口,鮮血不斷從指縫中滲出:「那些不長眼的子彈還真麻煩!」雖在抱怨,口氣卻很興奮。
腎上腺分泌過度旺盛,口乾舌燥的兩個人大口大口喘著氣。
白器與白能都很年輕,所謂的實戰經驗不過是自己人與自己人同時施展幻術的「虛擬對決」,很不過癮,現在好不容易遇到了一展身手的機會,白能與白器心中的喜悅實在筆墨無法形容!
一時之間美軍陣地大亂,死傷慘重。
慢條斯理移動的白常,在兩子的掩護下已來到新的據點,腦磁風暴狂震開。
  「歸零吧,愚蠢的人類。」
這次的幻殺結界是突破四百公尺的方圓五百公尺,可說是白常自己的全新領域。空間再度扭曲,瞬間摧毀一整支陸戰隊的精神意志。
三百多名訓練有素的人類戰士跪在地上,像嬰孩一樣哭鬧直到重度昏迷。
  然後是四百名。
崩潰昏死的人類越來越多,速度也越來越快,留在陣地裡雷鳥直升機的駕駛員已全數死去,而慢慢移動的白常也越來越靠近停泊在岸邊的美軍第七艦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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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摸不著頭緒啊!究竟……敵人的幻術到了什麼程度!」
一名艦長駭然,透過艦艇熒幕上的影像看到陸戰隊像白痴一樣死去。如果讓這種幻覺攻擊持續逼近的話艦隊是恐怕……
「要對陣地發射飛彈嗎?」飛彈官看著總指揮官安芬尼上將。
艦對地飛彈已經瞄準了一片死傷狼藉的海岸線防禦點。
「……」安芬尼上將沉重地看著畫面。
為了艦艇的安全,已到了對自己人發射飛彈的地步?
他想起了一個小時前還坐在指揮艙裡,慢慢品味熱咖啡的「那隻」朋友。
「暫時,相信我們奇妙的盟友吧。」

  百無瑕

  命格:情緒格
  存活:一百五十年
徵兆:某種潔癖,說好聽是求好心切,講坦白是吹毛求疵,對任何細節都斤斤計較,此命格的宿主可能是優秀的藝術家,也可能是一個人際關係很緊張的優秀藝術家,但更可能是一個人際關係很緊張的假藝術家……太多人以為講究細節,就代表專業,很可能你只是一個只能看到細節的工匠。
特質:命格吃食宿主某種自戀的心情而茁壯,進而在進食的過程中慢慢扭曲宿主的性格。
  進化:仙女下凡


第519話

  手錶上的秒針持續異常地停滯。
這一邊,倪楚楚陷入了莫名的極樂快戰。
對倪楚楚來說,以一打多不算什麼,以一打海才是戰鬥的王道。
咒化出的上千子彈蜂群在牙丸武士間飛速穿梭,殺敵無數,加上子彈蜂本身就黏著了「萬念俱灰」的命格之力,一邊將絕望感滲透進敵群中,摧毀敵人的精神力量。
「哪來這麼多怪蜂!到底要怎麼打啊!」
  「這是美國人的生化武器吧!」
「火焰槍!快去搬火焰槍來……啊啊啊啊啊!」
「小心有些蜂會爆炸!小心眼睛!」
的確「火」與「煙」都是蜂群的剋星,這兩樣東西戰場上到處都是,可倪楚楚集中精神,在意念中將六千隻的咒蜂一一編隊! 「速度最快負責主攻的子彈蜂」「毒囊特化過的裝甲蜂」、「耐熱力最高的撒哈拉巴棗蜂」「擁有神經劇毒的藍蠍蜂」「負責偵查的迷隱蜂」「能在屍體上迅速繁殖的大咒母蜂」「負載命格能量最高的蛅穴蜂」「喜歡在敵人耳朵裡迅速產卵的柔蜂」「自爆時毒液可以噴瞎敵眼的死酸蜂」 「可以簡單醫療其他蜂群的汗貂蜂」等多達一百四十種咒蜂……
編隊後再精密地操縱蜂群,各戰鬥單位間分工合作、彼此支援,這樣細緻化的腦力全賴倪楚楚平日絕不間斷的大量閱讀所訓練,即使是烏拉拉那樣的天才也做不來如此多工的腦攻擊。
起先只是在巷弄裡消滅了幾個小隊,到了後來,倪楚楚竟開始在大街上與整支武裝軍隊交鋒起來,殺得非常過癮。
書恩與鎖木緊緊跟著倪楚楚消滅欺近的小兵,讓倪楚楚專注應付吸血鬼大軍,不知不覺三人已離與兵五常約定的活動範圍很遠……

「怎麼辦?兵大哥脫隊很久了!」書恩一直很緊張。
雖然「公認的時間」莫名地靜止,但意念裡的時間感覺大約過了一個小時吧?
「那自大狂習慣了單打獨鬥,暫時不會有問題。」
倪楚楚全身冒著淡淡的蒸氣,嚴肅道:「專注眼前的敵人,你們還沒厲害到可以分神關心別人。」
「吸血鬼的攻勢好像暫時被人類壓制住了,看樣子東京十一豺被高手給封鎖了。」鎖木一拳將發現倪楚楚位置的牙丸武士給揍倒。
「……夜晚還很長呢。」倪楚楚凝神。
  漸漸地,書恩鬆了口氣。
她心想,如果一整個晚上都只是像這樣收拾小兵就好了,反正自己絕對打不過那些高手,唯一能貢獻的便是守護倪楚楚吧。
  「十分鐘」過去。
這條大街的牙丸武士盡數遭到倪楚楚的咒蜂部隊給殲滅,人數至少在一千人上下,屍橫遍野慘不忍睹。
倪楚楚沒有將蜂群全數召回,只收回了一半到自己身上化成咒字補充能量,其餘一半繼續往前飛沖,領在頭尋找下一群倒霉的敵人。
蜂群後,三個獵命師快步奔跑,由鎖木押後警戒。
「要不要休息一下?」書恩注意到倪楚楚的表情有些疲憊。
  「哼。」倪楚楚不置可否。
整天下來毫不間斷的戰鬥,已漸漸過了最興奮的屠殺高潮,精神的確很困頓。休息很好,也很必需。
但矛盾的是,現在的自己雖累,但整體狀態卻勉強維持在巔峰,如果休息緩緩,精神一鬆懈,勢必很難再回復到這麼好的狀態。
  
  還能維持在巔峰多久?
  不知道。
  
  要繼續嗎?
  當然。
  
  倪楚楚也很好奇自己的極限。
畢竟,以往根本沒有這麼多的敵人可以這樣一波又一波測試自己的咒術底線。
或許對每一個高手而言,戰鬥的人生至少有兩大課題。
一, 自己到底可以達到多高的境界。
二, 找到足以令自己傾全身全靈一戰的強敵。
眼下便是此一關鍵時刻了。

「注意了!」
倪楚楚凝神,飛在最前方的偵測蜂群發現異樣。
果然前方大街口轉角又出現了一大群牙丸武士軍團,人數與剛剛那一支武裝部隊不相上下,只是噴火槍的數量至少較上一支部隊要多了三倍,甚至還有人拿著瓦斯煙彈。
「很好!有多少殺多少!」
倪楚楚迅速躲到一旁的偏巷裡,閉上眼睛:」化蜂咒——蜂炎蜂雨!」
刺在皮膚上密密麻麻的咒字重又化蜂,倪楚楚再度傾力出擊。
「前面黑壓壓一團是什麼?是蜂!敵人放蜂!」
「不要自亂陣腳,放煙!前面的先放煙!」
「噴火槍通通散開,前面站一排,自己人不要噴到自己人!」
「來了!來了!不要亂開槍!好!放火!」
這次遭遇蜂群襲擊的牙丸武士軍團,比起前幾波的血族更鎮定許多,先是遠遠擲出瓦斯煙彈作亂蜂群,然後用噴火槍築起一道又一道的火牆,成功阻止咒蜂在第一時間的衝刺。
有條不紊,血族武士們確實地用「火與煙」與蜂群對抗。
鎖木皺起了眉頭,暫緩了攻擊。
遠遠地,倪楚楚很辛苦地指揮咒蜂戰鬥,陷入了生平最艱難的苦戰。
「有點不對勁啊……」鎖木慢慢開口。
「?」書恩不解。
「我們已經在這條附近的街區繞了很久,吸血鬼卻一直殺不完?」鎖木猶疑。
書恩疑惑地看了鎖木一眼。
  東京不就是吸血鬼的大本營嗎?此時不就是人類與吸血鬼的決戰時刻嗎?我們在大街上充滿敵意地亂逛,碰上的吸血鬼若不多才奇怪吧!
「可疑的,不只是這個區域的吸血鬼殺也殺不完。」鎖木一邊整理思緒,一邊慢慢推敲:「從剛剛我就注意到,有幾個人一直重複著固定的句子,語氣也不那麼自然。」
  「所以呢?」
「不說一開始遇上的小隊,我們遭遇到四大波可以稱得上軍隊的牙丸武士團,第一波根本沒有噴火槍,也沒有瓦斯煙霧彈。第二波開始有這些武器,第三波就慢慢多起來。現在是第四波,瓦斯煙霧彈跟噴火槍的數量相當可觀,好像事先知道敵人會是一大群蜜蜂似地?」
一直專注在操蜂戰鬥中的倪楚楚艱難地半睜開眼:「你要說什麼?」
「更重要的是,我覺得這些牙丸武士的臉孔……五官差異性不大,不是一模一樣,卻有一股說不出來的呆板。基本上,為了更加確認我的猜測,我剛剛刻意觀察與我交手的幾個牙丸武士,有幾個好像在前三波衝突中都有印象。」
書恩與倪楚楚看著鎖木,等待他最後的結論。
鎖木頗有深意地看向四周,堅定地說……
  
  「我想,我們中了幻術伏擊。」
  
  第520話
  
  
  這城市裡沒有真正安全的地方。高台之上,十幾個牙丸武士全神戒備,團團圍著一個白氏貴族。
備受保護之中,不算老也不算年輕的白導閉著眼睛,全身散發出蒸蒸白氣。
印像中,活了四百年來都沒有遇過這麼棘手的敵人了。
蜜蜂啊……沒想到蜜蜂也可以變得這麼厲害。很多稀奇古怪的戰鬥種類根本不是這個世界上自然存在的吧?想必「那個女人」也是用了很多咒語在培養那些小怪物吧。
突然白導有點羨慕粗鄙的「神道」。
擁有白氏幻術的血統,神道組織卻毫無格調、卑賤地在世界各地跑來跑去,到處用幻術戰鬥……用幻術殺人……他們所遭遇到的敵人應該不乏好手吧?像那樣施怪蜂的女人般的高手,不曉得這個世上還有多少?
「厲害,好厲害的女人……」白導微微點頭。
自發現了倪楚楚跟她那群蜂不斷殺擊牙丸武士許多小隊後,白導便在牙丸武士的保護下快速移動,跟著倪楚楚與鎖木、書恩等人釋放幻術,避免倪楚楚真的擊潰太多牙丸兵團。
比起其餘白氏貴族所擅長的幻術能力,白導虛擬製造出的幻術物質「寫實」得多、範圍也大得多、數量也多得嚇人,他能夠在二十分鐘內一口氣製造出一千兩百多名牙丸武士,除了兵器外並給予一定的精密操作、組織戰術,且能令他們以語言彼此吆喝,而非只是沒有頭腦地沖沖衝而已。
如此才能取信敵人——眼前的軍隊是真實存在的!
原來牙丸無道給予白導的任務,是用一波波的牙丸軍隊幻像牽制美軍陸戰隊,可能的話,加以殲滅更好,豈料遇上了比陸戰隊更可怕的倪楚楚,這一纏,就是一整個沒完沒了。
  這下好笑。
倪楚楚沒真正殲滅多少牙丸兵團,可白導也沒牽制多少美國陸戰隊。
為了有效對抗倪楚楚的咒蜂部隊,白導慢慢加入越來越多的火焰槍與瓦斯煙霧彈,強化每一波牙丸軍團在蜂群攻擊下的生存機率,這個調整也的確奏效,讓倪楚楚陷入前所未有的苦戰。
只是白導很苦惱,縱使倪楚楚的蜂群無法擊敗他,他也一直無法徹底殺死倪楚楚的蜂群。
一來一往的較量,除了考驗腦力對戰鬥部隊的精密操縱力,還考驗著彼此的決心,看看是倪楚楚的蜂群先失去控製而垮掉,還是自己的腦能力越來越衰弱無法製造出新一波的牙丸兵團。
  這是一場大將間的耐力之賽。
至於跟在倪楚楚旁邊的兩個小跟班,白導根本瞧不上眼。
不管這兩個人單打獨鬥有多厲害,要不是有層層蜂群掩護,幾百個牙丸武士一齊壓上去,還不是被幻覺碾成肉醬!
  
漸漸地,二十分鐘的腦力極限又要到了。
這次至少要好好休息十分鐘,才能製造出下一波的千人吧……
「女人……這一波大概還是輸給你了,但下一波我會增加多一倍的火焰槍跟瓦斯煙霧彈,應該就能將你擊垮了。」白導自言自語,累得有些暈眩。
忽然,高樓底下蜂群的整體動作凌亂了起來,不但出現了好多縫隙,還瞬間散了三分之一,失控的蜂群往四面八方散飛出去……
顯然那女人的精神力接濟不上,導致整體控制力變差!
  「有機會?」白導心念一動。
說不定不用靠下一波攻勢,這次集中意念便能用幻術將開始散漫的蜂群擊敗!
  加碼!
  加碼更強的集中力!
  
「大夥跟上!後面的快幫火焰槍補充燃料!」
「衝啦!這些怪蜂快被我們殺光啦!衝啊衝啊!」
被幻覺製造出的牙丸武士們,在大街上張牙舞爪地演出攻防好戲。
  「不要怕!往前推進!放火!」
「手榴彈往前扔!往前扔就對了!炸死那些該死的小東西!」
  
  嗡。


默默地,無人注意一隻毫不起眼的迷你小蜜蜂停在一個牙丸武士的肩膀上。
白導施術的畫面,透過小蜜蜂的眼睛瞬間傳到了倪楚楚的腦海中。
嗡。
嗡嗡嗡嗡。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數百隻子彈蜂以最快的速度衝到高樓之上,朝白導的位置飛來!

「被發現了?」
白導愕然:「……不可能……我的幻術應該很完美啊!」
十幾個真實存在的牙丸武士抽刀應戰,瞬間被槍林彈雨般的蜂群淹沒。
咒蜂同樣擁向白導,百枚刀刃般的毒針刺進了他的心口。
仰著天,白導瞪大眼睛。
幾隻子彈蜂直接穿進了他脆弱的瞳孔,暴射進他的大腦。

大街上的牙丸武士兵團瞬間消失。
火焰、煙霧、屍體,連空氣中迴盪的吶喊聲也不剩。

「原來白忙了一場。」
倪楚楚背靠著角落破牆,困倦地嘆了一口長氣,幾乎要暈死過去。
數千隻搖搖欲墜的咒蜂慢慢飛回倪楚楚的身上,繭化作一個個咒字刺青休息。
折騰了大半天,僅僅殺了一個能力跟自己有異曲同工之妙的幻術高手?
根本沒折損吸血鬼的軍事主力部隊嘛!

很瞎。
心中卻無比的滿足。


盲射

命格:情緒格

存活:兩百年

徵兆:新聞常見的性錯亂,但現實生活中還是很罕見。例如強暴鴨子的人,強暴母狗的人,強暴猴子的人,強暴馬的人。但也有硬要跟狗做愛的猴子,硬要跟馬做愛的猩猩,此命格不獨發生在人類身上。

特質:命格會造成宿者的性錯亂,吸取宿者亂七八糟的性意識作為能量,此命格寄生在雄性宿者身上的機率遠高於雌性,不過沒有獵命師想特別研究為什麼。必須說明的是,不同物種之間的性愛關係,雖不被社會大眾所認同,可也有少數獵命師持平地認為做愛就是做愛,也是一種真愛的表現。

進化:監獄裡的公共廁所(再度強調,這不是命格,而是一種人生狀態)。

第521話

地一震,又一震,一直在震震震。
雖進入了肉搏熱戰,雙方互相的遠程砲擊卻越來越頻繁了。

錯綜複雜的數百條小巷子,是另一種扭曲的戰場。
這種亂局最適合變態的「嗜獵者」滿足他們的殺戮慾望了。他們根本不是為了接應人類的陸戰隊而來,而是,一直想嘗試光明正大地在血族的老本營上頭亂殺人。
「指甲男」已經刺殺了八十多個牙丸武士、十多個落單的陸戰隊隊員。
「卡車阿撞」也盡情砲掉了數不清的血族……以及一些不走運的陸戰隊,還順手朝一間躲著上百名無辜老百姓的便利商店里扔了顆火焰彈。
他們各自亂殺一通,終於,在這條巷子的兩頭遠遠看到彼此。
「怎麼樣?戰果如何?」指甲男大聲打招呼,一邊甩著手上的鮮血,一邊走向卡車阿撞這頭:「借顆火焰彈玩玩看好了。」
「超爽的,吸血鬼乾脆把時間控制了,真是太周到啦!」卡車阿撞朗聲打招呼:「希望白天永遠不要來就對啦!」一邊將一串特製的火焰彈甩在手上。
兩個殺人變態在昏暗的巷子中央正要碰頭的時候,忽然,一股強大的殺氣出現在巷子尾端。
太明顯了,這殺氣完全沒打算隱藏,還有那吸血鬼的氣味……
指甲男與卡車阿撞同時朝巷子尾一看。
拿著雙刀的高大男子,帶著有點慵懶散漫的眼神,正慢條斯理走進巷子。

宮本武藏,正仰仗「逢龍遇虎」搜尋陪他過招的敵人。

「拿著雙刀……」指甲男冷笑,才沒在怕:「是宮本武藏吧?」
「沒想到可以砲掉這種等級的貨色。」卡車阿撞拉開手上的自動火砲,裡面沉甸甸裝滿了高速火焰彈:「很好,很好。實在是太好了。」
兩人肩並著肩,對等一下即將發生的對決躍躍欲試。
不疾不徐,宮本武藏慢慢走近。
卡車阿撞舉起手炮,指甲男也將殷紅的刺刀耍了起來。

蹭!
此時轟然一道極為尖銳吵雜的噪音,硬生生穿過指甲男的肚子。
指甲男愕然看著自己肚子上……一截快速轉動的電鋸,完全無法理解。
卡車阿撞本能地後退一步,這才看清楚發生在指甲男身上的事。
一個戴著人皮面具的超級巨漢,將老舊的鏈條式大電鋸從指甲男的背後插進,再蹭蹭蹭蹭地亂磨指甲男的肚子。
電鋸在尖嚎,指甲男也在尖嚎,腸子稀里呼嚕噴了出來。

這……怎麼可能?
這個巨漢看起來如此笨重,怎麼可能無聲無息走到兩人身後來上這麼一招?

「去死吧!」
卡車阿撞快速絕倫地舉起手炮,對著一旁的電鋸巨漢的臉扣下攻擊拉掣。

轟!
手砲是擊發了,但準心遠遠地偏了,朝著天際亂轟了出去。
因為看似極為笨拙的巨漢,用極不合理的慢速度將大電鋸從指甲男的肚子裡抽了出來,隨即往前斜斜一劃,將卡車阿撞連手帶砲地切了下來,血淋淋的手臂被砲擊的後座力遠遠震飛。
卡車阿撞目送斷手?著血飛走之際,想舉起另一隻手砲再轟一發,卻也沒機會了。大電鋸慢慢砍在他的左手肩膀上,直直地砍下,和著細細骨粉的血水紛飛四濺。
卡車阿撞眼睜睜看著這充滿種種不合理的電鋸巨漢,將自己的兩條手切下。
電鋸巨漢的眼神是無盡的空洞黑暗,令卡車阿撞陷入一種恐怖的茫然。
趁著電鋸巨漢料理卡車阿撞時,尚未死絕的指甲男以刺刀從後背猛刺巨漢,大叫:「別太得意……拖你一起下地獄!」
抱著同歸於盡的發狂態勢,指甲男一刀又一刀從背後刺進電鋸巨漢的心臟部位,瞬間連刺了十幾下,就算是大象的心臟也給刺爛了。

電鋸巨漢卻完全沒有理會,連轉身也沒有,只是微微彎下腰,專業地將電鋸擺在卡車阿撞的兩腿之間,然後慢慢地、異常緩慢地往上鋸鋸鋸鋸鋸鋸鋸……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呀呀呀呀呀呀——」卡車阿撞叫得像個小姑娘似地。
聽到這娘砲鬼叫聲,指甲男終於虛脫無力跪倒。
他哇哇嘔出一口鮮血,腳邊都是自己跟卡車阿撞混在一起的腸子。

慘了。
剛剛把力氣都花在試著殺掉這個電鋸變態上面,現在已經沒力氣殺死自己了。
跟卡車阿撞一樣,等一下自己也是被這電鋸慢慢切成一塊一塊的吧?
然後,自己也會很不合理地拖了很久才死吧?
慘了。真的慘了……

瞎搞了這麼久,宮本武藏慢條斯理的步伐當然來到三人之間。
「幹得好,歌德。」
宮本武藏與電鋸巨漢擦肩而過時,嘉許地拋下了這麼一句。
「……」電鋸巨漢沒有轉頭打招呼。
他兀自拉動粗重的馬達鏈條,專心地用手上的大電鋸進行很不精密的手術。

宮本武藏走出巷子,又進了另一條巷子。
他沒有收刀,今天晚上根本沒有還刀入鞘的必要。


第522章

  扭曲。

不管有多少個陸戰隊,只要在致命的腦射程內,人類兵敗如山倒。
  崩潰,口吐白沫。抽搐,肝腦塗地。

  真迷人啊!
不管經過多少年,這樣宰殺食物的方式還是令人陶醉!
致命的腦磁風暴再度吹垮了數百戰士的腦袋,那一張張死前扭曲的臉孔讓白常殺得心醉神迷。
一想到自己是在為王開路,原本極限是五百公尺的幻殺結界,彷彿又可以繼續突破擴大似地……
被侵犯的王,是不是也差不多該啟程了呢!
  王的風采!王的壓制性!王的無敵!
  天啊!自己竟能為王打頭陣!
  到底王的招式會是什麼呢!
  王的絕招!王的絕對暴力!王的……

  「了不起的幻術。」

前方嚴重扭曲變形的空間,慢慢被一股強大的力量給強制導正。
四周景象的線條從抽象的瘋狂層次,被拉扯成合理堅硬的實際線條。
不斷逼近艦隊的恐怖幻覺,終於遇上了一堵難以滲透的「精神之牆」。
白常前方的空間回歸正常,但白常後方的空間持續歪七扭八。
  很明顯,敵人在不遠的前方。

一隻老態龍鍾的黑貓,坐在艦艇前端的甲板上。
瞇著略微渾濁的眼,冉冉搖動毛色稀疏的尾巴。
獵命師的大長老,人類世界最終極的希望,白線兒。

  「白器,白能。」
白常淡淡地說:「這裡不是你們該留的地方,有多遠,走多遠。」
他沒有實際開口,而是將意念用精神力無遠弗屆傳送到同族後輩的心底。

  大長老白線兒倒是說話了。
「有了敗北的預感,所以開始交代遺言了嗎?」

白線兒看似輕鬆,實際上也是頗感吃力。
幻術有很多種,大抵可用三個層次來說明。
最基礎的幻術是虛擬基礎的感覺,比如讓舌頭出現酸甜苦辣的味覺,讓身體出現過冷或過熱的極端知感,讓胃錯以為飽足,讓皮膚覺得癢。
再來便是憑空製造「實物」,比如怪獸,比如鬼怪,這牽涉到非常複雜的虛擬技術,一方面仰賴受術者本身的想像力資料庫,一方面又得擬真出怪獸的動作甚至皮膚的光澤等細節,當然了,還得擬真出怪獸的特殊攻擊形式。
最終極的幻術卻又回歸到最基礎的「感覺」,卻是更進一步虛無縹緲地強化出強烈的錯覺,比如極端的寒冷、極端的炙熱。顛倒的鏡像世界等等,而白常的幻術能力又是這一種最高能力的極品——扭曲的高速雲霄空間。
這種幾乎是最高等級的幻覺之力,如果交給殺人公、殺人婆聯手對抗,恐怕只能與同歸於盡的姿態對抗,敗死的機會還高些。
此時此刻的大長老白線兒,正以自己數千年修行把持意念,用強大的精神力將咆哮扭曲的虛擬空間導正。
只要有一點點的鬆懈,白常的惡念就會滲透破壞,將「精神之牆」崩毀。

  極度扭曲,強烈變形。

白常不斷強化腦波,不再朝四面八方發散,而是集中向白線兒攻去。
積存了八百年的深層腦波越來越強,強烈到在空氣中呈現肉眼勉可辨識的噴焰型態,猛吹著坐在艦艇甲板上的那隻老貓。
原本已經導正了的空間,大長老白線兒周遭的景象又開始慢慢扭曲,艦艇的線條如同遭到核彈攻擊後的大樓鋼筋,因異常的高熱而枯槁。
  「……」
而白常的眼睛散發出的強烈白光,已令他的半張臉都亮了起來,太陽穴上的青筋高高鼓起,充滿靜電的頭髮也冉冉飄浮,這可是他前所未有的集中精神。
大長老白線兒搖搖頭,咒力激盪。
它身經萬戰的精神力超凡入聖,周遭扭曲的空間又重新導正了一大片區域。
  白常深深嘆了一口氣。

「八百年來,我不斷聽聞你的傳說。」
白常雙瞳中的白光黯淡下來,四周的扭曲空間緩緩恢復正常:「姜子牙的貓,獵命一族的最高者,我引以為傲的幻術對你果然無效……到了最後這一刻…… 」
扭曲的空間完全消失,白常的身軀也搖搖欲墜。

  「哼。」

大長老白線兒睥睨著這後生小輩:「終於又要說一些:能死在你這種高手的手上,此生也無憾了的千古廢話嗎?」

  白常無言。
在臨死之際,的確想說一點這樣的感嘆詞。

但這樣的感嘆詞,難道是真心讚美打算殺死自己的敵人嗎?
  「不過是抬舉自己的話。」
大長老白線兒想起了生平許許多多的敵手。
  諸如……

強者如你能當我生平最後一個敵人,實在是太好了。
感謝上蒼,我終於找到能夠奮力一戰致死的對手……
如果是你,我欣然接受命運這樣的安排!
這世上竟有如此高手,這樣的慘敗是我死前最大的榮幸!

以上通通都是,自我抬舉的垃圾話。
說穿了不過是安慰自己的場面話,拼命告訴自己、說服自己,自己死得很有價值,因為了結了自己的是高手中的超級高手,這樣的超級高手殺死自己,自己可說是死得毫無遺憾。甚至,在死前還能夠露一手讓高手吃驚,走得可說十分漂亮,這樣的敗北絕對是每一個武者的夢寐以求!
  聽多了,白線兒感到想吐。
  比起大海上的恐怖惡鬥……
比起大陰陽師安倍晴明到了最後一刻,還是憤怒地想妖化成九尾狐、拼命扳倒敦煌太陽鳥的那股戰鬥執著……那才是真正的不屈不撓。

「我根本不想知道你的名字,完全沒有這個必要」
大長老白線兒露出那鄙夷的神色:「收拾你後我便會忘記你的模樣,甚至能力,你不過是一個很會安慰自己的老吸血鬼。」
老戰士白常苦澀地看著這隻老貓,完全無法反駁。
驕傲的他,此時覺得自己很丟臉。
  很丟臉,很丟臉。
不僅無法獲得敵人最後的敬意,甚至也無法得到一絲同情。
強敵扔給他的,僅僅是一語戳破的嘲諷。

  「把手舉起來!舉起來!」
幾個死裡逃生的美軍陸戰隊員戰戰兢兢持槍走了過來,緊張地瞄準白常。
  白常沒有舉手。
  當然沒有舉手。
一隻腳狠狠踹上白常的腰,大喝:「趴在地上!」
白常身子微晃,反瞪了踢腳的陸戰隊員一眼。
這一眼讓人很不爽,不知哪個無名小卒率先扣下了扳機,廉價的衝鋒槍子彈穿透了白常單薄的胸口,扭曲的子彈頭帶著血水與碎骨,噹噹當落在地上。
高貴的白氏鮮血灑上了海岸線,老戰士軟軟摔倒。
槍聲未停,幾個陸戰隊員洩恨似地朝白常的屍體踐踏掃射,直到屍體完全無法辨認才住手,破掉了的腦袋還給重重踹了一腳。
  「我甚至沒有殺死你。」
大長老白線兒啐,化作一道黑色閃電消失。


  凍結的時輪
  命格:未知
  存活:約一百年
徵兆:很遺憾地,遭到此種命格寄生的宿主,通常都是「植物人」等疾病的發症者,宿主會陷入長達數年甚至數十年的長眠。
特質:透過命格,時間以特殊的形式「轉寄生」在宿主身上,當宿主漸漸老去,時間卻完封不動地被儲存下來,命格在完成儲存不定量的時間後便會離開宿主。雖然僅需約一百年即可形成這種命格,但獵命師對它的研究卻十分稀少,也缺乏如何使用它的理解。
  進化:缺乏文獻。

第523話


對所有的權力者而言,「年齡」都是非常重要的一項尊榮指標。
年輕人講求實力,年長者講究輩份。
實力與輩份兼而有之,才能打造穩固的權力結構。
可不管在哪一個組織,到了最關鍵的金字塔頂端層級,輩份的重量會超越實力,畢竟不管再怎麼有實力的人,都得承認自己有一天還是會變老、漸漸喪失實力的純度。
尊重老人的潛在意義,就是為了往後的自己著想。
在地下皇城裡,年紀超過八百歲的白氏尊者一共有五位:以白無為首,還有白喪、白常、白苦,與白圓。
原本這樣的尊者陣型該有個集體的稱號,比如「白氏五尊」或「白氏五絕神」之類的,叫起來更有氣勢……但白無等人斷然拒絕了這樣的提議。
問題出在於白圓。

罕見地,活了九百零七歲的老者白圓,一直得不到大家的尊敬。
白喪的獨眼巨人幻術,白常的空間扭曲之術,白苦的噴火飛龍大陣,白無的無限壓力大術,都贏得血族莫大的尊崇。甚至是後生小輩白能與白器幼稚不堪的侏羅紀暴龍群、惡靈古堡活屍大軍等,也擁有許多支持者,可偏偏白圓引以為傲的莊嚴幻術……
「嗯。」白喪面無表情。
「嗯。」白常眉頭一皺。
「嗯。」白苦不置可否。
「……」白無轉頭就走。
只要見識過白圓喜孜孜展現出的幻術內容,每個白氏長者都不再與他交談。
「不解!我真的不解!」
看到大家的表情,白圓總是忿忿不平:「我一定是有才能的啊!」
他想跟白常交朋友,白常遠遠看了他便麵露鄙色,令他自卑不敢親近。
他想找白喪喝茶賞夜櫻,白喪老是推託沒有時間,快步離開。
他想找白苦切磋幻術,提議彼此提升一下,可白苦總是對著他不發一語地冷笑。
至於皇城傳言中當今最強的白氏貴族,白無,白圓自己又不敢過去說話。
與他同輩的白氏老者不想跟他交朋友,白圓就夠火大了,偏偏白氏貴族裡幾個兩三百歲小毛頭,平時見了他也不主動打招呼,真碰上了,也盡是一些:「好的好的」、「我會再仔細想想」、「是是,您言之有理」、「那就不耽誤前輩的時間了,小輩告辭……」無關痛癢的場面話,說完了就快閃,令白圓為之氣結。
白圓一直擠不進上層血族的交友圈,卻也不屑向下層發展。
要白圓放下身段與牙丸武士們一起喝酒大醉,他又打心底看不起那些庸俗的武夫,遠遠看見牙丸武士走來,便往地上啐出一口濃痰。搞到最後沒有牙丸武士自願保護白圓,而白圓也假裝:「哈!正好我也不想!」
不管到了哪裡都是格格不入。
他態度高傲,但卻比誰都自卑。
凡人沒有朋友就夠落寞的了。
偏偏,活了九百多年的老吸血鬼,沒有朋友的滋味可是……
長久下來,白圓越來越孤僻,性格也越來越偏激。
——白圓的性格開始朝更畸形的方向突變。

「這場戰爭,是天帝賜給你們這些愚民的懲罰!」
聽聞了血天皇示下全面戰爭的許可後,白圓一直處於非常亢奮的狀態。
「不過……也好……很好……」
白圓猛抓著自己雪白的光頭腦袋,喜不自勝:「我要藉著這一場戰爭告訴世人,到底誰才是血族真正的守門人!只要我展現出我美麗的幻術之技,敵人就算是死!死前也會不禁感嘆……原來這個世界上竟有如此美麗又莊嚴的死法!哈哈!哈哈哈!」
白苦在F22猛禽戰鬥機的圍攻下壯烈犧牲了,讓白圓大感高興。
本來就是嘛……敵人若不強,怎麼突顯出自己厲害呢?何況那些噴火飛龍跟他的幻術比起來,根本就是太醜陋的貨色,白苦死得好,死的呱呱叫別別跳。
至於驕傲的白常想逞英雄,眼巴巴跑去人類重軍把守的海岸線放絕招,白圓暗暗祈禱他不要成功,最好死得非常難看,要不然所有的光彩都給白常佔走了。

「贏,就要贏得美麗!贏得莊嚴!」
現在,該是自己上場的時候了……


第524話


原宿,表參道。
白熱化的一級戰區。
在西班牙獵人團「鋼鐵雄心」三十位頂級戰士的協助下,極短的時間內美軍就在這裡建立了互相支援的三個防禦點,居首功者當然是鋼鐵雄心的隊長喀斯特爾,他不僅驍勇善戰,還精於指揮,潛伏在東京的這幾天,更是將原宿一帶摸透透。
三個防禦點架好了裝甲坦克,八台雷鳥直升機高空盤旋壓制,無比堅固。
而現在,來到了今晚最關鍵的時刻。
久攻不下的牙丸兵團,終於在自衛隊的神風式掩護下,大批突入了「第四個據點」,聲勢驚人,眼看就要站穩腳步。
「好……所有人準備……」喀斯特爾用無線電指揮,下令:「衝出!」
牙丸禁衛軍聯合日本自衛隊一起打了許久,仍無法將原宿整個攻回,現在反而將兵團的主力導入了喀斯特爾設計製造出來的「假弱點」……亦即,喀斯特爾製造出第四個火力空虛的防禦點,誘使牙丸兵團長驅直入後,再整個從三個防禦點衝出陸戰隊的機槍海——砰砰砰砰砰砰砰聲不絕於耳。
「中計!中計快撤!」
「前面都是陸戰隊的埋伏,快撤!」
「別撤!往前衝還有機會……哇哇哇……」
血族本以為不熟悉地形,又對夜晚情勢評估保守的美軍陸戰隊,會在辛苦建立的防禦點裡龜起來防守,完全沒料到人類會有勇氣沖出來包抄。
牙丸部隊前面的要撤,後面的要衝,於是一場瘋狂的機槍屠殺於焉展開。

一直在遠遠高處觀察的白圓忍不住整理起衣領,乾咳了幾聲。
危急的時刻,血族最悲慘的那一秒,就是自己在這一場巔峰之戰登場的聚光燈。
「愚蠢的子民,我來拯救你們了!」
白圓閉眼,旋即睜開,瞳孔深處綻放出激烈的白光。
不愧是實力高強的白氏尊者,完美又迅速的幻術發動速度!



擔任斥候的鋼鐵雄心獵人團的團員,登時目瞪口呆:「隊長!」
正在指揮大屠殺的喀斯特爾也愣住了。
這是什麼?

一百個赤身裸體的光頭老人,頂著皺巴巴的臭皮囊莫名其妙出現在半空中,渾身散發出淡淡的金光。老人面相慈藹,笑容可掬,看起來沒什麼惡意,還慢慢跳起了舞……
是的,是跳舞。
搭配著光頭老人慈祥的笑容,展開了姿勢非常奇怪的舞蹈。
噘嘴,扭腰,擺舌,抽筋似地踢腳、翻白眼,匍匐在半空中像中毒的蚯蚓蠕動,所有一切都超怪的,好像只要身體確實有在動,就符合了舞蹈的定義似地。
半空中一百個裸體老人亂七八糟地舞動,雖很詭異,卻煞是壯觀。
隱隱約約,還有曲調古老的悠揚音樂傳入眾人的耳際。
「這……」身經百戰的喀斯特爾很迷惘。
「隊長,為什麼……那些老人要拿……」一旁的獵人團團員也很茫然。
「我也不清楚。」喀斯特爾的脖子都看歪了。
  
舞蹈本身就夠詭異了,偏偏光頭老人在跳這個舞,手裡還拿著一把鏟子!

浴血衝鋒的牙丸武士呆呆地停下腳步。
陸戰隊也暫時停止扣扳機。
雷鳥直升機上的駕駛員也忍不住制式地盤旋。
所有人都很不解地看著浮在半空中的光頭老人跳舞。
也沒有人理解為什麼老人跳舞要拿著鏟子。
裸體老人一直跳,一直跳,拿著鏟子盡做一些歪七扭八的姿勢,有時還向四面八方拋媚眼,弄得血族與陸戰隊瞬間一陣哆嗦。
「吾乃天帝,此乃天地萬物間最美的佛舞——邪曲善妒的眾生,在欣賞完美妙的天帝佛舞之後,萬惡的心靈將得到淨化,這世上便不需要戰爭……」
長期認為自己是天帝轉世的白圓,靜靜地在遠處欣賞自己的傑作,深受感動。
象徵十全十美,那一百個被幻術製造出來的裸體老人,完全是依照自己的長相一模一樣打造,氣質體態與肢體動作全都與自己一樣,可說是極盡完美的……美佛!

「感謝天帝吧,臣服在美佛之舞下!」


第525話


這算是窘境嗎?
喀斯特爾想警戒,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警戒。
千真萬確這一定是敵人的某種招式,但為什麼……為什麼是這種招式?
感覺沒什麼殺傷力啊?頂多只是感到噁心想吐,但除了陸戰隊外,血族那裡好像也滿多牙丸武士看起來很不舒服啊!
「喀斯特爾,要將那些老人射下來嗎?」負責此防禦點的陸戰隊隊長很不舒服。
「先瞄準吧?一有不對勁再開火。」喀斯特爾盡量冷靜,不斷深呼吸。
那些裸體光頭老人,就這麼一直跳跳跳跳跳,跳跳跳跳跳,跳了滿長一段時間後……然後又跳跳跳跳跳跳,跳跳跳跳跳!
每次好像快要停止了,就又忽然全身抽動一下繼續跳跳跳,跳跳跳,扭來扭去亂跳個不停,拋媚眼的頻率也越來越頻繁,時不時還趴在半空中像小孩子哭鬧。
到了最後,裸體老人開始自虐,有人拿鏟子敲自己的頭,有人狂甩自己巴掌,有人互相拿鏟子硬刺對方的太陽穴,其中有些老人更拿鏟子狂鏟自己的生殖器,還露出痛苦萬分的表情。

的確,物理學上的時間是靜止了。
但很不幸,心靈上的時間兀自轉動著……

終於,其中一個剛剛衝到最前方的牙丸武士看著陸戰隊的機槍,神色焦躁地說:「別管那些光頭變態!我們繼續吧!」
美軍陸戰隊的機槍聲大作,牙丸武士持續冒死衝鋒,兩軍接續著剛才未完的對決,渾然不將那一大群在半空中跳舞的老人當一回事。
  槍聲,炮聲,刀砍聲,吶喊聲。
  原宿再度陷入沸騰的戰斗狀態。

「夠了!什麼光頭!什麼變態!」
一百個裸體老人愕然停止舞蹈,一手合掌,一手——拿鏟子,面容嚴肅。
「無法欣賞佛陀之美的可憐人,處決的時刻已經到來,我要淨化你們——」
白圓怒不可遏,他的聲音同時透過一百個裸體老人的口中洪亮地傳送出來……


「謗佛者死!」


一百個裸體老人在半空中散發耀眼金光,面容從嚴肅轉兇惡,眼神暴烈。
交戰中的陸戰隊與牙丸武士無不大驚,暫時停止戰鬥,一致把武器對向天空。
一瞬間,裸體老人的身上散發出強烈的氣勁,金色刺眼,鏟子震動。

「危險!小心鏟子!」喀斯特爾大聲提醒。

忽然一百個裸體老人將鏟子像垃圾一樣丟開,雙手合掌,口中念念有詞。

「那拿鏟子乾嘛啊!」底下的血族與人類同時大怒。
緊接著發生的事,就一點也不莫名其妙,也一點也不好笑了。
一百尊「美佛」緩緩將雙掌打開,低首,睜目……

  出掌!

自高高的半空中,蘊含著強大幻術氣勁的一百掌同時轟出。
  一百掌,瞬間擊殺了一百人。
不分血族人類,通通被「美佛」無差別的氣掌給轟死。

「謗佛者死!」「謗佛者死!」「謗佛者死!」「謗佛者死!」「謗佛者死!」「謗佛者死!」「謗佛者死!」「謗佛者死!」「謗佛者死!」「謗佛者死!」「謗佛者死!」「謗佛者死!」「謗佛者死!」「謗佛者死!」「謗佛者死!」「謗佛者死!」「謗佛者死!」「謗佛者死!」「謗佛者死!」「謗佛者死!」「謗佛者死!」「謗佛者死!」「謗佛者死!」「謗佛者死!」「謗佛者死!」「謗佛者死!」「謗佛者死!」「謗佛者死!」「謗佛者死!」「謗佛者死!」「謗佛者死!」「謗佛者死!」「謗佛者死!」「謗佛者死!」「謗佛者死!」「謗佛者死!」「謗佛者死!」「謗佛者死!」「謗佛者死!」「謗佛者死!」「謗佛者死!」「謗佛者死!」「謗佛者死! 」「謗佛者死!」「謗佛者死!」「謗佛者死!」「謗佛者死!」「謗佛者死!」「謗佛者死!」「謗佛者死!」 「謗佛者死!」「謗佛者死!」「謗佛者死!」「謗佛者死!」「謗佛者死!」「謗佛者死!」「謗佛者死!」「謗佛者死!」「謗佛者死!」「謗佛者死!」「謗佛者死!」「謗佛者死!」「謗佛者死!」「謗佛者死!」「謗佛者死!」「謗佛者死!」「謗佛者死!」「謗佛者死!」「謗佛者死!」「謗佛者死!」

又是一百掌,頃刻又是一百人魂飛魄散。
低空盤旋的雷鳥戰鬥直升機也無法倖免,駕駛被掌砲擊中腦袋,眼珠子迸出暴斃,直升機當然嗚嗚嗚轟隆墜落,炸得地面衝出好幾道焦黑猛火。
  白圓的憤怒才剛剛開始。

  「淨化!」


第526話


  綿綿不絕。
一百尊美佛朝底下念著一句又一句「謗佛者死」後,立即掌殺一百人份的生命。每一掌與下一掌間隔的時間就是那四個字,空氣中充滿了誦經聲般的「謗佛者死」,與滿地的痛苦哀嚎呈現矛盾對比。
在百尊美佛的掌威之下,陸戰隊與牙丸武士團的生命猶如螻蟻草芥,一掌轟一掌落,拍拍打打,就被掌得胸骨碎裂、內臟泥碎。
愚蠢子民當然做出了同仇敵愾的反擊,然而子彈射到美佛身上的時候盡數彈開,僅僅擦出一條條的金色火星,根本沒能造成傷害。
很快的,在一句話一掌死的驚人速度下,陸戰隊與牙丸武士團都傷亡慘重。
大家倉皇地尋找遮蔽物,不讓抓狂的美佛從半空擊殺。

「沒有僥倖!我要徹底淨化你們!淨化!淨化!」

一百尊裸體美佛悠然落地,以大神巡街的睡眠眼神走在屍橫遍野的激戰區。
「開槍!開槍!趁現在把那些光頭乾掉!」
「衝啊!把那些變態的頭砍下來!」
  「坦克瞄準!開砲!」
尋常的兵器攻擊根本無效,完全對散發祥瑞金光的美佛沒有影響。
反之,毫無敵我差別的美佛,逢人就是重重一掌:「謗佛者死!」乾淨利落地格斃對方。躲在坦克里也沒有用,美佛恐怖的掌勁穿透坦克厚實的裝甲,車裡的駕駛員瞬間心窩劇震而亡。
一百尊憤怒的美佛悠然拾步,快掌殺人——削掉下巴,擊碎顱骨,震裂脊椎,崩壞內臟,爆破肚腸,每一招都是無堅不摧的金剛絕招,招招必殺。
不久槍聲越來越稀疏,直到整個原宿表參道上只剩下刺刀揮舞的破風聲。
  喀斯特爾。
前途無量的超級獵人,果敢勇猛,現在正面臨生平最危險的大高潮——他跳上失控撞破商店櫥窗的坦克車上,運化真氣,用手中反握的短刺刀與重拳,艱辛地防禦美佛不斷轟出的硬掌。
「我的天……」喀斯特爾心跳得很快,暗暗祈禱出現奇蹟。
祈禱神蹟降臨之外,喀斯特爾的「強」本身就是一個脫困條件。
他的短刀法非常利落,充滿了軍隊格鬥技的剽悍風格,加上充滿氣勁的重拳,才能一路支撐到現在。
更重要的是,喀斯特爾手中的短刺刀發出銀色流光,竟能在美佛完美無缺的尊體上不斷劃出裂痕,這可是連砲擊都做不到的!
  「中!」
喀斯特爾一拳揍在擋路的美佛臉上,美佛微微一仰,顯然有了效果。
  「又中!」
卡斯特爾的刺刀釘中了另一尊美佛的臉上,刺得他往後跌開。
剛剛已經猜到了自己深陷的一定是傳說中的白式幻術,但知道了又能怎麼樣?這種等同於真實攻擊的幻覺就是無法破解!眼下當然只有一個「逃」字!
無法攻擊任何一個美佛,喀斯特爾卻靠著快腿硬是衝出一條逃生路線。
「逃?真是太自以為是……不過是J老頭打造的兵器,有什麼了不起!」
白圓冷笑,遇到抵抗他更生氣了。
這個不愉快的畫面,讓白圓肩上和腿上的傷口又灼熱起來……
白圓聯想到這幾天那個一直騷擾他、挑釁他的混帳小子。
自己當然對他施展了淨化,但那混帳小子不僅真的千鈞一發中逃跑成功,還在白圓身上留下幾道可怕的割痕……
  這,實在,太,令人,生氣啦!
「優待你這個鄉巴佬,百佛掌舞!」

一百尊美佛忽然以圓快跑,佛影疊疊,瞬間便將喀斯特爾圍困在正中間。
  「……」喀斯特爾絕望地止步。
第一圈圍在他身邊的美佛有五個,第二圈約十個……以此類推,堅如囚牢。
  奇蹟呢?
這時,不該有個超級強的強者盟友不合常理地降臨,大叫一聲:「我來了!」然後就非常超級地秒殺這一百尊強到讓人噁心的裸體老人嗎!

  沒有。
  沒有這種奇蹟的徵兆。

「呼。」這個豪傑深深吐了一口氣。
今天是不可能闖出這種變態的掌陣了,喀斯特爾有了覺悟。
「死之前,務必回答我兩個問題。」
早就被揍得鼻青臉腫的喀斯特爾,左手反手握刀,右手壓住鼻子,一噴氣,濃稠的鼻血射在地上。死前至少要呼吸暢通一下,這點自己還辦得到。
牢牢圍囚住喀斯特爾的一百尊美佛,高高舉掌,卻不揮下,等待著他的問題。
  「第一,為什麼要拿鏟子?」
喀斯特爾瞪著一百尊長得完全一模一樣的美佛。
  真醜。
  「……這是佛舞之美!」
一百尊美佛異口同聲,聲如洪鐘。

  完全聽不懂。
  不過……算了。

  「第二個問題。」
喀斯特爾一個字一個字慢慢地說:「你是哪來的變態?」

白圓憤怒的大叫:「我不是變態!我是佛!」

喀斯特爾抬頭看向遠遠高出處的白圓,露出勝利者的眼神……
  賓果!變態總是過分自卑——這理論完全正確!
  施術者的本尊就在那裡!

   「謗佛者死!」
一百尊美佛高高舉起的掌,同一時刻從多重角度重壓擊出。

太遲了?
不,不放棄!

掌影中,喀斯特爾奮力擲出手中的短刺刀。
刺刀化作一道燦爛銀芒,朝著白圓的位置射來。
美佛的雷霆掌勁在「真實空間」裡根本不存在,終究是幻術一場,不可能從中攔截喀斯特爾最後回敬的飛刀。
可惜……
短刺刀不僅沒有射中因憤怒失控而暴露位置的白圓,還差得非常之遠,不僅角度錯了,力量也不夠,中途便斜斜落下,射中大樓底下的服飾店UNIQLO招牌。

一百掌又劈又削又打又轟又斬。
毫無僥倖,喀斯特爾在深層意識裡筋脈俱碎而亡。

「佛,是仁慈無敵的。」白圓合掌。

原宿戰區。
倖存者,人:零。
倖存者,血族:零。
勝利者,美佛:一百零一。



很想紅
命格:情緒格
存活:隨便
徵兆:很想紅
特質:很想紅
進化:紅不了


第527話

剛剛那搏命的飛刀一擊,如果是「他」便辦得到。

這裡的屍體很多,但「大量的屍體」已非戰鬥結束的指標。
許多地方都剛剛上演了激烈的戰鬥。
許多地方不厭其煩持續重播戰鬥過後的又一場戰鬥。
到處都是灰燼,空氣品質惡劣到頂點,軍人的屍體,老百姓的屍體,斷垣殘壁,所有一切視覺內的東西都壞掉了,根本就分不清這裡的戰鬥到底結束了沒,還是等一會兒又會重頭來上一次。

一個穿著黑色皮夾克的削瘦男子站在著火的破敗坦克上。
男子慢慢蹲下,小心翼翼的用歪曲的殘火點了一根煙。
這已是上官無筵站在這裡的第四根煙。

每一根煙,都沒有耐性抽剩煙屁股,卻又一根接著一根。
自己完全沒想過,踏進這該死城市的幾天之內,就會在貴賓席觀賞世界大戰。
表面上是東京死敵與人類死敵之間的戰爭,「隔岸觀火」多半是最理想的態度,但,自己跟同伴們卻有一股難以言喻的不快。
不爽。
非常非常的不爽。
「老大,不管怎麼樣,我們都站在你這邊。」賽門貓也抽著煙。
一個因重傷被同伴遺棄的陸戰隊隊員躺在臨時碉堡旁,雙腳失血過多而抽搐,嘴唇發白,眼神流露恐懼地看著這群嗜血妖魔。
毫不客氣,螳螂朝他的頸動脈一口咬下。到底他還是一個老實的吸血鬼。
「我知道,所以我想破了腦袋也不知道怎麼做才是對的。」
上官無筵的表情,卻一點也不像在苦惱的樣子。
大家都知道,他們的老大總算做出了決定。
「結論是?」張熙熙敲敲表,該死的還是沒有反應。
「不管我再怎麼討厭徐福那老鬼把人類當豬在養,不管我有多想割下他的腦袋當足球踢。」上官無筵平靜地說:「但我知道,人類用這種方式打爛東京,就是打算一鼓作氣消滅所有的吸血鬼了,若真的讓人類大勝了這一場,我們以後都不會好過。」
「嗯。」即使是單純的聖耀,也感覺到了這一點。
「和平也是我所追求的目標,但隨著這一場戰爭而來的,不會是真正的和平。」上官無筵看著遠處的煙硝。
Z組織,這個不斷祟動的龐大組織,詭異的「第三種人類」,那一個莫名其妙愚蠢到了極致的「公民疫苗法」,再再都令他無法忍受。
為什麼人類世界的政府卻一點也沒有感到不對勁?阿海能夠暗中蒐集到的情報,全都是從人類政府高層那裡得手的,為什麼那些政治人物都默不作聲?是嚇傻了嗎?還是背後有更大的陰謀?
不爽。
非常非常地不爽。
「暫時,在遇到徐福老賊之前,我們試著將人類擊退吧。」上官苦笑:「或是打到他們冷靜就行。」
大家都露出有點開心的笑容。

真不愧是老大啊!這種完全辦不到的事也能這麼脫口而出!
「這下死定了,我可打不過艦隊那種鬼東西。」賽門貓推了推墨鏡,底下的眼睛笑得只剩一條線。
「絕對有死無生啊。」聖耀乾脆自我解嘲:「真不愧是超帶衰的我。」
「對啊,都是聖耀害的。」螳螂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張熙熙笑而不接話。
她不怕死,可是很怕痛。
即使是在強者、死亡……以及巡弋飛彈盤踞的東京,這位女士也不打算破例。
……就當作是為了保衛東京時尚而戰吧?
「說也難得,大家都聽過很多傳說……什麼劍聖宮本武藏,什麼百年最強獵人秦飛,聽他在放屁的血族最強阿不思,宇宙第一變態的嗜獵者紅鬍子,也不知道到底死了沒有的日本國史上最強陰陽師安倍晴明……」
持續到處收集情報的阿海搔搔頭,笑笑:「此時此刻好多個'第一'都聚集在這裡啊,不過我相信,我們的老大才是真正的世界第一。」
「是嗎?」
上官無筵看著遠方。
雖然不想被歸類成「站在東京血族那一邊」,但剛剛自己的意思也差不多了。
噁!

這下子,傳說中依稀聽聞過的獵命師一族,就是自己的敵人了……

第528話

秒針已經很久沒動了。
黑夜無盡,時間的齒輪在東京的地殼上忘卻了運作。
「報告長官……援軍好像……提前出現了?」雷達官語無倫次。
「你說什麼!」安分尼上將呆住。
最快,美軍第五艦隊明明也要至少三十六個小時才會抵達戰場,現在卻突然全軍出現在雷達上?
南韓、北韓、中國、台灣、歐盟與俄國的海軍艦隊,也一齊將大海擠得滿滿的!
別說安分尼等諸將滿臉錯愕,那些莫名其妙出現在東京灣的人類盟軍也全都目瞪口呆。久久,沒有人說得出一句話。
「這究竟……」
安分尼上將看著甲板上的奇妙盟友。
那隻擁有神奇力量的千年老貓也看著天空,眼神茫然。
將宇宙的時間軸強制靜止,連帶影響空間裡的知感時間軸產生錯亂,這種法術?這種咒語?這種……命格?某種新煉出來的命格?
普天之下,究竟是什麼樣的力量能夠產生這麼巨大的影響?
白線兒老實地看著黑暗的天空。
「渾不可解。」

既來之,則戰之。
來自人類世界盟友的艦隊上,除了正規的軍事化武裝部隊外,更讓人驚懼的莫過於專門克制吸血鬼的「超級專家」。
赫赫有名的大型獵人團一次到位,強者排行榜上前幾名的豪華大閱兵。

「聽說百年來,東京都沒有吸血鬼獵人?」
說話的,是「勝利火焰」中無敵戰士團的團長。
他拔出象徵正義的長劍,高舉朝天:「今日之後,東京再無吸血鬼!」


   「不管是什麼力量把我們送到這裡——」
   雅典娜之劍的總特攻隊長雙手環胸,不疾不徐地說:「都是命中註定。」

   「這會是一場巔峰之戰。」
   凡赫辛兵團,戰鬥經驗最豐富的天火團團長微笑。

   「也會是豪華的死亡之宴。等待已久。」
法國傭兵部隊「鐵十字軍團」,高大威猛的團長摸著口袋裡的紅色雪茄:「也會很快結束。」

「我會幫助你們的……」
隸屬中東皇室的獵人團「大漠之歌」隊長摸著月形彎刀,凝視著紅色的海面嘆息:「……暫時先這樣。」

「他們在上海跟南京做過的事,我們要十倍奉還。」


全世界獵人數量最多的中國龍獵人團隊長,信誓旦旦在東京發動一場以復仇為名的無差別大屠殺:「今晚,恐懼是屬於東京的。」

「火燒地下皇城,逮住那一頭縮首縮尾的老鬼。」
千年長城獵人團的老團長握緊拳頭:「肢解他,刺瞎他,拔掉他的舌頭,挖出他的心臟,將他丟臉的屍體公開在世人面前!」

各國軍隊開始登陸,集結在遼闊的海岸線上編組。
早就等得不耐煩了的各大獵人團,抱著一較高下的心態準備衝進血族魔都。
更多的兵器。
更多的獵人。
更多長期誤以為自己是獵人的嗜獵者。

東京的高處,一個悲傷又模糊的身影。
他的臉孔既熟悉又陌生,既深刻又容易讓人遺忘。

「這種時間異變,連我都無法阻止——」
城市管理人感覺到,自己的力量已一點一滴地流失中。
不,並非流失。
是大量的崩解。
早在幾天之前,在時間出現重大變化之前,就有一些細微的小異變。
大約每隔一個小時,東京的時間就會停滯了一到兩秒,或是突然加速一到兩秒,所有人茫然無知下,城市管理人便已發覺。
他隱隱感應到,有一場連他也無法預測形式的浩劫要降臨在這座城市上。
而現在,擅長交易也只能進行交易的城市管理人,陷入一籌莫展。
原本只是個小小的地縛靈,千年來,透過上萬筆零零碎碎次的交涉,城市管理人不斷用交易取得了菩薩般的力量,也用力量投資了新的力量,以力量交易力量,以咒語交易咒語,以契約交易契約,終於建立起強大的守護能量。
其有效性,甚至超越了血族對東京的實質統治。
但這樣的力量,如今卻不夠拿來對人類盟軍交易最基本的「和平」……


第529話

凱因斯,這個自認將一切變化掌握在手中的謀略天才,也沒有答案。
暫時他可以不關心時間到底被誰給奪走,暫時可以。
因為由微型攝影機傳送過來的解謎畫面才是當下的高潮。

翦龍穴。
這裡,上演著歷史最悠久的一場默劇。
避免損耗精神,「他」以奇妙的睡眠法封印了自己,在無限的夢境中延伸意識,唯有族人的衷心呼喚才能令他重新睜開眼睛。
而現在,十二道強烈的鬥氣激醒了「他」。
也同時敲開了地獄的大門。

十二個以極度幼稚心態命名的星座戰士,圍著,繞著,虎視眈眈著。

如果戰鬥力可以透過肉體強度、爆發力、肌耐力、神經反應速率、過去臨敵應變經驗等等加以精確數值化,那麼誰比誰強再無懸念。
但,非常喜歡實驗「誰跟誰打、誰比較強?!」遊戲的凱因斯堅信,不管是誰打誰,都得實際動手才知道結果,光看帳面上的數值分析,意義不大——
而且不太有趣! !
這十二個凱因斯親手精心培育的「第三種人類」戰士,如果將其戰鬥力毫無道理地統統加起來,大概是圍毆牙丸千軍的一百名斬鐵戰士的三分之一。
然而一百斬鐵戰士人數眾多,比較適合以百當千,甚至以百壓萬,可想以多數圍毆單一個體時,卻很難產生完美的合作隊形,碰上牙丸千軍這樣的超級高手,要針對百分之一硬碰硬逐個兒擊破不算太難,導致最後犧牲慘烈。
反之,這十二名星座戰士卻是朝夕共處的好手,一旦聯手,威力倍乘,整體的攻擊防禦力絕對不在圍毆牙丸千軍的一百名斬鐵戰士之下。
傳說中的「血天皇徐福」,肯定比牙丸千軍還強。
雖然想法總是很邪惡很幼稚,但凱因斯還沒幼稚到認為此役對「徐福」會贏。這一十二名星座戰士能將「徐福」逼到什麼程度,才是凱因斯深感興趣的部分……


被化學燈管照亮的翦龍穴深處,滿坑滿谷的百萬俱乾燥屍骸。
強光環繞,兵臨城下,傳說中的血族終極大魔王終於現身。
一個身穿古代艷紅鎧甲的美男子,扛著一把紅色的長柄武士刀。
蒼白病態的臉,若有似無的眉,失去血色的薄唇。
七百年沒有修剪過的長發瀑了滿地,猶如黑色樹根,盤根錯節在百萬骷髏下。
一雙異常炙熱的火紅眼。

「徐福……不是。」
凱因斯的聲音透過十二星座戰士裝甲上的麥克風,從遙遠的海底城傳送到翦龍穴:「你不是徐福。」

魔王沒有回答。
不屑回答。
只是用他王者的眼神慢慢掃視一遍等會兒的獵物。
……不是食物的味道。
這十二個灰色的醜陋東西……有毒。

「你是誰?」
凱因斯深感興趣的聲音,頓了頓,便即猜:「該不會,真是源義經吧?」

魔王依舊沒有回答,可掃視戰士的睥睨眼神卻停了下來。
停下,身上的焰形鬥氣卻開始慢慢膨脹。
毫無懼色,十二星座戰士一步都沒有被魔王級的鬥氣給逼退。

「徐福果然是死了嗎?」凱因斯搔搔頭。
「……」魔王腳邊的地上開始震動。
「我想一時半刻你也不會告訴我這一切的來龍去脈吧。我完全理解,不過……義經兄,雖然這十二個戰士你瞧不上眼,但他們的體內都埋著微型核反應器,只要我作弊按下按鈕,不管你多強,你都會瞬間炸成塵埃。」凱因斯的聲音非常誠懇:「但我暫時不會這麼做,你知道為什麼嗎?」
「……」
「因為我不只想看你對付這十二個狂暴的戰士,更想多看看你跑到地面上對付更多的強敵!看你的風采,看你展現血族的大逆轉!」凱因斯發自內心的誠摯呼喚:「如果最後的魔王就是你,一定不會辜負我的期待!你一定要非常非常強啊!」

如果有旁觀者在這,一定會愣住,然後捧腹大笑起來。
歷經七百年精彩的沉默,大魔王的「再次登場」原本該是鬼哭神嚎的場面,此時卻輕易地被凱因斯一番十足懇切的談話給打亂了格調。

大魔王再也無法忍耐。

腳下熊熊燃起黑色的奔騰火焰,火焰不斷激發、高高隆起成形,迅速將大魔王託在上頭。不是馬,卻呈現出焰馬的燎動形態。
大魔王高高騎著魔物般的恐懼黑焰馬,那不尋常的黑色火焰盤繞在艷紅色的盔甲上,延伸到手中的超長武士刀刀尖。黑色的業焰四射,終於逼使十二名星座戰士後退了一步。

「義經!加油!」
凱因斯振臂大吼:「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戰神源義經!呀呼!」

命力一震。
注射進十二戰士身體裡的十二個命格,忽然像狂風中的燭火迅速熄滅。
大魔王,戰神,破壞神……終於憤怒巨吼。


「我要殺了你!」

  記憶之樹
  命格:天命格
  存活:逐漸累積,乃為無限  
徵兆:忽然擁有大量不屬於自身經驗的記憶,有時是模糊的片段在腦中出現,有時是整段一年份無比清晰的記憶歷歷在目,宿主因此陷入瘋狂者眾。但若能善用此命格,則很有可能成為人中聖雄,以一世的資質暴取十世的偉業。
特質;超凡入聖的命格,此命格會記憶每一任宿者的經驗記憶,未來轉寄在下一任宿主時除了繼續存入新的經驗記憶外,還會在宿主腦內載入過去所存下的每一筆記憶,直到宿主的大腦無法承受為止。以何為食?當然以記憶為食!
  進化:無。

第530話

如果說,站在人類一軍孤絕頂峰的那人,正在歌舞伎町獨毆東京六豺......
那麼,傲立在東瀛血族一軍尖塔上的這個人,正率領冰存十庫甦醒一晝夜的三千忍者鬼兵,以狂風掃落葉的強勢姿態,在東京不分區域地衝撞各大防禦點。此時,這個人已經衝進西池袋區。
阿不思,所有東京血族口中的第一強者。

  「大家集中精神。」
阿不思朗聲念道,身後的特務組織「淚眼咒怨」東京組的組員們緊緊跟著她,再後面才是大批全副武裝的牙丸戰士兵團與恐怖的忍者鬼兵。
為了避免讓人類軍艦掌握到精確的飛彈坐標,牙丸無道認為大軍必須分散,下令由阿不思與武藏坊弁慶、平教經三大猛將,各自率領三支戰力充足的牙丸衝鋒隊,從東京北方三處同時出發,一路採螺旋式不規則行進,一邊擊潰美軍的防禦點,最後再於秋葉原做短暫集結。
   
  「注意啦。」
阿不思微笑,森白的犬齒露出:「前面的食物有點難咬啊!」

遠遠的前方出現了一排的重型坦克,以及為數不清的機槍兵群。
重甲坦克以五台為一陣,硬是堵死了前方三個路口,攻城大砲早已架設完畢,一旦血族進入射程,百炮齊發便是一場一面倒的大屠殺。
「確認,阿不思接近中。」負責斥候的小兵拿著無線電通知。
一個首領般的任務接過望遠鏡:「不管來的是誰,都過不了這一個炮陣。」
話雖如此,這位上校心中卻不禁惴惴。
吸血鬼的戰鬥力詭譎莫測,從大海上的一番死鬥即可知其厲害,而號稱最強的阿不思,別說率領大軍,即使只有區區一人,恐怕也有千軍萬馬的暴力!
  上帝保佑......
上校大聲宣布:「全炮預備,進入砲擊範圍內自由開火。」

牙丸大軍之前,阿不思與淚眼咒怨的十幾名精英越跑越快,速度直追獵豹。
阿不思總是與淚眼咒怨的少數精英打前鋒,不是因為自己喜歡身先士卒當表率,而是——如此最有效率。
  兩軍對陣的視線之內。
  「衝破!」
阿不思等人沒有高高躍起,沒有停下腳步,完全就是再高一層次的加速!
重甲坦克上的攻城大砲轟出,百枚砲彈以超高速逼近阿不思。
淚眼咒怨精英們的身影在幾乎撞上砲彈的一瞬間,採取了難以置信的超加速,針一樣穿越了綿密的砲彈,完全沒有人被擊中。反而百枚砲彈轟上了背後的牙丸大軍,炸的土石爆裂,地殼震動,牙丸軍團前排的士兵屍體給轟成沖天碎塊,慘叫四起。
同一時刻,阿不思與淚眼咒怨等人已來到了坦克大軍的前方。
  阿不思掄起了拳頭。
  一個拳頭。
  一個區區雌性的拳頭。

  「拳——斧!」


   
第531話
   
遇到這樣的超雌破壞力,真正是筆墨難以形容。
所謂天崩地裂、日月無光、山河變色,其實都是不負責任的誇張形容詞。幸好只需將現場發生的一切具體地描述出來,即可知道阿不思這麼一個「區區雌性」, 為什麼會被稱為血族當今第一超強者。
那是單純的、自右而左轟劈出的右拳。
  上校手中的望遠鏡墜落在地。
空氣被橫向撕裂,十幾台坦克一齊被雌渾至極的拳勁給掃離地面,厚重的裝甲猶如蛋殼,在半空中整個破裂開,裡頭的駕駛兵像紅色的蛋黃一樣流灑出來,站在坦克旁的機槍兵則化成一片濕答答的血色狼籍。
  不愧是牙丸千軍最後的伏筆。
淚眼咒怨的超級精英一擁跟上,對著嚇壞了的坦克大軍各展猛拳。
他們很沉默,因為對食物的憤怒全握在手裡。
拳起腳落,堵在路口的坦克群就像大型的塑料玩具,整個慘遭暴力屠滅。
遠遠站在坦克大軍後方的機槍兵們,原本以為前方的戰事暫時沒他們的事,現在看似無敵的坦克車隊在他們面前被血族的快拳整個屠滅,這些自以為置身事外的陸戰隊隊員完全目瞪口呆。
  如同兔子撞見狐狸。
  如同狐狸撞見猛虎。
  如同猛虎撞見恐龍。
他們的槍呆滯地指著剛剛停下腳步的阿不思,卻忘了扣下扳機。
  「來吧!較量一下!」
阿不思吹著拳頭上的煙:「再怎麼強,子彈打中我,我還是會死的喔!」
雙腳發冷的陸戰隊員們面面相覷,正要扣下扳機時,阿不思忽然調皮一笑。
  "騙你們的!」
阿不思化作一陣猛烈的拳風,大笑:「你們這些白痴食物!」
雖然也頗為喜歡承平時期有點無聊的歡樂氣氛,但阿不思也非常享受戰鬥的樂趣......
  噢!不是戰鬥!
  這根本稱不上是戰鬥!
阿不思與淚眼咒怨們輕輕鬆鬆在驚慌失措的陸戰隊中大肆屠宰,一邊在熱辣辣的鮮血中補充下一波衝刺的能量……不論人類發明了多少可口的美食,都不及人類本身的原汁原味啊!
正當阿不思在敵陣中大快朵頤時,一個淚眼咒怨部下的腦袋忽然掉了下來。
灼熱的血族之血自斷頭處爆漿出來,頭顱滾在地上時眼珠子還睜得老大,轉來轉去,想在完全失去意識前看清楚究竟是誰下的手。
幾乎在同一時刻,另一個淚眼咒怨部下的左腿整個被切掉,身子失去平衡斜斜摔倒,痛的幾乎要暈了過去。
  「?」
啃著敵首的阿不思得承認,她第一時間根本沒有察覺有高手潛伏在暗處。
她靜了下來,用敏銳的第六感尋找可疑的氣息。
只一呼吸,阿不思的眼睛便盯著祟動著幽影的某處。
「非常好,非常好,一切都很完美!」
一個年輕男子拍著手,笑笑地從轉角巷底暗處走出。
男子穿著長大風衣,帶著溫文儒雅的笑容,腳邊還有一隻通體火紅的怪貓。

「貓啊……不知道又是打哪來的獵命師吧?」
阿不思也咯咯咯地笑了,吮吸著敵首腦袋裡的漿液說:「好像在監視器錄影裡看到過你?即使是偷襲,也蠻強的喔……你叫什麼名字?"
  叫什麼名字?
年輕男子彬彬有禮地鞠躬,雙手手指露出,展示著剛剛用來「切割」淚眼咒怨成員的奇異兵器——銀光閃閃的鋼琴利線。

  「我叫風宇。」

好久不見,令人作嘔的絕世天才。
   


第532話
   
碎艦、油污與死屍載沉載浮的大海上。
  一個人漂著,一個人飄著。
   
「至少回復了八、九成了吧?」 重傷的大忍者服部半藏啃著漂來的斷手。
「是。」被狠狠擊敗的大陰陽師安倍晴明點頭。
正當安倍晴明的妖狐之氣以驚人的速度回復到飽滿的銳紫色中,服部半藏籠罩在晴明所結的蓮華復原咒裡,原本僅剩區區的一隻手,現在已經浮現出若隱若現的新手與新腳。
蓮華復原咒所耗能量甚鉅,急也急不來,想要完全回復元氣的話,還有賴安倍晴明在一旁的加持。
「你先去,我隨後就到。」服部半藏含糊地說。
「……"安倍晴明看著明明就還很虛弱的服部半藏。
  即使恢復了五體,脫離了死亡的威脅,距離可以戰鬥的程度還差之甚遠。
「哼,雖然你是偉大的安倍晴明,但別忘了,我可是鬼之半藏啊。」
服部半藏臭屁地笑了笑,逗得安倍晴明也不禁莞爾起來。
不管是多親密的戰友,忍者總有不可告人的秘術吧?
說不定千變萬化、出人意表的服部半藏自有他的辦法。

   「我在巔峰之戰等你。」
   「我盡快。」
   
安倍晴明站在海面上,閉眼,化作一道紫氣隨風而去。
服部半藏舒舒服服地繼續啃食海兵斷手裡的冷血。

其實,回到東京也只是換個地方再死一次吧?
今非昔比,人類已經非同小可了,更何況還有那一隻讓人毛骨悚然的老貓。
但——
雖然深居於翦龍穴底的血天皇是個幽暗詭譎的人物,可對傳說中的超級忍者來說,地下皇城裡到底還有什麼真正的秘密?
服部半藏又啃了一大口冰血。
   
「是是是……我會回去,見識一下戰神的手段。」
  


第533話

這麼熱鬧的魔都東京,對風宇來說就像一個超大型的遊樂園。
到處都是危險,處處都是高手,真想不分敵我通通玩上一輪啊!
身上懷著命格「大幸運星」,就好像買了一件刀槍不入的防護衣,這幾天風宇找樂子「玩」了許許多多的高手,就連自己人聶老也被他偷襲成功,卻也讓風宇千鈞一發在雷神咒底下逃之夭夭。
風宇沒有打敗敵人的自信,他根本不需要。
他有的是,絕對不會被敵人打敗的自信。
   
說起臨敵對陣,最重要的莫過於決心。
實力相當的兩人,若其中一方存著「今天打成平手就好了」的心態,就一定必敗無疑。
如果實力不對等,其中實力較遜者抱著「就算是死也要獲勝」的決心,就有機會在交手的過程中展現出強於平日的戰鬥力,擊敗對方。
但有一種罕見戰鬥者的形態非常惱人。
這種人基本上不會是弱者,反之,「實力堅強」或許是這類型戰鬥者的必要條件。這種戰鬥者根本無心戰勝,卻也不是滿心的思敗,更不是想打成平手。
他對「勝負」根本不關心,卻對與之戰鬥者氣急敗壞的表情非常感興趣。
這種人只關心自己。只關心自己在當下的戰鬥中有什麼樣的表現,只關心自己是否在戰鬥中成長、是否取得樂趣、是否品嚐戰鬥中的每一個細節——風宇就是這樣自我中心的狠角色。
他完全不在乎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戰敗,畢竟這完全不是他人生的重點。
重點是,他很快樂。
或許沒有人比他更能享受戰鬥了。

但,或許這次他挑錯了對象?

一個同伴被割下腦袋,一個同伴斷腿,阿不思的身上散發出濃郁的殺氣。
「親愛的阿不思前輩,今天將你攔在這裡的目的……放心,我沒有能力擊敗你,更遑論取走你的性命,所以儘管放輕鬆。」風宇盡量微笑,卻幾乎藏不住微笑裡快崩潰的大笑衝動:「我只是想邀請你試試看,試試看能否擊敗我?如果我讓你不開心的話,動手殺了我也沒問題喔!」
「真是貼心呢。」阿不思點點頭,笑得也很甜美。
風一吹,甜美笑容裡的殺氣更盛。
「不過我可是會,盡我所能地逃走……關於這點,不介意吧?」
「你的樣子……真是讓我心煩意亂呢哈哈。」
阿不思調皮地搖搖頭,身上的殺氣飽滿非常,不禁令風宇笑得嘴角大開。
   
哈!還有比血族第一強者還要完美的敵人嗎?
遊戲要好玩,當然不是棋逢對手,而是遇到無論如何也打不過的強敵啊!

「來囉!」
風宇從手中噴出銀色利線,一股割裂空氣的線氣凌厲地襲向阿不思。
阿不思並非老是愛硬碰硬的那種愚直高手,她往旁輕輕一讓,瞧著那灌注了剛強內力的鋼琴線削開了地面,地表登時出現了二十幾公尺長的裂縫。
在風宇的手上,那鋼琴線猶如一把無限延伸的名刀。
幾乎就在那一讓的同時,阿不思的身影無聲無息來到了風宇的後面十公尺的半空處,簡直可以用瞬間移動來形容她矯捷的身手。
「好!」
風宇讚歎,亦感受到阿不思的拳風隱隱壓在背脊上。
嗖——
阿不思一拳輕輕噴出,風宇已來不及完全避開,只能用氣勁裹住身子硬承受。
   「哈!」風宇一震吐血,回身卸力的同時,已從手中朝後扔出四團銀球。
銀球雙雙暴開,充滿能量的鋼琴線猛烈地朝四面八方暴射出來。
   「唔……"阿不思右拳護住臉部,左拳硬是朝前一掃。
超強的拳勁將無法完全避開的鋼琴線攻勢給壓了回去,剛硬繃直的鋼琴線瞬間裂開,然後軟化在風中,可銳利的風線卻也劃破了阿不思身上的衣服。
   「前輩!還有!」
阿不思才剛剛落地,受了拳傷的風宇便左右手同時一揮。
手指上的鋼環扯動著鋼琴線,左右各劃出一道斬殺大地的氣刃。
現在的風宇,與之前跟宮本武藏對上時的那一個風宇,又往上進化了不只一個層級,這兩道由鋼琴線化成的氣刃或許可以比擬宮本武藏的雙刀斬!
「嘖嘖,還真有兩把刷子喔!」阿不思回敬以左右各一拳。
拳頭之硬,竟擊開了這兩道鋼琴線氣刃。
   「我還以為至少可割掉前輩的拳頭呢!」
風宇讚道,手上隨即又一連串令人目不暇給的鋼琴線快攻。
鋼琴線在他的手中並非完全的刀刃化,有時又會變成軟趴趴的絲綢質地,消除殺氣地從後面偷襲阿不思,有時又會變成瀑布般的超級衝鋒,招式之多,變化之繁,令阿不思眼花繚亂。
阿不思一拳接一拳,精準地破解風宇的攻擊,完全沒用上多餘的拳頭。
招式千變萬化,加上命格「大幸運星」超強的「戰運」輔助,阿不思的快拳在十招過後,便無法完全擊中風宇。
可就算沒有確實擊中,風宇身處拳風之中,竟也給震得內息翻滾。
「前輩太強啦!」風宇衷心佩服,手上不停:「真不愧是血族第一!」
「哎呀,被誇獎了呢。」阿不思笑笑,一拳又將風宇震遠了十步。
風宇在高樓大廈間飛簷走壁,阿不思快拳追?,兩人的身手都是極快等級,身影飛疊,忽然在此交手,又突然出現在彼處轟擊,其高速較量的過程在一旁觀戰的淚眼咒怨眾高手眼中,同樣是超水準!
「前輩!你還可以更快嗎!」風宇吃痛,往側扔出爆炸銀球。
「那得看你的表現啦!」阿不思後仰躲開,一拳從難以置信的角度擊出。

轟!



第534話

風宇驚險逃開,勉強擋住拳頭的左手痛到失去一半知覺。
雖然一點也不覺得風宇是自己的敵手,可每一拳都沒辦法確實轟中對方,阿不思一時半刻竟也無法解決眼前這小子,這種略微煩躁的感覺阿不思並不討厭,甚至還有點開心,要知道阿不思原本就是喜歡胡鬧瞎搞的人。
也好。
雖然身處前所未有的超大戰爭之中,但阿不思還想多玩一下,再施展全力。
忽然,風宇大喝一聲:「前輩小心!」全身散發出的殺氣比剛剛強上數倍。
   「!」
好像非同小可?阿不思留上了神。
卻見風宇手中極危險的鋼琴線用力一甩,遠遠一帶,竟然將一名站在坦克碎甲上觀戰的淚眼咒怨高手給切成了上下兩半!
血水淅哩嘩啦炸裂,幾滴噴濺在阿不思的臉上。
這一莫名其妙的突切,令所有觀戰的所有淚眼咒怨高手緊急往後一躍,模樣狼狽,就連阿不思也大吃一驚。
阿不思壓根也沒想到,這混蛋獵命師與她對陣的同時,竟然還有心思偷偷襲擊在一旁觀戰的伙伴!
要知道,這個世界上不管是誰對上了阿不思,都不可能還有這種閒情逸致分手對付阿不思之外的任何人!
「前輩,我頗有餘裕的這一下,是不是很有高手風範!」
風宇喜孜孜地炫耀,手上攻勢又起。
「還不錯!」阿不思的笑容,難得顯露出了怒意。
這下子,自己竟被完全看扁了!
充滿恐怖力量的一拳暴擊,在地表挖出了一大道裂縫,卻也讓風宇藉著大量的碎石紛飛隱藏住鋼琴線的曲線——「大幸運星」的能量,在此瞬間,隨著風宇的精神集中力沸騰到了最頂點!
輕輕地,若有似無地,一條軟弱無力的鋼琴線劃過了阿不思細白的頸子。
「啪嗒!」風宇自己配音,還擠眉弄眼。
愕然,阿不思的頸子出現了一道淡淡的血痕。

風宇雙膝跪地,握拳朝天一吼:「我終於傷到血族第一強者啦!」
一副贏得世界冠軍的狂喜模樣。

阿不思皺眉,摸著頸子上幾乎不能稱為傷口的血線。
受傷是小事。
阿不思心想,其實若這個小子以「真正的戰鬥之心」與自己搏鬥,以他的實力,自己哪有可能僅僅受到這麼一點小傷?就是這小子從頭到尾都存著惡搞的心態在「假裝戰鬥」,才會讓他受了一大堆的拳傷,反過來卻只傷到自己一條有點痛痛的刮痕。
這種幾乎不痛的小傷,隨著風宇誇張的慶祝歡呼,終於……

「我第一次,打架打得這麼不開心啊。」
阿不思的笑容凝結,身旁的空氣不正常地震動起來。



「……」
大長老白線兒在航空母艦的甲板上,尾巴毛豎起。

「?」
聶老預備轟在橫綱身上的雷掌,頓然一止。

「喔?」
正同時與四名嗜獵者鏖戰的宮本武藏,忍不住往某處遠瞧。

「剛剛那是?」
走在漢彌敦前面的烏拉拉停下腳步。

猛烈的氣息,就像近距離感受火山噴發的威力,炙熱的硫磺味侵蝕著肺臟。
後方正吃食著坦克大軍殘骸的牙丸大軍,登時顫抖如螻蟻。
淚眼咒怨的精英戰士們不自覺地停止了呼吸,努力堅持才能強迫自己不後退。
阿不思的肩膀略微鬆脫,像是重新組合著肌肉與骨骼的構造。
握拳,肩上微微綻放出異光。
罕見地,阿不思要拿出百分之百的戰鬥力了。
以拳為斧。
她全神全靈的爆發力,就要傾注在眼前這不知死活的混蛋小子上。

而這混蛋小子的身上,混雜著過度興奮與過度恐懼,逼使「大幸運星」的命格之力膨脹到極致之上,因而發出即使是一般人也可以依稀看見的鑽石藍光。
「既然前輩打算出盡全力,小輩我肯定會死的。」
風宇深深一鞠躬,用顫抖的聲音說道:「我非得使勁全力逃走不可,將來實力更上一層後,再來向前輩學習。」語畢,興奮之情遠遠壓倒了恐懼。
遙想阿不思上一次擊出全力,應算到牙丸千軍與她的師徒過招了。
輕一踏步,速度卻極緩,阿不思的肩膀完全鬆開。
壓力超大!



「我逃!」
比子彈還快,風宇身子往後一射,竟在十丈之外。
「逃?」
阿不思左拳輕擊,空氣中剝剝剝剝剝剝剝響起一連串細微的氣爆聲。
綿密的氣爆聲直接碰到往後逃竄的風宇鼻尖,令風宇鼻尖一麻。

距離測量完畢。

忽地,阿不思右拳重重一斬,斧拳——以氣化力!

「敵千鈞!」

空氣消失,只聽見一個極低的嗡嗡聲壓進耳膜深處。
眼前的三排高樓中間一整層瞬間被怪力刨空,大樓攔腰斬裂。
完全沒想到接招,一個字逃!
風宇猶如得到超音速鎖甲的泥鰍一樣,胸口緊緊貼著地面滑了開。只要風宇稍微一抬頭,巨大的拳斧風便會將失去平衡的風宇給掃上天際,徹底粉碎。
偏偏,異常幸運的風宇有如神助,一路死命貼地滑行,直到拳斧風恍然溢散,風宇才整個亂七八糟地三百六十度大翻滾,跌跌撞撞爬起。
此時,風宇已差不多逃出了阿不思的瞬間追擊範圍。
「好強……真的是……太強了!」
死裡逃生的風宇興奮莫名地看著沾滿石屑的雙手,胸口肋骨迸裂出了好幾個可怖的傷口,嚴重的耳鳴震得自己頭暈想吐。
但……沒關係啊!非常值得!
如果接下來再也沒辦法碰上比這場遊戲更好玩的挑戰,該怎麼辦啊!

「想逃?」阿不思衝出。
「想!」風宇往後甩射出鋼琴線,大叫:「非常想啊!」
鋼琴線不知卷上了多遠的地方,一扯,風宇整個人以最快的速度往後逃走。




眼睜睜地,阿不思看著風宇逃到自己的視線之外。
高樓整個坍塌垮下,巨量的塵煙滾滾隆起。
阿不思斷然停下腳步。
就算現在沒有要率領軍隊繼續與美軍陸戰隊周旋,專心全力地追趕這個混小子,恐怕也是追他不上吧……阿不思忽然對這個陌生的敵人有徹底的了解。

「超級王八蛋。」

阿不思用力深呼吸,卻無法平靜下來。
生平頭一次,她想試著反省,自己在別人的眼中會不會也是一個超級王八蛋……



九把刀的秘警速成班(十)

約有潛力或資質越強的人,「劇繭化」的程度就越明顯,再度甦醒時已是身為吸血鬼理應最強的摸樣,比如宮本武藏受吻時以是老年,繭化足足花了好幾個月,醒來後身體卻回復到年輕時期。
同理,若弱者受吻,甦醒所需時間很短,身體的變化也不會太劇烈。
也有人接受過兩次的皇吻,有的人在接受第二次皇吻後並沒有產生太大的差異,有人卻會發生突飛猛進的更上層樓。並沒有聽說過接受第一次皇吻成功者,在接受第二次皇吻時暴斃的例子。
傳言牙丸千軍與牙丸阿不思都曾兩次接受皇吻的洗禮。



第535話

惠比壽。
此地人類防禦點周遭的主要道路,仍上演著美軍第四陸戰攻擊部隊與牙丸兵團之間的零星戰鬥。這個防禦點佈置得相當紮實,牙丸兵團似乎也攻得不夠積極,竟有種「被遺忘了的戰場」的氛圍。
遠處的交戰火光,巨大的燃燒,淒厲的喧囂,全都近在咫尺,卻又兩不相關。
「粉紅指甲」獵人團的團長潔維兒,率領她那些漂亮寶貝們在防禦點周遭擾亂敵人,雖然不是什麼太艱難的工作,可也沒有預期般的輕鬆寫意,十三個青春洋溢的女孩兒已經有兩個在駁火中被牙丸武士的流彈給殺死。
話說粉紅指甲獵人團與人類盟軍的高額合作契約,訂在天一亮就結束,接下來的勝負便跟獵人團無關,撇開什麼責任、什麼正義之類的狗屁,只要天一見光,女孩兒們大可拍拍屁股走人。
但——
「該死的,時間居然停了?」潔維兒乾罵,差點要把手上的表給砸了。
一個皮膚黑得發亮的女孩慢慢裝填著子彈,無奈笑道,「這樣算超時嗎?可以向聯合國要加班費吧!」
「算了啦,比起其他地方,這裡算是沒什麼事的了,大概那些吸血鬼不覺得這裡很重要吧?」一個在臉頰傷口處貼了卡通OK絆的大胸部女孩,吃著士力架巧克力棒:「祈禱一切平安,我們就這樣加班到天亮就是了。」
「加班……加班……」潔維兒一邊磨刀,一邊兀自咒罵著。

惠比壽一切平安,不是因為這個戰場遭到遺忘。
而是有人下了訂。

一個老者,用了白氏最古老最神秘的匿?術「幽影」,慢慢地走在固若金湯的軍隊邊緣。他走得很慢,踏得很緩,節奏慢到呼吸的頻率只剩下三分鐘一個吸吐。
他的名字叫白無,其珍貴的血液擁有喚醒血天皇的資格,與力量。
白無或許是當今活的最久的白氏尊者裡,最令人畏懼的一個。
被喻為最接近上帝,同時也是最接近惡魔的男人。
高傲的白無一直令人難以親近,即使是白氏貴族內部,也只有白常一人能夠暢然自若地與他說話。說起來,多半也是因為白常同樣強得離譜吧。
更或許,是因為白常同樣為這些年的「和平」感到忿忿不平。
戰士所戰為何?當然是為了追求和平。
和平卻一點一滴腐化了戰士。
安安靜靜了大半個世紀,白無有一陣子還認真考慮過效法前輩繭化自己,反正活著也沒什麼用處。白氏之間會用幻術彼此較量,切磋戰鬥的技術,可缺乏真正充滿危機感的戰鬥,幻術的感覺只會越來越遲鈍……
勉強嘗試過幾次,與白氏的新血們用幻術模擬對戰,每次的結論都差不多。

「前輩,您實在令小輩望塵莫及啊!」
「沒想到跟前輩的幻術比起來,吾等只是雕蟲小技啊!」
「感謝前輩的指點,大開眼界!」
「真是太……太令人嘆為觀止了!前輩不愧是吾等白氏最強!光榮之至啊!」
都是,狗屁……白無連在臉上擠出一點敷衍的笑容都做不到。
這種高高在上的難搞態度,卻又更增加了白無在傳言中的「強」。
白無覺得人生很無趣,不禁羨慕起在二次世界大戰時親赴中國大顯神威的狗雜種「神道」。那些能力低下的狗雜種在滿載食物的沙場上歡暢戰鬥,自己卻在東京傻傻把守,痴癡等待。
好不容易等到美軍兵臨城下,不管是食物還是血族一片人心惶惶,唯有白無整天喜孜孜摩拳擦掌,兩枚悠悠落在長崎與廣島的核子彈卻瞬間結束了戰爭。
「這算什麼?他們根本沒有領教過我的實力!」
白無看著電視裡威風八面的麥克阿瑟接受日軍投降的畫面,萬分難以忍受。

失去戰爭的戰士,等同失去了存在的價值。
白無在這半個世紀裡說的話,不過一百個句子。

現在。
很好。

敵人浩浩蕩盪打進了家裡,把家裡搞得天翻地覆,打得自己人灰頭土臉。
即便雙方要停火,和平協議看來也得等上好一陣子。

這實在是……太好了……


第536話

「緊急!池袋A區需要飛彈支援,與艦隊確認坐標……」
坐鎮在坦克陣地裡的上校,聚精會神地聆聽從無線電傳來的戰爭情報。
士兵清點著剩餘的砲彈,工兵重新整理防禦工事。
即使沒有敵人,斥候依舊認真地用望遠鏡偵查地平線上任何可疑的移動。
遠處不曾歇止的隆隆砲擊聲,凸顯著這裡的異樣。
沒有人真正慶幸自己身處安全之處,備戰的狀態反而加倍了士兵們的焦慮。
「……」上校感到一陣耳鳴,眉頭一皺。
沒有戲劇性的誰先誰後,所有人都同時感到耳朵裡鑽出一股尖銳的聲音。
是附近爆炸聲的關係嗎?雷達兵不悅地左顧右盼。
那些耳朵裡惱人的聲音,如同水銀迅速膨脹開來。
畢畢……
剝剝……
不,那無限膨脹開來的不只是聲音,而是……來自四面八方的「超壓力」!
潔維兒看著自己的手掌,塗得五顏六色的指甲喀喀喀喀出現裂痕,手指血管漲到像蚯蚓一樣粗。她嚇壞了想大叫,張開喉嚨卻聽不到自己的聲音。
空氣在暴裂。
土地在脹裂。
坦克的裝甲像劣質的瓷瓶吱吱龜裂。
每一個人的身體都承受了巨大的擠壓,肋骨深深內陷,肺臟裡的空氣幾乎毫無保留地外吐出來,瀕臨窒息的恐怖感籠罩了所有人。
鼻子在流血……那耳朵是不是也要滲血了?眼珠是不是快彈出去了!
潔維兒踮起腳尖,十指倒翻,身子高高拱起,眼珠翻白,嘴巴發出古怪的嗚嗚聲,鼻血汩汩?出,像極了傳說中遭到鬼怪俯身的模樣。
臨敵無數,智商超越了一五零的她完全失去了思考。
十幾個粉紅指甲獵人團的女孩各自呈現出不同的扭曲模樣,大街上上千名陸戰隊員同樣中了邪,有人抓著自己的脖子,有人臉朝天搖搖晃晃,有人原地自轉,有人亂七八糟徒手挖出了自己的眼球……
更多人呆呆一動也不動。
巨大的壓力,恍若赤身裸體置身在外太空的異星球表面。
區區半分鐘後,想像力最強的幾百人率先倒下。
四十五秒,潔維兒發狂地扯碎了身上的衣服,將兩個奶子血肉模糊地撕了下來。
過了一分鐘,所有人都七孔流血摔倒在地,斷絕氣息。

「螞蟻。」

白無深深一次吸吐,解除了「幽影」。
沒有想像中的開心……其實。
這個老人衷心希望,這次的戰鬥規模足以出現令他困擾的對手。
即使只有眉頭一皺……


第537話

眉頭一皺的大有人在。

烏拉拉摳著雙眉之間深鎖的皺紋,覺得前方出現的「氣流」並不單純。
「你也發現了嗎?」
問的人是漢彌頓,但發問的對象可不是烏拉拉,而是宮澤。
一點戰力也沒有的宮澤,竟對遠處的「戰意流動」產生感應?
自從烏拉拉向宮澤上了一堂「關於命格:你不能不知道的事!」的課後,宮澤便淋漓盡致地運用著他體內的「大偵查家」,提升直覺,幫助自己與身邊的夥伴在戰火崩雲之際,找到一點點安安穩穩的縫隙。
此時烏拉拉、神谷、漢彌頓與宮澤四個人、紳士與小內兩隻貓,坐在一間廢棄的二手電器行里的地板上野餐,順便躲避戰事。
可能的話,烏拉拉希望在「遇到徐福」前盡量不要樹立新的敵人……不要受傷,保存百分百的實力。雖然這很明顯是奢侈的妄想,但至少可以做到不要主動找架打吧?
尤其敵人竟然連時間都能控制,在想到破解方法之前……

「雖然東京根本沒什麼百分之百安全的地方,但……從前面殺來的部隊,恐怕不是一般牙丸禁衛軍的編制。」宮澤無法分析的時候,便猜。
猜中的機會,跟他想猜中的意志力幾乎一樣大。
「是阿不思嗎?」漢彌頓鎮定地問。
「直覺告訴我,不是。」宮澤感受著從命格深處裡捕捉到的資訊。
烏拉拉發牢騷道:「那我們安安靜靜躲好吧?」
神谷在一旁猛點頭。

隨時都聽得見忽遠忽近的轟炸聲,讓神谷一直神經緊張。
像神谷這種平凡的高中女生早該在東京死上一百次了,宮澤忍不住一邊啃麵包,一邊打量著跟神谷比手畫腳的烏拉拉。
為什麼烏拉拉要帶著一個平凡的高中女生,在世界上最危險的地方跑來跑去?即使是宮澤,也只能猜到其中一個原因……此時此刻神谷在日本任何地方,恐怕都沒有待在烏拉拉身邊安全。這裡遍地烽火,可這個神奇的獵命師願意用一切的力量保護她。
另一個原因,宮澤怎麼猜也猜不到。

烏拉拉握緊神谷的手,神谷從手掌感覺到烏拉拉越來越緊張。
「……」烏拉拉感應到,前方部隊的殺氣異常強大。
漢彌頓拍拍烏拉拉的肩膀,點點頭,似乎非常同意暫時躲在這裡、完全消去氣息才是最好的自保之道。至於戰鬥……漢彌頓敢來東京,當然不是專程來討一個自保,只不過他不認為與吸血鬼的軍事部隊正面交鋒,是理智的戰鬥法。
忽然,烏拉拉與宮澤同時往血族軍隊來襲的反方向一看。
晚了一步,漢彌頓也感受到了空氣裡的異樣。
「有人打算直接跟吸血鬼部隊對著幹。」從店裡破掉的玻璃櫥窗望向廣場的另一端,漢彌頓點點頭:「很強,非常強啊。」
烏拉拉認得那些氣息……
是幾天前才剛剛打過一架的谷天鷹、老麥還有初十七。
這三個獵命師的移動速度很快,看樣子是故意挑釁來襲的吸血鬼部隊。
如果不是他們瘋了,就是擁有非常厲害的命格可以拿來對付軍隊級的敵人。
「是你的朋友嗎?」宮澤不猜了。
「不是。」烏拉拉摸摸紳士軟軟的脖子,吐吐舌:「暫時還不是。」
豈止不是朋友,他們還想殺了我呢……烏拉拉在心中苦笑。


塵土飛揚。
前方血族不斷衝鋒的軍隊並非一般,而是由大將軍平教經率領的超級特攻隊。
「再破!再破!全速前進!」
領著頭,高大的平教經站在快速行進的輕甲坦克上,威風凜凜地高舉剛剛攻破的美軍防禦點將領的死腦袋。
雖然時代已經變遷,但展示敵將首級的不文明舉動,對鼓舞士氣還是很有效果,三千名從冰存十庫解除封印的猛鬼部隊不時發出興奮的獸吼,每個人的手上都甩著一個美軍陸戰隊的破腦袋,氣勢正盛!
平教經,這位九百年前與武藏坊弁慶齊名的超級武將,透過皇吻升級後的破壞力,在當今科技昌明之世還是橫行霸道!

「注意了……前面是一頭大野獸呢。」
谷天鷹開著從美軍那搶來的軍用吉普車,手裡拖著巨大笨重的鏈球。
「大野獸好啊!讓他瞧瞧獵命師的戰鬥手段!」
老麥騎著摩托車,後面載著初十七。
「本來是要殺那兩兄弟的,現在我們到底在做什麼……」
初十七心中惱火,瘋態更張牙舞爪。
滿城的吸血鬼,到處都是戰火,這三個獵命師恐怕已經迷失了他們來到東京的初衷,在他們想起來原本的目的是什麼之前,只好一直宰光他們所能遇見的每一個吸血鬼。
很快地,他們將遇到一個前所未有的超強敵。
可惜不是三打一。
是悲慘的三打三千零一。

烏拉拉的心中,有極不好的預感。

第538話

美軍陸戰隊的防禦力,超出了牙丸禁衛軍的估計。
沒有電影裡過度氾濫的英雄主義,美軍以「百人部隊」為單位移動。
負責彈藥補給的運輸衝鋒隊,除了提供支援,同樣肩負著清掃大街的任務。每次從海岸線總補給站往各防禦點出動,除了坦克同時擋在前方與後方,所有的陸戰隊隊員都相當隨意地向四周零星開火,遇到前方敵人,就毫不瞄準往前一陣極度浪費子彈的狂掃猛轟。
常常出現大家一起齊步走,一邊抽著雪茄,一邊若無其事往前開火的畫面。
冒煙的子彈叮叮噹當掉落在地上,幾乎無法阻擋他們的掃街行進。
牙丸禁衛軍的軍團大多與重要地區的人類防禦點鏖戰,這種在點跟點之間的大街上的游擊戰場,就交給擅長「無差別腦攻擊」的白氏貴族負責。
許多年輕一輩、根本沒參與過真正戰爭的白氏,對自己能一顯身手大感興奮。
不需要無線電的他們,以特殊的腦波頻率互相炫耀自己的戰績。
「看我的,絕對火焰!燒啊!燒啊!」
白曙意氣風發,不斷從眾陸戰隊的意識深層釋放出無窮盡的火焰。
他認為只有這種無形無體的攻擊,才是真正無敵,有朝一日定能更上層樓。

「歡迎來到異形的殖民地……這就是真正的恐怖!」
深愛電腦遊戲也深受其影響的白窮,非常開心可以看見異形吞噬人類的畫面。
巨大的異化蟑螂噴出綠色的酸毒液,還會作弊似鑽進地殼裡養傷迅速回复。被異化蟑螂團團圍住的陸戰隊請求飛彈支援,卻只在大街上炸出一個黑色大窟窿。

「重低音轟炸!再來再來再來再來再來再來再來!」
白響站在高台上,張牙舞爪地指揮大崩潰的交響樂團:「只有我的死亡交響曲能慢慢進化,擺脫你們這些庸才……踏進白無前輩的領域啊!」
強烈的巨大響音摧毀了部隊的方向感與肢體平衡,即使幻術時限結束,惡劣的副作用也會殘留在他們體內。

「什麼死亡交響曲?那隻不過你個人的偏執。」
胖胖的白仲,陰沉地看著陸戰隊陷入他布下的泥漿陷阱裡,慢慢下沉。
「一步步踏進我的泥漿地獄……前進不能,後退不能,這才是幻術的王道。」

「幻術的王道?」
白刑沉靜地說:「真希望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美軍陸戰隊正朝著大街的彼端不斷開火,三十六個面無表情的「鉛人」慢慢走在呼嘯而來的子彈陣中,子彈擦出火屑,卻無法對硬度超高的鉛人產生真正的傷害。
像是電影特效,眾鉛人的雙手慢慢熔鑄成臂形利刃,宛若人形螳螂,他們步步逼近驚恐的陸戰隊,很快便會來場冷酷的切割大賽。

「大家不要太大意了,記得把自己藏好。只有活下來的人才能繼續變強!」
白竇瞳孔炙熱,三十七個裂嘴女從防衛嚴密的陸戰隊隊形中直接迸出,阿兵哥兒一陣驚慌,措手不及下被張開血盆大口的裂嘴女給啃掉半張臉。
在東京里練習了這麼多年的幻術,白竇意外製造出如此恐怖的都市傳奇「裂嘴女」。此時終於完成了真正的「軍事化」。

熱戰不斷。
雖然比起前輩的大招,這些白氏小輩的腦能力範圍很有限、持續力也不佳、幻術的內容也沒有強到無懈可擊,但他們都是難能可貴的腦天才,若沒有這些小鬼不斷以一擋百,阻礙這些陸戰隊的行進,獲得充分補給的防禦點將更難被牙丸軍團給討回。
而尊者白喪超大型的獨眼巨人,也開始在城市的邊緣慢慢往中心推進……

自以為無敵的白氏貴族,也許該試試真正危險的挑戰。
兩個在打鐵場裡打了無數次「幻戰」的男子漢,終於也要踏進這一場亂局。
他們即將各自展開的戰鬥,將為這一場亂局增添巨大十倍的變數。
「我們怎麼會合?」
「……」

首先開口說話的男子自然是陳木生了。
武功與一個月前判若兩人的他,已經對武學進境沒了興趣。
陳木生真正想知道的是,有了這一身自己配不上的超強武功,他能做什麼。
「如果我先遇上了你弟弟,要怎麼通知你?」陳木生認真地問。
「……」另一個沉默男子,當然是已經將「千年一敗」盡數消化完畢的烏霆殲。
通知?不必了。
時間與地點,早在兩年前就約好了。
所有一切不談倚賴命運,不談因緣際會,只需要無與倫比的決心。
原本繚繞在烏霆殲身上的災厄火焰,陡然集中在他的右手斷掌之上,化作充滿暴烈魔氣的巨爪。巨爪輕輕一握,眼神如電。
「徐福面前會合。」


第539話

想在徐福面前會合的人,豈止烏家兄弟。

轟隆!

雷電一閃而驟,逝而又生。
聶老豈止游刃有餘地壓制東京六豺,戰況完全是一面倒!
「哎呦!哎呦!」
冬子怪叫一聲,第七度全身冒煙地飛撞上了燈柱,從嘴裡吐出淡淡的火光。
居高撲下的大鳳爪一招擰下,卻再一次只抓到模糊的電氣殘影。
「雷斧。」
飛速前進的聶老看也不看,便朝左方劈出一道鋸形白雷。
鋸形白雷轟破地面,越破越深,直朝大山倍里達而來。
「崩!」
不死心的大山倍里達一拳轟出,以魄力十足的「拳風」正面迎擊聶老的雷電。
拳風依舊潰散。
不斷衝前的雷電即將再度轟上大山倍里達之際,橫綱斷然擋在大山倍里達前方,大喝一聲,往雷電雙推掌:「這次一定要擋住你!」
鋸形雷電硬生生被橫綱氣勢驚人的推掌給擋住,雷氣在肥厚的肉掌間胡亂激竄,無法緩解釋放,終於整個炸開!
「慘!」
「豈有此理!」
雷氣能量炸開的衝擊力,摔得橫綱與大山倍里達七葷八素。
分秒不差,十幾柄飛刀如同長了眼睛的導彈,朝著電一般的身影飛射出去。
「雷索。」
聶老手指凌空一劃,一道細細的電氣同時貫穿這些飛刀,電氣像無形的絲線卷住其上,聶老手指一帶,電絲一扯,十幾柄飛刀全都亂七八糟甩向一旁高樓大廈的玻璃帷幕。
同一時間,聶老已來到賀的面前。
「雷戟。」
受了重傷的賀咬牙切齒,看著聶老一指射出雷電,刺穿自己的肩膀。
「可惡啊!」
賀大痛,捂著肩膀重重摔在著火的直升機殘骸上。
連串目不暇給的閃電快攻下,最令人難以置信的是,只要輕輕給予最後一擊便會死掉的兵五常,就站在這一連串高速戰鬥的核心位置,用最好的視野觀賞著所有的過程。
——東京六豺,根本沒有人有一點點餘裕對兵五常偷施殺手!
於是身負重傷的兵五常便靜靜地看著聶老,一拳一掌地幫他討回來。
聶老的每一招,都充滿了極暴力的優雅。
比起擊敗對方,聶老似乎更像在教導兵五常雷神咒的種種應用。

兵五常看得眼花繚亂,心中很為偶像的強悍而感動,卻也很納悶……
難道聶老真以為資質魯鈍的自己,可以這麼看著看著,就學會了獵命師所有咒系中,公認最強的、也最不可能學會的「雷神咒」嗎?

「雷聚。」
兩道交叉的閃電擊中了虎鯊合成人TS-1409-beta,穿透了他被精心改造的生化裝甲,能量之強,有一瞬間幾乎將快速奔跑的虎鯊合成人給整個轟離地面一公尺。
「老頭別太得意!」
最耐打的虎鯊合成人TS-1409-beta在挨了十幾次雷擊後,好像漸漸習慣了電擊的感覺,這次竟咬牙承受住雷擊的痛楚,一腳落地,另一腳重重踏出,竟用夾帶著殘餘電氣的重拳轟向聶老,大吼:「還給你!」
這一拳,充滿逆轉威力的一拳!
「雷殘。」
虎鯊合成人TS-1409-beta一拳轟在聶老的殘影上,打了個空。
一呆。
聶老好整以暇出現在虎鯊合成人TS-1409-beta背後,往高高隆起的鯊鰭單手一劈:「隨便。」
隨便的無名一招,虎鯊合成人TS-1409-beta給劈得哇哇大叫,鯊魚大嘴噴出焦煙,眼珠子還瞬間綻放出白色的電光,雙膝跪倒。
「別放棄!一定可以找到他的弱點!」
大鳳爪衝上,老是挨揍的冬子也同時捲土重來,兩人左右交擊。
不論招式或移動,這兩豺的速度平日可以用「有如閃電一般」來形容也不為過。
可這次遇到了真正的閃電……
「雷速。」
聶老閃電加身,根本看不清他是先朝左還是先往右,總之聶老一拳砸在冬子的臉上,一拳轟在大鳳爪的肚子上,同時將這兩個以速度著稱的吸血鬼給擊飛。
大鳳爪摔左,還沒落地便吐出一大口冒著白煙的血。
冬子摔右,這次是用五體投地的姿勢摔趴在柏油路上。
聶老沒有停手,因為半台著火的坦克正朝著他頭頂飛砸而來。
「六打一!不可能輸的!」
橫綱咆哮,擲出坦克後同時朝聶老撞來,肉球裡蓄滿了同歸於盡的蠻力。
聶老高高舉起右手,淡淡地說:「雷劍。」
從未見過這樣的雷,
一道金黃的雷電逆向從手指沖向天際,直接劈裂了半空中的坦克,隨著聶老的手臂往前一壓,強大的「雷劍」直接在天空中劃出幅度九十度的無敵一斬。
何等威力,前方高三十六層的大樓從樓頂正中央開始出現平整的斬痕,斬痕直直往下毫不停緩,這道雷竟想將大廈給從中斬成兩半!
劍雷直直往下,高樓左右分半。
這道無所不斬的劍雷,眼見就要劈在橫綱的頭頂上。
「老!頭!別!逃!」
橫綱無法停下,也不想停下,這可是他生平最猛烈的一撞。
「來不及!」
忽然大山倍里達從旁竄出,只用一個飛踢便破壞了橫綱的方向,橫綱一時無法停勢,只好撞上了聶老旁邊的裝甲車,將它撞成連破銅爛鐵都難以形容的破銅爛鐵。
可大山倍里達,卻代替了橫綱承受住這青天霹靂的一雷。
雷劍直劈到聶老的腳跟前,才完全收勢。
聶老的手指冒著殘煙。
大山倍里達兩眼瞪大看著聶老,身子站得直挺挺。
他的兩眼之間,慢慢滲出了一條細細的紅線。
肩膀微動,面對難以撼動的強敵,這個偉大的空手道家還想擺出正拳迎擊的標準姿勢,卻隨著重心不平衡,身子漸漸裂成了兩半……
「啪。」
大山倍里達的左邊身體啪一聲摔在地上,臟器汩汩流出,屹立不搖的右邊身體,則順利擊出最後的一記無懈可擊的正拳。
遠遠地,拳風輕輕擊中了聶老的臉,吹動他銀白色的發。
佈滿皺紋的臉有點刺痛。

好拳。
聶老心中默默地讚許他的敵人。

冬子頭頂著破碎的路面,單手將自己的身體撐起。
平日笑嘻嘻的森白尖牙,只剩下一半。
   
賀摸著燒了一個大洞的肩,搖搖晃晃爬起。
飛刀所剩無幾。
自尊心,所幸還有一點。

大鳳爪一聲不吭,踉蹌站直身子。
引以為傲的超雄腕力根本派不上用場。

虎鯊合成人TS-1409-beta一拳砸醒自己,再一拳砸地,將膝蓋硬是挺離地面。
這樣的身體,究竟還能承受得了幾次雷擊?

「王八蛋……竟敢踢我……死了白痴……」
橫綱拍拍臉上濕濕的裝甲碎骸,將巨大的身體拔出那一堆破銅爛鐵。
他沒有時間難過,也大可不必難過,畢竟很快他就會再接再厲一撞。
……下次那一撞,肯定會撞進地獄吧。橫綱有了覺悟。

剩五打一。
全世界最弱勢的五打一。

兵五常屏住呼吸,全神貫注在即將發生的畫面。
此時的他已無敵我之辨,完全進入武學境界的觀察。
只見當今之世最強獵命師慢慢地舉起手臂,腳底沉氣,指尖聚電。
一道金黃雷電逆射向天,閃白了整個天際。
閃白了五張面無血色的豺臉。
看樣子,聶老打算用同一招結束這一場五打一。

充滿覺悟的五豺衝出,各自展現絕招。
不求生,更不求勝,只求在敵人身上留下慘痛的回憶!

「很好。」聶老雷劍橫斬,威力更勝剛剛那青天霹靂的一擊。
周遭大樓宛如嫩豆腐般被強大的雷氣切開,往東京五豺的身上斬去。
   
雷劍既出,誰與爭鋒?


「我!」


一把長刀,一把短刀。
雙刀交疊,以鐵十字防禦在體側,以頑強的蹲踞姿態迎接了橫斬的雷劍。
不閃,不避,因為無法閃避。
超卓的先天刀氣撞上了橫行霸道的雷氣,頓時在天地間響起了巨大的轟隆聲。
那不是兵器碰撞所能發出的聲音,而是天與地互相咆哮的嘶吼。
覺悟瞬斷。
東京五豺完全被震懾住,慢慢看向竟能擋住恐怖雷劍的那一非人。

逢龍,殺龍。
遇虎,殺虎。

今遇雷神。
斬雷神者--宮本武藏。

「為什麼……要花時間打這些可有可無的可憐東西?」
架在臉側的十字雙刀發出炙熱的紅光,足見剛剛那一雷的威力。
血族劍聖宮本武藏緩緩吐出一口熱氣:「卻不找一個旗鼓相當的對手?」

為什麼不找一個旗鼓相當的對手?
是啊……為什麼?

聶老身形化電,一閃而出。

「我找了一百年!」


《獵命師傳奇》 卷十七 【完】



《獵命師傳奇》 卷十八 預告
「《海賊王》的作者?」
漢彌頓大感不解,看著躲在坦克車底下的單眼皮胖男子。
單眼皮男子驚恐不已,手裡還拿著半疊稿紙,上頭龍飛鳳舞花了一堆分鏡。
「天啊!我竟然可以親手……」
烏拉拉萬分珍惜地幫忙撿起散落一地的手畫稿,還給單眼皮男子前不忘偷看了幾眼。從坦克底下爬出的單眼皮男子連聲感謝,隨即緊張兮兮地左顧右盼。
「不行,尾田大神絕對不能死。」烏拉拉下定決心:「只要世界一天沒毀滅,就有人期待著《海賊王》最新的一話。從現在起任務更新,在徐福出現之前,全力護送尾田大神到美軍艦艇上!」
宮澤、漢彌頓、神谷同時一驚。
「尾田大神。」烏拉拉雙手握緊尾田的手,誠摯地說:「不論前方有多少可怕的敵人--請讓魯夫成為海賊王吧!」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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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命師傳奇卷十八



「不可詩意的刀老大」之 電影我拍完了


我想,在閱讀這一段《獵命師》史上最長的序之前,一定要看完整本《那些年,我們一起追的女孩》。等你讀完了那一本小說,你會非常了解我接下來要說的每一件事,每一滴點的感動。

大家都知道,自從二OO八年年底我因緣際會拍了僅僅26分鐘的電影短片「三聲有幸」後,嚐到了電影從無到有的甘苦,看見了親手拍攝出來的作品後,不知不覺,已踏進了我過去從來沒認真思考過的新世界。
我知道我不會就這麼罷手。捨不得。

電影世界的輪廓,我才剛弄懂了一小部分,一切都還模模糊糊的,就這麼帶著戀戀不捨的表情離去,不是我的戰鬥風格。人生不是在「解成就破關」,人生的戰鬥履歷絕對不是「只要有做就好」——有出過書就好,有寫過歌就好,有寫過劇本就好,有拍過電影就好,所謂每做完一件事,就在那一項履歷上面打一個勾就好——人生不是及格就好,至少我的人生不是這樣。
我想把電影這一個履歷欄位,做得更帥更漂亮更厲害,更沒有悔恨。
我想再拍一次電影,這次當然是一部一百分鐘以上的電影長片。
雖然感覺很熱血,我不會矯情地說,拍電影是我的夢想。那樣的說法不僅虛偽,且太褻瀆了從很久以前就在圈子裡耕耘的電影工作者。
但我可以意志堅定地說,拍「那些年,我們一起追的女孩」,的的確確是我的夢想——手中有原著小說的人,翻到第二百八十三頁,我寫下這一段:
我希望,在沈佳儀的心中,我永遠都是最特別的朋友。
 
幼稚的我,想讓沈佳儀永遠都記得,柯景騰是唯一沒有在婚禮親過她的人。我連這麼一點點的特別,都想要小心珍惜。我不只是她生命的一行註解,還是好多好多絕無僅有的畫面。
決定後,我看著新娘與新郎親吻的瞬間,突然想到一個很特別的熱血畫面。一個足以將我們這個青春故事,劃向電影的特別版結局。

早在二OO五年的時候,我就在參加沈佳宜婚禮的時候埋下了電影的種子,只是我以為我與這部小說改編的電影連結的身分會是編劇​​,根本想不到會是導演。現在我終於勝任導演了,我當然想親自動手詮釋自己的青春。
下了決定,我也沒浪費時間「擬定計劃」,我立刻動手去做。

關起門我開始寫劇本,一個禮拜不到我就完成了初稿1.0版本,自以為天才。但最後修修改改、大翻動破壞結構、小地方消化鑽研,一共改了五十多次,前後寫了十個月才完成。我很認真,在寫劇本時已經在腦袋裡拍了一遍又一遍成本無節制的任性版電影。

雖然「愛到底」票房只有八百多萬,但由於我那一段電影短片「三聲有幸」迴響很好,在上映之後有三間電影公司主動找我拍攝電影長片,其中有一間提出的拍片資金多達六千萬,這個數字對一個新導演來說未免也太……天塌下來的驚人!

但為了回收順利,這些電影公司都要我優先拍攝可以在大陸上映的電影題材(既然我寫了這麼多本書,挑一個可以在大陸上映的題材應該不難),所以他們的好意我心領了,因為不管我這輩子會拍幾部電影,總之我的第一部電影長片,一定是「那些年,我們一起追的女孩」,而我所想像的拍攝方式與表現風格,肯定無法進入大陸。

喜歡一個人,就要偶爾做一些自己不喜歡的事,想完成夢想,就要做一些自己從不擅長的事——所以我也開始籌措資金。我的認真感染到了我的經紀人柴智屏柴姐,或許她也想知道我會不會是一個好導演,於是柴姐接手了募集資金的工作,除了柴姐自己投資,也找到了其他願意一起下注的股東。

為了擁有更多的資源,我一手將劇本投稿給國片輔導金,另一手投稿給行政院優良電影劇本獎。但我可沒有依賴輔導金的挹注——我在輔導金面試時,當場告訴評審:「我不會唬爛,唬爛說沒有你們的輔導金電影就拍不出來,我說,縱使沒有輔導金,電影我一樣會拍,我本來就是一個非常有意志力的人,我不是來這裡說一些國片拍攝困難的話,如果最後我兩手空空離開這裡,電影我照常開拍,但有了輔導金的幫忙,電影一定會拍的更好看。」於是我拿走了當年度新人組最高金額的五百萬。謝謝。
於是我公開我的計劃,公開與夢想周旋。

華人世界一向欣賞默默做事、默默努力的人,當這些擁有謙虛特質的人成功的時候,旁人更會因為其鴨子划水般的努力給予熱烈的掌聲。但大家都沒想過,這些默默做事的人擁有一個潛在的優勢,那就是:當他們失敗的時候,沒有人會知道他們曾經努力過。

我的毛病就是太臭屁,我總是將我想完成的夢想說出來先,然後再窮一切努力追求它。公開談論我要前往的目標,第一個缺點很明顯,就是當我失敗的時候,所有人都會知道九把刀這回吃屎了。第二個缺點也很明顯,當我成功的時候,大家並不會讚賞我終於實踐了夢想,鄉民只會記得「那一個侃侃而談夢想的九把刀,感覺太驕傲了」,科科。
缺點不少,但我就是這麼一個有話就說的漢子。

那一段漫長的劇本創作與籌備期中,我不只在網誌公佈電影進度,我也迫不急待在許多校園演講最後十分鐘加入這一段話:「我即將在二OO九年夏天,拍攝電影長片,那些年我們一起追的女孩,電影會在彰化拍,因為故事發生在彰化,電影會在精誠中學拍,因為故事發生在精誠中學,我的電影不打折扣,因為我的青春……不打折扣!」
這時聽眾都會給我相當熱烈的掌聲,給我虛榮的快樂,同時也給了我勇氣。
但我失敗了。

電影並沒有如期在二OO九年的夏天開拍,因為我太低估了電影籌備的細功夫,以及太高估了業界支持我的力量(或者應該說,我高估了業界評估這部電影成本回收的能力),一切進展並不如我所想像的電光火石水到渠成。

更重要的是,我是一個新導演,我非常需要一個很厲害的攝影師協助我,但所有知名的攝影師不是說沒有時間、就是覺得電影題材與他們過往的拍攝風格不適合而拒絕我。我有點受傷。
遇到了困難,我很挫折,但沒有挫折到想逃跑。
有一個人說:「說出來會被嘲笑的夢想,才有實踐的價值,即使跌倒了,姿勢也會非常豪邁。」這個人,偏偏就是我自己。
電影觸礁,但只要我不放棄,這艘名為夢想的船就不會擱淺。
我持續努力籌措一切,我著手面試所有的主要演員,親自挑選片段劇本請面試的演員以真才實料的表演試鏡,我在底下看著所有人的表演,琢磨他們在畫面上的感覺。
我以舊班底為主籌組劇組,確認主要工作人員,自己不斷來回彰化台北確認主要場景精誠中學的拍攝合作條件,與兩個執行導演好友有事沒事就在我家開劇本會議……

嘴炮照舊,我依然在校園演講最後十分鐘加入這一段:「我即將在二O一O年夏天,拍攝電影長片'那些年我們一起追的女孩',電影會在彰化拍,因為故事發生在彰化,電影會在精誠中學拍,因為故事發生在精誠中學,我的電影不打折扣,因為我的青春……不打折扣!」
我說得很熱血,這時現場的聽眾還是會給我相當熱烈的掌聲。

在台上我一邊接受著鼓舞,卻也暗暗擔心,這一切如果還是失敗,大家只會知道我失敗了,卻不會知道我的確付出了努力——結果論就是一切,失敗就是失敗,失敗的夢想等於一場嘴炮。鄉民文化我洗禮已久。
幸好,我不只很努力,不只很幸運,而且相當的大膽。
為了要向柴姐宣示我的信心,某次演員試戲後的幕後討論中,我異常鄭重地按著桌子說:「柴姐,現在我要講出來的話,都不會反悔,不可能反悔,我說出了口就會算數。」
「你說啊。」柴姐總是含意很深地看著我。
「柴姐,我也要丟錢下去。」
「喔?」
「真的,我說再多我有信心聽起來都太假了,如果我真的有信心,不就該用實質的行動證明嗎?如果我自己也投資下去,電影慘賠的時候我也會痛到……」
「什麼慘賠!不會賠!」柴姐大笑打斷我的話:「我們要正面思考!」

「對,不會賠,所以就當我貪心,所以我不只要當導演,還要當股東!這部電影成功的時候也會有我的份,我不想也不會錯過,所以我要用我們選出來的這些演員,只要劇本好,大家拍得好,沒有大明星電影一樣會賣座!」
自己有投資,給了柴姐信心,也壯了我自己的氣。

接著我便以飾演女神沈佳宜的陳妍希為核心,打造了「充滿無窮未知數」的主要演員群。小時候超猛可長大後第一次演電影的前童星郝邵文、同樣擁有很多酸民倒噓的棒棒堂一哥敖犬、雖然貴為部落格天后卻完全沒演過電影的彎彎、只演過「艋舺」的歌手兼主持人蔡昌憲、曾奪得金穗獎最佳演員卻缺乏市場知名度的鄢勝宇。當然了,還有完全沒有任何演出經驗的百分之百新人,卻飾演戲份最吃重的男主角柯震東。
很恐怖了嗎?
還沒完。

最後我們面試了攝影師周宜賢。表面上我們假裝一板一眼地面試阿賢,實際上我卻在心裡吶喊:「幹不要再拒絕我了!這明明就是一個很厲害的劇本啊!」最後從未拍過電影的攝影師周宜賢,以「好啊,反正敢用我,你們也算很屌」的機八宣言,大膽扛起了電影的攝影機RED
ONE。
恐怖的還沒完。

我的兩個執行導演好友,雖然拍過不少小製作的MV、廣告、實驗性的短片,但都沒參與過電影長片的製作,而我們找來的製作公司精漢堂,也是第一次承包電影長片,我們所有募集而來的工作人員都沒超過38歲,有些年輕人還是本著「我喜歡九把刀,我想看他怎麼拍電影」為前提,進入劇組當苦幹實幹的實習生。
老實說這真是一群未爆彈集合的陣容!
但我沒有資格說別人,因為導演我本身就是一顆最大的超級未爆彈哈哈哈哈!

這個劇組不管是演員或是工作人員的表面組成,絕對不是可以攻占各大媒體版面的黃金陣容,但反過來說,我們的背後都沒有什麼可以失去的東西,至於前方——只要敢踏出去,前方都是無限寬廣的可能性。

真的,我要拍的不是小品,不是實驗性作品,不是意識流,而是一部真正好看的大眾電影。我打從心底覺得——只要我意志堅定,這個劇組就會「有愛」,只要大家通力合作確實拍出劇本的靈魂,電影就會很好看!

這段時間我默默囤稿,不斷與所有人開會,默默承受著鄉民對我拍電影的質疑與嘲諷:是否寫作混不下去了,只好跑去當導演?哇連九把刀都跑去當導演啦,那就是說這年頭誰都可以當導演囉?未看先噓九把刀!半路出家就學人家當導演,會不會太小看電影了?
沒關係的,網路是我的翅膀,同時也是我的業障。
只有當我可以真心接受這個世界不喜歡我的人跟喜歡我的人一樣多的時候,我才可以從容地做我自己。
一切就讓電影最後的畫面,決定這個世界跟我對話的所有姿勢。

正當我跟精誠中學校方談好,劇組就是會在八月進駐學校展開拍攝之際,正當我信心滿滿與演員展開讀本與表演訓練前,接下來,就發生了我之前在網誌書《BUT !人生中最厲害就是這個BUT! 》裡提過的暗黑事件:電影前期加入的最大股東,在電影即將開拍前夕——忽然撤資了。
撤資了,關鍵的一千萬也蒸發了。
我超震驚的。
說好的事忽然不算數?怎麼可以不算數!

只要我無法準時在八月暑期輔導的時候進入精誠中學拍攝,就等於宣判電影必須延期整整一年,延到隔年暑假才能在精誠拍。否則就要換學校。當然了,如果我遲遲無法找到缺少的那一千萬,就不是精誠中學不讓我們在平日上課時期拍電影的問題,而是電影根本不夠資金拍攝的問題!

硬著頭皮,實際上現在也只能硬著頭皮了,我爆熱血地向柴姐說,電影欠缺的所有資金我都扛下來了,我打算用這些年我累積下來的版稅去對付這一場冒險,我說:「我買過車,也買了房子,但從今以後我終於可以說,我買過最貴的東西,是夢想。」
就因為這句自以為很帥的對白,柴姐點頭,我的電影夢得以繼續燃燒下去。
現在,我要說一段後續沒說完的幕後故事……

正當電影搖搖欲墜之際,距離劇組正式運作(也就是開始大燒錢)只剩區區兩個禮拜了,我的信心其實處於一種奇妙的自虐式假熱血狀態,亦即「無路可退之下的被迫勇敢」。這種心態讓我自己暗暗驚懼。

那時,電視製作人王偉忠正在拍一個叫「發現台灣天才」的節目,其中有一段就是拍我。某天節目製作團隊跟著我,一起進到精誠中學訪問過去曾經教過我的師長,問他們:「國中跟高中時候的九把刀,是一個什麼樣的孩子?」
這時,國中時曾教過我三年國文的周淑真老師,對著鏡頭笑咪咪地拿出一本畢業紀念冊。我整個嚇到!

這本畢業紀念冊,並不是硬殼板的官方紀念冊,而是國中畢業前夕,我們全班每個人輪流寫幾頁話送給老師的「畢業留言筆記本」,內容不外乎自我期許、以及獻給老師的感恩與祝福等等。當年大家除了自己寫自己的以外,還很好奇其他人寫了什麼給老師,所以寫寫看看,進度緩慢,在大家的抽屜里傳了很久才終於大功告成。多年之後周老師依然保存完好。

我看著周淑真老師對著鏡頭,笑笑地念出當年還是一把小刀的柯景騰曾寫下的自我期許:「我要跟老師您說,我很快樂,而且,我叫柯景騰,我要你知道,我將來一定會成功……我肯定會救助我所能幫助的每一個人,我會做一個善良的人……我將保有赤子之心,並非常快樂,因為我知道我將實現我的理想。」
或多或少我覺得有點感動,但當時我的腦子裡想的卻是另一件事。
我想起來了。
想起了某一天下午,已是高中二年級的17歲柯景騰……
節目製作團隊的鏡頭一離開老師,我趕緊向老師借了那一本畢業留言筆記本,迅速翻到我寫的部分,果然看到我幾乎完全遺忘的那三張隨堂測驗紙。
那三張隨堂測驗紙,果然,依照約定,突兀地黏在筆記本上面。
一個塵封已久的記憶在我腦海深處翻湧了出來。
打從國一,牽起沈佳宜的手跳舞歡送畢業生時,我就偷偷喜歡著沈佳宜。
很喜歡,很喜歡。

沈佳宜唯一的興趣是努力用功讀書,為了接近她,原本成績爆爛的我只好逼著自己努力用功讀書。日日夜夜都在算數學、念英文、背理化、寫測驗卷,只為了讓沈佳宜看得起我,不要覺得我是笨蛋。成績也就慢慢地進步了。

升上了高中我們繼續同校,沈佳宜念社會組,我念自然組。牛牽到北京還是牛,狗改不了吃屎(國文老師:九把刀,這個時候用這種成語會不會太智障!),沈佳宜上了高中,她變態的興趣依然沒有改變,晚上只要沒有補習,沈佳宜都會一個人留在學校,一個人開一間教室讀書。
為了保護她更為了親近她,我也跟著留校讀書。
只不過我很假,為了不讓沈佳宜發現我是為了她而留校,我都另外開別的教室唸書,但我會刻意很大聲朗讀英文,讓附近教室的沈佳宜知道我也留校了。
每晚讀到了九點十五分,沈佳宜都會拿著一盒歐斯麥夾心餅乾,慢慢走到我身後,用餅乾刺我的肩膀。這時我會假裝很驚訝地轉頭:「啊幹,你也有留校啊?」十分假掰。

之後我們會一起吃餅乾一邊聊天,聊好多好多瑣碎的小事,聊我的兩個兄弟,聊她的三個姐妹,聊同學的八卦,聊沈佳宜的偶像證嚴法師,聊從《空中英語雜誌》跟《讀者文摘》珠璣集抄下來的英文成語,聊當今最熱門的數學題目……然後合作一起把它解出來。
九點五十分,我們收拾書包。
我牽著腳踏車,跟沈佳宜一起走過漆黑的校園,慢吞吞走到校門口,一起等沈佳宜的媽媽開車載她回家。

沈佳宜笑笑跟我說再見,上車關門,我若無其事在後面揮揮手,腳下卻暗自用力,心中祈禱巷口的紅綠燈快快轉紅,於是我就可以用最快的速度停在車子旁邊,對著車窗裡的沈佳宜嚷嚷:「餵!你媽開很慢耶!」

我討厭寒假,痛恨暑假,假日我最大的樂趣就是到彰化文化中心圖書館門口排隊,七點門一開,我就擠在人潮裡衝進去,火速用一個書包占我自己的位子,再光速扔一疊書佔對面的位子,然後開始祈禱沈佳宜今天也會來文化中心讀書。
常常,我會放一朵花在沈佳宜家門口。她開門一見到花,就會知道我來過。
不會五線譜甚至也不會看簡譜的我,哼哼唱唱寫了十幾首歌給沈佳宜。我一直希望總有一天她會聽到我的心意,卻又不敢讓她聽明白我藏在心裡的喜歡。
很多人從媒體上認識的九把刀,被描述得非常爆炸,好像青春期時的九把刀過得非常叛逆,沒空打教官,有空打校長,那樣的麻辣形象。
但事實上我的青春每一個畫面,都在努力用功讀書。都在背單字,都在算數學——都是,沈佳宜。
我真的真的,好喜歡沈佳宜。

有好長一段時間,我覺得這輩子只要可以跟沈佳宜在一起,我就天下無敵了,不管我之後考上哪一間大學、做哪一種工作,通通都沒關係,因為我已​​經跟喜歡的女孩子在一起了,不僅無法抱怨,更是全面勝利。
如此喜歡沈佳宜的十七歲的我,有一天在家庭旅行時到了南投或草屯某一間寺廟拜拜,我在拜菩薩時求了一支簽,求籤時問的問題是:「我可以跟沈佳宜永遠在一起嗎?」
那一次,我抽到了一支下下簽。印象深刻:「不須作福不須求,用盡心機總未休,陽世不知陰世事,官法如爐不自由。」簽詩典出李世民地府遊記。地府?媽啦!
當時的我雖然就很臭屁了,但求這麼重要的事,得到如此回應,我整個很崩潰。一方面我很不服氣很度爛很火大,另一方面我也忍不住開始思考這一段愛情……
某天思考結束後,十七歲的柯景騰徑自走到老師辦公室,向周淑真老師借回了那本畢​​業留言筆記本,然後新加了三頁隨堂測驗紙在裡面。
而這三頁新加的隨堂測驗紙,除了周老師以外,當然沒有別的同學看過。
其中一頁,一字不漏如下:
願你永遠快樂,很多事情若以將來的心理來觀測今日事,便是如此美好。
諸事不如意處坦然而對,但求天天快樂。
天賜遇,巧相逢。
  By柯小生,1994。
這一段曖昧不清的話,當然不是寫給周淑真老師的。
卻也不是寫給沈佳宜的。
而是高中二年級那一個年僅十七歲的柯景騰,懷著奇異的心情,寫給將來某一天還有機會看到一頁紙的未來柯景騰的留言。
那一個十七歲的柯景騰真正想說的是什麼呢?
不用猜,也不需要揣摩,我一看到這一段話,尤其是「天賜遇,巧相逢」這六個字,我全部都想起來了……

十七歲的柯景騰,心想,或許未來的柯景騰真的追不到沈佳宜吧,他一定很傷心,一定很懊惱。但沒關係,未來的柯景騰如果看到這一段留言的話,他一定​​會想起來,想起來……那一個十七歲的柯景騰,那一個深愛著沈佳宜的柯景騰,非常幸福,非常快樂,十七歲的他,閃閃發光呢。
這一段留言,打算讓幾歲的柯景騰在什麼情況下重新看到呢?
十七歲的柯景騰當然不知道。
但我知道。
當未來的柯景騰累積了無數幸運與巧合之後,他就能夠再一次看到。
那是命運。
於是在三十二歲的柯景騰即將展開人生最大冒險前夕,遭遇最重大的挫折之刻,他看到了來自十七歲柯景騰的留言。他想起來了​​。他什麼都想起來了。
他想起來了​​當年的自己有多麼的喜歡沈佳宜。
那一個深深喜歡著沈佳宜的柯景騰,真正是所向無敵,比現在這一個整天嚷著人生就是不停的戰鬥的九把刀要勇敢多了。
「真的是,輸給你了。」
看著那頁紙,我無法止住眼淚地一直笑。
我說,人生中所發生的每一件事都有它的意義,但現在發生在我身上的訊息未免也太超乎尋常了。

馬克吐溫說:「真實人生往往比小說還要離奇,因為真實人生不需要顧及可能性。」說得真好,這種厲害的熱血梗竟然就這麼無時差地發生在我最軟弱的時候,比小說還要離奇,比虛構還要不可思議。

出於想重新回憶一遍的感動,我回彰化老家搬出兩大紙箱,裡頭滿滿裝著沈佳宜寫給我的信、上課傳的紙條、一起用過的教科書、在上面交換過解法與心得的數學考卷。我一封一封重新看過。

那些信可真是無聊透頂啊,內容盡是芝麻蒜皮的小事,雖然很喜歡沈佳宜,但以前每次看信都只覺得沈佳宜是一個囉嗦又婆媽的女生,除了很瞎地鼓勵我努力用功讀書、跟勉勵我認真追求人生的方向等等,完全沒重點。
讀著讀著,忽然之間我發現自己真是一個超級大笨蛋。
雖然這兩箱信的內容都很無聊,但要不是沈佳宜很喜歡我,又怎麼會在那些年寫這麼多封信給我呢?又怎麼會一直跟我這個資質普通的傢伙一起合作解數學呢?
我關上紙箱。
我完全了解接下來該做什麼了。

這一次真正毫無畏懼了,我想用最快樂的心情拍出「那些年​​,我們一起追的女孩」,這一次換我在電影裡面留下全新的訊息了。我想讓那一個藏在我靈魂裡的十七歲柯景騰見識一下,三十二歲的柯景騰不但沒有忘記彼此的約定,還有辦法拍出一個讓我們的青春閃閃發光的電影。
我們,都很開心呢。

就這樣,在長達三個月的正式籌備與拍攝期間,僅僅憑著柴姐與我的資金,我們並肩作戰將電影拍攝完畢。後來電影漂亮殺青,才又加入了新的投資者,帶來更強大的資源幫助我們後製與行銷。這真是太棒了。
捨棄一切犧牲所有,以飛蛾撲火之姿換取夢想,不是我的熱血。
擁抱一切,以充滿自信與愛的姿態接近夢想,這才是我嚮往的器量。
在酷熱的夏天喊下第一聲「ACTION」後,至今我所有的一切都用上了。

劇組夥伴愛恨交織的友情,對愛情的執著,對演員的付出與信任,不知道是否稱職的領導能力,那些年的青春回憶,當年我寫給沈佳宜的歌,第一次導演的青澀與無懼,在快拍不完的絕境依然亂開玩笑的執念,長達十個月破壞重建的編劇,解釋劇本的詮釋力,對場景的特殊喜好,找我最喜歡的插畫家幫忙設計衣服,找我最喜歡的設計師製作海報,我完全出於自私緣故的挑歌直覺,對電影配樂的理解與要求,拼命想像出來的特效串接,我對偶像的苦苦崇拜乃至開花​​結果,我對抗壞脾氣自己的努力,我累積十年的讀者支援臨演之外掛能力,我的愛……這是我的居爾一拳。
我將我所有一切才能都貢獻給這一部電影了——「那些年,我們一起追的女孩」。
終於我可以驕傲地說:「電影,我拍完了」。
電影在彰化拍,因為故事發生在彰化。
電影在精誠中學拍,因為故事發生在精誠中學。
我的電影不打折扣——
因為我的青春不打折扣!

獵命師傳奇系列《卷十八》
目錄
「不可思議的刀老大」之電影我拍完了……………………3
「搶奪歷史的最後戰士」之章[上]…………………………27
「續·東京大死戰」之章……………………………………59
「東京滅亡!血族大敗退」之章………………………………105
「搶奪歷史的最後戰士」之章[上]

第540話
腳印持續。
獨臂的男人逆著狂暴的風雪,在銀白的天地間孤獨地前進。
天地無盡,頂光污濁混沌。
這孤獨浪者的微小身影,幾乎要給這一片粗暴的混白給吞沒。
腳印又深又重。
男人固執地前行著,彷彿沒有任何事物可以阻擋得了他。
這個故事想話說重頭,卻已從時間上枯萎脫落。
……這是一個時間已完全沒有任何意義的世界。
「西元」早就喪失了。
不只是西元,任何計算時間的單位都在那一場浩劫中徹底毀滅了。
其毀滅的程度,完全扭曲了這個世界原本的正常運作。

某一個無法佐證的傳說曾言,許久許久以前,這個世界雖然偶有烽火與衝突,但大抵還是一個和平快樂的世界,以人類霸權為主導建立了一百多個國家,而血族也在黑暗中構築了屬於夜晚的國度,充滿了各式各樣的文化,充滿了……真正燦爛的陽光。
然而,在不明的原因下,蟄伏在一個稱為「日本」之國的血族終於打破均勢,以刺殺人類最大國家之總統為始,向人類政府宣戰,開啟了兩族的軍事衝突。
這場戰爭來得莫名其妙,結束得也令人措手不及,戰爭很快就失控了。
人類因為過度恐懼血族無法估計的力量,一口氣向日本的首都「東京」發射了一千枚威力強大的核子彈,這種程度的攻擊遠遠超越了「勝仗」的需求,而是真正的瘋狂。
一千枚核子彈當然徹底毀滅了整個東京,其過於巨大的威力卻沒有撕裂東日本,也沒有想之當然地引發天崩地裂的大地震,也沒有催動出吞食天地的世紀末海嘯……
那一天,只不過全世界每一個人都不約而同抬起頭,仰看著天空的異象。
茲嗚茲嗚……茲嗚茲嗚……天際之上劃過無數道難以形容其美麗的強烈光束。
光束一道又一道割劃著天空,將黑夜耀明,令白晝黯淡。
那些異常耀眼的光束自然是核爆的能量釋放,遠從東京上空散射向全世界。
緊接著,那些象徵毀滅的強光光束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吸引了,以更快百倍的速度往後飛縮。發出讓每一個人都用力摀住耳朵的「無聲巨響」。
但隨著耀眼光束的逆射,並沒有歸還了黑夜,也沒有重新返回了白日。

爆炸中核子能連鎖反應下的總能量太過猛烈,不僅將遭集中攻擊的東京空間給瞬間蒸發,還以東京為中心炸出穿越時空的「微黑洞」,「微黑洞」強大的引力拗曲了時間軸線,撕扭了時間運作的邏輯,將全世界的時間大崩壞!
這種時間毀滅的後遺症真是一言難盡。
微黑洞消失後,這個世界已不再是過去任何一個物理理論可以解釋的新世界。
舉例來說,僅僅是滄海一粟的舉例來說……

遠在數千年前的太古瑪雅文明,被整個原封不動移動到了「現今的地球」。千年前中國的宋朝部分文明疆域被傳送到現在的中國南部,維京海賊的船隊出沒在大海上,與明朝鄭和率領的大船艦、西班牙女王的古軍艦狹路相逢。
可半個美國消失了,四分之一澳洲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無法解釋的虛空磁場,任何人冒險進入皆無法返還的記錄,是以也沒有人關心消失的國度究竟被強制送往了何處。
不單是太多的古今文明混雜在一起,還有人言之鏊鏊也有來自未來世界的國度被微黑洞吸進這個世界,只是未來的人類並非擁有高科技的救世主,反而都變成了恐怖的怪獸。
末日之時無人被救贖,是以所有宗教盡被世人遺棄,無數亂七八糟的新興宗教趁勢竄起,人們依照自己的渴望創建全新的神祇,依照亂世的需求孵育了各式各樣的宗教理論。

其中一位新興宗教領袖宣稱,這一場時間扭裂的浩劫,其實是冥冥中的地球意識,為了自保不得不做出來的自動防禦——為了避免核子爆炸直接毀滅了地球,於是將百分之九十九的爆炸威力衝擊向時間,以時間扭曲替代了空間粉碎。
這明顯是謬論。
而這個謬論,僅僅是幾百種解釋時間迸裂現象的其中一支派別而已。
東京大核爆後,舊有的國家疆界在恐怖的盲目殺戮中盡數崩壞,不出幾年,無數奇奇怪怪的國家取而代之。再過幾年,就沒有人在意到底又「過了幾年」……

擁有剩余武器的「舊人類」以最原始的暴力保護自己的的疆域,想辦法在這個混亂的世界裡制定新的遊戲規則。奇怪的法律充斥,民主已非人人嚮往的普世價值,金錢與黃金珠寶不再是可靠的交易單位,而是純粹的能源、讓人忘記現實的新毒品……以及熱騰騰的新鮮血液。
是的,是血液。
殘存的吸血鬼團結合作,在永夜的異磁場中建立了真正的血族國家,有的血族部落甚至庇護了不知所歸的流浪人類,交換以無限供應的健康血液。

諷刺的是,對日漸稀少的舊人類而言,擁有超長生命力的血族還兼具了歷史傳承者的身份,在大多數的舊人類死於核爆與艱厄環境之後,曾經目睹這一場大異變的血族卻有更多活了下來,許多較為可信的核爆前歷史都是由老血族「眼見為憑」所述。
大抵而言,食物鏈的直接影響力還是超越了同盟的歷史因果,舊人類與血族之間依舊擠壓了衝突與對立,卻再也沒有毀滅對方的衝動,與實力。
因為現在的世界,有一個超級勢力凌駕在兩大舊種族之上。
——第三種人類。
亦即,擁有灰皮膚、灰眼珠、灰色血液的「完美人類」。
第三種人類已經是世界上各大主要「時間區」中所佔比例最高的人類,他們是最強勢的物種,擁有最完整的軍事力與宰制權。

說說第三種人類的前身組織「Z組織」在東京大核爆後以絕快的速度成立了聯合新政府,為了防禦血族的病毒攻擊,新政府在各地強制執行了基因轉殖技術,「造福人類」……

第541話
時間已成為歷史。
對這個獨臂男人來說,暫時唯一值得當作計算單位的,就只有臉上的風霜吧。
究竟過了多久了呢?
他的頭髮飛散花白。
他的臉上滿佈濃密的皺紋。
他的肩窄了,背斜了,腳步慢了。
他那猛虎般的雙眼,無時無刻都充滿了濃烈的戰鬥意志。
而他前進的地方,正是受到新人類勢力嚴密保護的「第七時間區」。
在強力突破了許多「時間塔」之後,理所當然地,第七時間區的福音軍早已準備好「巨大的危險」迎接獨臂男子的到來。
只是,即使奪下了想取得的東西,這裡也不會是獨臂男子漫長旅行的最終點。
「哥哥……你看我是不是變得,有一點點強了?」
為男子擋下狂暴攻擊的弟弟,慢慢地轉頭,朝後對著他笑。
「快給我起來!不然我就要……」
男子憤怒大吼:「殺死你啊!」
風暴逆行中,獨臂男子握緊了唯一的拳。
不是又想起了不該回憶的往事。
而是每分每秒都烙印在他腦中的畫面,又變得更鮮明而已。
風呼嘯著。

這個冰天雪地的鬼地方在被稱為「第七時間區」之前,有另一個至今已鮮為人知的名字,叫「夏威夷」,當這個地方被稱為夏威夷的幾千年中都是四季如夏,而現在卻被「微黑洞」移植了從來不曾發生過的超級嚴寒。
這裡曾駐防著美國海軍艦隊,即使派遣了一半以上的兵力支援「東京大決戰」,基地仍保有強大的軍事力,在大核爆發生後,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是舊人類固若金湯的時間區。
可當然了,再怎麼強悍的舊人類基地,都不可能是第三種人類部隊的敵手,某一天還是被惡名昭彰的「福音軍」給打了下來。

城破,並沒有什麼血腥大屠殺,而是詭異的例行公事……在泛黃的世界公民疫苗法下,第三種人類強制所有投降的軍民接受基因轉殖手術,進化成更適合這個爛世界的人類型態……

終於看到了。
矗立在這一片冰天雪地的,是宛如巨型堡壘的時間塔。
——時間塔,囚禁時間的監獄。
既然號稱監獄,就有防止時間脫逃、以及嚴防有人為奪時間而劫獄的機制。

上百座架設了槍砲的監視高台環繞著時間塔,外面是一圈又一圈掛滿銀刺的巨型圍牆,其厚實的程度就連巡弋飛彈也無法在百枚以內打穿。前例可循,這裡少說還有三千名福音軍駐防於此,只是不曉得負責的「大將」是何方神聖而已。

「打算怎麼進行?」
一隻連「老態龍鍾」都不足以形容的脫毛老貓,從獨臂男子的懷裡探出頭來。

「老樣子。」
獨臂男子神色淡漠地說:「敲敲門,然後就直接走進去吧。」

語畢,獨臂男子的腳下竄出一道火焰。
完全無視嚴寒,火焰直衝似豹,嘶吼著劃開銀白雪地,越衝越快,越快越大。
等到火焰沖抵巨型圍牆的時候,這勢已是鋪天蓋地的熊熊大火!
轟隆!
巨型圍牆一震。

門是敲了。
現在就等主人開門迎客了。
起先是咚咚。
接下來是轟轟。

這不是雪崩。
……雪崩的話還好應付得多。
上百頭灰濛蒙的巨型猛獸從圍牆底下的洞穴衝出,以泰山之勢壓了過來。
這是最新型態的特異種「灰獸」。
一頭灰獸能輕而易舉殲滅一支舊人類游擊隊。
三頭灰獸就可以沖鋒踏破一支坦克裝甲旅。
至於一百頭灰獸?
恐怕可以在一天之內毀滅掉一個國家!

第542話

「一直都這麼亂來的話,我所剩不多的咒力很難掩護你啊。」
老貓瞇起眼睛,從獨臂男子的懷中跳了出來。
「誰要你掩護了,臭貓。」
獨臂男子豎起耳朵,高舉失去手腕的那一隻斷手。
斷手之上,聚斂起充滿無數災厄與不幸的黑暗能量,瞬間激化成一隻超級巨大的手掌。
不,與其說是手掌,那種張牙舞爪的形態不如說是爪子……惡魔的爪子。
灰獸軍團以奔雷之勢壓近。
它們都是真正的怪物,沒有裝模作樣發出震耳欲聾的無謂咆哮,只是單純地用所有力量奔向敵人。而光是這樣,那氣勢便足以壓垮一支敵國的軍隊。
「……」毛色嚴重脫落的老貓靜靜地看著。
這種百頭灰獸齊上的大場面,的卻比前一陣子遭遇到的險境還要厲害許多,只不過,還不到使出絕招的時候。
沉靜的老貓在雪地上甩起白色尾巴。
甩著甩著,一道雄渾至極的白色光芒,忽地自尾巴尖上兇猛衝出!
白光直逼烈日,一甩出去,登時將沖在最前頭的灰獸整排掃倒。
「我說——你也太客氣了!」
獨臂男子大喝,猛力揮下蓄滿恐怖能量的惡魔之爪。
颯——轟隆!
巨爪重重拍擊大地,強大的怪力不僅崩裂了這一片堅硬的凍土,更將好幾隻自以為承受得住巨爪威力的灰獸給轟陷至地底下。
狂奔在後頭的灰獸沒有一頭讓前排殞命的灰獸撞倒,精密地閃過爆炸的餘焰且勇猛地竄上,要趁獨臂男子再度蓄滿惡魔之爪的能量前把他幹掉!
距離零!
凶險至極的肉搏戰開始!

「雷神咒……」老貓不疾不徐地揮動尾巴:「雷轟!」
一道金黃雷電從尾巴甩出,以無法閃躲的速度擊中逼近的三頭灰獸。
灰獸體質之強當然不會被這僅僅一招給殺死,卻被侵入中樞系統的電流給中斷意識。這短短的空白便足夠讓獨臂男子接上下一招。
「火炎——」
獨臂男子的左手按在其中一頭呆滯灰獸的頭上,大喝:「咒!」
全世界最強大的火炎咒直接灌入灰獸全身最脆弱的地方,其暴烈其霸道無可商量,灰獸無聲慘叫,污濁的灰血沸騰,火焰從七竅噴了出來。
老貓與獨臂男子聯手,一下子就在凶險的近身戰中乾掉一頭灰獸。
但還有幾十頭灰獸朝這一人一貓衝了上去!
「火拳!」
獨臂男子一拳與灰獸揮過來的一拳互擊,拳頭碰拳頭,灰獸整個往後一挫。
「雷戟!」
老貓溜滴滴地穿梭在灰獸陣中,以變幻莫測的雷神咒將其牽制、逐一撂倒。
這區區的一人一貓,正與足以毀滅一國之力的灰獸部隊鏖戰。
灰獸連擊的速度越來越快,獨臂男子的身上挨了很多拳爪,頃刻間就遍體鱗傷。
為了不被逮到,老貓施放的雷神咒越來越無差別地暴射,無法精密地鎖定。
「大火炎咒!」獨臂男子一掌轟出,大叫:「臭貓,撐不住就躲進異空間!」
熊熊火焰在灰獸皮甲上爆開。
「什麼時候輪得到你說這種話?」老貓翻白眼,雷電刺出:「雷劍!」
雷劍刺進灰​​獸堅硬的肩胛。
這群灰獸完全不給老貓與獨臂男子整蓄絕招的時間,這場架誰贏誰輸就無法說得準,最終就要看是老貓與獨臂男子的聯手默契厲害,還是這群灰獸狂暴的攻擊力佔上風。
正當惡鬥白熱化的時候,遠方的天空上,出現了一艘廢棄多年的航空母艦。
等等……
航空母艦!

第543話
這艘貨真價實巨大的航空母艦,怎麼會出現在天空上呢?
不,該說是,航空母艦怎麼有可能出現在距離地表一公分以上的空間呢?
不僅出現在天空,外形破損陳舊的航空母艦還以奇怪的速度朝惡鬥的上空移動飛行,在風雪中刮出極為沈悶的嗚咽聲,令人寒毛直豎。
凌空飛行的航空母艦越來越接近這裡的時候,在地面製造出巨大的陰影。
而這個籠罩之上的陰影也越來越接近地面!
這巨大的「不合理存在」,竟然在墜落!
「嘖!」獨臂男子皺眉,一記兇暴的火拳將眼前的灰獸揍飛。
「呵呵。」老貓莞爾哼起幻貓咒,躍上獨臂男子的肩頭。
白光乍現,一人一貓暫時消失在高速墜落的航空母艦底下,遁入異空間。
巨碩的廢棄航空母艦整個砸落。
豈止雪崩,簡直山裂!
這種誇張的大暴襲,將滿坑滿谷的灰獸砸了個稀巴爛!
地震稍止,白光默默回吐。
獨臂男子與老貓再度出現時,航空母艦的殘骸已與滿山崩裂的雪塊混在一塊。
遠方的山頭兀自迴盪著恐怖的巨響,持續引發遠遠近近的雪崩。
有三個東方人體型的身影慢慢朝這裡走了過來,都是女子。
人還沒到,笑聲先來。
「烏哥哥!就跟你說別丟下我們嘛!」
一個看起來約四十幾歲的中年女子​​笑嘻嘻地走在殘骸之上,雙手叉腰。
「是啊!我們很有用的耶!」
另一個說話的女人看起來年紀稍輕,卻也在四十之上,表情一樣得意洋洋。
這兩個笑聲不斷的女人,容貌神似,幾乎可說是姊妹無疑。而這笑聲三八的兩姊妹,顯然是航空母艦從高空墜落的「罪魁禍首」。
而第三個女人則年輕得多,約三十初歲的模樣,她一身黑色皮衣勁裝,神色冷漠,看都沒看獨臂男子一眼。這年輕女子擁有一雙白色的瞳眼,眉宇之間透著一股英氣。
「你看你看,我們只用了一招,就把這些灰獸都乾掉了耶!」姊姊模樣的女人誇張地大笑:「是不是很厲害!是不是好棒!」
「快快快!快點誇獎我們嘛!」妹妹模樣的女人竟發出哀求的撒嬌語氣:「如果沒有我們,你跟大長老不曉得還要和灰獸打多久,說不定恍神一下……還會不小心打輸喔!」
被解圍是事實,可獨臂男子沒好氣地瞪了她們一眼。
老貓則打了一個無可奈何的長輩級呵欠。

第544話

這兩個姊妹,可是非常幸運的、碩果僅存的極少數獵命師。
當一千枚核彈刺進東京心臟的那一天,聚集在日本戰鬥的超菁英獵命師幾乎都被核子波蒸發,只有當時還在中國來不及參戰的少數獵命師僥倖活了下來。
而這一對到了四十幾歲還活蹦亂跳的姊妹,正是在核爆日時還在南京結伴戲耍,意外逃過了死劫。
她們的幸運,也成了她們肩上的責任。在微黑洞扭曲這個世界的時間軸後,這兩個姊妹就成了協助舊人類與血族,與第三種人類新政權對抗的重要戰力。
日復一日,年又一年。
她們的怪力咒隨著實戰更加精進,最後就連航空母艦如此龐然大物也成了手中玩物,福音軍聞風喪膽。

在這一場漫長歲月的戰鬥旅程中,這兩姊妹也不約而同愛上了這個孤傲的獨臂男子……這一個在東京大核爆瞬間,被那一隻老貓幻貓咒強制吸進異空間躲過死亡命運的,史上最強的獵命師。
不論獨臂男子與老貓跑到哪個​​時間區,兩姊妹就追到哪個時間區。
他越是想一個人旅行,兩姊妹就越是巴巴地想跟。
他覺得自己一個人戰鬥比較自在,兩姊妹就喜孜孜想出手幫他。
追追打打,這天真無邪的兩姊妹或許是為了自己開心。
更或許,是真的好喜歡看到獨臂男子那副愛理不理的酷樣吧!
「別想得太輕鬆,這些灰獸什麼時候這麼好打發了?」
那一個黑皮衣勁裝的白瞳女子看著這片壯觀的航母殘骸,微皺眉。
老貓也瞇起了眼睛……唉,真是老了,感到不對勁的速度竟遲鈍了。
果然,腳下的雪地波波振動。
不曉得幾十頭灰獸憤怒地爬出了航母殘骸壓住的岩塊,身負重傷的它們發出比剛剛更恐怖的氣勢,朝眾人發狂奔來。
「凡所見……」
白瞳女子淡淡地凝視這些逼近的灰獸,說道:「皆可殺。」
滿天噴落的「巨大鐵球」無預警砸進了灰獸的意識中,瞬間將幾十頭灰獸給轟得粉身碎骨!
「V大還是一樣酷斃了!」
姊姊千鈞一發躲過灰獸來襲的爪子,同時一手抓住灰獸的下頜,以超猛的咒術力道將這頭大吃一驚的灰獸扔向天際。
「加油喔V大!我們掩護你!」
同樣是怪力咒天才的妹妹笑嘻嘻隨手抓起一片超巨大的航母殘片,像擲飛盤般射了出去,一口氣砍倒兩頭來不及躲開的灰獸,灰血爆開。
白瞳女子在姊妹的強力掩護下,不斷在灰獸的腦意識中製造出威力強大的鐵球,從許多不同的方向橫衝直撞,砸得灰獸眼冒金星。
「……哼」獨臂男子根本不理睬她們,一掌又一掌按著灰獸的天靈蓋,將灼熱的火炎咒塞進這些怪物的腦袋裡,招招迅速霸道。
「小朋友自己小心啊,老傢伙要放電了。」
老貓偷得片刻歇息,已儲蓄了一大股強大的電氣,此時正是開弓之瞬。
兩姊妹、白瞳女子,就連獨臂男子都警戒地往上一躍。
「雷漩渦!」
老貓孱小的身體一片烈日狂​​白,爆出深海漩渦般的大雷電。
每一道雷電都擊中了所有來不及閃開的灰獸,這些所向無敵的怪獸瞬間停格,四肢百骸都冒出了耀眼的金光。
雷漩渦持續釋放強大的咒術能量,不斷遭雷擊的灰獸咬著牙硬撐。

如果是在東京大核爆以前,這隻老貓的雷漩渦一使出,這些自以為是的灰獸絕對立刻給電成火炭,可在進入異空間前承受過瞬間核威力的老貓身子骨大不如前,雷漩渦的威力也跟著減半……
到底是已削弱的雷神咒威力強些呢,還是這些灰獸的皮骨硬些呢?
正當白瞳女子要將一百顆從天而降的巨大鐵球塞進灰獸的腦意識時……
「通通去死吧!」
獨臂男子也不耐煩等到答案,半空中他舉起剛剛成形的惡魔之爪,暴壓而落。

再怎麼蠻橫,灰獸當然無法承受這世上最可怕的雙連擊,在充滿暗黑能量的惡魔之爪一拍下,灰色的骨血、滿地的航母殘骸、連同最後來不及發出的哀號慘叫聲,一併給拍入了地底。
大地留下巨大的焦黑爪印,兀自冒著焦煙……那是惡魔蹂躪的印記。

第545話
眼前的戰鬥告一段落。
兩姐妹第一件事當然是唱起古怪音調,將珍貴的小靈貓從異空間召回。
「雖然很老了,但大長老還是一樣超厲害耶!」妹妹猛拍手。
「不過最後來是靠烏哥哥才有辦法贏啦!」姊姊對獨臂男子豎起大拇指。
「對啊對啊!烏哥哥最厲害了!」妹妹笑著附和:「我們好喜歡看烏哥哥大顯神威喔!」
白瞳女子不以為然地看著這兩姊妹,心想,怎麼風風雨雨過了這麼久歲月,這兩姊妹的言談舉止還是一樣沒藥救的白痴啊?
獨臂男子一如往常不理睬這嘰嘰喳喳的兩姊妹,只是看著巨大的時間塔。不曉得是陷入了悲傷的回憶,還是平靜地等待來自時間塔防禦區、敵人新一波的攻勢。
雪風暴兀自吹打著獨臂男子的臉頰。
灰獸軍團之後,又會是什麼呢?
「別發呆了臭小子,待會兒攻下了這裡,還有最後一個時間區得闖呢。」
老貓邁開腳步……還不知道這一趟是生是死,提前多愁善感實在很多餘。
「嘻嘻,大長老等一下!」
妹妹得意地從自己的小靈貓身上,謹慎緩慢地取出一個發出異色的命格。
那命格能量包覆的形式、那種奇特的流動異光,絕對是……
不僅老貓,就連酷酷的獨臂男子也是臉色一變。
「這是我們提前從下一個時間區裡搶來的喔!很厲害吧!」姊姊非常期待地看著獨臂男子的眼睛,萬般撒嬌地說:「是專門給烏哥哥的大驚喜耶! 」

「真的喔,我們可是打得好辛苦才搶到的耶,姊姊還差一點死了,真的是拼死也想幫烏哥哥的忙喔!」妹妹一邊說,一邊將奇特的「時間型命格」放進老貓瘦小的身​​軀裡,與老貓身上其他搶奪過來的時間型命格儲存在一塊。
老貓閉上眼睛,專注地用咒語將命格封鎖起來。
「誇獎我們嘛!」
「拜託拜託!誇獎一下我們嘛!」
「那次真的超危險的!要不是我們都是天才,一下下就死翹翹了!」
「我們真的很辛苦耶!」
「沒有辦法一邊看著烏哥哥一邊戰鬥,真的好孤單喔!」
「好孤單喔!」

兩姊妹一搭一唱,三八是很三八,但無可否認她們提前攻破下一個時間塔,是多麼緊張危險的過程,這絕對不只是想被誇獎而已,而是真心真意地想幫助獨臂男子完成他的心願……
老貓瞪了獨臂男子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做得很好。」獨臂男子非常勉強地說出這四個字。
太不可思議了,終於得到夢寐以求的稱讚了!
兩姊妹尖叫歡呼,彷彿全宇宙所有的好事都發生在這一刻似地。
正當她們想趁機抱住獨臂男子歡呼慶祝時,魔王的呼吸聲已經降臨在眾人身上。
不勞惡魔之爪動手撕裂,前方的城牆自行打開。
帶著一千股被複製的「千軍萬馬」氣勢,一千名福音軍團的菁英戰士慢慢地從門縫中走了過來,那凌厲至極的氣勢登時將大風雪壓了下來,天地俱寂。
領頭的,正是這段無法計算的混亂歲月中,與獨臂男子交手過無數次的惡魔。
相隔甚遠,但惡魔的聲音還是清晰地傳到眾人耳中。
「為了好好再玩一次,或許我該讓你拿到你想拿到的東西,不過……一想到那東西是你從我手上硬搶過去的,我就難以忍受呢。」
說著,那惡魔露出燦爛的笑容。
「在我衝動之前,我們再認真玩一次吧,烏霆殲。」

謊神
命格:​​情緒格
存活:一百五十年

徵兆:不管大謊小謊、有必要的謊、沒必要的謊,總之就是不斷說謊,即使在很明顯一定會被拆穿的情況下依然故我地說謊,即使是完全不會因說謊得到任何好處的情況下還是死命地說謊。
特質:將謊言牢牢黏在宿主的舌頭上,吸食宿者說謊時那種「無賴我最大」的快感而茁壯。
進化:一謊千里、大地傳說
《續·東京大死戰》之章

第546話
「我要殺了你!」
血族的最後大魔王一聲怒吼,十二道黑影劇烈一震。
黃金十二宮戰士,的的確確是凱因斯獻給義經的「見面禮」。
但這一頓見面禮可不好收!
正當全身暴漲起業力之火的義經衝出之際,十二名經過強力改造的「第三種人類」戰士迅速以練習上千次的陣形飛擊起來。
眼花繚亂。
破壞神的威力如同無形的巨掌,將藏在戰士體內的十二個命格一鼓作氣擰碎,但這十二個戰士憑藉的可不只是命格賦予的機巧而已,他們可是凱因斯精挑細選出來的祭品。
絕佳的祭品!
「死吧!」金牛座戰士一斧劃過業火,用力砍在義經消瘦的肩上。
「中!」一邊後飛,天秤座戰士兩手中的機關炮一邊轟向義經胸口。
魔王義經肩一沉,胸口一縮,手中長柄武士刀斜橫劈出。
業火噴卷,黑暗彷彿有了恐怖的形體——轟隆!
可這積聚數百年憤怒的一擊卻撲了空!
業火將地面燒出一個大洞,但黃金十二宮戰士卻瞬間移行換位,避開了猛擊。
「有機可趁!」雙魚座戰士手中飛刀掠出。
「好!」天蠍座戰士的長刀從正面突破,砍下。
「好!」巨蟹座戰士赤手空拳來到義經的背後,一拳轟出。
魔王義經連環受敵,身上迅速累積下許多足以致命的傷。
強敵飛繞,致命的陣型無時無刻都在變動。
這一下是左邊刀來,忽地又是從正面襲來的鐵槍佯攻,下一瞬間震撼彈直接砸向臉,魔王義經手中的長柄武士刀左支右拙,不斷撩起無敵的業火沖開敵陣。
「瞧這!」摩羯座戰士擲出銀色炸藥,致命的銀霧遮蔽出一道漂亮的掩護。
「殺!」射手座戰士的長刀趁此刺入魔王義經的肩胛。
魔王義經面無表情地揮刀,業火暴漲射出,卻射向瞬間無人之地。
「哈!」處女座戰士飛掠在頂,短砲擊中魔王義經的後腦勺。

一百秒過去了。
與凱因斯預料中的不一樣,十二名絕頂超強的第三種人類戰士一個都沒有倒下。
反而是魔王義經的身上無處不傷,創口冒著蒸騰的血煙。
若非魔王義經周身不斷冒出所向披靡的業火,令十二戰士無法傾全力恣意衝殺,他的首級老早就從脖子上摔下來了。
即便如此,十二戰士的攻擊綿綿不絕,似乎找到業火噴漲席捲的模式也是遲早的事——一旦魔王義經露出愚蠢的破綻,他們一定不會錯過。
魔王義經揮出的刀被天蠍座戰士與射手座戰士的刀聯合擋住,業火噴出之際,這兩個戰士忽又急速後閃,牡羊座戰士猛烈的一腳踢中魔王義經的膝蓋。
「喝!」雙子座戰士的鐵槍趁此將魔王義經的下頜削落一片。
「倒下!」獅子座戰士將銀質繩索抽擊在魔王義經的心口,發出一聲爆響。
當然不會就此倒下,魔王義經舉起長刀爆氣一砍,這種在破壞神加持之下、壓迫感十足的刀氣足以斬殺海妖,此時偏偏只砍中一片虛無。
很遺憾,久未戰鬥的魔王義經再不恢復從前的臨場實力與瞬間判斷力,光靠一身驕傲的霸氣可是無法活著離開翦龍穴……
到時候誰是祭品還難說的很。
「……唔?」凱因斯在遠方的熒幕前皺起眉頭,眼神中有一點煩躁。
難道是黃金十二宮戰士真的太強了?
還是這個經由超級電腦計算出來的聯攻聯防的陣型,果真太完美?
該不會魔王義經並沒有自己想像中強大?
「嘿嘿……」
魔王義經滿臉是血地獰笑著,遲遲無法突破的他竟是這種表情。
這頭大怪物,窩在地底下的數百年可不是窮極無聊地沉睡而已。
除了原本就很恐怖的業火外,魔王義經還練就出一身驚異的複元力,他一邊壓抑怒氣招架刺客,一邊在呼吸間以不可思議的速度令身上的傷回復如初。
一邊,觀察著這變幻莫測的陣型。
一百秒又過去了。
  
魔王義經周身不斷噴漲的業火慢慢​​地收斂。
胯下的業火戰馬消失了。
空氣裡的業火氣味消失了。
最後只剩下刀刃上淡淡的一點餘火。
黃金十二宮戰士卻沒有趁此突進,反而因為情勢變得太優勢而警覺起來。
一語不發的魔王義經踩在滿地的骷髏頭上,一刀,將瀑了七百年的長發砍斷。
他瞧清楚了。
對一個正要衝破地面的最後大魔王來說,這不斷挨打的兩百秒真是絕難忍受的、變態壓抑的、無法理解的兩百秒。
但他終究還是瞧清楚了。
這一個經過超級電腦演算過後的陣型,看在百戰百勝的戰神眼中也是銅牆鐵壁。
完美,完美到絕對無法挑出一點點的破綻強行突破。

這十二名戰士的強達到了一種巔峰狀態的平衡,不管是武器的差異性還是身體素質的互補性,他們個人的單一戰鬥力在此一陣形底下可以發揮到百倍,而這一陣形絕對不拘泥於「同一種構成」,在每一個眨眼中都重新演變成新的狀態。

能夠達到這樣的境界,若非機器,就是這十二個戰士已經在無數次的模擬練習中共同塑造出一股強大的集體意識。在實戰中,終於來到了……一個人,同時擁有二十四隻眼睛的超境界。

如果魔王義經想藉著強力突殺一個點,亦即猛力殺掉一個戰士來讓整個陣型陷入混亂的話,根本不可能,除非他可以承受得住其他十一個戰士在他突圍的那一瞬間,各自用全力重擊在他身上的那十一道石破天驚的力量。
「很好的陣形,完美。」
魔王義經冷冷地說:「無懈可擊。」
來自魔王由衷的誇獎,不知為何,反令這十二名戰士的心底湧起一股寒意。
「綿綿不絕,生生不息,無窮繁衍……不可能逐一擊破。」
魔王義經註視著長刀刀身上的黑色火芒。
那道業火不安地燎動著,最後在刀尖上縮斂成一滴黑色寒芒。

第547話
  
千里之外,凱因斯深深吸了一口氣。
咫尺之內,十二個以星座為名的戰士不約而同後退了一大步。

又過了一百秒。
魔王義經一動不動。
黃金十二宮戰士跟著無法動彈。
拒絕流動的一百秒。
這一頓悶到極點的狂打,終於令破壞神完全甦醒。
流動在戰神體內的妖狐之血也沸騰了。

正當魔王義經再一次扛起武士長刀的時候,翦龍穴深處只剩下一種不存在於人間的顏色——地獄色的黑暗業火從魔王義經的七竅奔騰竄出。
微型攝影機送進凱因斯眼底的最後畫面,就只剩下了一團難以辨認的漆黑。
「那我就一刀全殺!」
魔王義經說完這一句話的時候,他手中的長刀已在十二名星座戰士間劃了一圈。
這一刀,充其量只能說毫無拖沓。
妙,這一刀沒有牙丸傷心的刀妙。
快,這一刀沒有宮本武藏的刀快。
這是霸。
這是源義經充滿魔王之霸的一刀。
十二名星座戰士全都防禦了這一擊,卻也全都沒有防禦到這一擊。
因為這是在瞬間一打一的世界裡,絕對無敵的絕對一擊。
「難以……」牡羊座戰士用盡力氣站直身體。
「……置信……」獅子座戰士忍住發抖的衝動。

十二名星際戰士的身體與兵器,共享著一道傾斜身體的傷口。
傷口裡滲出濃烈業火,從里至外,狼吞虎咽著這十二個可敬的祭品。
一眨眼,灰飛煙滅。
藉著這十二名祭品的頑強奉獻,魔王義經完全回來了。
一吆喝,腳下的業火戰馬重新湧生,肩起了他千秋萬世的主人。
「……」魔王義經仰看著翦龍穴,腿上生力:「走!」
業火戰馬登時載著魔王義經往前衝出,踩上了翦龍穴垂直的岩壁,就這麼硬是暴起直上,如一道自地心引力反彈的強力火焰。
這一趟短短的、自穴底沖向穴口的旅程,魔王義經足足等了七百年。
他一邊看著越來越近的穴口,心中越來越澎湃。
人類來了。
莫可名狀的未知強敵也來了。
終於,那操縱宇宙宿命的獵命師還是來了。
明明沉睡才是對主人最好的盡忠。
但戰士畢竟是戰士。
一旦流過沸騰的血,就不可能甘於寂寞。
或許綿綿無期的自我封印中,自己真正期待的,還是重披戰甲的這一刻吧……

歸元
命格:​​修煉格
存活:三百年
徵兆:百般疲困之際忽然精神抖擻,才剛剛打完手槍卻又立刻硬起來,跑完馬拉鬆快倒下來的時候卻忽然像是剛睡醒似地精力充沛,簡直就是莫名其妙!

特質:命格會自動捕食宿主周遭天地萬物的微能量,然後在宿主虛弱之際,一口氣將儲存的能量灌回宿主體內,令宿主回復到百分之百的體力狀態。不管宿主一開始的能量有多大,歸元都能完成補充能量的使命。
進化:有少數獵命師篤信,若不斷修煉歸元,將有機會令歸元進化成天命格的「回天」。

第548話
翦龍穴已在腳底下。
告別了沉睡之地,魔王義經第一眼看到的,是不久前才被他利牙狠狠吻過的莉卡。
剛剛一直在剪龍穴上頭關切戰局的莉卡,在一分鐘前以戰士的敏銳度感覺到了勝負。
此時此刻的她充滿了絕望。
究竟過了多少年呢?
用強酸與火焰親手毀了自己姣好的面容。
變身成自己最痛恨的吸血鬼。
加入德國血族黑幫乾了好幾年卑鄙齷齪的任務,甚至殺了好幾個獵人同行。
在歐洲逃亡遊蕩後輾轉進了日本鳥取幫,持續不見天日的勾當。
最後終於在Z組織的暗助下搶進了東京十一豺的行列,探查到了徐福的藏身處。
這些年所有一切的努力,無不就是希望將十二星座戰士送進神秘的翦龍穴。
她辦到了。
不管遇到了多少困難。無論遭遇到多危險的僵局,她終於全部都辦到了。
然而這十二個強中之強的星座戰士,並沒有依照約定將「魔王徐福」綁架出來,取走珍貴的始祖級牙管毒素。 Z組織徹底「失敗」了。
腰帶裡還有一管「隱藏性角色」藥水,但那又如何?
她甚至失去了撤退的勇氣。
這一個揚棄自尊、臥底多年的女戰士,只剩下了最後一擊的力氣。

空氣中嗚咽著悲涼的氣息。
莉卡看著魔威凜凜的義經,手裡甩著她已沒有理由隱藏的鋼鏈刃球。
眼前這個年輕人……就是徐福……嗎?
雖然自己沒有見過徐福,但直覺告訴她不是。
所以「終極的希望」打一開始就根本不存在嗎?
罷了……有太多的謎團是自己無法理解的吧……
嗡嗡。
嗡嗡。
嗡嗡。
魔王義經高高跨坐馬背上,睥睨著這個不知為何拿著武器對著他的新十一豺。
但他迅速接受了。
沒有理由,根本不需要,他迅速接受了這一場莫名其妙的對決,只因為義經感覺到了來自對方的、要求平等對決的戰士的心意。
這份心意之濃烈,恨意之強,絕望之深,令魔王義經情不自禁地嘆了一口氣。
他下了馬。
平等地,不以魔王,而是以戰士源義經的身分站在莉卡面前。
兩人間有十步的距離。
停步,高舉著刀,義經全神貫注地凝視他的挑戰者。
莉卡的眼神,隨著鏈球的擺動,歸於冷然淡漠。
嗡嗡。
嗡嗡。
嗡嗡。
時間在極度規律的嗡嗡聲中,悄悄地被歸於流動無感的世界。
或許,這是唯一可以瞬間超越強弱分際的一招吧。
滴。
  
原本已進入了「鬼禪」境界的莉卡,眼淚卻意外湧出了臉頰。
不自覺地,她將無窮無盡的寂寞悔恨注入了手中的鋼鏈刃球,使完美的鬼禪境界出現了致命的裂痕,令「時間」重新流動了起來。
但就在同一時刻,她的悲傷觸動了同樣飽嚐寂寞的義經。
當義經的心思被撩撥的那一瞬,莉卡發現自己正站在「兩人之間」。
莉卡默默地看著另一個「站在原處的自己」手中的鋼鏈刃球照樣突破了懸殊強弱的界線,無聲無息地來到了義經的鼻尖——穿越了義經的思想。
「置身事外」的莉卡看著自己與義經的最後對決。
她看見了鋼鏈刃球擊碎了義經的五官。
也看見了自己的首級從頭上輕飄飄被義經的長刀斬落。
義經沒有倒下,只是反手將長刀力釘貫地,撐住自己的身體。
染血的刃球墜地。
莉卡的首級墜地。
義經毀壞的面孔燃燒起來,在濃烈的業火中進行驚人的自愈。
這是靈魂出竅嗎?
還是高手對決之隙,自己有了必死覺悟,因而激發出的最後境界?
不重要了。
莉卡感受到自己的意識越來越稀薄。
在失去語言之際,她想起了那一個寒冷的國度。
  
「在安全第一的範圍內,來場比賽吧?」
薩克放下阻擊槍,抽出塗上銀料的蘇聯軍刀。
「去你的安全第一。」
莉蒂雅往後一拍,沉重的金屬箱子機關打開,掉落出一道璀璨的圓形銀光。
鏈球。
「賭什麼?」薩克猛催油門。
「贏的人,今晚在上面。」莉蒂雅將鏈球的鋼鏈纏綁在手上。
「去哪?有決定了嗎?」
薩克看著壓在上面的莉蒂雅,想像著飛機升空的畫面。
「去哪都好,就是不會去日本。」
莉蒂雅想都不想,將頭髮放下。
「天啊!你怎麼會在這裡!」莉蒂雅在行李上,練習驚喜的語氣。
但實在不像。太不自然了。
「餵,你這傢伙在搞什麼?」莉蒂雅擺酷地說,但自己立刻否決了。
這樣的態度雖然很像平常的自己,卻實在對不起那男人僅有一次的驚喜。
「該怎麼辦呢?」莉蒂雅苦惱著,看著機場外的大雪。
距離起飛的時間越來越近,看板上還未顯示航班延遲的訊息。
那男人,還沒有來……
   
「你怎麼可以背叛我們!」
莉蒂雅對著幾乎被大雪埋在深處的薩克咆哮。
「莉蒂雅……」
薩克站在陰冷的黑暗裡,從來沒有流過眼淚。
因為他的淚珠,在尚未流出眼眶前,就凍成了寒冷的冰。
「真想,以人類的樣子死掉啊……」
薩克淡淡地說,淡到,彷彿不是在告別似地。
快說啊!莉蒂雅!
如果無法說出對不起,另外三個字更好不是?
莉卡……
不,莉蒂雅,真希望她的男人可以聽見……
「薩克,我愛你。」

夜夢魘
命格:​​情緒格
存活:三百年
徵兆:經常作惡夢,卻往往在惡夢深處醒不過來,久而久之甚至會開始害怕睡覺。那會怎樣?睡眠不足啊!
特質:命格吃食宿主做惡夢時的驚恐情緒而茁壯,所以為了吃到更巨大的能量,不斷製造恐怖的夢境逼壓宿主,甚至也會想辦法阻礙宿主脫離夢境。
進化:夢無界、大夢魔

第549話
戰爭的氣氛隨著戰鬥的白熱化越來越高亢。
終於下了​​艦艇,整軍進入東京市區的人類諸國聯軍與各據一方的強大獵人團,都抱著彼此較勁的高手心態,趾高氣昂,踩踏殘破街道前進。
這是何其恐怖的跨國獵人團大軍!
如果他們的心中充滿了所向無敵的意志也無可厚非,對於這些只能在日本境外捕殺吸血鬼的獵人們,終於踏上了號稱「沒有獵人」的吸血鬼第一強國,其意義不言而喻。
在多國聯軍艦隊的新一波陸戰隊整合完畢之前,也許這一批獵人大軍就會終結這場戰爭。這也絲毫不讓人意外。

「剛剛無線電說,樂眠七棺全部出動了,阿不思也帶領吸血鬼大軍一路幹掉許多美軍陸戰隊了。」凡赫辛兵團之天火團團長居高臨下,拿著望遠鏡觀察煙硝瀰漫的城市,身後站著三百名精銳獵人。
   「打仗靠的是飛彈,但要打吸血鬼,美國那些自以為是的陸戰隊還是閃遠一點,讓專業的來。」法國獵人傭兵「鐵十字軍團」團長抽著紅色雪茄,眼神不屑。
   「大家的作法都不一樣,看樣子是要各自進攻了吧?」勝利火焰無敵戰士團團長拿著無線電對講機。他此次帶來了五百名獵人,以及五百顆熱血的正義之心。
   「當然,我們不必勉強配合彼此的節奏。」此行中國龍獵人團隊長麾下可是有浩浩蕩蕩的一千大軍,有絕對的人海優勢:「隨時交換情報就行了。」
   「這一天早該來了。」大漠之歌皇室獵人團的團長用眼神清點了三百名手下的鬥志。很好,看起來大家今天都非常想用敵人的血淋浴。
   「一定贏的仗,打起來有點不過癮啊。」千年長城獵人團的老團長帶著歷史的恨意,看著這烽火滿天說:「不如來比賽屠城吧!看哪一個獵人團殺的吸血鬼多!」

「哪是那種程度的比賽?要較勁,就來比比看,看誰可以把阿不思的腦袋扯下來如何?」極度自信的雅典娜之劍獵人團的總特攻隊長如此提議,立刻獲得所有獵人團的大聲附和。
所有獵人團立即分頭挺進這座失去希望的城市,各自以各自的風格戰鬥。
看樣子,今天這幾個獵人團要在失去時間之輪的這個國家,將吸血鬼的家廟連根拔起了。
大漠之歌皇軍獵人團偏好區域伏擊,然後做定點圍殺。
中國龍獵人團與千年長城獵人團都習慣了全軍直進的單線暴衝。
雅典娜之劍獵人團著重個人戰鬥能力,一向採取小部隊且聚且散的靈活策略。
老牌子的凡赫辛獵人團天火分團,以十人為一小組的強力單打風格銳步前進。
勝利火焰無敵戰士團則以高科技重兵器進攻為主,穩紮穩打推進。

而剛剛才大笑進入眼前這一個街區的法國獵人傭兵部隊「鐵十字軍團」,其風格就是絕對的暴力!絕對的瘋狂!他們這些殺吸血鬼專家只花了區區約「十七分鐘的心理時間」,立即用殘酷的手段殲滅了駐守在這裡的一支千人日本自衛隊,以及兩百多名猶如神風敢死隊的日本血族黑幫份子。

為數僅三百人的鐵十字軍團,其組成份子多為流浪各國的游離獵人,軍團以高薪聘僱,再以包案方式幫法國政府殲滅棘手的吸血鬼幫派。這些游離獵人習慣了單打獨鬥,習慣了為錢而戰,一般獵人團講求的軍紀根本難以駕馭這些人,在別的獵人團眼中,這只傭兵部隊根本就是雜牌軍——卻也不得不承認,由於他們的單兵戰鬥能力超高,鐵十字軍團是一支非常恐怖的殺戮部隊。
   「留一點力氣,留一點力氣對付阿不思的主力啊!」
鐵十字軍團的團長隨口說說,不同膚色的獵人們也就隨便聽聽,繼續放肆他們的殺意。他們可是收足了高昂費用,當然要好好製造成山的屍體。
只是,似乎有一個吸血鬼對鐵十字軍團的強悍不以為然。
他的名字叫……
  
第550話
鐵十字軍團的團長皺著眉頭,摸著喉尖上的一道微涼。
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他停下腳步,左顧,右盼,然後看見身旁的副團長也正瞪著自己。
副團長的喉尖同樣沒入了一抹寒光,慢慢臉色蒼白地跪下。
周遭幾個鐵十字獵人團核心領導人物面面相覷。
忽地,又一個人發現自己的喉嚨揪緊了一下,難以置信地捂著頸子倒下。
團長看似釋懷地點點頭,也跟著緩緩地將膝蓋放軟,斜倒在地。
他明白了。
明白了許多許多年以前,流傳在老前輩之間的傳說,是真的。
   「我,是死神。」
一個穿著黑色皮衣的削瘦男子,夾帶著若有似無的銀色寒光,飛快地如一陣吹熄生命燈火的風,颼颼刮進了所向披靡的鐵十字軍團裡。
七個人瞬間捂著喉嚨噴倒。
   「上官!」一個黑皮膚傭兵獵人大叫:「上官無筳!」
這一聲大叫,引來無數瘋狂的槍響。
   「上官我老大!」
賽門貓從搖搖欲墜的大樓石柱後衝出,一拳打爆黑皮膚傭兵獵人的腦。
   「也是我的老大!」
螳螂同一時間竄出,一鉤斬,將兩個比他高兩個頭的大個子傭兵給劈倒。
   「爭什麼,老大就是大家的老大。」
張熙熙笑嘻嘻說這話的時候,身邊已倒了一堆脖子被硬生生扭斷的高壯獵人,他們手中緊握的重兵器在這個畫面里格外諷刺。
強有強的橫行,弱有弱的打法。

阿海與聖耀一起行動,聖耀猛對獵人大叫:「我愛你!」然後用回复力超強的身體幫阿海擋住來襲的子彈,而動作靈活如蝙蝠的阿海毫不留情地用手刀將獵人的頸子一一斬斷。
這絕對不是雙方實力懸殊的戰鬥。
鐵十字軍團的單兵戰鬥力是惡名昭彰的可怕,如果戰鬥力可以簡單數值化再加總,三百多人的他們當然還是上官一行人之上。
偏偏他們遇上了,非常難得集體行動的上官組!

話說桀傲不馴的上官一行人平日行動都是分頭戰鬥,各自單挑對手,各自想辦法突破各自的絕境,試著在沒有奧援的情況下尖銳自己的意志,但無法否認的是,他們都有一種奇怪的氣氛——待在上官老大旁邊的時候,他們總是想表現得比平常還要強。
   「迷踪——拳!」
領悟了迷踪拳,實力比剛剛來到東京時還要強悍好幾倍的賽門貓,在獵人間化作無數殘影,每一拳都是閃電寸勁得傑作,每一拳都將近身者打得內臟爆碎。
   「螳螂螳螂螳螂螳螂螳螂螳螂螳螂!」
螳螂拳原本就是非常刁鑽狠戾的打法,在螳螂的手中根本又進化成可怕的連續殺人術,他分筋錯骨的效率比起扣扳機的速度不遑多讓,瞬間癱瘓五人。
已經用飛刀瞬間幹掉鐵十字軍團裡最強的幾個人,上官不再發出飛刀,而是以飛刀般的神速在眾獵人衝殺,當作是遇到更強敵人之前的暖身。
張熙熙一向是從容不迫的打法,被喻為「唯一還沒跟上官老大打過架的伙伴」,實力高深莫測。
正當張熙熙以柔中帶剛的太極勁將來襲的子彈掃離軌道時,忽然,一道根本無從察覺起的淡淡絲線割過了空氣。
看似柔軟輕飄的絲線上,因遠處的一記爆炸火焰,反射出細微的光影變化,這才暴露出它的存在,此時這條絲線已距離張熙熙的後腦不到十公分。

但張熙熙以驚人的、千分之一秒的直覺撇開頭,堪堪閃過了這一道莫名的閃光,但沉浸在熱戰中的螳螂沒有那麼幸運了——
咻颯!
細線壓入螳螂的左肩皮膚,無聲無息沒入肌肉與骨骼。
只聽見輕輕啪的一聲,左手齊肩被切斷,掉落在地。
   「!」

螳螂大驚,別說還沒來得及把手撿起來,就連感覺到痛都來不及,卻見眼前正與他肉搏拼殺的鐵十字軍團的四個獵人,瞬間被一道奪命閃光切成對分兩半,鮮血隨著臟器整個大爆炸。
一時間殺氣大盛,漫天肉眼難辨的絲線從四面八方劃來。
   「危險!」阿海趕緊壓著聖耀一起趴下,頭髮被切斷。
   「混蛋!」賽門貓迅速閃到牆柱後,牆柱卻被整個攔腰切斷。
   「……」張熙熙隨手拿起髮髻,乾脆將迎面而來的刃絲給切斷。
血艷紛飛,斷手斷腳斷頭漫天摔濺。
只這麼一眨眼,鐵十字軍團就給殺了一大半。
   「這真是太巧了。」
一個穿著瀟灑長風衣的俊帥男人,笑嘻嘻地站在彎曲的路燈上。
男人的身上到處都是戰鬥留下的污跡與傷痕,看樣子傷得併不輕,但他一點也不介意。
這個人,自然是獵命師中百年難得一見的超級天才,風宇。
   
   
第551話

看著底下被自己的突襲強制中斷的戰鬥,風宇繼續得意洋洋地說道:「我老早在這里布下陷阱,本來只是想殺殺獵人團打發一點時間,沒想到捕到了一條大魚呢。」
命格「大幸運星」,實在是太適合放在自己身上了,風宇笑得很燦爛,笑得連眼睛都快看不見了。
「……他奶奶的!」螳螂連點了左肩三處穴道,封住了血脈。
風一吹,風宇消失了。
上官也消失了。
被打斷的戰鬥重新開始,鐵十字軍團與上官組又打成烏煙瘴氣的一塊。

風宇停下時,已在七條街外。
風宇停下,是因為一柄飛刀恰恰好掠過他的臉頰,將他半個耳朵切下。
上官也停下。
遠遠地,上官打量著這素不相識的、站在三樓廣告招牌上的年輕人。
的確,這個年輕人渾身散發出一股難以言喻的強氣,實力超凡。
但……為什麼這個年輕人的戰鬥氣息裡,卻有一股奇怪的「不鬥之志」?

「上官無筵,大家都說你是亞洲第一飛刀,刀刀致命,絕不虛發。」
風宇的眼睛發亮。
上官聳聳肩,不置可否。
風宇笑嘻嘻地摸著自己只剩一半的右耳,一點也不生氣地繼續說:「但你號稱絕不虛發的飛刀,準頭似乎沒有傳說中那麼神乎奇技,是吧?」
上官又聳了聳肩。
臨敵變數很多,自豪的飛刀雖然不見得真的百發百中,但剛剛從這年輕人後面射出的那一刀,自己的確是瞄準了他的後頸血脈,而不是耳朵。
千錘百煉的飛刀神技,怎麼會偏離那麼多?
「傳說總是比較誇大。」上官淡淡地說。
「真是謙虛。」風宇用力鼓掌。
「你鼓掌的樣子很討人厭。」面無表情的上官直言不諱。
「我等一下要做的事更討人厭。」
風宇當然不以為意,帶著燦爛的笑容繼續說:「我聽過很多人說,若撇開不曉得到底存不存在的徐福老鬼,當今之世最強血族,其實不是牙丸阿不思,而是你,上官無筵。」
「……」
「到底是阿不思比較強,還是上官你比較強?標準答案只會有一個人知道。」風宇的聲音因過度興奮而有些發抖:「那就是我。」
「?」

「當今之世,恐怕只有我一個人,有這種榮幸在同一天連續跟你們兩個交手。」風宇興奮地摩拳擦掌起來:「一想到再過一會兒我就能知道這個答案,我就……我就……哈哈哈哈!到時候我一定會笑到流淚啊!」
上官忍不住嘆氣。
仍在笑,風宇大方亮出手中絲線,真氣灌入,刃氣飛騰。

「雖然肯定不及前輩厲害,但小輩滿強的喔!請前輩務必一開始就盡全力殺過來,可別太大意,一不小心就被小輩殺死啊。」風宇喜孜孜地揮動牽動手中刃線,街上一盞忽明忽滅的路燈立即被刃線砍斷。
上官指著自己的眉心。
「等一下,我的刀會射進你的雙眼之間。」上官淡淡地看著這居高臨下的年輕人,說:「你會痛到眼淚都流出來。」

「天啊!傳說是真的!傳說是真的啊!」風宇狂喜,「大幸運星」的能量在體內激烈澎湃:「傳說以前外號死神的上官無筵,在使出絕招之前會宣布敵人的死法,而且一定說到做到!天啊天啊我真的要哭了!我被死神宣告了傳說中的死亡預言啊哈哈哈!」
真是說不出的討人厭啊。
上官的身影一箭。
人如飛刀,飛刀又勝飛刀。
風宇的瞳孔縮成一個微點。

身為一個絕世天才,所有與頂尖高手對戰的經驗都將直接轉化成力量的提升,風宇自然有這樣的本事,尤其不久前才與超強中的超強阿不思交過手,此時風宇的六感極為敏銳。
面對暴起飛沖上來的上官,風宇聚精會神,以所有的精神力量將上官快速絕倫的身影壓縮又壓縮,壓縮到視線之內。
原本就停滯的時間世界,在這一瞬間的生死對決中被定格再定格。
渾身被「幸運強光」緊緊裹住的風宇,在奇異的精神世界裡瞧清楚了上官的身影,就連上官的臉部表情也全刻在眼底。
他的指尖顫動,充滿真氣的鋼琴刃線微微冉動。
不知緣故,風宇感覺到自己的武術境界又往上猛竄了一大層。
不只是上官極快的身影,他甚至清清楚楚見到了傳說中上官的飛刀。
飛刀緩緩脫離上官的手。
——原來是那樣的手勢!
飛刀以慢動作在空氣中劃出漂亮的流星軌跡。
——原來是這種弧度!
飛到慢慢地接近自己。
——原來是這種壓迫感!
猶如死亡預告,飛刀正接近自己的雙眼之間。
但風宇無法動彈,連牽繫著鋼琴刃線的手指同樣一點反應也沒有。
「……」風宇感覺到了,這柄越來越近的飛刀充滿了上官的意志。
依舊無法動彈。
即使他的精神能力已經可以清晰看到傳說中的神秘飛刀,但他的身體尚未意識到飛刀​​的存在。精神上的武學造詣,與肉體上的武學進境並沒有在此刻協調一致。
沒關係,無妨。
不過就是一柄越來越近的飛刀罷了……
因為我的身上有炙熱無比的……
「?」
風宇愕然,體內「大幸運星」的熊熊火焰瞬間熄滅。
一點也不剩,連一點點的餘燼都不剩,滿覆在風宇身上的幸運光彩全部都消失了,那股強烈的驕傲自信也跟著消失殆盡。
只剩下從來就沒有真正存在風宇體內過的……迷惘。
雙眼之間沒入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冰涼。
隨著這股冰涼的滲透,有一股不可抗拒的作用力在自己的腦子裡扯動,將頸子往後一扳,風宇只好仰起他的視線,看著天。
即使看著天,在這最後的身影交錯中,風宇終於還是感應到了……
這個男人!
這個男人的身上,竟棲息著——千古奇命「百命藏鱗」?
上官落下。
風宇看著天,被迫感受著那一股難以忍受的劇痛。
痛到,眼淚無法克制地流了下來。
「你還有一句對白沒說。」
上官從皮衣內袋裡拿出了一根煙。
點燃,閉上眼睛,深深吸了好大一口。
風宇背上的風衣裂開,一股氣勁噴爆而出,將風衣背後炸成無數灰蝶。
這是上官為了瞬間解決掉肌肉厚實的第三種人類「灰獸」,最新鍛煉的猛拳。
傾身一擊,超越視覺世界之外的超極速。
「什麼時候……」
風宇呆呆地看著黑壓壓的天空,視線逐漸模糊。
這種拳頭的力量根本比不上阿不思,卻偏偏打中了自己。
自己根本連上官揮拳的動作都沒有意識到……
「傳說已經跟不上我了。」
煙沒抽完,上官離去。
「大幸運星」奮力掙脫風宇的時候,在這了無希望的城市裡發出了一陣祥光。
這道飽滿著祥光的巨大能量並沒有吸引到所有獵命師的注意,因為在它脫離風宇了無生意的軀殼時,就已經被悄悄​​盯上了。
「是有點難得的好東西呢。」
一手拿著酒壺,一手,輕輕囚著這寶貝般的奇命。
這滿臉胡碴、穿著一身毛筆狂草長衣的中年男子,打了一個超臭的酒嗝。
另一個絕世超凡的獵命師異才登場。

夢無界
命格:​​情緒格
存活:三百五十年

徵兆:常常在清醒的時候以為自己在作夢,卻會在作夢的時候以為自己很清醒。現實與夢境太常混淆,因為夢太清晰,而現實人生的真實感卻漸漸剝落,造成你常常無法專注在真正的人生里。
特質:命格吃食宿主無法區辨現實或夢境的迷惘而茁壯。通常這種迷惘感可以幫助宿主逃避現實人生的不如意,但相反地,也會令宿主不想為改變現實人生的困境付出努力。
進化:大夢魔


《東京滅亡!血族大敗退》之章

第552話
時間依然離奇地遲滯不動。
但僵滯的時間,並無法阻止這一場空前規模的城市血戰。
殺聲震天。

不久前才從樂眠七棺甦醒過來的平教經率領的三千吸血鬼大軍,勢如破竹地往前衝,一般的美軍陸戰隊完全不是對手,所謂的「防線」僅僅是一個虛構的名詞— —專門提供給這批惡鬼撕裂用的。

平教經的頰骨上,依舊還帶著阿不思拳頭……一個區區雌性的拳頭,所留下的淡淡淤青,而這一個超級武將對甫出棺就挨了一頓揍的鬱悶與怒氣,全都發洩在擋在前方的敵人身上。
「殺!一定要殺得比弁慶那傢伙還要多上十倍的敵人!」
領在陣行的最前端,平教經站在向前暴衝的輕甲坦克上,神威凜凜。
忽地,一台冒煙的軍用吉普車遠遠砸了過來,眼看就要落在平教經的頭上。
「將軍小心!」幾個吸血鬼大叫。
「哼。」
平教經將扛在肩上的特殊鐵弓猛然一拉,射出一道具有砲彈威力的氣箭。
氣箭穿透吉普車,尚未砸落便給震歪了落下的軌道,轟地撞毀在一旁。
「真是厲害啊!」
是谷天鷹迅速逼近的巨吼聲:「接下來也別讓我太失望啦!」
平教經瞇起眼睛,看著這個顯然擁有超級怪力的壯碩老人,揮動著大到不像話的超巨型鋼球往自己衝來。
而這個壯碩老人的身旁竄出一台飆速的摩托車,騎在上面的是兩個殺氣騰騰的高手,坐在後頭的女人眼神凌厲,手中拿劍。騎摩托車的則是徒手……危險至極的徒手。
拿劍的自然是瘋狂的初十七。徒手的當然是老麥。
這三個獵命師,目標顯然是奪下平教經的腦袋。
「這些人類不是泛泛之輩,大家別大意了!」
平教經大吼,身後的三千大軍隨即賞了前方的三個獵命師一陣亂槍。
可惜這亂七八糟的槍擊全數落了空,因為一切都在命格「百試不中」的威力罩射下,平凡無奇的攻擊不可能命中這三個身法精奇的獵命師。
「接!」
谷天鷹甩來這顆大巨球,摧枯拉朽的威力掃得眾吸血鬼一陣血肉模糊。

不僅是氣弓的高手,平教經也是天生神力,那誇張大的鋼鐵巨球掃到平教經面前的時候,這個曠世高手橫臂一擋,也得使出近八成的力量才能將這顆充滿壓迫性速度的巨球給擋住。
「……咦?」
平教經暗暗訝異,這壯碩老人體型不凡,但如此具破壞力的超級大球在這個白髮老人的手中竟像是完全沒有重量感地給亂使,難道自己的力氣還比不上他?
「呀殺!呀——殺殺殺!」
一頭亂發的初十七凌厲地怪叫,手中長劍劍光暴漲,朝平教經刺了過來。
幾十個自詡武功高強的吸血鬼擋在平教經前,手中軍刀卻連初十七的衣角也沾不到,就給削開了頸脈,鮮血狂濺。
而眼中只有平教經的初十七被眾吸血鬼層層擋住,心中大為不耐,手中劍勢只有更瘋狂,招招全無理絡可循。
此時老麥的燃蟒拳已強勢鑽過吸血鬼群,來到了平教經的背後十尺。
「燃蟒拳-擒魔絞!」
老麥雙臂甩出,在命格「石破天驚」的激化下捲起了危險的氣旋。
平教經反身快速一弓,氣箭射出,竟還來得及將老麥的氣旋給穿破。
「很好!」
氣旋被破,老麥的怪臂卻已卷上了平教經的臂膀,大喝:「要你的手!」
骨骼彷彿完全消失,老麥的左手臂如一條粗厚的蟒蛇,緊緊纏住平教經的右手臂,運氣一灌,燃蟒拳的威力全開,平教經的右手整個繃緊。
  
好傢伙……老麥心中暗讚。以前不管遇到了誰,只消給他的手臂這麼一纏一絞,那條倒霉的手臂一定瞬間骨血爆開,可這一個剛剛從樂眠七棺甦醒過來的怪物,卻只有眉頭輕輕一擠。
「摔死你!」
老麥平地一聲吼,身子一斜,登時將平教經昂藏的高大身軀給摔在地上。
塵土飛揚,大地裂開!
問題是,大地裂是裂了,但平教經怎是省油的燈,這個猛然被摔的怪物還倒在地上便反掌一抓,大叫:「換你!」將好好站在地上的老麥整個人反摔出去。
被這種怪物反過來硬摔的話,不死也得壞掉半條命?戰鬥經驗豐富的老麥瞬間鬆開自己的手臂,藉著這股衝力,在半空中翻了五圈卸力才遠遠落下。
老麥無法一舉扳倒平教經,身邊已團團被吸血鬼大軍給陷住——嘿嘿,這真是他夢寐以求的殺戮戰場!
「燃蟒拳——地裂絞!」
老麥獰笑,揮舞著恍若沒有骨頭的雙臂,在吸血鬼軍隊間來回絞殺。

被剛剛那一絞一摔,平教經的手臂痛得發熱,但他可沒時間拍去臉上的灰土。平教經感覺到一道逼人的劍氣越來越近,看準了方位,一弓拉出,氣箭沖向咄咄逼近的瘋婆子初十七。
「老娘還沒殺你!你就先——殺我!」
初十七一劍掃出,手中利劍卻讓威猛的氣箭給震得差點脫手,初十七又驚又怒,虎口迸出血來的她卻硬是將劍握得更緊十倍。
一波未解,一波又來。
谷天鷹手中巨球以更快兩倍的速度朝平教經砸了過來,而老麥也穿透了十幾具來不及倒下的屍體,往平教經的身上襲去。
雖有三千大軍護衛,但在「百試不中」的籠罩下,平教經實際上是以一打三。
平教經可不是有勇無謀的愚將,他避開了與大巨球硬碰硬的力氣競賽,任憑那大巨球將他忠心耿耿的大軍掃得東倒西歪。
同時,冷靜的平教經鐵弓連發,氣劍全都射向操縱大巨球的谷天鷹。
「混賬!」
谷天鷹閃開了兩發氣劍,卻中了第三發與第四發,整個身軀往後摔去。

而老麥的燃蟒拳趁機來到平教經左側,在毫無距離的情況下,平教經選擇了彼此交換了一拳一絞——挨了一絞的平教經往後摔了兩步半,而挨了一拳的老麥則往後飛出十幾公尺,在半空中兀自「飛行」的老麥被揍的臉都歪了。
平教經穩住腳步,臉上一陣炙熱的劇痛,卻不想稱讚對手:「……比起阿不思的拳頭,你的攻擊根本不須要閃躲。」
初十七的劍也來了,將擋在前頭的吸血鬼大軍殺出一條紅豔的血道。
但來了又如何?
啐了一口血,平教經面無表情地拉著弓,一箭又一箭,遠遠壓著初十七的劍射。
「呀!殺!」初十七鬼吼鬼叫,以劍擋箭,以氣殺氣。
「瘋子再強,還是瘋子。」平教經連發不停,射得初十七無法前進半步。
空氣中不斷炸起劍氣與箭氣硬碰硬的爆響。
初十七的內功根本比不上平教經,劍勢有餘,劍力卻大大不如,就這麼一箭又一箭,被平教經的氣箭射得劍勢凌亂。

早該被震脫手的劍卻還牢牢抓在初十七手上,完全就是初十七頑強彆扭的個性使然,再這麼硬碰硬砸開氣箭下去的話,遲早初十七的手腕肌腱會硬生生撕裂、整個手掌都會連著手中利劍給一起震落墜地。
「王八蛋!」谷天鷹起身,立刻狂吐了一大口鮮血。
「……」臉被打歪了的老麥站了起來,卻仍感天旋地轉。
眼見初十七就要死在平教經的氣箭雨下,這兩個經驗豐富的老獵命師卻還無法回復到足以將夥伴救走的最低程度,三千大軍更不可能放過圍攻他們的機會,全搶了上去。
毫無意外地,就在這三個自不量力的獵命師命在旦夕之際,一聲無可奈何的清嘯從天而降,還帶著焚燒大地的灼熱。
「雷!霆!火!隕!」

第553話
十幾枚如小型隕石般的火球從天飛墜,瞬間將圍住三名獵命師的吸血鬼軍團給轟得鬼哭神嚎,幾台輕型坦克還給炸翻了圈。
一個人影隨著火球落下,立即在一片火海中快速絕倫地沖向平教經。
「你們終於想清楚敵人是誰啦!」
來者當然是烏拉拉,踏著火焰直直衝:「那從此以後我們就是一國的啦!」
「臭小子多管閒事!」看清楚了援者是誰,被救了一命的初十七不喜反怒。
「不客氣!」烏拉拉握緊冒火的拳頭,沖向強敵平教經。
一皺眉,平教經身上的鬥氣震開了四周的火焰,拉開鐵弓,對著就快衝到眼前的烏拉拉就是一箭:「倒!」
氣劍射出,空中響起一聲不尋常的爆。
比起硬碰硬的干架,烏拉拉更是巧妙閃躲的專家,但來了便來了,如果他無法牽制平教經,這三個同樣很想殺死自己的獵命師就無法得到喘息。
況且……這一次他很想再試試看自己與樂眠七棺強者之間的距離。
烏拉拉咬著牙,轟出一拳漲滿火焰的炎箭:「看誰厲害!」
蓄滿能量的炎箭與威力強大的氣箭相撞,爆出激烈飛旋的黑煙。
「好!」平教經拉弓​​又連發三箭。
「不好!」烏拉拉連擊三拳,兼之連沖三大步。
氣火相撞,轟了個平分秋色,烏拉拉根本無法拉近與平教經之間的距離。
「夠了!」平教經深呼吸,射出一記威力比剛剛還要強大十倍的氣箭。
「不夠!」烏拉拉想也不想,掌心咒字閃閃發亮:「火炎咒!」
火炎咒的威力強大,這一擊卻醞釀得不夠厲害,被平教經的氣箭給射滅,還將烏拉拉轟到十丈外的半空中。
但烏拉拉偷偷在笑。因為在剛剛那一波火焰連擊中,這個古靈精怪的臭小子一邊哼著怪怪的曲調,一邊順勢擊出了藏在火焰中的一道柔和白光。
白光悄悄地混在四處燒起的熊熊火光中,無聲無息飄到了平教經的背後。
毫無氣息的白光褪去那一眨眼,一道氣勢非凡的人影從中殺出,一刀刺進了剛剛將烏拉拉轟飛出去的平教經背上。
「中!」
突襲者正是身負「自以為勢」強大能量的漢彌頓。

這一招以「幻貓咒」稍微改良而成的超級隱身突襲術,可是烏拉拉與漢彌頓這幾天反复練習了好幾次的戰術,第一次派上用場就是對付這種大怪物,也幸好第一次用上就成功。
「過癮!」
氣勢如虹的漢彌頓當然不畏戰,一刀得手,反手又是一劃,劃開了這個怪物的臉,全都是軍隊格鬥技的貼身速殺法。

遭襲的平教經惱怒不已,舉手檔架,卻還是被漢彌頓一陣極有效率的砍殺,拳如風,刀無影,拳刀拳刀拳拳拳刀刀拳拳拳刀拳刀刀刀刀刀刀刀拳刀拳拳刀刀拳刀刀拳刀拳刀刀拳刀拳刀拳……
才一下下,平教經身上多出來的傷口已比剛剛加起來都還要多。

但漢彌頓霹靂雷霆的戰鬥,很快便過了「突襲的時效」,對樂眠七棺等級的平教經來說孰不可忍!逮住了漢彌頓手中刀刺進自己左手上臂的一眨眼,平教經右掌緊緊握住了漢彌頓持刀的手,不讓漢彌頓將刀拔出。
「去死吧!」
平教經一個頭鎚狠狠撞下,砸得漢彌頓眼冒金星,腿軟倒下。
還沒完!
平教經舉起右拳,拳骨因過度聚力而喀喀作響。
漢彌頓意識到這一拳會要了自己的命,卻昏沉到無法動彈。
正當平教經想對漢彌頓轟出一記從上而下的暴拳,以死結束這個突襲鬧劇時……
命格「自以為勢」的作弊級幸運之力才正要開始!

大夢魔
命格:​​情緒格
存活:五百年

徵兆:宿主的惡念將轉化成夢中的妖怪,這個妖怪起初只是嚇唬宿主自己,但時間一久將會跑到別人的夢中作孽。侵襲範圍有多大眾說紛紜,有一說則是此命格能夠藉著夢境的移動、進而自由轉移宿主。原宿主的下場則沒有定論。

特質:與其說是命格的能量巨大,不如說是宿主的惡念餵養了命格,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宿主的惡念有時候甚至可以鎖定以夢侵襲的對象——例如,進入心儀女孩的夢境裡強暴那個女孩,令其飽受摧殘。而得逞後的邪惡快樂,則大大增強了命格進化的力量。
進化:邪化成妖

第554話
陳木生的眉頭皺得很緊。
老實說,在這場以戰爭規模當做單位的大群架裡,對於自己應該做什麼,陳木生還真有點茫茫然。
打是一定要打的,但應該找誰打?
先打誰比較重要?又或者那一個重要的誰應該去哪裡找出來打?
從剛剛到現在,陳木生只是盡量往吸血鬼多的地方跑,然後將擋在前面的吸血鬼通通幹掉——之類的不算計劃的計劃。
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麼錯,跑著跑著,打著打著,剛剛陳木生竟在這條躺滿陸戰隊屍體的街上,被一群超巨大的異形蟑螂給團團包圍。
這些異形蟑螂揮舞著巨大掛滿尖刺的危險長腳,口中噴出綠色的強酸唾液,受傷的時候還會鑽破柏油路面躲進地下,再冒出來的時候已是完全復原的作弊狀態!
「哪有這種事啊!」
陳木生手持「戰斧兵形」,猛烈一斬,三頭蟑螂瞬間爆成兩截。
一隻蟑螂驚險飛了起來,躲過了剛剛陳木生那一斧斬,從空中噴吐酸沫下來。
「豈有此理!會飛的蟑螂最惡了!」
陳木生左手抓起銅盾兵形擋住酸沫,右手射出長槍兵形,直接將蟑螂釘爆在半空。
不管這些超不寫實的巨大蟑螂是白氏貴族施出的幻術,還是吸血鬼實驗室裡養出來的突變怪物,都很噁心!

由於時間已經停滯了很久很久,無法精確知道陳木生已經與它們纏鬥了多少時間,但至少也三百招過去了,這三百招可說每一招都乾掉至少一隻蟑螂,卻沒能徹底將這些源源不絕的異形蟑螂給打爆乾淨。
「沒道理這麼多……肯定是幻術!」

陳木生恨恨不已,左右手各持三叉戟兵形,沖向前方的蟑螂海大殺十招:「在J老頭打鐵場那裡也是一直打幻術,到了外面卻還是一直在打幻術!幻術幻術幻術!到底有完沒完啊!我想打真正的王八蛋吸血鬼啊!」
根本沒有陷入苦戰的陳木生,只是單純覺得很煩。
至於用腦波連結陳木生的腦意識,將大量異形蟑螂灌輸進陳木生大腦裡的白窮,則是煩上加煩,因為陷入苦戰的根本是躲在暗處的他。
怎麼會有這麼強的人?白窮又驚又怕。
這個人類的招式完全無法預測,甚至還看不清楚他使用的是什麼兵器,異形蟑螂就一隊接一隊被幹掉,只能說這絕對不是戰鬥,而是在拖時間。
源源不絕的蟑螂攻勢只不過是將這個人類高手給纏住罷了!
「看來你需要幫忙呢。」
白竇的意識悄悄進入了白窮的意識。
轉頭,白窮往腦中聲音方向一看,白竇正躲在兩百公尺外的陰影處。
「這個人類強得離譜,你的蟑螂當然不夠看了。」
白竇瞳孔綻放白光,成群的裂嘴女從地底爬了出來。
不僅爬了出來,其爬出的姿勢還模仿了恐怖電影「七夜怪談」裡的女鬼貞子,彷彿身體有多重骨折似的,歪歪斜斜地用指甲刮著地面站起來。
一站起來,就咧開從雙耳耳際撕裂的、長滿利牙的血盆大口,沖向陳木生。
當真是齜牙咧嘴啊!
「……這又是什麼?好……」
陳木生呆呆地看著這些怪模怪樣的都市傳說,手中直覺的抓著長鞭兵形。
「好醜!」
長鞭一甩,刮起一陣比刀刃還銳利的強風,掃向四面八方。
沖在最前頭的六個裂嘴女瞬間肚破腸流,爆成一團黑氣消失。
陳木生勃然大怒:「一點也不強嘛!」
反手又一抽,威力更強大的鞭擊掃的從後面跟上的裂嘴女灰飛煙滅。
白竇大傻眼,這些剛剛給予美軍陸戰隊迎頭痛擊的裂嘴女妖怪,在這個人類面前竟如此不堪一擊?
他定了定心,更多的裂嘴女從地底下、佈滿彈孔的牆上、不再發亮的路燈上、撞毀的坦克裝甲上爬湧而出,混在不斷噴出綠色酸沫的巨大蟑螂陣中,朝陳木生髮動攻擊。
「蟑魔飛舞!」白窮握拳,所有的異形蟑螂都展翅飛了起來。
「讓這個人類閉嘴!」白竇全神貫注,三十幾個裂嘴女一齊暴衝。
蟑螂加貞子,先不論戰鬥力,光是這醜陋的畫面,在精神上就太有殺傷力了!
「巨斧——兵形!」
比人還高的巨大斧頭握在陳木生的手中,「輕輕」一揮,竟刮起雄渾至極的斧風,將那些飛起來吐射酸沫的蟑螂全轟到對面的大廈。
「無敵大鍊炮!」
明顯就帶著獵命師谷家氣息的巨大鍊球兵形抓在陳木生右手,猛烈一甩,就像一個致命的大型溜溜球一樣旋轉起來,將不長眼的裂嘴女掃的血肉紛飛、骨肉爆炸。
陳木生手底無窮組合的兵形,沒兩下就將這些幻術怪物給幹掉。
別說白竇跟白窮被打得落花流水很不甘心,就連陳木生自己也打得心浮氣躁。
「別看不起人了!」陳木生真的太生氣了:「既然要用幻術對決,為什麼不弄一些真正的怪物出來打?淨耍一些騙小孩子的把戲!」
騙小孩子的把戲?
這一番話可真正惹惱了白窮與白竇,但他們卻無力反駁陳木生的論調。
「怎麼辦?」白竇的腦波開始出現恐懼的頻率。
「什麼怎麼辦?我們的腦力難道會輸給他的體力嗎?」白竇盡量站在有利己方的角度分析:「就算一時打不過他,時間拖久了,他一定會撐不下去。」
「也是!」白竇抖擻精神,瞳孔再度炙熱起來。
無用無效無威脅的怪物重起陣勢,將陳木生包圍在大街中心。
「又是這些!」
陳木生大失所望,只好揮動兵形,再次將來襲的幻術給打爆。
只能說陳木生是一個真正的大笨蛋。
他只是沒頭沒腦的與這些幻術正面對峙,並沒有想到要想辦法將施放幻術的藏鏡人給找出來,就這麼硬碰硬地直打,還以為將幻術都打爆掉就可以解決掉敵人似的。
  
「喔?我還以為你們不往前推進,在原地打轉做什麼……」
一個新聲音從遠方加入了白竇與白窮的腦波頻率,是白曙。

第555話
白曙剛剛又輕輕鬆松消滅了一支迷路的陸戰隊,現在可閒得很。
「呵呵,原來是被這麼一個人類給牽制住了?」

看著陳木生狂打他同族夥伴的幻術,白曙可是一點也不同情,反而冷言譏嘲:「就跟你們說過了幾千次不是?你們這種有形有體的幻術只是玩弄視覺上的恐懼感,威力有限,唯有直接毀壞感知功能的幻術才是真正的無敵——讓開,瞧我示範!」
陳木生打這些異形蟑螂就像拿著拖鞋狂打家裡的小蟑螂,殺這些裂嘴女就好像拿電擊拍在追殺聚在黃昏路燈下的小蚊子。
而現在,或許來自白氏貴族真正的考驗才要降臨……
白曙瞳孔射出強大的能量,驕傲地震動起強勢頻率的腦波。
白竇與白窮一驚,趕緊在幻術中命異形蟑螂將裂嘴女抓起,往後飛撤。
「絕!對!火!焰!」
龍捲風似的火焰自陳木生的四周圍竄生出來,烈焰的威力根本沒有絲毫醞釀就驚人暴漲,簡直要在瞬間吞噬陳木生似地。
白曙嘴角微揚。
在幻覺的世界裡,這個人類已完全被火焰給包融,沒有死角,沒有逃生可能。
對驕傲的白曙來說,打敗了這個渺小的人類根本不算什麼,重要的是,藉著打敗這個人類證明了自己的幻術比同儕的幻術還要優秀……這才是真正令白曙嘴角上揚的原因。
但深陷火海的陳木生只是愣了一愣,竟大叫:「烏霆殲!」
不,哪來的烏霆殲?
東張西望,烏霆殲連個烏字都看不到,只有這一堆將自己淹沒了的熊熊烈焰。
置身這一場大火裡,陳木生當然很熱。
但也不過就是很熱很熱罷了。
於是他發現這絕對不是烏霆殲暗中出現幫助自己擊退幻術的招式,只因為,這火如果是烏霆殲放出來的,絕對不會只有很熱很熱的程度而已啊!
「你們真的是……一直不肯認真對付我是怎樣!」
陳木生氣到快哭了,悲憤地望著黑壓壓的蒼天。
對付這種程度的火焰,陳木生可以用青龍偃月刀兵形將火一口氣掃平……
可以用方天畫戟兵形將火捲起來吹熄……
可以用齊眉棍兵形亂棍將火焰擊碎……
可以用長鞭兵形抽出巨大的風壓將火焰瞬間捻熄……
可以用雙節棍兵形將火焰螺旋狀蕩開四周……
可以用九節棍兵形中的九天連雨招式,一鼓作氣將火焰轟進地底下……
五十一種藏在體內的兵器靈魂,各自有各自破解火焰的招式。
即使完全不做什麼,光是用忍耐的心情就可以將之熬過去。
要知道,一直在「死鬥空間」與烏霆殲並肩作戰的陳木生,可是長期忍受烏霆殲「火神」等級的正宗火焰咒在身邊轟來又炸過去的啊!
而現在!
這種只能造成火災的小小火焰,到底是……
「我就這麼不值得你們,對我認真是吧?」
微微發抖的陳木生低下頭,捏緊拳頭。
他的頭垂得很低很低,低到幾乎與脖子呈九十度垂直。
因為他不想讓敵人發現他在哭。
恐怖的大火燃燒著陳木生。
「就這樣死了?」白竇疑惑。
這個武功高強的人類竟然完全不掙扎,什麼嘗試也不做,就這麼直挺挺地站著讓火焰燒噬他的身體?
「他的腦波還沒消失,不,一點也沒有減弱啊?」白窮訝異。
「他的腦波似乎​​處於很低迷的情緒……他好像在……」白竇也感覺到了。
「他好像在哭?」白窮瞪大眼睛。
陳木生的鼻涕都流過了嘴唇,來到了下巴。
他真的很不服氣。
他辛辛苦苦在死鬥空間中歷練出如此高強的奇怪武功,又在與牙丸傷心決鬥的過程中擁有驚人幅度的突破性成長。
本以為自己已經確確實實變強了,但看在這些敵人的眼中,自己還是那一個在馬路邊賣糖炒栗子、不值一哂的無名小卒嗎?一直一直不肯派出真正的高手與自己對決嗎?
陳木生捏緊的拳頭,漸漸發出強紅色的光芒。
拳縫裡冒著煙。
一種因過度灼熱而發出的臭臭焦煙。
拳頭鬆開。
手指如蓮,垂變成掌。
「王八蛋!」
傾陳木生全力的一掌轟出,幻術世界裡的熊熊火焰瞬間被強大的風壓給拍滅。

而在現實世界裡矗立在陳木生對面的連鎖拉麵店,整片牆穿陷出一個工整的巨大掌形,此掌形不僅穿透了拉麵店,還穿透了拉麵店後面的吉野家、還穿透了吉野家後面的民宅、還穿透了民宅後面的民宅、再來更穿透了……
此掌形一直穿透穿透穿透穿透穿透……
直到此掌形轟到了視線之外的城市另一角落。
如來神掌?
不,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那種武功。
而是……
悲憤不已的陳木生抬起頭來,滿臉的淚水。
「鐵砂掌。」
曾經拿來炒栗子的鐵砂掌,如今返璞歸真,變成無堅不摧的鐵砂掌。
  

多尾蟲
命格:​​機率格
存活:無
徵兆:俗稱多重人格,在不知名的機制下,宿主可以將自己的人格無限分裂、增殖繁衍。

特質:宿主擁有的多重人格可以協助宿主以多重能力學習多重知識,擁有不同的技能。有獵命師認為宿主每分裂出一個人格就會削弱每一等份人格的平均能力,卻也有獵命師持完全相反的意見,認為越分裂越強。
進化:九頭龍

第556話
崩!
街角的麥當勞連鎖店牆壁恰巧爆破開來,一道臭臭的掌形熱氣從牆壁破口沖向平教經,不偏不倚整個命中!
這個被砲彈打中也未必後退的大怪物平教經,竟然給這一天外飛來的掌吹了出去!
「得救了!」
漢彌頓喘了好大一口氣,背脊全都涼了。
「哈哈哈哈哈!」這才趕到的烏拉拉一把扶起了漢彌頓:「這就是你全新的命運,想不習慣這種幸運都不行呢!」
烏拉拉與漢彌頓這一亂七八糟的聯手攪和,已經讓谷天鷹、老麥與初十七重新振作,這三個可怕的獵命師倒下過一次,想要令他們再一次挫敗,可得付出厲害十倍的攻擊。
而這種十倍力量的攻擊,平教經顯然已經準備好了。
「一鼓作氣!」憤怒的平教經一躍,踩爛了一台坦克,往上更高一躍。
在高空上蓄足真氣,拉滿弓,平教經咆哮:「為王掃蕩!」
這頭遠古大怪物的真氣化作無數道氣箭,從高空傾注而下,教底下的人根本無法閃避。
「火炎咒——炎龍傘!」
烏拉拉左手擎天,五指一張,一面超巨大的火傘迅速在掌上張開。
即使不願意,三個獵命師還是與漢彌頓以最快的速度躲進了這把火傘下。

不分敵我的箭雨將吸血鬼大軍殺了一個不分青紅皂白,靠近烏拉拉等人附近的吸血鬼士兵驚慌逃散。可這波凌厲的箭雨卻被烏拉拉這一把防護罩似的火傘給攔下,怎麼射也射不穿。
谷天鷹暗暗訝異。
雖然他不懂火炎咒,但要張出這麼巨大且厚實的火傘,而且要在這麼短促的時間內將火傘噴張開,加上要持續不斷地維持這種高能量的放出,這需要極強大的咒術能力!
自從上次分開,這個膽小鬼到底在這一段時間內又變強了多少?還是這個膽小鬼在上次跟他們交手的時候,根本沒有發揮百分之百的實力?
擔任過無數次祝賀者的老麥瞪著站在身旁、單手擎天不住流汗的烏拉拉。
這種勾肩搭背的距離,這種無暇他顧的緊急狀態,只要老麥伸手過去往烏拉拉沒有防備的脖子一絞,烏拉拉就死定了。
但老麥沒有。
他與灰頭土臉的初十七一樣,若有所思地打量這個詭異的男孩。

先不論他忽然出現援手這一種可以用「大爺就是單純想打架」來解釋的部分,烏拉拉想都沒想就用全力張出這麼一大片火傘,而非獨善其身的大小,就可以知道這個「膽小鬼」的內心住了一個非常想要保護別人的傢伙。
好像,這個膽小鬼並不是真的如想像中那麼的膽小……
「快頂不住啦!」烏拉拉艱辛地大叫。
「就算你可以頂住,我也快被你烤焦了!」漢彌頓的頭髮都快燒起來了。
平教經的真氣之霸道,簡直到了源源不絕的程度,不斷在頂上大廈間高躍的他,居高睥睨,往下射吐的箭氣一波比一波更加兇猛。
要比持久力,平教經絕對不可能輸。
忽地,烏拉拉的火傘瞬間薄了一層,令幾道氣箭射穿下來。
以烏拉拉的咒力,隨時都有可能頂不住……

第557話
「……這是什麼!」
一個美國陸戰隊直升機駕駛員難以置信他所「看到」的景象。

五根巨大的手指就這麼從大廈後方掐過來,揣住這台雷鳥直升飛機,直接將它塞進旁邊的大廈裡擰爆……當然了,直升機沒有真的被塞進一旁的大廈,但隨著駕駛員的瞬間腦死,這台直升機在空中盤旋了幾下,螺旋槳也就真的砸到一旁的高樓,摔下墜毀。
真是太蠢了,就算知道是潛意識中了幻術,卻根本拿它沒辦法。
「哼,螻蟻之輩。」
白喪站在高樓上的「幽影」裡,以巨人的視角睥睨著眾生。
這些白氏長老白喪的獨眼巨人,恐怕是這場超級大戰中最誇張的景象了。

這種極度不寫實的巨人幻影,高度可比特攝片裡的怪獸哥吉拉,破壞力亦不遑多讓。也因為極度的不寫實,所以要令這種逼近卡通的幻覺被敵人的腦意識說服吸收,難度極高,果然是長老級的白氏貴族才辦得到。
獨眼巨人一手甩著狼牙棒,一手五指箕張亂抓亂擰,駝著高聳的背,在高樓大廈間慢慢前進,一路為日本自衛隊與牙丸禁衛軍承受美國陸戰隊的火力。

長老白喪一口氣可以將連結方圓三公里內所有生物的大腦,將七個獨眼巨人的幻影投射進去,居高臨下的話還可以將範圍擴大到五公里。但如果要長時間戰鬥的話,維持三個獨眼巨人的幻影能量才是真正游刃有餘的策略,這也是白喪現在對付美軍陸戰隊的方式。

話說這種超級大的獨眼巨人在古代作戰時,可是絕對必勝的指標,不管是陣容多壯大的軍隊見到了這種大怪物站在前方,軍心都會在瞬間潰散,不是被巨大的幻影大腳給踩死,就是在爭先恐後的敗逃中被同伴給踩死。
即使在高科技的現代戰爭裡,這種鬼扯似的獨眼巨人還是很管用。
現在,就有三個恐怖的獨眼巨人大剌剌在東京里逛大街,不是正拿著狼牙棒揮打直升機,就是用腳重重踩爛那些杵在街道上、盲目往巨人身上開砲的坦克部隊。
獨眼巨人隨隨便便的一個攻擊,都能對美國陸戰隊造成重大的傷害。
「請求總部導彈支援!請求總部導彈支援!立刻把這個巨人給轟掉!」
一個信號兵對著無線電咆哮:「我們對他的攻擊根本完全無效啊!」
「……回复,雷達根本沒有掃描到你說的巨人!衛星也沒有監看到!」
來自第七艦隊航空母艦導彈指揮部的迅速回复,這已經確認又確認了。
「怎麼可能掃描不到!聽好了!我們到這裡是來殺吸血鬼的,不是來跟這種怪物作戰的!啊啊啊啊啊啊啊……」
「總部!我們用雷射光幫導彈定位!快快快!左翼掩護!」

苦苦與不存在的獨眼巨人戰鬥的陸戰隊隊員們,手忙腳亂地用紅色雷射光射向與大廈一樣高的巨人,仔細一看,那些胡亂射向天際的雷射光竟有七、八束那麼多,可見這些驍勇善戰的陸戰隊真的慌了。
有道是:「眼見為憑。」
說不過在現場苦戰的陸戰隊,不到三十秒,從航母發射的導彈就來了。

威力驚人的導彈當然沒有射中根本不存在的獨眼巨人,卻擊中了地面的陸戰隊自己人,爆炸的威力之震撼,幾台坦克像火柴盒一樣被炸翻了好幾圈,陸戰隊的屍體「一塊一塊」地黏在街上各處。
「跟這種敵人要怎麼打!要怎麼打!」
一個陸戰隊隊員悲憤咆哮,扶著一個全身焦黑的伙伴逃命。
「空軍支援!出動戰鬥機轟炸啊!」
在剛剛的導彈誤擊中失去一條手臂的指揮官對著無線電嚎叫著。
現在也只能暫時撤退吧?
還沒有被獨眼巨人的幻覺殺死的美軍陸戰隊隊員們用最快的速度沖向獨眼巨人絕對擠不進去的窄巷,全速前進——全速逃命。
他們一點也不以逃走為恥,因為愚蠢地戰死絕對不是他們來東京的目的。
很遺憾,在長老白喪幻術範圍之外等待著他們的,是震耳欲聾的魔音!
超越人類所能忍受的巨大聲響,就在這些倉皇逃走的陸戰隊隊員腦中一一炸開,迷幻著前庭與半規管的正常運作。
最初的一分鐘,這些巨響僅僅是摧毀掉陸戰隊隊員的平衡感,讓這些人即使連扶著牆壁也會摔倒,抱頭蹲著也會搖晃翻滾,天旋地轉地嘔吐。
「再來再來再來再來再來再來再來再來再來再來!」尖銳的嘲笑聲。

再來的一分鐘,這些鑽進腦內的聲音越來越巨大,忽然,猶如有一顆原子彈在大腦深處爆炸,爆炸出一朵濃烈的蕈狀雲——這些年輕力壯的陸戰隊開始發瘋、哭嚎、狂流鼻血,甚至將手指插進耳朵裡,拼命地想把那些變態的聲音給挖出來,乃至最後挖出了一堆血。
許多人開始將頭撞向任何一個最接近頭的東西……也就是地球表面,一直撞一直撞一直撞,直到把頭撞爛了才能終結這份不存在的聲音。
最後無一倖免,這些陸戰隊隊員的意識都陷入了深度昏迷,漸漸腦死。
「哈哈哈哈,真的是快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哈你們也太容易崩潰了吧?身為軍人,抗壓性很不足啊哈哈哈!」
吐出一口漂亮的白色煙圈,白響嘻嘻哈哈地坐在彎曲的路燈上,極為滿意自己的幻殺表現。
迅速用腦波確認了四周安全,白響這才跳下。
他隨手拿起地上的一把刀,選了一個眼皮劇烈跳動的大兵,對准他的太陽穴上鑿出一個洞,然後拿出口袋裡的吸管插進去,大口大口地吸吮和著糊糊腦漿的新鮮血液。
「味道勉勉強強。」白響的表情卻不只是勉勉強強,而是很愉悅。
這個年紀輕輕的天才吸血鬼一向很討厭美國人。

他覺得這些曾經在日本廣島、長崎投下原子彈的美國人,老是以為自己是世界警察,到處將別人的國家貼上恐怖份子的標籤​​,到處發動戰爭,到處定義什麼是正義——自以為強大就是正義吧? !
這一天,世界大戰的第一天,能夠好整以暇地看著這些自以為可以擊敗任何人的美國陸戰隊陷入深度的恐懼死去的模樣,實在是太享受了。
一想到這才是剛開始,白響就忍不住笑到吸管邊的血都滲了出來。
哈哈,哈哈。
「告訴你們,你們對待別的國家的方式,在日本是行不通的。」

踢著腳下還未死透的美國大兵的腦袋,白響眼神極為不屑:「如果真的有你們所謂的神,那麼,你們的神想告訴你們什麼真理呢?真理就是,既然你們的血液就是我們的食物,這就表示你們的神想告訴大家,你們人類就是注定好上我們血族的餐桌,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忽然白響停住了笑,嘴角還叼著那根扁扁的吸管,眼神不屑地轉過頭。
他看著躲在巷尾陰影的那一個人。
穿著深黑色西裝,肩上匍匐著一隻貓的那一個人。

「老早就發現你了,你們人類真是蠢,自以為鬼鬼祟祟躲得很好,卻不知道腦波是藏也藏不住的好嗎?」白響咬著的吸管兀自滴著血,又噗哧笑了出來:「瞧你這一副打扮,還裝一副酷臉……自以為絕世高手是吧?」
「我不跟快死的吸血鬼廢話。」那一個人摸著貓的背脊,似是安撫。
「快死?我?」白響大笑,開始朝那一個人走了過去。
「……」那一個人卻往後退了幾步。
繼續走,白響臉上繼續著不屑的笑,心中卻開始有了異樣的不安。
這個人像是沒有自尊心似地,還是在後退,一直與自己保持距離。
……保持了一個剛剛好在自己腦波幻殺射程範圍之外的安全距離。
難道這個人知道自己的幻殺範圍嗎?
不可能。
自己的死亡交響曲幻殺範圍這個秘密,就連其他的白氏貴族都無人曉得。
絕對不可能。
白響停下腳步。
那個人也停下腳步。
「你在害怕。」
「害怕?我?我怕你什麼?」
「你害怕,我知道了你的幻殺範圍。」
白響臉色一變,卻立刻獰笑出來:「知道又怎樣?還不是——」
話沒說完,白響以超猛的肌肉爆發力沖向那個神秘人。
這一招可是白響苦練多年的,迅速將敵人拉近幻殺範圍的「接近技」。
可就像是猜中了白響的心思,搶在白響衝出的前一瞬間,那個人便高高躍起。
高高躍起,很高很高,很高很高。
這一料敵機先的高躍,不只代表了他往上躍出了幻殺範圍,還代表著……
白響仰望著天空。
蜘蛛來了!

背後靈
命格:​​情緒格
存活:三百五十年

徵兆:肩膀很重,脖子很酸,腰很沉,整天無精打采像打了十次手槍,你以為是像泰國鬼片一樣被鬼偷偷騎在自己的脖子上,於是開玩笑似拿起相機自拍… …結果乾真的就是這樣! ! !
特質:特質個屁,就是被鬼騎脖子啦!
進化:背後有兩個靈、背後有三個靈、背後一堆靈


第558話
剛剛那是什麼掌力?
竟然比飛彈的破壞力還強!
陳木生還在哭。
白曙完全呆住了。
這個又髒又醜的傢伙哭什麼啊,這個男人完全沒有發現自己到底有多厲害嗎?
白窮與白竇不約而同看向白曙躲藏的位置​​。
「怎麼辦?就算叫白響或白刑一起過來,也不可能打敗這個男人吧?」白窮的聲音略微顫抖。
「應該想辦法通知白喪長老,請他用獨眼巨人踩爛這個人類!」白竇咬牙。
「至少白無長老的幻術一定可以製裁這個男人。」白窮用乾枯的聲音附和。
老實說,這兩個白氏貴族被打得信心全失,跟剛剛判若兩人。

「別傻了,絕對不能。」白曙難以承認失敗,至少,難以在長老前面承認失敗:「我們一定要想辦法憑自己的力量解決這個男人,否則這輩子我們是無法在長老面前抬起頭來了。」
對,不管怎樣都要幹掉這個……
怎麼樣也乾不掉的男人?
「每個人都有弱點,這個人類似乎很蠢……是了,蠢就是他的弱點。」白曙想清楚了:「我們不要停手,想辦法從他的弱點深入擊破!」
這個理論基本上沒錯,陳木生的確很蠢。
問題是?
一隻不起眼的小蜘蛛遠遠從高處落下,越落越大,等到它不偏不倚落到白曙的頭頂上時,它已是一頭比人還大的巨型虎紋蜘蛛!

白曙還沒來得及慘叫,蜘蛛毛茸茸的利嘴便啪答一聲直接咬中他的喉嚨,將乳白色的毒液汨汨送了進去,白曙死命掙扎,但怎麼可能有任何作用,蜘蛛的長腳像柔道選手的關節技一樣緊緊纏抱著白曙的頸。
喀啦喀啦喀啦,蜘蛛的巨力壓得白曙驟然筋骨碎裂。
「!」白窮察覺到白曙的腦波瞬間從激烈到消失,大驚回頭。
遠遠,一顆球形物事朝白窮用力擲過來。
……是白響!
是白響的破爛死人頭!
「啊!」
白窮一掌用力撥開白響的死人頭時,手心卻刺痛了一下。
是蜘蛛,一隻黏在死人頭上,擁有劇毒的薩依角斑蜘蛛,迅速咬了白窮一口。
強烈的麻痺感自指尖神經襲擊了白窮,一時呼吸困難,腳步不穩,別說施展幻術了,就連集中意識不讓自己暈倒都很艱辛。
此時白窮眼睜睜看著一個光頭男子,將躲在另一條街暗處的白竇揪了出來。
身穿深黑色西裝的光頭男子大剌剌將身形瘦弱的白竇按在地上,一拳揍下,然後惡作劇似塞了一隻巴掌大的蜘蛛到白竇的嘴裡。白竇哇哇哀叫,然後臉色發青死了。
這一切,當然也看在呆呆的陳木生眼裡。
「我不知道你是誰,只能說你是個笨蛋。」
這個神出鬼沒的光頭男子,正是獵命師長老護法團之一的廟歲。

廟歲擁有的命格「惡魔之耳」可以感應到周圍敵人的一切想法,以變應變,以不變應不變。換言之,廟歲可以查知敵人的想法從何處而來。這一招,正是白氏幻術的絕佳剋星!
「看在你也對殺吸血鬼很有興趣,姑且告訴你,要幹掉這些使幻術的吸血鬼,最快的方法是把躲在背後的他們找出來,然後……」
廟歲走到勉強站著、卻無力逃跑的白窮旁邊,一拳轟在白窮的胸口。
「然後像這樣。」

這一拳當然遠遠沒有陳木生的功力,但要擊碎根本沒有好好鍛煉肉體的白窮的肋骨,是綽綽有餘。斷裂的肋骨倒插進白窮的肺葉,讓他在死之前好好領受一下生不如死的痛苦滋味。
抓了抓紋了蜘蛛刺青的光頭,廟歲冷冷地看著陳木生:「了解了嗎?」
陳木生猛點頭,說:「完全了解,多謝提點!」
哼,廟歲轉身就走。
隨手幫盟友解圍是可以,但他可沒興趣跟陳木生並肩作戰。
對這個驕傲的獵命師來說,跟大笨蛋聯手比獨個兒陷入苦戰還要可恥!
背後一堆靈
命格:​​修煉格
存活:四百年
徵兆:四周靈異現像不斷,隨手用iPhone自拍都會拍到擠滿熒幕的鬼影,站在鏡子前面擠青春痘也看不到自己,因為鏡子前面實在是太擠啦! !

特質:你不是被鬼跟,也不是被鬼壓,而是根本就是一堆鬼的路隊長。但也由於如此,你的靈氣指數非常高!命格為了長期吸允宿主的靈氣,會驅使這些幽靈的能量歸宿主使用,適時幫助宿主度過難關。
進化:修成正果

第559話
危急時刻。

圍在灼熱火傘之外的吸血鬼大軍,即將在火傘消失的瞬間衝殺過來,縱使在這些高手的眼中,吸血鬼三千大軍不過是三千隻雜魚,但加上始終用鐵弓氣箭保持距離的平教經,這場自己討來的苦仗還有的捱。
「完蛋了啦!」烏拉拉吃力的撐著火傘,大叫:「完蛋了啦!」
烏拉拉喊著完蛋,語氣卻是非常非常地生氣。
「……」谷天鷹等人不約而同看著這個怪小子。

「分開了那麼久,講好了我要努力變強,可現在……我連一個樂眠七棺的怪物都打不過,接下來要怎麼幫我哥哥打徐福那個老妖怪……」一向溫和的烏拉拉竟惱怒起自己:「死定了,我一定會被哥哥罵死的!」

雖然與平教經無怨無仇,但烏拉拉並沒有天真到在這一場非得乾掉徐福不可的最後戰役中,將負責守護徐福的武者當作同情的對象。雖然盡量避免在遇到徐福前與這些怪物正面交鋒,但,既然遇上了,不在這裡把平教經乾掉的話,到時候想幹掉徐福只有更加困難……
不是盡力,是一定要做到啊!
「混蛋啊!」烏拉拉生起自己的氣,越來越不是滋味:「我到底在做什麼啊!」
這一怒,烏拉拉手上的火傘慢慢地從四面八方向中心集中,聚攏成球,球面不及傘面的開闊,不斷落下的箭雨幾乎就要紮到大家的身上。
當火傘變成火球的那一刻,烏拉拉的怒氣達到了最頂點,火球徒然膨脹了兩倍大,大到烏拉拉幾乎就要頂它不住。
「……?」居高攻下的平教經沒有停止射落箭雨,察覺到了不對勁。

巨大的火球發出可怕的咆哮聲,正當平教經以為巨大火球就要脫離烏拉拉的手轟向自己的時候,數百道……乃至上千道火箭從火球母體上沖射出來,射向高高飛躍在上方的平教經。
「什麼?」
平教經駭然,這些火箭的威力與自己射出的氣箭不分上下,為數也等量齊觀。
轟!
往下暴落的氣箭與向上逆射的火箭在半空中鬥了個旗鼓相當!
保護眾人的火傘不再,三千吸血鬼大軍合圍而上。
「你這傢伙……」漢彌頓哈哈一笑,與老麥的身影同時衝出:「真是太可靠了!」
「瞧爺的!」谷天鷹大喝,超巨大鍊球往四面八方衝來的吸血鬼大軍一甩,當真是橫掃千軍。
「……殺不夠啊!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初十七難以忍受自己剛剛被烏拉拉保護,現在若不大殺四方,根本無法平息心中不斷翻滾的躁鬱。
但他們並沒有離開烏拉拉太遠,因為現在正與平教經單挑的烏拉拉,正是最脆弱的時候,只要他們一走遠,那些雜魚就會輕易將烏拉拉給幹掉。
火箭如雨,氣勢完全不遜於平教經的猛烈氣箭,平教經不禁怒了起來。
而烏拉拉正使用的招式,依稀在獵命師史上出現過——
無限火雨!

烏拉拉當然沒有看過數百年前憎恨烏家的老前輩高力之得意絕招「無限火雨」,甚至連聽都沒聽過!但以烏拉拉的驚異天分,加上對火炎咒的熟悉與創意,令他在遭到氣箭威脅的關鍵時刻,產生想「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念頭——與能力!
單單一隻手,就將龍炎傘轉化成無限火雨的招式!
「我要在這裡打敗你!」烏拉拉對自己的憤怒還沒消退。
「別太得意了!」平教經的驕傲不容許自己的得意招式被這小毛頭給追上。
兩人的單挑對決越來越白熱化。
不斷在高樓大廈頂上飛躍的平教經,手上沒停止過拉動鐵弓,他全神貫注,腳步卻漸漸變慢。
過了片刻,不得不使出全力的平教經停在一個大型銀行廣告招牌上,好讓自己的氣箭更加密集兇暴。他雙腳沉立,招牌登時出現承受不住的裂痕。
匡啷!
平教經身後的玻璃帷幕猛地破碎,但並非被逆射的火雨給射穿,而是被從玻璃帷幕內衝出來的一道黑影給從裡撞碎。

那道絕快的黑影比一枚砲彈還快,一把抱住專注與烏拉拉對決的平教經,牢牢地、不容絲毫妥協地、不可能有片刻掙扎地將平教經牢牢箍住,順著那道黑影突然破出的那股威力,平教經就這麼被抱著摔下!
摔下!
從二十七層樓的高度直墜而下!
擁有一身怪力,卻被緊抱得無法動彈的平教經,距離地面越來越近。
「百噸摔!」
半空中那黑影狂嘯。
奇變陡生,烏拉拉當然立刻停止了屬於他自己版本的無限火雨。
他目瞪口呆地看著平教經與那道黑影往地面墜來。
碰隆!
頭下腳上的平教經,就這麼直接以頭部撞在地面上,避無可避,腦袋與頸椎承受了百分之一百的下墜力道。
頸椎完全斷了,七孔流血,腦漿汨汨而出。
只有這個一摔,就直截了當地解決掉這一個遠古大怪物。
與其說這是恐怖的一招,不如承認,這是更恐怖的同歸於盡一招。
同歸於盡,但那道一齊落下的黑影卻有不想同歸於盡的本事,他毫髮無傷地在平教經的屍身旁站了起來。
扭了扭粗厚的頸子,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與血漬。
壯碩高大的身軀猶如一尊威武魔神。
一尊,披著灰色皮膚的威武魔神。
「第三種人類軍團,赫庫力斯」渾身肌肉的魔神看著兀自喘氣的烏拉拉。
「赫……赫什麼?」烏拉拉真的快虛脫了,連手都沒力氣抬起來握手。
亂入的魔神自我介紹完畢,街道四周湧入了一波又一波灰色海浪。
槍聲,炮聲,骨血分離聲,哀號聲。
有條不紊的呼吸聲。

擁有尖端科技改造體質的第三種人類「灰色十字架」戰團,以救世主的姿態降臨,以絕對的強悍,迅速淹沒了這一支從冰存十庫釋放出來的三千吸血鬼大軍,其中有十幾個穿著黑色勁裝的灰色戰士使用高速飛轉的圓形金屬磁刃,更是極有效率地將吸血鬼殺得亂七八糟。
不由自主,老麥、初十七、谷天鷹、漢彌頓與烏拉拉圍成一個猶如旁觀者的圓圈,默默地觀看者這股帶著鋼鐵意志的戰鬥。
「奇怪,我看過這些黑衣人的戰斗方法……」烏拉拉吹著手掌上的殘煙。

是了,那是自己在好幾個禮拜前,跟那個超會用鎖鏈的怪女人打鬥時,最後亂入的那些不知名戰士,一定是,他們一定隸屬同樣的部隊。這個世界上不可能再有人用磁力操縱這麼奇怪的危險兵器。
原來,他們早就決定加入戰局了?烏拉拉疑惑。
雖然局勢略定,但那名叫赫庫力斯的灰色魔神肯定還沒打夠,它像一台強化再強化的超級坦克衝進吸血鬼群中,銳不可當。
赫庫力斯根本無所謂招式,手一抓就擰碎敵人的腦袋,肩一撞就直接把擋在前面的所有人撞飛,遇到特別厲害的吸血鬼戰士,他便摔!
「那個赫什麼的,好像滿強的耶?」烏拉拉看到脖子都歪了。
除了強,烏拉拉還感覺到一股異樣。
「他們身上有一股很像命格的氣息,但又不那麼像……」初十七瞇眼。
「那是……'破壞王'?」老麥盯著肌肉飛彈般的赫庫力斯,臉色一變。
命格「破壞王」,那可是命格「石破天驚」的終極進化版,是老麥一直苦苦想追求的境界,有了它,燃蟒拳的威力豈止增加十倍? !
神器配英雄,這種超厲害的武鬥型命格「破壞王」出現在赫庫力斯這種強者身上原是再合理不過,可那氣息看在這些頂尖的獵命師眼中,卻有一種很奇怪的虛浮感?
只消片刻,失去領袖的吸血鬼大軍被屠殺殆盡。
戰局底定,疲倦至極的烏拉拉這才哼著奇怪的曲調,將一團白光拋到身邊,一臉迷惘的宮澤,與抱著紳士的神谷緩緩出現。
一旁的谷天鷹默默地喚出了自己的靈貓,從裡面叫出了命格「天一歸元」。
此命格能夠迅速回复宿主的能量,是在戰鬥中經常消耗大量咒力的谷天鷹最常使用的命格之一。但現在,谷天鷹一聲不響地將命格「天一歸元」插進了烏拉拉的肩上。
「……」烏拉拉抖了一下,剛剛失去的體力與能量正迅速復原中。
轉過頭看著谷天鷹,烏拉拉讚歎不已:「這真是好東西啊!」卻沒道謝。
谷天鷹只是冷冷地看著這古怪精靈的臭小子。
幸好這小子沒道謝,不然自己真不曉得該怎麼接話。
一身是血的赫庫力斯朝獵命師們走過來,彼此打量。
烏拉拉不禁「咦」了一聲,老麥也不自然地皺起眉頭。
他感覺到赫庫力斯身上的「破壞王」能量急速消退,一眨眼,便什麼也不剩。
這真是太奇怪了,真搞不懂是怎麼回事。
「你們是來自哪裡的盟友?」漢彌頓叉腰,看著這一支實力強大的「友軍」。
盟友?
喔不。
「從現在起……」
赫庫力斯昂然道:「我們接手這一場戰爭。」

害群之馬
命格:​​集體格
存活:一百五十年

徵兆:有你待的田徑隊總是跑不贏,因為你老是在關鍵時刻出包。有你待的籃球隊連老人隊都打不過,因為你老是守人守個屁,投籃投個大便。只要有你在,大家都會被你害到,被你帶賽。
特質:命格吸食宿主周圍被帶賽的人忿忿不平的心情而成長,而這股不幸的力量也會慢慢累積,將宿主的人生推向滑稽的黑暗。
進化:不死兇命

第560話
大獵命師烏禪的九龍銀槍,在七百年後依舊神威凜凜。
只是現在,它正可恥地握在敵人的手中。
它的榮光,它的驕傲,如今都成了一場反諷。
武藏坊弁慶,自八百年前就是戰神義經身邊無可替代的大將。
無可替代的原因,除了弁慶的超強,還有其不二忠心。
當年義經決定以計謀巧取獵命師一族時,除了法力無邊的晴明外,只帶了勇武敢鬥的弁慶。單單三人,就合力殺滅了當時最強的幾個獵命師,種下了偽詛咒的種子。
弁慶是戰神義經的盾牌。

與阿不思、平教經約定好了的三路領軍衝刺中,弁慶一路格殺了不少陸戰隊現代化兵團,就連坦克與直升機亦非敵手,更殲滅了幾乎所有在世界大戰前夕便潛入東京與人類接應的獵人與特務。
明明弁慶所帶領的軍團傷亡過半,氣勢卻比一開始出發時要狂盛十倍。
這就是百戰百勝的魅力!

可就在剛剛,弁慶從無線電得悉了阿不思的軍團正受困於獵人軍團的猛攻、以及平教經大軍遭異常強大的人類軍團襲擊的消息,深重義氣的弁慶,決定放棄不斷往前進攻的路線,轉救友軍。
可現在,弁慶遇到了一個大麻煩。
一個全身著火的,超級大麻煩。
「到此為止。」
攔在大街正中,一個男人坐在火裡。
不。
並非坐在火裡。
那男人本身就是一團火。
一團熊熊燃燒的,濃烈奔騰之火。
弁慶橫揚起手中的九龍銀槍,行進間的大軍立止。
「你是誰?」
這頭猛將感覺到,這個男人跟剛剛遇到的一萬個男人,都不一樣。
而這個男人,只有區區一隻手。
「敵人。」
火一樣的獨臂男子,一向言簡意賅。
而這個言簡意賅的男人,眼中只有一物。
不會錯,那支擁有九條銀龍的長槍,絕對是獵命師一族口耳相傳的烏禪遺物。
可九龍銀槍現在卻沒有像「詛咒」內容般,狠狠插在「魔王徐福」的身上。
顯然徐福已經掙脫了結界,為了世界大戰準備出關。
很好。
從現在起,每一場架都要速戰速決。
男人從火中站起,其勢揚起了一整條街的烈焰。
「大,火,炎,咒。」
一瞬間流焰四射,大火吞噬了整個吸血鬼軍團。
而這個名為敵人的男子,也在大火吞吐間倏地來到了弁慶的面前。
「正合我意!」
弁慶九龍槍刺出,霸氣萬千的一擊。
那男人不閃不避,一隻手……唯一的一隻手,就將長槍槍頭緊緊握住。
「……唔!」強者如弁慶,竟無法將長槍移動分毫。
「這槍,不是你的。」
火焰男子眼神剛毅地看著比他高兩個頭的巨人弁慶。
兩人就這麼以一柄長槍在中間僵持對峙,較勁氣力,誰也不讓誰。
而火焰男子全身無時無刻都爆發著驚人的火焰,弁慶卻沒有移動分毫。
「強者有所不為,為何如此踐踏我的國家?」弁慶怒目,青筋爆額。
「踐踏?更過分的事我還沒開始做!」火焰男子怒髮衝冠。
弁慶沒有持槍的左手,一拳往下重重轟出,揍得火焰男子幾乎要趴倒地上。
可火焰男子的手依舊牢牢地抓著這把長槍。
忽地,肩低身斜,火焰男子空空如也的右手斷腕處爆湧出難以置信的力量,充滿狂暴能量的「一拳」朝巨人弁慶的正臉回敬轟出。
這是何等超強又恐怖的暴力一拳!
弁慶巨大的身軀在空中翻了數十圈,一路連翻帶撞,撞毀路燈、招牌、商社標誌、住屋陽台,直到撞上了遠處的大廈天台水塔才終於停了下來。
可弁慶也沒有鬆手。
他血淋淋的右手鑄鐵一樣頑強地抓著九龍長槍槍柄,沒有放開。
所以,這仍是一場難分高下的平手。
「好漢子。」
火焰男子冷道,聚氣將弁慶握住長槍的斷手瞬間燒毀。
烏霆殲。
擁有一拳解決樂眠七棺實力的男人。
重新。
燃燒登場!

絕對正義
命格:​​情緒格
存活:兩百年

徵兆:一看到報紙上的社會犯罪新聞,就會氣到想要聘請殺手幹掉兇手。一看到有人不讓博愛座,就直接伸腳往對方的臉踹下去。一發現有人考試作弊,就直接走過去將對方的考卷撕掉。這已經不是想法或觀念上的問題了,你會無法克制自己動手使用暴力以逞正義的奇怪慾望。
特質:說是絕對正義,感覺上是很正義,但凡事太盡便不通情理。宿主對正義的過分執念就是命格最佳的食糧。
進化:修成正果

第561話
又開始了。
路面的質地慢慢變軟,像是充滿彈性的橡皮,然後軟化成了果凍,漸漸又融解成了粘稠的液體。只一眨眼,這條街已變成了充滿泥濘的大沼澤。
「陷入腳下的地獄吧。」
白仲坐在三樓敗破的一間服飾店角落,用城市電眼系統監看街上的一切。
吸血鬼獵人平日所對付的吸血鬼,根本沒有幻術一派,​​即使是經驗豐富的「雅典娜之劍獵人團」也一樣,只有耳聞白氏貴族的手段,卻沒有真正碰著過。
剛剛白仲在秋葉原里布下了鋪天蓋地的泥漿幻境,已經害得一支坦克部隊自以為陷入了泥沼深淵,一百多個陸戰隊死於無法掙扎的窒息。
現在,面對吸血鬼獵人團雅典娜之劍的小組組員意氣風發地壓了進來,白仲也是一模一樣的做法……
泥漿軟化了獵人們腦意識裡的腳底地面,無止盡地往下沉、往下沉、往下沉……
「豈有此理?這根本……」
雅典娜之劍的小組組長藍穆,愕然地看著腳下離奇液化的路面。
「這一定是白氏的幻術!快跑!」
不知道是誰先開的口,每個獵人都想拔腿就跑。

但這些努力當然都是失敗的,因為泥漿在所有人的腦意識中質地極軟,一踩就深陷其中,無法自拔,越是掙扎,下陷的速度就越快,尤其大家背負在身上的武器裝備都很多很重,自我意識中下沉的速度又更快了。
「快快快!快抓住什麼!」
「不要拉我!不要拉我!!」
「這種幻覺有什麼好相信!大家集中意識!」
「閉上眼睛,深呼吸……屏除恐懼……啊啊啊啊啊啊誰拉我上去!」
很好,就跟剛剛一模一樣。
這些看起來比陸戰隊還要可靠的吸血鬼獵人,本質上根本沒什麼差別。
下場呢,也不會有兩種結果。
從現在起白仲所要做的,很簡單,就是將自己安安穩穩藏好。
「誰來做一些像樣的抵抗嘛。」
白仲看著監視器畫面,得意不已:「每次都那麼輕鬆,我也會覺得很無聊的。」

為什麼選擇泥漿當做幻術的主題,來自於白仲相信,不管你生出再如何厲害的妖怪,都可能被打敗。不管是一千頭噴火飛龍、巨大的怪獸或滿街怪跑怪叫的喪屍,遇到了絕世高手,都可能遭到擊敗。所以他至為推崇「感覺系」的幻術,那才是最接近無敵的境界。

但能力有限,白仲無法製造出如白無長老那種「無限壓力」的幻術,也沒辦法像白常長老製造出令人天旋地轉的空間扭曲,白仲的幻術級數介於「具象系」與「感覺系」之間,所以他選擇了發展介於兩者間的「泥漿」——有形有質,卻又可以發揮出接近感覺系的絕望感:「一旦踏進了泥沼,就不可能再爬起來。」
偶爾,白仲會走在夜晚的東京街頭,隨機對路人施咒,看著路人在大街上慘叫:「我快沉下去了!誰拉拉我啊!」然後莫名其妙死去,白仲就覺得非常有趣。

尤其是情侶,熱戀中的情侶,白仲最喜歡玩弄情侶中的一方,當男友看著熱吻中的美麗女友忽然在他的面前屈膝倒下,女友焦急地哭喊救救我,最後還是不免窒息而死,那種完全無法對心愛的人伸出援手的絕望與恐懼,那種崩潰的表情,真是,太,美妙了!
現在,舉世聞名的吸血鬼獵人團「雅典娜之劍」也拿白仲的幻術沒轍,一個接一個軟趴在大街上,連掙扎都快沒有力氣。
畢竟這些吸血鬼獵人要對抗的根本不是吸血鬼,而是泥漿啊!
組長藍穆可是實力足以與喀斯特爾打成平手的級數,他當然很不甘心,努力伸直手臂,勾著遭砲擊倒塌了的電線桿奮力向上,再用力往上躍。
「喔,不錯喔。」
白仲讚許有加,隨即在藍穆腦意識中的城市牆面,皆塗上了一層厚厚的泥漿。

只見藍穆即將用手抓到二樓的牆椽時,只抓到了一團滑不溜丟的泥漿,硬生生又掉落下去,摔在一團泥漿之中。此時藍穆想重新抓住路邊的汽車或電線桿時,手指所觸還是泥漿,完全沒有著力點。
看來,藍穆是無法完成任務了。
「通報……雅典娜之劍其餘攻擊小組……這裡是藍穆的最後警示……」
自知無法生還,藍穆趕緊按下無線電對講機,保持最後的冷靜:「B1624街區有白氏幻術結界,全員無法突破,幻術為泥漿……請務必……」
身為一個戰士,這是他唯一能做的。

一代猛將藍穆就這麼蜷躺在大街上,躺在他領導的雅典娜之劍小隊隊員旁,呼吸困難,心肺功能衰竭而亡。對他來說,這種死法根本不是戰鬥,所以他的死相充滿了難堪與屈辱。
這個表情,實在是,太,美妙了。
白仲笑了。
但也笑僵了。
一種奇異的不安感將白仲的笑臉凝滯住,他想站起來躲到更安全的地方,卻發現自己的腳無法動彈,像是完全不屬於自己般的沒感覺,沉重地黏在地板上。
「這……」白仲大驚,卻沒辦法變換錶情。
因為他的笑臉確確實實凝滯在剛剛勝利的一刻。
一個女人的聲音直接鑽進他的腦袋裡,在意識深處開口……
「終於遇見你們了,傳說中的白氏一族。」
白仲想開口回答,嘴唇與舌卻絲毫沒有感覺,臉部的肌肉都脫離了自主意識。
「你是誰!」白仲在心裡怒吼。
「我叫梅杜莎。在你暈迷前請謹記我的名字,這是手下敗將的道德責任。」那聲音跟剛剛的聲音不大一樣,但也是個女人。
「出來!」白仲的手指也沒有感覺了,完全動彈不得。
「現身是幻術者的大忌,不過,那又如何?」又一個新的女聲傳入白仲的腦中,語氣輕蔑:「從來就沒有人可以擺脫我的石化攻擊,即使是傳說中的白氏也不例外。」
白仲只剩眼球可以移動了。
他瞪著從陰影處慢慢「爬走」出來的「梅杜莎」。
灰色的皮膚,灰色的瞳孔,灰色的肌肉紋理,灰色的……三顆腦袋。

三顆女人相貌的醜陋腦袋,以離奇的手術手法連接在一個比例怪異的身軀上,頭重腳輕,壓的背脊都駝了下來,可這個軀體的手又過分得長,手掌直接觸及地板,以獸的姿態撐住了身軀,一個畸形的小巨人似地。
格外突兀、格外驚心的是,另外還有一顆女人的腦袋,更以亂七八糟的手法黏結在這個怪物的背脊上,突兀到讓人頭皮發麻。
「凱因斯大人幫我們安裝的這​​顆新腦袋,還真是管用啊。」居中的頭顱讚許有加,轉頭看著那顆新黏上背脊的腦袋。
「沒錯,重一點兒還是值得。」左邊的頭顱也顯得欣喜,對著新腦袋微笑。
那是海菊。
日本血族特務組織「神道」的英雄。

海菊在美國的秘密活動中遭梅杜莎活捉之後,就被送往海底城,她那擁有超級幻術能力的腦袋,經過了Z組織割除記憶的變態手術,最後變成了一顆只會服從命令的「腦波基地台」,可悲地黏著在梅杜莎的背脊上。

該說可惜,還是幸運?海菊是吸血鬼,吸血鬼暫時還無法透過基因改造手術「進化」成第三種人類,所以她並無法完全融入梅杜莎,所以並沒有被灌輸「新的記憶」與「新的個性」,只是以「外掛」的方式暫時胡亂拼湊組合,單純提供能力。

雖然海菊的「幻蛇攻擊」已隨著記憶的消逝不復存在,但身為「腦波基地台」的她,可以大幅強化原始的三顆腦袋的腦意識,還能夠發揮阻絕探察的精神屏蔽功能,亦即,阻絕其他幻術能力者的腦波探察,好讓射程範圍不大的梅杜莎可以輕易地靠近任何一個幻術能力者。
被剃了光頭的海菊雙眼半睜半閉,額上還留著懶得修飾的粗糙手術鋒線,嘴角淌著口水,滴滴答答……滴滴答答……
這竟是血族英雄的悲涼命運。
白仲瞪著這醜陋至極的怪物。
這種程度的醜陋東西,就算是地下皇城的基因移植實驗也很難造得出來。
但這個怪物的精神力與她的醜陋並駕齊驅,剛剛不管白仲如何運用自身的腦力想掙脫囚禁了自己的幻術,卻一點效果也沒有,石化的程度只有更加嚴重。

「真可惜,現在正是這場戰爭最好玩的時候,不然一定可以留下你的性命,慢慢帶你回海底城……」灰色的細長手指憐愛至極地在白仲的臉上搔刮著,梅杜莎右邊的頭顱嘆氣。
「回海底城接受凱因斯大人深具創意的手術,將你永遠黏在我們的身上……」梅杜莎居中的頭顱接著也一嘆。
「貢獻你優秀的腦,成為我們的一部分。」梅杜莎左邊的頭顱更是嘆息:「唉,我們期待有男人加入,已經好久好久囉。」
白仲憤怒地看著梅杜莎,心中卻極度驚懼。
「殺了我!」白仲在心中狂吼:「有種就在這裡殺了我!」
三顆腦袋同時笑了,笑得花枝亂顫。
完全石化了的白仲,只能勉強保持最後的意識。
「說什麼啊?「梅杜莎三顆頭顱異口同聲:「沒辦法縫在身上的腦袋,當然就只有現場處理掉的份啊。」
一伸手,啪嗒。輕鬆寫意地將石化了的白仲扭斷了頸子。
當然不是武鬥派,但這種程度的攻擊梅杜莎還行。
「或許只有我,才是阿不思的剋星呢。」
梅杜莎很期待,與血族傳說阿不思的戰鬥……

不小心剪出一個爭議性很高的電影預告
命格:​​天命格
存活:三個禮拜

徵兆:你自以為好笑的梗,其實很下流很低級很變態,你都知道,但還是無可自拔地剪出一支很畸形的電影預告,搞得雖然有一半的人覺得電影真好笑,但也有一半的人覺得你的電影很低級下流爛透了,雙方轟轟轟大爆口水戰,你不免震驚,不免無奈,但除了反省之外也沒別的牆可以撞了。
特質:特質個屁。
進化:三隻非常強的第二波電影預告

第562話
「我找了一百年!」
這場戰鬥或許可以稱為,獵命師與吸血鬼的第一種子代表賽。
雷與刀,巔峰與絕響。
傳說鬥傳說。
聶老如電,指尖雷劍斬出:」看看你是不是夠格稱為劍聖!「
「總之輪不到你!」
宮本武藏單刀曲臂一擋,盾化的刀氣將強大的雷劍給硬生生攔住。
幾乎在同一刻,劍聖的短刀飛快劃向聶老雙眼——卻只劃到了一道雷電殘影。
……聶老已站在宮本武藏的身後十丈之處。
「嗯。」
聶老將剛養不久的小靈貓揣在手上,低聲念咒,掌上的靈貓幻化消失,這個看在敵人眼中莫名其妙的舉動,卻是聶老對眼前敵人的認可。
「龍——長嘯!」
宮本武藏的雙刀猛力一送。
兩道極其霸道的刀氣沖向聶老,所經之處地表狠遭撕裂。
聶老不閃不避,正面迎擊,巨大的雷氣從聶老的雙拳交叉處迸發。
聶老扛起蓄滿電氣的右手,一掌斜斜朝地拍轟。
「雷崩!」
狂暴的雷氣,由上而下,直接將來到聶老面前的兩道刀氣給砸進地底下。
深深的地底下爆出一陣沉悶的震響。
宮本武藏雙腿一箭,瞬間衝來到聶老面前。
「龍牙!」
長刀一斬,卻只斬到一團雷影。
聶老的真身閃電般來到宮本武藏的身後,蓄滿電氣的手刀直取脊脈。
「迴龍釘!」
看也不看,宮本武藏短刀反手一砍,擋住了來自背後聶老神速般的反擊。
但聶老的速度可稱閃電,就絕對不是這種程度的殘影而已——

就在宮本武藏擋住聶老的背襲時,十幾個聶老用電氣飛轉的殘影同時包圍著宮本武藏,忽地十幾個聶老同時出手,根本無所謂虛虛實實,十幾道貨真價實的雷氣從四面八方貫穿宮本武藏的身體。
宮本武藏大喝一聲,先天刀氣從身上四射而出,完全防禦住這一波的雷襲。
可聶老真的快得要命!
「雷速!」
只聽得這麼一叫,宮本武藏的雙腳就給拔開了地面。
當宮本武藏的身體橫飛在半空中的時候,他才意識到剛剛自己的右臉被這個白髮蒼蒼的老頭給一拳轟中。
這拳不僅快,還很重!
不但重,還是電力奔放的狠狠一拳!
有什麼理由等宮本武藏落下?
啪茲——聶老的身影驟然出現在高空上,往下又轟。
「雷落!」
「!」
宮本武藏在半空中以雙刀架成十字,用力防禦了這一道沉雄的落雷。
但雷氣就像來自天神的一巴掌,狠狠地將宮本武藏用力轟到地面,發出好大崩地一聲,還濺起了瞬間被強大電力給氣化了的焦土。
「好厲害!」大字形摔在地上的宮本武藏的牙齒冒電。
迅速地用刀架起身體,這個劍聖是真的很興奮很興奮,這種敵人當真是睡了幾百年才有辦法遇到一個,如果還嫌棄的話就……
「太奢侈了!」
宮本武藏長刀旋轉刺出,刀尖上刮起急速噴旋的怪風:「龍捲風!」
聶老半點不讓,掌上疾轟:「雷風!」
炸裂!
兩個超級大怪物一來一往,起先是聶老佔了上風,但一直被狂電的宮本武藏也迅速暖好身,開始習慣了這種層級的打架,於是雙刀流的霸道精髓終於展現。
宮本武藏短刀咬出,長刀直進:「龍追月!」
「!」聶老手指駕馭的雷劍,差點擋架不住劍聖直取咽喉的長刀。
刀氣割破了聶老的臉頰,但聶老突然暴漲的雷劍也刺傷了宮本武藏的肩。
空氣中連爆數響。
刀氣吞吐,當真如龍影飛閃。
絕對不是全神貫注的「以招拆招」,而是恣意狂放的「狂亂暴砍」!
這才是日本劍聖從未展現出來的真正實力!
「群龍亂舞!」
往前衝鋒的宮本武藏暴吼,只有兩把刀,卻在瞬間砍出了一百刀的大亂擊。
這種遇神殺神的大狂招根本無法抵擋,聶老也根本不會選擇抵擋!
「大!雷!劍!」
聶老雙手合掌,回身一斬,兇猛的雷氣咆哮而出。
欲以驚天霹靂的一大斬,盡破劍聖的狂亂百刀。
颯!
兩人身影交錯。
宮本武藏咬著牙,發顫的牙尖咬著一股金色的電氣。
聶老的肩上破出四道銳利的血口,血如箭射。
這兩個超級怪物終於遇到了,彼此都可以用「棋逢敵手」四個字的好對手了。
那麼……

「疾龍咬!」「雷轟!」「迴龍釘!」「雷索!」「龍牙!」「雷殘!」「龍奔鳳!」「雷速!」「龍暴風!」「再雷速!」「龍瀑!」「雷劍!」「龍——吞日!」「雷劍!」「龍牙!龍牙!」「雷雨!」「龍不破!封!」「雷盾! 」「龍擺尾!」「雷風暴!」「龍捲風!」「雷轟!」「雙龍擺尾!」「雷劍!」「迴龍釘!再釘!釘!」「雷殘——雷轟!」「龍斬首!」
宮本武藏的刀斬開了聶老身後的樓柱。
聶老飛身,手指指尖爆出劍形,雷電回斬——
「雷劍!」

第563話
轟!
明明是風和日麗,在這一望無際的草原上卻響起了無數令人費解的雷聲。
那雷聲不是從天上打下來的,而是從一個年約七十的老人身上不斷釋放出來的。
轟轟轟轟,那些大大小小要命的雷全轟向一隻神奇的老貓。

而老貓不住閃躲,揮動著毛都快掉光了的老尾巴將快要打到身上的雷電給掃開。有時老貓怪叫幾聲,同樣從身上轟出反擊的雷電,朝老人身上招呼,而老人有時閃躲,有時用手上的劍形雷電將老貓發出的雷電給架開。
一人一貓都用雷電轟在彼此身上,看似戰鬥,其實只是驚險的練習。
那老人當然不是普通的老人,而是比現在年輕半個世紀的聶老。

從三歲開始,聶老最一開始學的咒術是斷金咒,然後是火炎咒,再來是大明咒、鬼水咒、聽木咒、土吞咒……每一種咒術對他來說都是易如反掌的玩具,只要他認真起來,一個月內就可以掌握新咒術的變化關鍵,再一個月就可以超越原領域的所有人。
到了四十歲,根本無人是聶老對手。
終於白線兒從華山之巔將他喚了過來,親自教他最終極的咒術,雷神咒。

四十歲的聶老自信滿滿地進入了雷神咒的領域,學了十年卻連電燈泡都點不起來,又過了十年,他才對雷神咒開了竅,但饒聶老是何等的天縱奇才,也只能將雷神咒使的差強人意。
又過了第三個十年,聶老的雷神咒才真正有「雷神駕到」 的架勢,這時聶老才獲得用雷神咒與白線兒對打的資格。也就是現在。
轟!
老貓蓄滿雷電的尾巴攻勢千變萬化,而聶老手中的雷電攻勢同樣層出不窮。但打了又打,卻漸漸看出兩者施咒的相異之處……
老貓暫緩了攻勢。
「小聶,你似乎太執著將雷神咒拘泥在劍的變化上。」
對聶老說話還帶著教訓口氣的老貓,當然是當今獵命師唯一的領袖,白線兒。
「……」聶老跟著停手,思索著白線兒方才的告誡。
的確,自己駕馭的雷電常常都處於「雷劍」的狀態,雖然長短伸縮自如、威力大小得心應手,卻還是僵固在「劍的形態」,以「兵器互擊」的方式與白線兒的尾巴雷電比拼。
白線兒點點頭,說:「再來。」
閃電又開始互擊起來。
這次聶老刻意地用了許多「不是劍形」的雷電攻擊,比如雷崩、雷轟、雷殘、雷索、 雷風暴等等,也用得相當之好……就跟獨自練習的時候一樣。
但打了片刻,當白線兒的尾巴放出的閃電越來越強的時候,聶老又不自覺地用了許多的雷劍招式,而且越使越快,越快越順——越順越強!
到了後來一百招,竟然招招都是雷劍。
招式沒有特殊變化,只有純粹的劍形,可聶老斬的興發,也顧不得這些了。
「一直用劍,你當真以為你是劍客來著?」白線兒的尾巴不屑地掃開了雷劍。
「……不,並非如此。」這把年紀還得挨罵,聶老只有皺眉的份。
「那這種招式,你要怎麼用雷劍抵禦?」
白線兒瞇起眼睛,雷電激光頓時從四面八方轟向聶老。
這一招若要有解,第一直覺應當是施放大量電氣護住周身的「雷甲」吧!
「!」
聶老卻沒有使出雷甲,而是以直覺掃出更強化的雷劍,以卷代刺,將這些雷電快速卷在雷劍身上,雷劍頓時暴漲數倍,能量強到幾乎要震離聶老的手。
這樣也行?
不過白線兒瞬間跳出戰鬥的圈圈之外。
還想繼續打下去的聶老只得收手。

「雷者,乃天地正氣的匯聚,就連最強的邪魔也望之生懼,姜公當年的飛仙命技,便是飛升至九霄之上,強引天雷斬妖。姜公已逝,飛仙不再,我在諸山間不斷鑽研如何飛升引雷,直到前一百年才領略創發了雷神咒。」
「……」
「雷乃至剛至陽,剛過了斷金咒,陽過了火炎咒,過去獵命師所操的咒術,無一能夠在力量上與雷神咒並駕齊驅,雷神咒可說是獵命師命技'威力'之最。」
「……」
「而雷之強,不僅在於威力強大,也在於絕對無形,雷之無形更勝鬼水咒,只在大明咒之下,雷電招招無形卻又一閃而逝,教敵人無從破起,一刻斃命。」
「是。」

「你以劍馭雷,便賦予了雷以劍形,招式一有了形,不管是刀槍棍棒劍,就有理路可循,一有理路可循,便有常理破法。所謂的雷電之快,就僅僅是招式之快,而非無形之快,這兩者間的差距一天一地。」
面對白線兒的批評,聶老無話可說。
或許直到挨罵了的此刻,他才真正確認自己心中的某種情懷。
第564話
從小天才橫溢的聶老,心中其實有一個憧憬的男人。
要知道,對戰無不勝的聶老來說,可以擁有這麼一個真心憧憬的男人,是一件多麼奢侈的事。
可這個接近偶像般的人物,並非比他厲害許多的白線兒,也不是傳說中的史上最強的獵命師烏禪,更非活在神話世界裡的薑公。而是……
那一個男人,並不是獵命師,而是一個普通至極的凡人。
這個凡人在沒有特殊血統的加持,且在無人教導的情況下,單單靠著自己日夜不斷的努力與挑戰諸方高手累積實戰,竟悟出了先天刀氣,實力大幅超越了當代的劍客。
接著,在沒有特殊的個人仇恨下,僅僅是天生的正義感使然,這個男人在充滿吸血鬼的東瀛國度當起了獵人。
沒有夥伴,沒有戰友,沒有終點,他就像一頭孤獨的魔獸,在怪物掌權的國度里四處獵殺怪物本身,越獵越強,其名聲之大震動到東瀛之西的神州中原。

當年聶老的曾祖父為了親眼一睹這個東瀛最強、且唯一的吸血鬼獵人之風采,曾暗中搭船遠赴東瀛。最後他喬裝成一個漁夫,搖著槳,送那個男人到一座海島上與另一個號稱天下無雙的男人決鬥。
男人獲勝了,贏得了名動天下的稱號——劍聖。
擁有劍聖之名的男人是真正的強者,宮本武藏。
十之八九,那一個叫做宮本武藏的吸血鬼獵人不會有自己強吧?雖然沒有憑據,但聶老認為自己在「強」這一點來說,可以是白線兒之外的任何人的,十倍。
所以聶老敬佩的並不是男人的強,而是那一個男人強悍的生存之道。
宮本武藏不像獵命師一樣擁有神奇的血脈,也沒有來自宗族系統的奧援。
他只是一個人。
區區的一個人,卻有區區一個人在吸血鬼國度大殺四方的勇氣。
比起那區區的一個人,聶老只是區區的天才,區區的強。
驕傲的聶老很珍惜他對宮本武藏的嚮往。
他一直很想知道強者如宮本武藏最後為什麼會加入吸血鬼的陣營,變成樂眠七棺的武士,他堅信其理由絕對不是被招降。沒有一絲一毫的可能。
但又為了什麼呢?沒有人知道,這也是聶老心中的迷。
終究肯定是對宮本武藏的這一份欽佩與嚮往,讓聶老在使用雷神咒的時候,不知不覺用了無數次「雷劍」的招式。在聶老的心中,所謂的最強者,一定是用「劍形」。
——就跟宮本武藏一樣。
而現在……

第565話
轟!
「龍噴!」「雷劍!」「疾龍咬!」「雷劍!」「群龍亂舞!」「雷劍!」
「龍十字!」「雷劍!」「雙龍閃!」「雷劍!」「龍擺尾!」
「雷劍!」「雙龍奔鳳!」「雷劍!」「龍追月!」「雷劍!」「龍牙!」
「雷劍!」「龍暴風!」「雷劍!」「群龍亂舞!」「雷劍!」「龍閃!」「雷劍!」
身受重傷的兵五常看到目眩神馳,感動的不能自已。
而東京五豺在旁邊也看得目瞪口呆,完全沒有要去霸凌兵五常的閒暇。
眼花繚亂。
這真是太厲害了的眼花繚亂!
他們連在一旁吶喊助威的間隙都找不到,更實在地說,這些層級完全不同的傢伙必須全神貫注地盯視這一場打鬥,戒慎提防,才不會被突如其來的大招給掃上西天。
宮本武藏隨隨便便揮出的一刀,其霸氣都足以劈開這個世界上最堅硬的物質,但他這次的對手是無形無質的雷!
聶老此生根本沒有打過超過一分鐘的架,現在卻遇到一個他怎麼打也打不死的頑劣分子,真是美妙得豈有此理!
宮本武藏的刀砍中了聶老的胸。
聶老的雷砸中了宮本武藏的臉。
轟!
宮本武藏身後的雲被雷斬成兩半。
聶老身後的大廈被刀砍成兩截。
轟!
到了後來,這兩個超級怪物的招式都沒有名字。
根本來不及擁有名字的新招式從他們倆的手中不斷爆炸出來,不……
不只是招式,這根本就是煙花繚亂的力量之戰。
「太可惜了小鬼!」聶老的雷劍斬轟了不知名的一招:「如果你不是吸血鬼,我會考慮讓你活過今日!」
「小鬼?」宮本武藏不屑的回敬了不曾存在的一招:「我恐怕比你大上幾百歲吧!自以為是的老傢伙!」
語畢,轟地一聲,兩頭怪物不約而同後摔了十幾步。
這不是默契,而是兩個人同時挨了對方重重的一擊。
兩人對望。
宮本武藏哇哇哇吐出一口冒著血煙的悶電,深呼吸,禁不住又吐了一大口。
聶老也不好過,其左手手指疾點胸口三穴,一運氣,從右手指尖將剛剛積壓在胸口的刀氣給逼出。刀氣從指尖射出,砍得腳底下的地表裂痕累累。
兩人凝視對方。
看似氣氛肅殺的超酷對峙,其實根本就是不得不停下來休息罷了。
這場架,從一開始就無關獵命師與吸血鬼的勝負。
而是兩個男人之間的強弱。
東京五豺,兵五常,只能呆呆地站在遠處觀看,無法插手。
雙刀微顫,顯然用力過度。
宮本武藏胸口劇烈起伏,這個大怪物竟然在喘?
此時此刻的他,肯定是擁有生命以來最強的時候。
因為他遇到了生平最強的敵人。
偶像啊……
朝思暮想的偶像就在眼前啊……
聶老伸出左手。
年輕時的聶老曾幻想過無數次見到這位朝思暮想的偶像時,他要說些什麼話?
他該做什麼?
可以一起在月光下豪飲大醉嗎?
可以一起在小舟上徹夜歡唱嗎?
可以超越敵我立場好好說一夜的話嗎?
都不是。
那些,原來都不是聶老真正想要的答案。
聶老伸出的左手,掌間白光彈現,幼小的靈貓緩緩出現。
低聲清念,血咒紛飛,命格「雅典娜的祝福」從聶老的身上消失無踪。
再唱曲,白光又現,負載了珍奇命格的小靈貓再度回到安全的異空間。
看在武痴兵五常的眼中,肯定是認為,聶老不願意藉著「雅典娜的祝福」的命格力量戰勝強敵宮本武藏。這是男人的驕傲,令他更加欽佩聶老的強者姿態。
但,兵五常只對了一小部分。
「雖然不曉得你做了什麼,但你似乎變弱了。」
宮本武藏皺眉,胸口的起伏變緩了些。
「不,是變強了。」
聶老淡淡地低下頭,輕輕握起爬滿老人斑與皺紋的拳。
強大的雷氣從聶老的身上猛烈膨脹,旋即返向壓縮,擠壓回體內。
天啊……
這個老人剛剛竟然沒有使出全力!
就連宮本武藏也呆住了。
或許那老人剛剛使出的力量還不到現在展現的一半!
無比清晰的雷劍從聶老的手​​中示現。
雷劍,兩把。
因為他的偶像正是天下無敵的雙刀流。
「從現在開始,我會拼了命地打敗你。」
聶老凝視著宮本武藏的眼睛:「我不會停手,不會留力,更不會留情,每一劍都會比剛剛快十倍,強十倍,殺十倍。我會,拼命拼命地打敗你。」
沒有了「雅典娜的祝福」,聶老終於可以放心地用全部的實力對付宮本武藏。
他終於可以不用特別停手,特別留力,特別留情,只為了與他的偶像親近。
他終於可以,用最五體投地的方式,向他的偶像表示敬意。
雷劍迸發出來的強氣掃開了聶老周圍,飛砂走石無一不躥滿了金黃色的雷電。
太強了。
這個男人絕對可以與沈睡在翦龍穴底下的最後魔王一對一。
宮本武藏笑了。
像一頭猛​​虎一樣笑了。
這個笑,絕對不是對死亡有了覺悟的笑。
這個笑,也不是淡薄勝負的灑脫的笑。
這個笑,大大撫慰了聶老對宮本武藏的崇拜。
因為這個笑,只有一個意思……
「我才要打敗你!」
宮本武藏大笑,全身刀氣暴漲,猶如魔神降世。
「千萬別辜負我啊。」
聶老扛起雷劍,揮出兩人間再度勝負的第一劍。
這可是,身為粉絲的基礎禮節啊!

大笑之歌
命格:​​情緒格
存活:一百五十年

徵兆:你隨便開口說話,就會惹人發笑,好像每一句話都充滿了笑點似地。就連老師叫你起來回答問題,你一開口,全班就大爆笑,連老師也笑在一起。你不免很煩惱,因為你每次去告別式發表格外感傷的別離感想,底下的觀眾也是笑到一個流淚。唉,啊是笑三小!

特質:命格吃食宿主周圍的笑聲而茁壯,所以會投資一部分的能量在渲染宿者言語中的笑點。此能力能夠使宿主人緣變好,無論如何是難得的好命格,也是綜藝節目主持人最想得到的命格。
進化:四面楚歌、滄海一聲笑
(翁秉君,台北淡水,請不要在上課偷看小說的十五歲)

第566話
或許在地球表面,吸血鬼還可以靠著超猛的體質與人類一拼。
但遠在地球表面之上八百公里的世界,人類的力量是唯一的獨霸。
高科技的力量輕易穿透了煙硝瀰漫的黑色雲層,軍事衛星的高倍率鏡頭隨時掌握住這一場世界大戰的狀況,當然了,也掌握住阿不思所率領的最強軍團的動態。

從城市肉搏戰開始,阿不思的軍團已經連續消滅了四支美軍陸戰隊,其中有兩支美軍陸戰隊軍團接獲來自艦隊的指示,及早避開了阿不思來襲的動線,不戰而退,以免更多無謂的傷亡。
而現在,阿不思才正要面臨真正的挑戰。
「夠了喔阿不思,今天是你的製裁日!」
中國龍獵人團團長蕭離,冷笑將一個揮拳過來的淚​​眼咒怨成員一刀斬殺。

陸戰隊遠遠避開,但蕭離率領的中國龍獵人團卻根據衛星情報反其道攔在半路上,大張旗鼓與阿不思對決,他們擁有全世界最多的編制內獵人,個個都有與吸血鬼貼身戰鬥的經驗,跟陸戰隊不可一言概之。
「今天要你們小日本,血債血償!」
老西率領的千年長城獵人團,從街道左翼湧入,帶來了毀滅。
與解放軍密切合作的千年長城獵人團的老團長,老西,七十五歲的他早已過了黃金時期,但一收到進擊日本的政府命令,馬上全副武裝,第一時間整合千年長城部隊登艦。
他的父母都死在殘暴的南京大屠殺,這一次,老西是無論如何都要大鬧一場。
對中國的獵人集團來說,這不只是一場戰爭。
這是,復仇!
「真抱歉……你們碰上了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呢。」
阿不思一腳將一個倒霉獵人的腰硬生生踢斷,皺眉:「我現在……頭很痛!」
心情欠佳的阿不思指揮著淚眼咒怨菁英部隊,在最前方與兩大獵人團的箭頭部隊戰鬥,後方的兩千名牙丸禁衛軍則與潮水般的獵人團打成僵局。
對阿不思來說,這真是太心煩意亂了。

這個年紀輕輕的天才吸血鬼很強,每一拳每一腳都是所向披靡,踢翻坦克,轟落直升機,然而淚眼咒怨的成員再怎麼菁英,都無法與阿不思的強悍相提並論。雖然剛剛大家將美軍陸戰隊打假的,好不痛快,可現在中國兩大獵人團的夾擊,終於令淚眼咒怨成員開始折損。
牙丸禁衛軍也就罷了,淚眼咒怨可是牙丸千軍留給阿不思的嫡系戰友,每一個人阿不思都叫得出名字,此下戰鬥,就是失去了一個又一個夥伴的開始。
「五行刀法!」
老西的一把鬍子都殺成了鮮紅色,神威凜凜:「擺陣!」

八百把銀色軍刀閃電般翻滾了起來,以中國的道家「金木水火土」五行相生相剋之理,佈置出一個極有利於團體作戰的陣勢出來,既不混亂,更能發揮出比跟單兵作戰還要堅強的防禦。
八百名千年長城獵人,就擺出了八個五行大陣,相互支援,聯合進擊。

好的陣法的確可以發揮出團結的力量,以千殺百,以百擋一,阿不思與十數個淚眼咒怨成員就這麼被困在三個五行大陣中央,左一拳,右一拳,一時無法破陣,反而越陷越深。
「全軍聽令!百花齊放!」
不同於老西,極度自信的蕭離倒是下了一個完全相反的命令。
一千名以前解放軍菁英為主的中國龍獵人團,以每十個人為一組的靈活配置,對牙丸禁衛軍發動最猛烈的肉搏戰。
而蕭離自己,更是在世界獵人榜上名列前茅的怪物!
「冷山刀法——天山破!」
蕭離全身如刀,單將直挺,在牙丸禁衛軍中噴殺出一條血路。
一個淚眼咒怨成員以豹一樣的高速沖向蕭離,一拳轟出:「到此為止!」
根本看不清蕭離又快又狠的刀法,該成員轟至蕭離門面的鐵拳飛上天際,腦袋迸出一道血色刀光,其生命還真的到此為止了。
「阿不思,很快便輪到你了!」
蕭離刀不停,前面的吸血鬼屍體便不停。
中國龍與千年長城,這兩個號稱世界上最大的吸血鬼獵人團,豈止老西與蕭離這兩大高手?許多位列百大排行榜上的超級獵人,都在這場圍殺阿不思的戰役中大顯身手。
只是阿不思,實在是太強!
「拳——斧!」
阿不思的絕招還沒醞釀十足便轟出,還是有幾個首當其衝的獵人原地爆炸,另外有十幾個獵人被驚人的拳風給吹出陣去。恐怖的力量。
「再斧!」
沒有時間聚氣,阿不思隨便一拳灌入地面:「大家上!」
電擊似的拳勁一口氣炸出七條割裂地表的裂縫,裂縫噴嘶,令右後方的獵人腳都站不穩,陣形微微塌出一塊空處,淚眼咒怨如神風敢死隊般殺了進去。
「阿不思,聽過我的名字吧!」
陣形急速變化中,一個全身是鐵甲的高大獵人拽著一顆淚眼咒怨成員的腦袋,另一隻手揮舞著長槍朝阿不思貫刺過來:「神槍老李!就是在下!」
根本沒考慮過以招拆招,阿不思直接一拳轟向長槍尖頭:「誰!」
長槍斷折。
那個叫神槍老陳還是老李的胸口破出一個大洞,哇哇哇怪叫倒下。
「神機點穴!」
一個怪老頭在地上翻滾,在陣形變化的掩護下陰險的滾到阿不思腳下,伸手疾點。咻咻咻——
多道氣箭從指尖破空而出,射向阿不思的周身大穴……這可是中國古代的傳奇神功,專門用來對付頑強的高手所用,穴道一旦被封,輕則氣血滯止,重則即刻暴斃。

可阿不思在全力戰鬥時渾身上下都充滿了猛烈的鬥氣,這些氣箭即使精準射中了阿不思的穴道,也像是射到了無形的厚實鎧甲,只是微微震痛了阿不思,卻無法發揮點穴的恐怖效果。
而一招未果的下場是——
「煩!」
阿不思的一拳下砸,轟地一聲,將來不及報名字的怪老頭給輾斃在地。
根本沒有讓阿不思喘息的時間,所有高手都想在這個傳奇吸血鬼的身上留下疤痕。
「凌霄毀元手!」
一個體態壯碩的女人趁機來到阿不思的背後,一掌重重印在阿不思的背窩:「崩!」
阿不思臉色微變。
「少林——龍爪手!」
啪地一聲,一個光頭上燙著戒疤的和尚獵人一爪擰在阿不思肩上,想直接將她的肩膀硬拽下來……他曾靠這一招扯下一百多個吸血鬼的臂膀!

阿不思沒有時間好好卸力,單單用強大的力量承受住凌霄毀元手的偷襲,一拳後砸,將壯女人震飛,同一時間另一手抓住幾乎要插進肩膀血肉裡的少林龍爪手,用力一扯,反而將對方的龍爪手給擰了下來。
但阿不思還來不及一拳了斷那個和尚獵人的小命,一個全身綁著黃色炸藥的胖子便一把抱住了阿不思,大吼:「我!神鬼獵人李一爐與阿不思同歸於盡在此!」
「口臭!」阿不思嫌惡地瞪大眼睛。
那胖子隨即大爆炸,還順便將來不及躲遠的和尚獵人給炸上了天。
強者如阿不思當然不可能被這種等級的自毀給「同歸於盡」,可一陣要命的巨響後,她冒著焦煙的身上粘滿了胖子黏呼呼的血肉,令她大為光火。
阿不思怒極,一拳朝看起來獵人最密集的地方橫向轟去:「滾開!」
拳斧劈開了大地,將一大群獵人的腰部以上狠狠拔起。
「真厲害呢。」蕭離遠遠看到阿不思這種非人的招式。
「大家別慌!」老西迅速指揮陣形,朗聲:「將她孤立起來,慢慢削弱!」
不管是誰,在極為消耗力量的大招過後,就是最好​​的攻擊時機。
「阿不思,接招黃山十劍!」
黃山十劍並非招式,而是十個在黃山結拜的吸血鬼獵人劍客,個個都是高手。
這十人各舞劍光,踏著淚眼咒怨刺滿劍孔的屍身而來。
「我十拳,取你十劍!」
阿不思連發十拳,一拳比一拳還快,全都後發先至。
拳拳拳拳拳拳拳拳拳拳
黃山十劍在此履踐了當年的結拜誓言——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阿不思十拳才剛發完,旋即被四枚火箭炮從四個方向給鎖定,砲彈逼近。
她罕見地左閃右躲,不讓砲彈直接命中,卻也被爆炸的威力轟離地面。
「真煩!」
阿不思在半空中看準了其中一個發炮的火藥獵人,一拳直刺,風壓噴出。
等到阿不思重新落下時,那個膽敢發炮的獵人已經斷盡了肋骨。
雖然淚眼咒怨同伴前赴後繼在犧牲,可按照阿不思絕不後退的豪邁打法,要破這些以銅鐵防禦著稱的五行陣,只是時間問題……
但這可不是阿不思想要的。
她得更加專注,好讓這一場戰斗在更多同伴犧牲前結束。
「拳斧!」
或許吧。
或許笨重的全坦克化部隊攔不住阿不思的衝刺。
或許精實的陸戰隊扛不動阿不思的猛拳。
或許中國這兩大獵人團也無法將阿不思送入歷史。
但遠在百里之外的艦隊導彈就不一樣了。

第567話
雷達上滿是紅色的光點。
「報告,透過衛星鎖定阿不思了。」導彈雷達官報告。
「立刻毀掉那一整個街區!」安分尼上將做出指示,面無表情。
很抱歉了,老朋友。
為了終結戰爭,我必須親手毀掉你的得意門生。
「等等,你們這是什麼意思?」來自中國的航空母艦施琅號。
「什麼意思?當然是發射飛彈將她炸死啊!」美軍的馬可維奇艦​​長代替回答。
「中國龍與千年長城還在與阿不思的部隊周旋,你們導彈一過去,豈不是一起將我們的獵人炸死?」施琅號的艦長語氣帶著憤怒。

「你以為那些獵人在那裡做什麼?真以為他們打得過阿不思?」馬可維奇艦​​長倒是很不客氣:「為我們暫時牽制住阿不思的腳步,已經是他們所能做的最大的努力了,現在不發射導彈攻擊阿不思的軍團,接下來再也找不到這樣的機會!」
「王八蛋!為什麼不是你們美軍陸戰隊去牽制!」施琅號的艦長怒不可遏。

「說得好,到底還是你們家的獵人比較厲害,可以牽制阿不思那麼久,久到大家的飛彈都準備好了!」馬可維奇艦​​長完全不介意扮黑臉,自顧冷血的論調: 「歷史會記住中國獵人的貢獻!」
「你說什麼!」
「我說你們要不要把飛彈也一起準備好,要不等會我們先發射,你們就錯過了蕩平阿不思的那份戰功?」
「這算什麼戰功?這是可恥的背叛!」施琅號的艦長大力拍桌。
這種爭論實在不是軍人本色。
況且,如果不這麼做,最後歷史會由誰來寫,尚在未定之天。

剛剛從美國五角大廈傳來的最新消息指出,不只是紐約曼哈頓淪陷,世界各地的重點城市都傳出了突變型吸血鬼群起攻擊人類的事件……不,那種攻擊規模已非「事件」這一名詞所能形容,而是「侵略」這一字眼。
美國舊金山、巴西熱內盧、法國巴黎、西班牙馬德里、德國柏林、南非開普敦、新加坡、英國倫敦、中國深圳全都莫名其妙出現了突變型吸血鬼的「踪跡」。

一開始只是「踪跡」,但只要過了「一個小時」,就會爆發出無法阻擋的吸血鬼狂潮,這種突變型吸血鬼就像失控了的病毒,不僅感染人類,也同時二度感染了原來的在地吸血鬼,一個小時之內就滾成了大災難。

不得不承認,若純以區域戰爭的型態較勁,吸血鬼很難勝得了人類聯軍的科技力,就如同此時日本血族的困獸之鬥。所以吸血鬼在戰區之外發動的「感染戰」是一種理所當然的反擊。
這種在日本境外突然爆發的吸血鬼狂潮,足以顯示出日本這一波攻擊是有備而來,如果下手不狠一點,處處顧忌常理與道義,人類就不會有勝算。
夠了吧。
安分尼上將嚮導彈雷達官點了點頭。
「發射。」
一按鈕,十枚名為「正義」的巡弋飛彈從航空母艦上射出。
黑色天際劃出十道白色的尾煙,直上雲霄。

第568話
「長官小心!」
又一個淚眼咒怨成員赫然擋在阿不思左方,以肉身擋下了一枚火箭炮。
爆炸,血肉四濺。
從剛剛到現在,這已經是第六個淚眼咒怨成員為自己獻身了。
「誰要你擋了?」
阿不思卻氣到翻白眼,一拳將來襲的獵人掃開。
那種火箭炮即使正面挨上了幾發,也只是痛一下痛一下的程度而已,幹嘛要犧牲生命為自己擋?小蝦米的忠心邏輯真是無可救藥。
心煩意亂的阿不思,發現身邊的淚眼咒怨夥伴死傷過半,忍不住拳上加力。
「你的對手在這裡!」
負責催動五行陣陣形的老西,終於來到了阿不思的左方。
「般!若!掌!」
一道積蓄了畢生功力的掌風壓得阿不思的五官表情都變了。
老西心知肚明,這一掌當然要不了阿不思的命,自己也絕對不是阿不思的對手。
但,加了蕭離可就未必了!
「冷山刀法——虛空斬!」
蕭離的刀從阿不思的右方逼近,如一條咬著寒氣的龍,勢如破竹。
阿不思是傳說。
但這兩大獵人團的團長,也是傳說等級的人物!
「很好!」
阿不思左拳直接硬擋住般若掌,腳底路面爆開。
同時她右肩一鬆,右拳鞭一樣重重甩向地面。
拳勁深入地層、再竄出地面時威力更倍,沖向蕭離腳下。
不硬碰,蕭離變招躍起,從空中如雷霆斬落:「飛龍斬!」
此時老西已被阿不思給遠遠震開,但陣形就是陣形,不因一個人的後退而瓦解,十幾枚火箭炮趁機從阿不思的四面八方轟了過來,在核心轟出驚人的爆炸,濃煙滾滾。
沒有猶豫,阿不思根本不會被這種火箭炮給幹掉,蕭離的刀高高斬落。
「出來!」蕭離這一刀很威。
濃烈的煙氣被強大的刀氣沖破,露出了站在中間的阿不思。
立在原地的阿不思正打算以拳硬受了從天而降的這一刀時,蕭離背影后方的天空,出現了十個急速下墜的甩尾黑點。
比起蕭離正自斬落的霸刀,那些急落的冒煙黑點更加危險!

阿不思大驚:「大家快閃!」
仰著天,手掌酸麻的老西目瞪口呆:「……這是?」
順著眾人訝異的目光,蕭離忍不住回頭。
那是,咻咻咻咻咻咻咻咻咻咻--
轟隆!
這一高躍,蕭離再也沒有落下地。
十枚以「正義」為名的巡弋飛彈傾注在這一場大混戰中,霸道地帶來了凌駕在肉搏戰之上的火焰與震動,灼熱,崩解,痛苦與死亡。
巨大的爆炸力讓剛剛雙方的浴血戰鬥變成了一場蠢不可及的無勝負打架。
火雲直沖天際,照亮了整片污濁的天際。
這個街區完全毀滅了。
什麼五行大陣?什麼超級獵人?什麼牙丸禁衛軍?
全滅了,全都不存在了。
最強的吸血鬼地面部隊被高熱蒸發了。
千年長城與中國龍兩大獵人團,也全都在剛剛那一瞬間,被巨大的火焰氣爆給吞噬了。
每一棟樓都倒塌了。
每一塊破碎的岩礫都冒著熱氣。
變形的紅色鋼筋串著一塊塊不完整的屍體。
方圓十里的空氣灼熱到只要呼吸一口,就會將整個肺臟燒毀。
大地沒有在哭泣。
因為大地已死。
沒有人掙破這一片地獄般的瓦礫堆,受難英雄式站起。
蕭離沒有,老西沒有。
阿不思,也沒有。

第569話

「報告,沒有發現生還者。」
導彈雷達官不斷格放又格放、搜索又搜索從軍事衛星傳送下來的畫面。
人類的艦隊聯軍還是很有默契地保持了許久的沉默,以示對犧牲者的敬意。
安分尼上將凝重地看著同樣的畫面,他的神色當然不得意,卻也並不哀淒。
這是戰爭。
打輸一場戰爭有很多種理由,無限種可能。
但若想打贏戰爭,方法只有一個,那就是--不計一切代價毀滅敵人。

如果你想當一個百戰百勝的將軍,意味著你不計一切代價的次數比所有人都還要多,意味著你對勝利的虔誠,意味著,你一定要贏的責任——如果大量的犧牲者還是無法帶來勝利,那麼下令犧牲的指揮者,就連「為了勝利不計一切代價」的責備都無法得到,一切的犧牲都是白費與愚蠢的。
「安分尼上將,這筆賬,我會再跟你算清楚。」施琅號的艦長咬著牙。
「勝利後,悉聽尊便。」
殺了阿不思,安分尼上將還是無法解除對著一場戰爭的不安……

「長官……接下來的作戰策略該怎麼……調整?」
說話的是誰。牙丸無道根本沒有看。
這個掌握地下皇城最大軍權的吸血鬼閉著眼睛,陷入了沉思。
才剛剛取得了打仗的權力,現在,這場仗卻脫離了權力的算計。
阿不思的部隊失去聯絡,剛剛那一記連地下皇城也劇烈震動的大爆炸已經說明了一切。這是難以忍受的挫敗。
面對全世界人類的群起圍攻,這個亞洲最文明的城市到處都是紅色警戒,這個國家已經失去了繼續生存下去的希望。吸血鬼最強暗黑帝國的歷史,終於要終結了嗎?
該是準備和談的時候?
牙丸無道沒有睜開眼睛,默默盤算著如何從和談里維係自己的權力……

遺落之矢
命格:​​情緒格
存活:一百年
徵兆:不管是橡皮擦還是千元大鈔,你發現身邊的東西經常不翼而飛,即使想起來東西放在哪裡,回去找也常常找不到,簡直丟得莫名其妙。

特質:命格吃食宿主遺落東西的痛苦心情而茁壯,如果宿主遺失了越心愛的東西,就會越心疼,越心疼能量就越強,所以一旦宿主遺失了汽車或女朋友,命格將會大幅增強能量。
進化:失城

(張智斌,台北市,不再受兩小無猜條款保護的悲慘十八歲)

第570話
這真是太勉強了。
長老白喪的獨眼巨人拖著狼牙棒,一路在大廈間狂殺狂打,根本是無敵。
以巨人目前的行進方向筆直前挺的話,最後終將來到人類聯合艦隊面前,到時侯一個狼牙棒朝軍艦甲板打下去,雖說是幻術,也肯定會引起美軍翻天覆地的集體暴斃。
「單靠人類的軍隊是沒辦法對付這種幻術的,就算出動戰鬥機轟炸,也只會炸到自己人。」
說話的人,是氣喘噓噓的獵命師鎖木。
他的斷金咒對獨眼巨人一點傷害也沒有。
「是嗎?我不覺得加上我們,就可以跟這些獨眼巨人一拼啊。」
書恩語氣無奈,有些事根本不必嘗試就知道一定失敗。
鎖木,書恩與倪楚楚三個獵命師,終於在這裡碰上了這些巨人。
碰上了,怎辦?
根本沒輒!
「我的能力只有剛剛的兩成不到,沒辦法把施術者找出來,但要蟄斃這些巨人,所有的蜂毒加起來也不夠啊!」倪楚楚艱辛地說。
連續與強敵戰鬥,長老護法團之一的倪楚楚早就無法保持最佳狀態。
況且倪楚楚剛剛試過了一次,將所有咒蜂集中往巨人的耳朵裡鑽。直接在巨人耳道中下針。結果巨人不敵蜂毒,大叫倒下,靠著高樓大廈口吐白沫死掉。
但死了一個獨眼巨人又如何?
在大家的腦意識深處裡,馬上又被種下一個新的幻術果實,迅速開出了一個新的巨人。現在,總共有五個獨眼巨人在逛大街,沿途摧毀膽敢攔路的美軍軍隊。
「怎辦?如果我們擋不住的話,情勢就會被這些巨人逆轉了。」
書恩滿身大汗,她所施展的大風咒只吹得動巨人的眉毛。
「我還有一招,但那一招本來是保留給跟徐福同歸於盡用的……」
鎖木心有不甘地說:「事到如今,想制伏那些巨人也只能夠依賴這一招了。」
倪楚楚知道鎖木口中號稱可以跟徐福同歸於盡的那一招是哪一招,但身為獵命師的她心底其實不大相信這個世界上真有「這一招的存在。」
因為,那實在是,太唬爛了!
「找好位置。」倪楚楚抬頭看著大廈之巔:「在那上頭對吧?」
「時間不多。」鎖木點頭:「大家上去!」
三人飛身快躍,在傾頹冒煙的大廈間不斷往上,最後來到附近最高的一座大廈天台,這個高度可以看清楚五個獨眼巨人從遠方慢慢往這裡走過來。
鎖木肩上的靈貓喵了喵,一抖,血咒紛飛。
一道飽滿能量的命氣灌入鎖木的身體裡,令鎖木直打哆嗦。
趁著還沒被這股巨大能量壓垮,鎖木迅速將血咒重新塗好,將奇特的命格牢牢封印住。
集中意念,鎖木單手擎天。
那大無畏的姿勢,簡直就是想將命格的能量射上天際似地。
「你沒有太多時間製造奇蹟。」倪楚楚仰看著天。
「這個命格,本身就是一個奇蹟。」鎖木也只能信賴獵命師的古老傳說了。
天地間有無窮命格。

或渾然生成,或自我繁衍,或修煉創發,每一種命格都有自己的成長與特性,有些命格最後成仙成妖,有些命格曾經左右了一個國家的歷史,有些命格卻——即使被捕捉了,也從來沒有獵命師真正使用過,其強大的效力只存在於古老的語言傳承。

鎖家的祖先,一代傳承了一代,子子孫孫接力將一個古老的命格持續封印起來,唯一的告誡便是「絕對不能夠使用,當然也絕不能夠交給外人,以免造成無法逆轉的大災難」。
如今這個危險的、但從未印證過其危險的古老傳說,就是命格——
「吸引隕石的女人」。
鎖木隻手擎天已久,天空什麼事也沒發生。
沒有隕石,甚至沒有大一點的石頭,只有忽然劃空而落的艦​​隊導彈。
咻咻咻,咻咻咻……轟!轟!轟!
大地震動。

又過了片刻,書恩尷尬地看著鎖木,謹慎地說:「我想,即使隕石真被命格的力量吸引了,但隕石遠在數億萬公里之外,甚至更遠,被吸來東京上空已是很久很久之後,根本來不及解決這些怪物巨人。」
其言外之意還有,即使隕石真會被吸引,其實也趕不及對付魔王徐福吧。
「嗯。」鎖木簡單回應,凝神看著天空。

雖然獨眼巨人距離海岸線的軍艦越來越近,但反正現在什麼事也做不了,倪楚楚乾脆讀起了剛剛從一間遭到砲擊半毀的書店裡順手拿走的書,宮本喜四郎所著的《剪接電影預告一定不能犯的錯》,順便好好休息。
鎖木並沒有放棄,繼續保持這一個偉大的單手擎天姿勢。

這個執念並非不想否定祖先代代傳承的認知,而是,鎖木確確實實地感受到體內的命格能量是如此的雄偉澎湃,命格「吸引隕石的女人」將他細長的手臂當做砲管,射向天際的後座力震動感,也不容懷疑。
那麼,遲遲不來的隕石,到底哪去了呢?

第571話
距離地球兩千公里處的太空上,並不只有美國人的衛星。
還有專屬於Z組織的多用途衛星……總計兩百六十多顆,數量驚人。
「阿不思……」
凱因斯瞇著眼睛,激動地咬著快要流血的手指:「就這樣被炸死了?」
百慕達三角洲的海底深處,Z組織巨大的海底城:Z-Base。
巨大的環場熒幕以多重分割畫面,將這一場戰爭鉅細靡遺地播放出來,每一個環節,每一場戰鬥,每一場精彩的單挑,每一次的偷襲……凱因斯都不想錯過。

安倍晴明與服部半藏在大海上與白線兒的戰爭級對決,魔王義經的地底大復活,美軍陸戰隊與牙丸軍團的街道戰,白圓超無聊的沒梗佛舞,兵五常與東京六豺的絕境之鬥,上官無筵與風宇的命格相剋之戰,聶老與宮本武藏的英雄對決,烏拉拉獵命師一行人與平教經的火來箭去,烏霆殲與弁慶軍團在大街上的雙雄搏殺。

Z組織的衛星上甚至裝載了精密的「腦能量感測系統」,能夠即時將肉眼無法捕捉的幻能量以動畫的方式重新呈現,不只足以描繪出「氣」,還能夠具現化陳木生與白氏貴族的幻術戰鬥內容。
簡單說,這簡直就是一場盛大隆重的戰爭轉播。
而現在,獨享這場戰爭轉播的唯一觀眾凱因斯,表情很痛苦。
一代超強,牙丸阿不思,就這麼被人類​​的導彈給蒸發了?
這點倒是大大超出了凱因斯的預期。

原本凱因斯是想讓擁有「內核子動力」的赫庫力斯與阿不思好好單挑一場的,標題可以這麼下:「第三種人類的第一猛將,對上吸血鬼首席超強」,不管誰勝誰負都無所謂,只要比賽精彩就值回票價。
現在,這個肯定超好看的年度大戲卻被「非常擅長犧牲同伴以達成任務」的人類聯軍給破壞了。
這種感覺真好像是,好不容易等到了期待以久的電視節目要上映了,拼命推辭種種邀約衝回家要看,結果一打開門,卻發現放在客廳的電視機被小偷偷走的感覺一樣!
凱因斯很生氣。
非常非常,非常非常地生氣。
「發射導彈發射導彈發射導彈……發射導彈?發射導彈發射導彈發射……」
罕見碎嘴的凱因斯決定給予人類聯軍一個教訓。
他走到那一台由上萬枚M晶片組成的超巨大機械前面,將自己的腦袋移動到那一個末端鑲嵌著環狀金屬的雄奇手臂底下。
那環形金屬像極了一頂超​​現代的頭罩,一道紅色的珠光在環狀金屬上慢慢游動,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到最後嗡嗡嗡嗡急轉了起來。

這台毫無美感可言的怪獸機器足足有三層樓那麼高,過去僅僅是幫助凱因斯將腦波「增幅」十萬倍,製造出比擬白氏貴族使用的幻術,讓這些幻術與Z組織創造出來的第三種人類戰士戰鬥,不僅可以訓練那些戰士,還可以讓凱因斯快樂地打發時間。
而現在,凱因斯不只需要將腦波增幅十萬。
「雖然東京的時間奇怪凝滯了,但,這應該不會影響M晶片的傳送能力把?」
凱因斯瞪著環形熒幕上的東京熱戰畫面,頂上頭罩紅光激射。
「先來個一千萬人份的腦波吧。」凱因斯輕描淡寫地說出指令。
倒數五分鐘開始。
直到此刻,Z組織的終極武器終於揭曉。

過去三十年,Z組織入股了這個世界上所有關於手機驅動晶片原料、研發、製造的上中下游科技公司,不管是哪一個廠牌的手機,都搭載了以加速網路功能為名嵌入的「微晶片」。
表面上,這些微晶片都是由不同的科技公司所製造出來的。台積電、三星、聯發科、晨星、新力、德州儀器、聯電、高通、英特爾、瑞薩、艾爾姆……
事實上,這些以數十億計的手機裡所搭載的每一個微晶片,都有M晶片的影子。
這些全名為「Mind Control
Chip」的M晶片,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影響使用手機的每一個人。當他們打電話的時候,M晶片都在記錄使用者的腦波頻率,並即時將腦波傳送到雲層之上衛星,不僅可以定位使用者的行踪,還可以潛移默化使用者的思想。
不過,以上只是偉大戰爭機器的小小舖陳。
從現在開始,這台沒有名字的巨大怪獸機器才正要執行它的戰爭處女秀。
M晶片啟動。

隨機挑選的一千萬台使用中的手機,瞬間將一千萬名主人的微弱意識傳送到雲層之上的Z組織通訊衛星裡,衛星裡的M晶片轉錄裝置立即開啟巨大的腦波頻道,進行頻率同步工作。
一股狂暴的超級意識從地球軌道上沖抵深邃的大海,灌入巨大的怪獸機器中的腦意識暫存記憶體中,這中間僅僅有百分之五的傳送折損。
環狀金屬頭罩紅光乍現,用肉眼就能看出有股紅色波動正灌進凱因斯的腦部。
每一個人都有想像力。
每一個人都有向另一個人描繪​​其想像之物的能力。
但腦波異常者,或稱特異功能者、超能力者、靈感者,毋需言語或文字,便能夠直接將想像投射到他人的腦中,造成誤導,造成他人錯誤的感受。

而所謂這些腦波異常者,其實就是腦波能量較一般人要高數倍,所以能在集中精神力時將腦波發出劇烈的振幅、在一定腦波波長限制的範圍內強制同步化別人的腦波——這個機制,便是凱因斯研究白氏貴族的幻術能力得到的心得。
眼前這一台怪獸姿態的巨大機械,就是以此機制打造出來的腦波同步機。
   
令人焦躁的嗡嗡嗡聲停了,高速轉動的紅光也終於緩了下來。
令人煎熬的五分鐘倒數結束。

現在,如果說凱因斯「擁有」一千萬人份的腦意識能量,是不精確的說法。
應該說,有一千萬人的腦意識與凱因斯的腦波「同步」了,凱因斯可以藉由操縱自己的意識,去操縱這一千萬人的意識,進而將這一千萬人的腦能量挪為己用。

凱因斯不只可以使這一千萬人強行感受到自己想要讓他們感受到的東西,更重要的是,凱因斯能夠讓這一千萬人處於一種意識上的漠然,方便將他們的腦能量送上Z組織的科技衛星,再射向科技衛星的鏡頭所能企及的每一個角落。
如此藉由衛星與海底機器間的「移腦轉能」,凱因斯就可以讓遭到衛星鎖定的特定區域中的每一個人,都看見、都聽見、都感覺到凱因斯想要他們看見聽見感覺到的一切!
一千萬人份的腦能量何其龐大!

凱因斯可以輕易地製造出凌駕於任何一個白氏貴族所能使出的幻術招式,這可不只是虛擬出一個蜘蛛人那種等級的幻覺,就算是古老魔王「徐福」再世,也無法與其相提並論!
這個鑲嵌在手機深處的小小裝置,將在所有與Z組織為敵者的大腦中,鑽出一條無限恐懼的隧道。
「先來一顆蘋果。」
凱因斯伸出左手,空蕩蕩的左掌心忽然冒出一顆鮮紅的蘋果。
世界各地一千萬個正在講電話的人,全都傻乎乎地看著自己左手中的紅蘋果。

「再笑一笑。」
凱因斯咧開嘴,輕輕地對著環形熒幕笑笑。
世界各地一千萬個正在講電話的人,莫名其妙地笑了開來。
巨型機器的數據顯示,腦波同步化很成功。
那麼,懲罰的遊戲​​開始了。
凱因斯伸手指向環形熒幕中央的東京灣,那一大排好整以暇的諸國艦隊。
科技衛星將匯集了一千萬人份的腦波同步光束射了出去。
「一百顆隕石。」

《獵命師傳奇》卷十八 【完】
  

《獵命師傳奇》卷十九 預告
這些蒼蠅實在是太礙眼了,一點戰鬥的價值都沒有。
赫庫力斯隨手抓起坦克車的砲管,一個過肩摔拋向前方的自衛隊。

燃燒的坦克在嚴陣以待的自衛隊裡滾著翻著,撞得人仰馬翻,直到被那一個人擋下為止——那一個人,穿著藏青色功夫衣的那一個人,不但單手擋下了失控的坦克,還輕輕地將坦克從中撕開。
你沒看錯,是撕開,像報紙一樣地撕開。這是何等的怪物!
「好傢伙!」赫庫力斯大吼衝出,體內的微核子反應爐急速運轉。能量達到極致,第三人類的頂尖戰士一拳轟出。
「嘿嘿嘿……」那穿著藏青色功夫裝的男​​子單手就接下了這一拳。拳力威猛,男子卻一步也沒後退,只是衣服爆開,露出猙獰魔鬼面容的背肌。
「不純物,通通都是不純物啊!」男子緊抓著赫庫力斯的鐵拳。
是的,這一場東京列強大戰,這個男人怎麼可能缺席?
地上最強生物,範馬勇次郎登場!
(讀者:這三小?啊說好的尾田榮一郎咧?)

獵命師十九,還要等多久?

連文帶序,

獵命師十六,二OO九年十一月十六日交稿
獵命師十七,二O一O年十一月十八日交稿
獵命師十八,二O一一年六月十九日交稿

從十六到十七,三百六十三天!
從十七到十八,兩百一十二天!

眾所矚目、萬眾期盼的獵命師十九,究竟何年何月得償所望。

目標:自二O一一年六月十九日,《獵命師·十八》交稿的這天起,至《獵命師·十九》交稿的那刻止,我們總共得經歷幾天等待的日子?
任務:在回函上寫下你的大膽預測,並以愛的告白與鼓勵,喚醒九把刀的良知,成功催稿!
敵手:演講,拍電影,拯救地球……九把刀拖稿幻術殺陣。

條件:請長期關注監看「九把刀噗浪http://www.plurk.com/giddens」與「蓋亞噗http://www.plurk.com/gaeabooks」。交稿時間以編輯部收到夾帶真真正正、實實在在的序和內文WORD檔信件時間為準。 (是的,刀大,請不要再寄沒人看得見的「國王的附檔」來欺騙編輯脆弱的玻璃心!)

將回函填寫完畢,並於二O一一年八月二十日前寄回蓋亞文化,預測時間最接近的十人,《獵命師·卷十九》新刊免費送給你! (若超過十人預測到正確時間,則以抽籤方式決定得獎者。)
催稿理由最有趣、最令刀大害羞的三名讀者,還有機會獲得特別賞大獎喔!
得獎名單將公佈於《獵命師·卷十九》。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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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9-14 00:08:35 |只看該作者
書名:獵命師傳奇卷十九
版本:台灣完整版
作者:九把刀




《獵命師傳奇 卷19》


    「不可詩意的刀老大」之
    我變胖的真正原因

    最近這幾年來,我的人生出現一些變化,造成我很大的困擾。
    困擾往往伴隨著甜蜜的果實,所謂的甜蜜果實也就是這幾年我的小說越賣越好。但我不是要假裝抱怨我的小說賣很好有什麼問題,小說賣得好,我當然很高興,然而小說之所以大受歡迎,其實都多虧了學校老師的大力幫忙,因為不管我寫什麼題材,學校老師都會說:「拜託不要再看九把刀的小說了,沒營養,看了國文會變爛!會!變!爛!」
    學生就是這樣,在我還是中二生的時候,老師常常對我們咆哮:「不要再看金庸小說了!看再多——考試!也不會!考!」的時候,我就自動在腦內翻譯成:「考試都考無聊的東西,所以不會變成考題的書一定都很好看耶!」所以我就給他狂看金庸小說,果然非常好看,然後干考試真的不會考。
    總之老師對我的批評依舊造成了反效果,好像我的書特別好看一樣,學生常常在抽屜裡把我的小說傳來傳去,書被沒收了就再買一本,導致書的銷量莫名其妙地居高不下,這都是老師的功勞。(希望老師永遠不要將我的小說變成指定的課外讀物強迫學生去讀,否則學生一定會覺得我的書很難看~~)
    不過為了好好教育出不看九把刀小說的學生,使命感強烈的老師決不能輕易放棄。為了證明我是一個貨真價實的爛人,思想有問題,或根本沒有什麼思想,學校老師常常邀請我去大禮堂演講,好逼我在台上公開出糗。
    沒想到我的演講也很受學生歡迎,大家聽完演講之後大為振奮,紛紛發誓要成為對國家社會有貢獻的民族英雄,讓學校老師大為挫折,尤其學生們在演講過後的國文作文考試上都有不同凡響的表現,更是將全校老師逼到絕境。
    比如有一間優秀學校出的作文題目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一次轉機」。這的確是個非常正面又有營養的題目,剛剛聽完演講的同學無不振筆急書……

    生命中最重要的一次轉機/張琦玉
    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次轉機,其實只有一次轉機。那是去年夏天我媽媽帶我們去德國法蘭克福找爸爸(這次媽媽說他可能是我們的爸爸,但我們去過之後才發現不是,真的有給他傷心到,不過那個德國人人蠻好的,沒有趕我們走,還帶我們到處玩,一開始媽媽是有一點難過,不太說話,不過後來也好了,我問媽媽為什麼心情變好,媽媽說是因為這個德國人每天晚上都有認真幫她打針。媽媽還說,如果這次很會打針的德國人不是真的爸爸,那我們的爸爸十之八九是一個法國人,媽媽說他更會打針,所以明年暑假我們可能要去法國找爸爸,希望是巴黎,我想去看那個鐵塔)的時候,我們在香港的機場轉機,那次轉機有六個小時的時間,真的好久喔,本來以為會超無聊,幸好香港機場很大很好玩,還有很多奶油豬仔包可以吃,還有……(以下省略五百字)

    這種智障理解法只是冰山一角,還可以推脫給命題老師不夠嚴謹,導致題意語焉不詳。況且學生寫的文情並茂,還很關心媽媽,算是頗有可取之處。
    以下這個就很糟糕……

    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次轉機/杜家凱
    那當然是看刀大拍的電影「那些年,我們一起追的女孩」啦!干真的是超好看的,最好看的部分當然就是柯景騰跟那個勃起上課比賽打手槍啦,真的好酷喔,他們還看著老師打,這一點更是酷斃了,不過柯景騰被李組長罵的時候說他沒有射,干一臉很可惜,讓我很替刀大不值。男子漢就是要講義氣,我想要帶替刀大完成他的夢想(畢竟刀大說過,說出來會被嘲笑的夢想,才有實踐的價值,即使跌倒了,姿勢也會很豪邁!),所以我現在一邊寫作文一邊偷偷打手槍,干真的好刺激喔。考試打手槍真的有難度,因為班上的女生都很醜(幹幹干!),監考老師還是個男的,我真的不知道我應該看著誰打,干幸好刀大也說過:「慢慢來,比較快!」所以我決定慢慢打,不要著急,干重點是最後一定要射出來(畢竟刀大也說過,不是盡力,是一定要做到),才能完成刀大多年以前的夢想。

    嗯,是這樣的杜家凱同學,可以請你不要一直引述我的話在這種低能低級低智商的文章裡嗎?可以不要一直寫幹嗎?可以不要在寫作文考試的時候打手槍嗎?最重要的事,考試打手槍被抓到的時候,干可以不要牽拖是幫我實現夢想嗎?
    不過更過分的還有以下……

    生命中最重要的一次轉機/蔣偉齡
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斬鐵

    我說蔣同學,要玩整夜疊字無所謂,但斬鐵跟轉機實在沒什麼關係下次要玩梗還是找一個跟轉機有關係的詞來疊,好嗎?比如說……

還沒出現還沒出現還沒出現還沒出現還沒出現還沒出現還沒出現還沒出現還沒出現還沒出現還沒出現還沒出現還沒出現還沒出現還沒出現還沒出現還沒出現還沒出現還沒出現還沒出現還沒出現還沒出現還沒出現還沒出現還沒出現還沒出現還沒出現還沒出現還沒出現還沒出現還沒出現還沒出現還沒出現還沒出現還沒出現還沒出現還沒出現還沒出現還沒出現還沒出現還沒出現還沒出現還沒出現還沒出現還沒出現還沒出現還沒出現還沒出現還沒出現還沒出現還沒出現還沒出現還沒出現還沒出現還沒出現還沒出現還沒出現還沒出現還沒出現還沒出現還沒出現還沒出現還沒出現還沒出現還沒出現還沒出現還沒出現還沒出現還沒出現還沒出現還沒出現還沒出現還沒出現還沒出現還沒出現還沒出現還沒出現還沒出現還沒出現還沒出現還沒出現還沒出現還沒出現還沒出現還沒出現還沒出現還沒出現還沒出現還沒出現還沒出現還沒出現還沒出現還沒出現還沒出現還沒出現還沒出現

    這樣跟題目也比較有呼應,分數也會比較高,好嗎?

    但是最機歪的還是這一篇……

    生命中最重要的一次轉機/陳光華


    !



    請問這是三小?
    你這樣寫,萬一得獎了怎麼辦?

    想一想,那些老師說的也有道理,學生受我影響太深,導致作文都大暴走,人生觀方面就更不用說了,亂七八糟,動不動就想打手槍,真的是太想陷害我。
    沉思良久後,我決定找出版社編輯討論一個想法。
    「你再說一遍?」編輯瞪著我。
    「我說,我決定以後每一本小說後面,都附上佛經或聖經的部分內容,這樣可以幫助讀者修身養性,導正讀者剛剛被我荼毒過的思想。」
    「那你自己的小說?」
    「為了讀者的心靈,從現在起我每一本小說都只寫一點點就好,書的頁數構造呢,主要還是以佛經跟聖經為主,可蘭經也可以,李家同跟劉墉跟林清玄的書也不錯。總之我會開始忍痛節制我的創作量,這是為了公平正義。」
    「九把刀,癥結並不是小說的內容。」編輯語重心長地說。
    「啊?」
    「九把刀,其實我們出版社早就發現讀者有普遍智障化這個趨勢了,所以我們也默默做了一年的問卷調查,結果發現,雖然你的思想真的很有問題、低能、低級、低智商、沒水準、愛用干當發語詞、太色、太鄉民,但讀者會被你影響,主要不是你的思想,而是……」
    「而是什麼!」我有點害怕。
    「而是——」編輯嚴肅地說:「你太帥了。」
    什麼!
    竟然是因為我帥!
    「……」我一時之間難以接受:「是因為我太帥了?」
    「是的,學生一向崇拜偶像,所以會傚法偶像的一言一行,既然你的帥度已經破表,縱使你的行為常常很低級智障,但學生想學習你的言行舉止,也是無可奈何。」
    「雖然我太帥了是一件不容爭辯的事實,但……」我真的快崩潰了:「但我太帥了,也不是我的錯啊!」
    「不是你的錯,但你的帥的確是一個無法改變的事實。」編輯歎氣:「就讓那些迷途的學生繼續追隨你低級的背影吧。」
    這真的是太不公平了。
    原本我以為只要我將聖經裝在小說後面,就可以洗滌我的罪孽,沒想到我真正的罪並不是我的思想,而是我的帥。這真的是太讓我震驚,也太讓人想哭了吧。
    不行。
    我絕對不能坐視我的讀者因為我的帥,就盲目崇拜我,考試時亂寫作文,或藉我之名在上課亂打手槍害我上報紙,絕對不能!
    那一天,我看著日出,然後就這麼雙眼直視太陽,直到它終於受不了又落下去為止。為了蒼生,我暗暗決定了一件事。
    我開始狂吃,每天都吃宵夜,吃完立刻睡。嘴巴一閒下來就把金莎、朗沙、MM巧克力塞進口中。我隨時都可以吃奶油菠蘿包,吃完還配一杯冰珍珠奶茶漱口。然後無節制地熬夜,徹底破壞我體內的新陳代謝機制。能夠不大便就不大便,好訓練我的身體重新從內部回收我的大便作為養分,將那些沒營養的垃圾通通往小腹囤積起來。
    汲汲努力過好幾個月後,我終於成功把我的肚子吃大,把臉吃腫,完全將自己吃成了一個胖子,這才勉強降低了我的帥度。
——這就是我最近變胖的原因。




    獵命師傳奇系列【卷十九】
    獵命師傳奇      目錄

    「不可思議的刀老大」之 我變胖的真正原因…………………………3
    《搶奪歷史的最後戰士》之章(下)…………………………………15
    《續·東京滅亡!血族大敗退》之章…………………………………61
    《最差勁的對戰巧合》之章……………………………………………114
    《東京滅亡!拒絕末日的血族》之章…………………………………161



    《搶奪歷史的最後戰士》之章(下)

   
    第572話

    暴風雪裡的第七時間區。
    時間塔前,預計上演這個世界最後的一次戰鬥。

    白線兒,烏霆殲,銀荷,谷晶晶,谷亮亮,他們是最惡名昭彰的恐怖分子,任何驚世駭俗的罪名都樂於背負,只為了在這一關鍵時刻站在這個地方。
    面對來犯的強敵,一千名最精銳的福音軍嚴陣以待,卻沒有再進一步往前壓。
    因為他們知道不得剝奪偉大領袖戲弄玩具的樂趣。

    火焰直射天際。

    「這一天,來得太晚。」
    烏霆殲劍眉直豎,斷臂之處的惡魔之爪,緊緊握著一股憤怒的能量。
    這股能量,強烈到連一旁的白線兒都全身豎毛。

    「我完全同意。」
    其眼前的最後大惡魔,笑吟吟地按下面具兩側的按鈕。
    每一個時間區裡受福音軍管轄的區域,每一道被電子通訊儀器搜集而來的腦波能量直衝至大氣層之上的十多枚軍事衛星,軍事衛星接收了上億人的腦波能量後,再往下暴傳至這一張面具裡,凝聚成無人能擋的招式。

    在這個不成時代的時代,大惡魔還有另一個名字。
    救世主。
   
    就在東京被核彈封印、全世界的「時間」堂堂邁向奔潰之際,國家級的公權力蕩然無存,無國界概念的Z組織順勢崛起,其強大的實力幾乎在第一時刻就取代了舊有政府機制的運作,它為這個世界提供了新的解決方案。
    為了在吸血鬼橫行遍野、核輻射無限擴散的醜惡世界生存下去,弱小的人類,必須再一次進化。而Z組織不斷強調,在進化的曲線上。「演化」是弱者不得不的手段,太過緩慢也過於依賴環境,但強者。則能強勢「突變」!
    「第三種人類」,就是Z組織提供的突變唯一解。
    為了示範第三種人類的優秀基因,由在「東京大決戰」立下顯赫戰功的「灰色十字架」作為開路先鋒,在每一個時間區裡進行種族大清洗,不僅殲滅許多吸血鬼建立的永夜國度,卻也毫不留情毀掉由舊人類組成的新聯盟,Z組織為被其征服的城裡舊人類,進行免費的基因升級計劃——通通升級成優秀的灰色新人類。
    四處攻城掠地的灰色十字架,世人稱其「福音軍」。
    福音軍的領袖,則被冠以救世主之名,授予撰寫歷史的權柄。

    凱因斯。
    救世主凱因斯。



    第573話

    「結束吧!」
    烏霆殲暴喝,揚起惡魔之爪重重抓向戴著奇怪面具的凱因斯。
    「很不錯的一招。」
    凱因斯笑道:「唯一的缺點是,怎麼還是這一招?」
    瞬間,一隻能量化的巨掌憑空從凱因斯的身後轟出,硬接惡魔之爪。
    巨爪對巨掌,迸散出的能量射線震裂了腳下大地。
    如果巨掌只是單純的幻術,根本就接不了烏霆殲這一爪。
    ——可現在,巨掌與巨爪幾乎是硬碰硬的真正對轟!
   
    幾千年了,神秘悠遠的Z組織針對獵命師與吸血鬼兩族研究已久,他們一直都在尋找可以複製這兩族長處的方法,好強化他們接管世界歷史的實力。
    他們戮力研究血族神速自我療愈的頑強體質,發明出相剋的灰色基因加以對抗。
    他們研究白氏貴族不可思議的幻術能力,大費周章打造出一系列的科技技術用以捕捉全人類的腦波,再虛造出更凌駕在白氏貴族之上的幻殺。
    他們同樣研究獵命師古老的奇術世界,研究命格的能量形式,研究如何捕捉命格,研究如何儲存命格,甚至研究如何複製命格——儘管產生效用的時間有限,但這種研究成果終究連獵命師也自歎不如。
    他們也研究獵命師各種屬性的咒語,試圖憑空製造出火焰、瞬間金屬化身體、無中生有神話般的昆蟲、藉水施展空間重送的功能等等,雖然常常失敗,但偶有重大發現。
    在東京大決戰之前,Z組織還只能用怪獸般的巨大機械捕捉全人類腦波,以製造各式各樣逼真的幻覺經驗。但在東京大決戰之後的二十年,Z組織已經能將搜集而來的腦波轉化成更純粹的能量,再將這股純粹的能量提升成——咒!
    同一時間,位於海底城裡的巨獸化大型機械,突變成了一張簡約設計的面具。
    只要凱因斯在任何可以接收衛星信號的地方戴上那一張面具,就可以任意將全世界人類的腦波挪為己用,隨心所欲將過去施展出來的「幻覺」,咒化成真正的「實際招式」。
    凱因斯的想像力如何層出不窮,他能咒化出的攻擊形式就有多豐富。
    凱因斯掠奪到的腦波有多強,他能咒化出的攻擊就有多強。
    約莫五年前……或是六年前?窮極無聊的凱因斯親自前往收拾惡名昭彰的烏霆殲時,就用了同一招巨靈神掌,將烏霆殲整個打飛。
    當時凱因斯沒有乘勝追擊,將重傷的烏霆殲擰碎,而是勉勵烏霆殲幾句就走,因為在這個福音軍早已征服所有時間區的世界裡,敵人遠比僕人還要珍貴一百萬倍。尤其像烏霆殲這種潛力無限的怪物,更要悉心呵護。
    烏霆殲果然不負期待。
    現在,烏霆殲不僅捲土重來,還帶著幾個厲害的夥伴攻破不同時間區的時間塔,將Z組織好不容易搜集起來的、無比珍貴的「平衡時間」給奪走。
    真不愧是凱因斯最值得的投資啊!
   
    轟!

    腦波成咒,咒成巨掌。
    凱因斯幻咒出來的腦波巨掌持續招架著惡魔之爪,但……
    不,不一樣了。
    惡魔之爪充沛的能量比之以往更強上數倍!
    「同樣一招,你好像變強不少啊?」凱因斯又驚又喜,差點沒有叫出來。
    腦波巨掌忽然被惡魔之爪給撕開。裂成好幾道無法整合的強光。
    這是當然的了。
    這些年烏霆殲不斷潛入不同時間區的深海,尋找以前用來儲存厄命的極海大冰龜,將裡頭的厄命一一吃掉,煉化成自己的力量,在寂靜寒冷的深海底,他找著吃著吞著修煉著,惡魔之爪成了攻破各地福音軍的最強利器。
    「真的很不錯啊!」
    凱因斯喜孜孜舉手,在掌間凝聚出當年令他嘖嘖稱奇的「超高密度壓力彈」。
    像雞蛋一樣大小的高密度壓力彈彈射出,瞬間膨脹成直徑十公尺的「超高壓力場」,在此範圍內的所有物質皆承受了相當於位於海底的巨幅壓力,壓碎地表。當年在東京大決戰時凱因斯所見到的此招,只是出自某長老的幻殺,現在,這一招已經變成了實際存在的恐怖招式!
    恐怖的招式,有恐怖的人應付,烏霆殲直接迎了上去,用惡魔之爪撕裂了直接撲向自己的壓力彈,壓力在烏霆殲週身狂洩,但經常潛入深海的他渾不理會,另一隻手轟出:「大火炎咒!」
    火焰強襲,熱風滾滾啊!
    「這一招老了,你不該拘泥在舊思維上面。」
    凱因斯隨手又扔出幾枚高超壓力彈,就像打彈珠似的姿勢。
    兩者相撞,壓力彈迅速將火焰咒的威力壓滅,還有幾枚壓力彈順勢射向白線兒、谷晶晶、谷亮亮與銀荷等人。
    習慣在深海獨處的烏霆殲可以勉強以肉身硬碰,但其他人可是萬萬碰不得。
    「V大別硬碰,快躲開!」谷晶晶與谷亮亮同時大叫。
    白線兒用力甩起毛都快掉光的尾巴,一掃,掃出一連串奔放的閃電,將還沒完全膨脹開來的壓力彈轟破,提前洩掉它的壓力場。
    四周爆開,景物被壓力線折騰扭曲。
    「雷神咒——」白線兒在半空中翻騰了一個圈:「雷戟!」
    白光閃現,雷成長戟,果斷朝凱因斯頭頂射落。
    「怎麼威力又弱了些……大長老?」
    凱因斯的手指成刀,先天刀氣縱橫,將已大不如以往的雷戟給砍了下來。
    白線兒冷笑,尾巴又是一揮,這次是一柄雷霆般的大雷劍落下。
    凱因斯唰唰兩聲,裝模作樣怪叫:「龍飛躍!」又以手指砍出先天刀氣,硬是將居高而下的大雷劍給擋住。凱因斯的雙腳底下迸裂出淡淡裂痕。
    白線兒這一吸引凱因斯的目光,銀荷在壓力彈爆炸中回身速行,雙瞳綻放白光,左手一揮,一口氣朝凱因斯扔出十顆巨大鐵球。
    「凡所見!皆可殺!」
    凱因斯嗤之以鼻,完全無視銀荷的幻殺,要知道在「腦世界」的領域,Z組織早已達到巔峰,他臉上的新型面具不但可以將腦意識幻咒成招,還可以在方圓三公尺內築起一道緊緊包住自己的精神之牆,直接屏蔽掉任何試圖想釋放在凱因斯大腦裡的幻覺意識。
    任何!任何幻覺都無法侵入他的大腦!
    所以凱因斯別說出招抵擋了,他根本看不見銀荷到底朝自己扔了什麼鬼東西!
    「落伍了落伍了落伍了落伍了落伍了落伍了落伍了!」凱因斯猛搖頭,強烈的雷氣在他的背後瞬間成形,刺眼的白光化作獵命師世界裡最頂級的咒語。
    凱因斯雙手裝模作樣交叉在胸前,斜斜劃開:「這一招不知道叫什麼?」
    雷神咒。
    閃電成箭,朝銀荷一陣爆射。
    「V大小心!」谷晶晶大叫。
    「V大快躲!」谷亮亮尖叫。
    兩顆巨大的岩塊赫然飛至,即時攔在銀荷前面,可區區岩塊當然無法阻擋威力強大的雷箭,綿密的雷箭貫破岩塊,躲在後面的銀荷立刻被雷電轟到十丈之外。
    「被同伴的招式攻擊是什麼滋味啊?」凱因斯大笑。
    「可惡!」谷家兩姊妹齊聲怒吼,原地拔起兩塊巨岩又扔。
    巨岩在空中刮出隆隆隆隆的悶響,重力加速度,威力根本與飛彈無異。
    虛幻的鐵球對凱因斯無效,但這兩大顆岩塊可是貨真價實!
    「你們兩姊妹可以活到現在,真的是奇跡啊。」
    凱因斯從容不迫地抬起手,輕輕一掌推出:「應該要好好珍惜我根本不屑投資的生命才是啊。」
    這一掌灼熱焦臭,威力卻是無可挑剔的直白豪爽。
    鐵砂掌。
    無意外岩塊被鐵砂掌剛猛無儔的掌勁粉碎,就如同兩塊砂糖似的。
    「大長老不妨也接接看?」
    凱因斯懶得進擊谷家兩姊妹,而是對甫落地的白線兒轟了兩掌。
    鐵砂掌的熱氣在空中炙出清晰的掌形,一前一後直壓過去。
    「雷神咒——雷鱗!」
    白線兒運氣一吐,雷電交叉成甲,猶如龍鱗擋在前方。
    鐵砂掌重重拍在雷鱗之上,第一掌轟得雷鱗巨震,雷縫裂出,緊接的第二掌就直接將雷鱗給拍垮了。區區兩掌,就破了雷神咒的防禦,可見白線兒的元氣一直沒能從東京大決戰後恢復。
    「大長老,你沒辦法使出敦煌太陽鳥那招了嗎?還是……絕招要等最後時刻才發啊?其實現在就差不多到了最後時刻了啊!」
    凱因斯再度轟出鐵砂掌,這次更沉更猛。
    「大言不慚!」
    烏霆殲怒極,一記爆發力十足的火拳從旁炸出,將鐵砂掌從側邊轟散。
    還沒完,烏霆殲的身形倏忽來到凱因斯的面前,大嘴張開,吐出高熱火焰。
    「這才是雷鱗嘛!」
    凱因斯也張開嘴吐出雷電白光,交叉化作雷鱗擋住烏霆殲噴出的火炎。
    一千名福音軍,就這麼安安靜靜地觀看領袖獨自一人對抗眾強敵的圍攻。彷彿眼前上演的是一場令人眼花繚亂的「秀」似地,他們完全不擔心領袖的安危,只是負責擔任不讓凱因斯的玩具逃跑的警衛。
    凱因斯越打越興奮。
    有一種感動在心底翻湧了起來……


    第574話

    「迷惘」這個名詞,在東京大核爆前,對凱因斯來說真是陌生又難解。
    他從來沒有在夢想的追逐裡迷失過,沒有被世俗的高尚虛名誘惑過,凱因斯很清楚,他的樂趣並非成為一個救世主——隱隱約約的前世意識裡,凱因斯體驗過成為救世主的寂寞、孤高,以及無聊,那些悔恨都殘留在他的現世靈魂裡……絕對不想再來一次!
    是的,「重新計時」的凱因斯千方百計地,就想成為將這個世界踢入混亂的大魔王。他做到了,做得很好。歷史上沒有人比他把大魔王這個角色幹得更出色。
    凱因斯先是隱藏自己的勃勃野心加入Z組織,以超快的速度在Z組織裡崛起,在年輕時期就取得了操縱權力的密術,一一清算了太有正義感與使命感的夥伴,最後控制了Z組織的領袖莫道夫,讓莫道夫成為他的傀儡,他躲在幕後專心將這場毀滅世界的遊戲做得更好更精緻。
    他利用Z組織為了維繫世紀和平累世努力的科技成果,與逼近無窮盡的資源,打造了屬於他邪惡夢想的藍圖。他甚至發明出天馬行空的「第三種人類」,在吸血鬼的威脅陰影下推動人類的集體突變——這真是邪惡的最高藝術!
    不過意外中還有意外。
    意外地,第三種人類實在是出乎意料的太完美,除了灰色在審美觀上見仁見智外,第三種人類的體質堪稱完美,在各種嚴苛環境中都有極強的適應力,免疫系統也無可挑剔……
    「我的天!沒有笑點,這一切算什麼呢!」凱因斯一度崩潰。
    他死求活求第三種人類之父杜克博士接手後續研究,務必將一些可笑的缺陷置入第三種人類的基因裡,讓第三種人類的基因裡充滿一些小小的「趣點」,並讓這些趣點淹沒了第一世代人類的模樣。
    凱因斯策劃著一場又一場的陰謀詭計,製造矛盾,強化對立,尖銳衝突,最後引爆地球史上最駭人的核子戰爭。
    他必須承認,就在一千枚核彈飛向東京的那一刻,他還真意料不到人類文明沒有因此毀滅。奇異的微黑洞不僅打破空間的法則,也讓不同地區的時間現象出現大異常。慈悲的地球,終究允許了可悲的人類在她的地盤上苟延殘喘。
    身為一個大魔王,凱因斯有責任把這個世界弄得更慘,對此他不遺餘力,讓原本以為「再悲慘也不過如此」的人們一次又一次承認自己對「慘」的想像力實在太貧瘠了。
    但身為一個大魔王,凱因斯也有責任接受英雄的挑戰。他很努力地在時間毀滅的新世界裡尋找正義的種子,他渴望被挑戰,渴望心中出現真正的危機感,但不管是人類還是吸血鬼,殘餘勢力都好薄弱,通常只需要出動福音軍稍微打一下下,無城不破,無國不滅。
    幸好有烏霆殲。
    他是真正的硬漢。
    在東京大核爆後烏霆殲與白線兒離奇地活了下去,他們兩搭檔成為各大時間區殘餘勢力的傳說,次次侵入福音軍的地盤奪取珍貴的時間資源,成為令福音軍聞風喪膽的狠角色。
    凱因斯期待英雄很久了。
    於是他放任幾大時間區的時間塔被烏霆殲攻下,讓烏霆殲拿走他最想得到的東西——足以扭轉世界命運的終極「時間量」。
    這僅僅是一個出自杜克博士的奇想理論。
    時間恆定假說。
    杜克博士認為,雖然當年地球遭受瞬間爆發的高能量衝擊,迫使時間在不同的空間上呈現混亂的不穩定狀態,但時間作為一個恆定的等值,是不可能遭到本質上的破壞,時間只是被過度扭曲與錯置了。只要給予重新導正的能量衝擊,重新分配時間,時間將結束複雜的分裂與跳躍狀態,繼續穩定流動。
    因此假說為起點,杜克博士以Z組織的命格研究為基礎創造了時間塔。
    時間塔的作用,在於以特殊頻率的核脈衝捕捉微弱的時間信號,再將時間信號命格化,當不穩定的時間信號變成穩定命格的形式後,就更方便將時間囚禁起來了。囚禁足夠能量的時間後,給予強大的能量刺激,比如等同於當年東京核爆的威力,就可以將時間重新配置到各地,將一切的混亂歸零。
    為了捕捉虛無縹緲的時間信號,每一個時間區裡都有上萬座微型時間塔,每一座微型時間塔定期都會將捕捉到的時間信號傳送到巨型主時間塔裡,命格化的「科技咒工程」便在巨型主時間塔裡進行。
    烏霆殲認為,不管杜克博士的奇想是真是假,只要杜克博士真有辦法……不管是他搞不懂的核脈衝還是什麼稀奇古怪的科技辦法都好!只要他真能囚禁時間,那麼,這些時間就不該拿去平衡現在的混亂世界,而是……


    第575話

    「臭貓,我問你,穿越時間是否可能?」
    第五時間區邊境管制區,早已失去動力的各式各樣戰鬥機橫七豎八地躺擺著。這裡是人類軍武的庫藏之一,堆滿了許多當年來不及飛進東京送死的戰鬥機,在此時的世界裡,也少有人有能力駕馭它們跟福音軍對抗。
    儘是廢鐵。
    烏霆殲躺在冰冷的一隻機翼上,凝望著不屬於這片大地的詭異星空。
    白線兒端坐在香氣四溢的營火旁,為剛剛成為晚餐的突變三翼虎默禱。
    「或許可以吧。」白線兒幽幽地說:「但就因為或許可以,所以穿越者在改變過歷史之後,沒有人會知道自己正在經歷的歷史其實是被改變過的模樣,於是穿越時間型的命格是否實際存在,一直是未定之數,只能說……這世上若有這種異類命格的話,一點也不奇怪就是了。」
    「哼。如果我拿到足夠的時間,你有沒有辦法把我送到過去?」
    「送到過去?比如……」
    「我要回到大核爆前的東京。」
    白線兒點點頭。
    不需要問,也知道烏霆殲想回到大核爆前的東京,跟解救東京一點也沒幹系。
    「如果真有那麼多的時間能量,還得配合傳說中的扭轉時間型的命格才能裝載那些能量啊,但那種命格根本無從找起,或許還真是不存在吧。」白線兒直話直說。
    「如果有煉命師將那種命格無中生有呢?」
    「那我們還是得找到煉命師才行。」白線兒歎了一口氣:「而且,也得是一個有天縱英才的絕頂煉命師,才能打造出符合我們需求的特殊命格。只可惜,我認識的幾個煉命師在核爆後都找不著了,多半是死光光了吧,要不,就是被微黑洞送進不同時代的次元了。」
    「有一個懂得煉命的吸血鬼或許還沒死,也沒被核爆吹走。」烏霆殲思忖著一個可能性:「據我所知,東京大核爆前他已自我封印在一個時間感很古怪的特殊結界,如果我們躲進異度空間都能活下來,他在那個結界裡也能活下去實在不奇怪。我這只怪手,就是他用厄命打造出來的武器。」
    「唔!」白線兒點點頭:「……一個懂得煉命的吸血鬼?」
    他見識過烏霆殲的惡魔之爪,這真是相當聰明又厲害的武器,如果那一個吸血鬼可以將足以毀滅烏霆殲一千次心智的厄命煉造成武器,而這武器居然還可以不斷吸收烏霆殲吞噬的更多厄命來強壯自己的話,那頭才華橫溢的吸血鬼,其名字一定叫……
    「那頭自以為是的吸血鬼,一定叫J吧?」


    九把刀的秘警速成班(11)
    灰獸,並不是單指一種形態的新物種,是Z組織採用第三種人類的基因混合猛獸新製成的所有混種生物的總稱。
    灰獸的起源,靈感來自於血族強韌的基因延展性,血族偶爾會將猛獸的基因混合進同類的體質裡,因而誕生怪異的新強種,Z組織認為甚有參考價值,於是更加積極實驗,變本加厲。
    灰獸的形態,端視合成前猛獸的類屬,比如獅子與熊,在分別混合入第三種人類的基因後,重新創生出來的灰獸形態也不一樣。


    第576話

    無意義的時間流逝,流逝,流逝。
    烏霆殲以及他的「夥伴們」,經歷了無數次以戰爭為規模的戰鬥,好不容易慢慢將各大時間區的時間塔逐一攻破,將咒化而成的時間型命格通通放進白線兒的身體裡,儲存起來。
    而在特殊結界「打鐵場」裡破繭而出的J老頭,也終於在無數次失敗中找到珍貴的煉命之道,客制化出了「理論上」可以載馭宿主飛躍至過去時代的命格——他將其取名叫「重逢的火焰」。
    「重逢的火焰」也一併被放進白線兒孱弱的身驅裡,究竟J老頭的終極手藝能否產生預期中的作用,答案,只有等待所有時間能量都收集完畢後啟動,才能得到印證。
    現在,除了眼前的第七時間區外,所有時間塔都成了空蕩蕩的廢墟。
    只要打敗這一個眾所皆知的大魔頭,就能搶到最後的時間拼圖!
    「火炎咒——大火流!」
    烏霆殲掌上吹動的火焰,像張牙舞爪的炎龍,捲向凱因斯。
    「除了你們同伴的招式外,我有時候也會想,說不定……中國武俠小說裡的降龍十八掌,大概就是這麼打的……」凱因斯興奮大叫:「見龍在田!」
    想像成咒,咒成絕招!
    一招從武俠小說裡迸發出來的見龍在田,試圖將火炎咒的大火流攔了下來,卻瞬間抵擋不能,掌氣整個被火風吹散。
    「火炎咒太強啦——亢龍有悔!」凱因斯左手成勾,右手斜斜一引:「戰龍於野!」雙掌齊下,這才勉強將烤焦大地的大火流給擋了下來。
    烏霆殲當然沒有停手,他絕對不會停手,火炎咒的招式源源不絕,偶爾還轟出惡魔之爪凝碎凱因斯的攻擊。
    面對這麼棘手的挑戰,凱因斯當然是又感激又開心地接下,將他想像中的降龍十八掌一一使全。
    「飛龍在天!」「突如其來!」「利涉大川!」「震驚百里!」「或躍在淵!」「笑言啞啞!」「時乘六龍!」「損則有孚!」「戰龍於野!」「履霜冰至!」「見龍在田!」「雙龍取水!」「亢龍有悔!」「鴻漸於陸!」「密雲不雨!」「潛龍勿用!」「羝羊觸蕃!」「神龍擺尾!」
    當降龍十八掌從武俠幻想飛躍而出時,其正義凜然的架勢與傳說中至剛至陽的威力,都被凱因斯賦予了強大的能量基礎,與霸絕天下的火焰掌鬥得旗鼓相當。
    「烏霆殲!你真的很夠資格擔任英雄的角色啊!」
    滿身大汗的凱因斯忍不住讚許,擊出四掌合一的創新招式:「現在的你,已經進步到連我的想像力的都快跟不上的程度啦!」
    「你錯了。「
    烏霆殲一腳痛快將變形的降龍十八掌踢開,反足一勾,撩起強熱的火柱。
    凱因斯趕緊躲開,使勁反拍一掌見龍在田以攻代守。
    「現在的我,根本不到那時候的萬分之一!」
    烏霆殲張嘴一吼,悔恨的火柱噴散了幾乎打在臉上的見龍在田。
   
    是啊。
    根本就不到那時候的,萬分之一。


    「哥,你來啦!」
    「難道靠你這小子?你行嗎?」
    「喵!」
    「紳士,你變胖了,旁邊那隻母貓又是怎麼回事?」
    「……喵喵喵!」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什麼?眼睛看著敵人!」
    「是!」
    「還記得我們聯手的三大法則?」
    「記得。第一,要活下來,不然你會殺死我。第二,不是盡力,是一定要做到。第三,任何有智慧的東西都可能錯判,狼會,人會,沒有人不會犯錯。」
    「很好。」
    「哥哥……」
    「嗯?」
    「現在的我,好像什麼都不怕了!」
   
   
    降龍十八掌從四面八方轟向烏霆殲,凱因斯大叫:「不可以發呆啊英雄!」
    「火炎咒——炎龍!」烏霆殲從悲傷的往事裡回過神來,將炎龍捲上惡魔之爪,令惡魔之爪的威力瞬間倍增,一把抓向凱因斯。
    降龍十八掌掌陣哪扛得住捲上炎龍的惡魔之爪?凱因斯對降龍十八掌的想像力的極限最終還是給轟垮,囂張的狂燄還將他重重困住。
    「真強!不過我可是絕不會放水的喔!」
    凱因斯使勁一掌拍出,灼熱的鐵砂掌硬拚捲上炎龍的惡魔之爪。
    不,這並非單純的鐵砂掌。
    而是帶著雷神咒能量的……遠超陳木勝畢生造詣的變形鐵砂掌。
    大氣劇震,兩大招式首次對決,第一招先轟了個旗鼓相當!
    「這可是你剛剛給我的靈感啊!充滿感激的閃電鐵砂掌!」凱因斯大叫。
    「別以為隨便拼湊的招式多了不起。」烏霆殲冷冷衝上,再度捲起滔天火焰。

    這是一場先天不公平的打鬥。
    凱因斯有全人類的腦波當靠山,烏霆殲的咒術,命力與體力卻始終有限,但烏霆殲奮力獨自將凱因斯困在火炎陣裡一挑一,就是為了讓白線兒全神灌注在「最強一招」的醞釀上。
    那一招或許沒有以前威力強大,但絕招就是絕招,最強就是最強,如果火炎咒加惡魔之爪無法擊敗凱因斯天花亂墜的想像力的話,就只能仰賴白線兒使出獵命師史上最霸氣的一招,瞬間結束凱因斯的邪惡思想。
    白線兒了無生氣地縮在地上,就像一隻病懨懨的尋常老貓。
    想來白線兒所有的生命精華都往裡,緊密壓縮到了「那一招」之中。
   
    「我們也來幫忙!」
    谷晶晶大叫,舉起一大塊航空母艦的殘骸扔出。
    「別小看人了!」
    谷亮亮使勁甩出另一大塊航母殘骸:「大!壞!蛋!」
    正享受與烏霆殲一對一的凱因斯,有些不耐煩地揮了兩掌過去,看都不看就將航母殘骸直接劈成碎片。
    兩姊妹毫不氣餒,用怪力咒將更多更大塊的航母殘骸給扔出,偶爾還順手抓起幾隻死掉的灰獸當作炮彈打,務求擾亂凱因斯的攻防節奏。
    忽然,一到黑色身影快速絕倫地射進大亂鬥之中,在熊熊火焰、漫天航母殘骸、飛來飛去的灰獸屍體裡衝向凱因斯,一拳揍向這位最後大魔王的肚子。
    凱因斯大痛,腦波瞬間形成的雷電防護罩將奇襲者彈開。
    呼咚。
    奇襲者在空中摔了兩個翻,重重跌落。
    「把我當作只會幻術的貴族嗎?」
    奇襲者當然是銀荷。
    她吐出一口鮮血,得意冷笑:「這一拳就是代價。」
    這一拳的確是個代價——還包括送走了大魔王的耐性。
    凱因斯忽然不耐煩大叫:「我說大長老!你到底要聚氣多久啊!」
    最後的大魔王雙拳緊握,想像力化作狂猛刀氣,往四面八方激射出去。
    「武藏流——群龍亂舞!」
    一眨眼都不到,毫無防備的谷晶晶與谷亮亮已被刀氣穿透。
    銀荷飛身撲向白線兒,以肉身擋住暴射過來的刀氣,登時血肉模糊。
    谷亮亮跪倒,全身都是刀孔,尤其喉嚨上的那一個洞已讓她無法聒噪。
    谷晶晶想扶起她的好妹妹,但才踏出一步,自己就跌進腳下的血泊。
    「老貓啊……只好全看你的了……」
    以身護貓的銀荷,意識模糊看著蜷縮在地上的白線兒,她緩緩將頭別過,不讓血族鮮濃的血液滴落在宿敵獵命師的王者身上,以免玷污了獵命師王者的尊嚴。
    這些年來,自己竟然跟這群宿敵並肩作戰到這裡,實在是奇跡。
    銀荷想痛痛快快地笑,但她寧願把最後的力氣放在撐大眼珠子上。
    無論結果是什麼,她都要看到最後。看到最後這個世界會落入什麼結局。
    她應得的。
    她們,都應得的。
    「混賬啊!」烏霆殲揉身一躍,擰起惡魔之爪揍落。
    「我也很無奈!」凱因斯傾力出掌,完美招架。
   
    白線兒睜開眼。
    激光四射。
    「太古召秘……」
    這隻老貓的身影虛幻膨脹、膨脹開異度空間,三千年道行化作一道耀眼的灼熱強光,強光直射入天際,在雲端張開九對象徵了絕對生命,以及絕對死亡的翅膀。
    「敦煌,太陽鳥!」

    如果這個世界上,真還有正義。
    那麼,這只無法逼視的火焰之鳥,一定就是正義的化身。
    如果正義依然充滿力量。
    那麼,這只生氣蓬勃的火焰之鳥,一定帶來了正義的怒吼!
    幻化成敦煌太陽鳥的白線兒,揮舞著飽滿熱燄的翅膀。
    火翅一拍,流燄四射。
    一千名只是旁觀的福音軍,登時化成一陣灰濛濛的血霧。

    「凡所見,皆可殺——永凍之繭!」
    凱因斯無意外施展出偷取自神道海菊的玄冰之術,將自己緊緊冰凍起來。
    但這一層厚實的寒繭根本抵禦不了敦煌太陽鳥的萬丈之光,才一結凍,就給融毀,又一結凍,又給融毀。寒繭冰了一層又一層,也就融了一層又一層,全神貫注在玄冰之術的凱因斯甚至給逼出兩槓鼻血。
    敦煌太陽鳥宛若烈日再生,彷彿擁有造物主的無限威能。
    在這絕對的力量面前,根本就不存在著與之相抗的微弱可能性。
    在這個世界上,不論是漆黑的過去,不管是無解的未來,都不可能有一個術!不可能有一個招!不可能有一個人!可以勝得了這至高無上的敦煌太陽鳥!
    「我一直都——很相信大長老啊!」
    凱因斯舉起雙臂大叫:「這個世界上根本不可能有一招勝得過你這隻鳥!」
    終於窮途末路了嗎?
    這個戲耍全世界的最後大魔王,終於一籌莫展了嗎?
    凱因斯想像出來的寒繭幾乎只剩下薄薄的一層寒氣保護著他。
   
    「能贏!」銀荷興奮不已,她堅持等到看到凱因斯絕望的眼神才能死。
    「姊姊……」谷亮亮伸出手,流著眼淚。
    「值得的。」谷晶晶輕輕握住妹妹遞過來的小手。
   
    凱因斯臉上的面具發出劇震。
    高高掛在雲端之上又之上的Z組織軍事衛星,也為之一震。
    努力裹住凱因斯、保護邪惡之心的寒繭,終於徹底瓦解,煙消雲散。

    「那就一樣吧……
   
    敦煌太陽鳥!」


    第577話
   
    凱因斯噗哧笑了出來。
    一道不可逼視的超級強光,如預期從他的面具頂射了出來。
    強光繞射成形,呼嘯出九對集全人類想像力之大成的火焰翅膀。
    一隻敦煌太陽鳥。
    一隻身形更大、姿態更美、能量更飽滿、光輝更燦爛的——敦煌太陽鳥!
    凱因斯想像出的敦煌太陽鳥飛衝向白線兒幻化成的敦煌太陽鳥,兩股巨大無比的能量碰撞在一起,並沒有發出驚天動地的震動與爆炸,而是瞬間歸於平靜的寂然虛無。
    無聲,無息,大氣裡只剩螢火蟲般的閃閃光芒。
    全身虛脫的白線兒墜落在地。
    烏霆殲茫然地看著得意洋洋的凱因斯,一眼,都沒有留給他的老夥伴。
    銀荷來不及閉上眼睛。她一動也不動的白色瞳孔充滿了悔恨。
    谷晶晶與谷亮亮默默淌著眼淚,好捨不得看烏霆殲如此了無希望的模樣。
    谷晶晶感覺到谷亮亮的手變得很冰冷,這才放心地闔上眼,鬆懈了靈魂。

    未來的戰士們,安息了。
    至少他們要去的世界裡,不須面對這樣的惡魔。

    「剛剛那招一使,肯定有百萬人忽然用腦過度昏死過去!真的是非常了不起的招式,我敢打包票——敦煌太陽鳥,絕對是舉世無雙!」
    從凱因斯那副喜不自勝的表情看來,他能用想像力召喚出敦煌太陽鳥早在他意料之內,說不定,凱因斯早就沙盤推演過好幾次了,就等著白線兒自以為是的最後一擊。
    烏霆殲站在原地,完全無法動彈。
    他並非畏懼死亡。
    而是徹底的心死。
    凱因斯能夠召喚一次敦煌太陽鳥,也能召喚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他的確有資格讓這個世界變成今天的怪模樣。
    不僅遊戲規則,就連遊戲機本身都是身為最後關卡的大魔王,為這一場注定徒勞無功的正義遊戲所打造。打從一開始就沒有擊敗他的可能。
   
    烏霆殲,默默地擺開姿勢。
    重心擺低,左拳夾緊臉前,右腳稍微往後一步。
    惡魔之爪舉重若輕地架在右耳之後。
    這個姿勢,只有一個意義。

    「得了吧烏霆殲,你的身上沒有居爾一拳,要怎麼與我同歸於盡?」
    凱因斯嫌惡地揮揮手:「光靠覺悟是沒有用的,這種程度不是我要的對決。」
    烏霆殲左腳用力一踏步,身體擺低略往左翼擺動,惡魔之爪握拳揮出。
    凱因斯隨意點點頭,變幻想出閃電鐵砂掌用力握住這一拳。
    此拳失敗,烏霆殲重新擺開架式。
    「不要隨便失去理智,先聽我說。」凱因斯慢慢走著,不疾不徐地說:「你放心,遊戲還沒有結束,我打算讓你繼續投幣,再接關一次!」
    烏霆殲瞪著凱因斯的影子,重心擺低,左拳夾緊臉前,右腳稍微往後一步。
    惡魔之爪舉重若輕地架在右耳之後。
    烏霆殲左腳用力一踏步,身體擺低略往左翼擺動,惡魔之爪握拳揮出。
    「還來?」
    凱因斯皺眉,又是閃電鐵砂掌用力接住這奮力一擊:「這樣不太可愛喔。」
    烏霆殲緩慢移動身體,對著凱因斯重新擺開架式。
    「怕了你了,我直接切入重點。你有沒有想過,我為什麼要打造時間塔?」凱因斯的臉上又浮現專屬於大魔王的笑容:「說真的,這個世界越混亂就越有趣,到處都有連我也搞不懂的怪笑點,這才符合大魔王創造出來的世界觀啊!」
    凱因斯邊走邊說。
    烏霆殲瞪著凱因斯慢慢移動的影子,重心擺低,左拳夾緊臉前,右腳稍微往後一步。調整呼吸,惡魔之爪舉重若輕的架在右耳之後。
    「唉。」凱因斯翻白眼。
    烏霆殲左腳用力一踏步,身體擺低略往左翼擺動,惡魔之爪握拳揮出。
    凱因斯依舊用閃電鐵砂掌隨心所欲地接住這一拳:「難道我會突然睡著嗎?」
    現在正是享受說教的美妙時刻,大魔王滔滔不絕地說著:「既然時間混亂是個很棒的設定,那我為什麼要在每一個不同的時間區建造時間塔,辛辛苦苦搜集時間訊號?我根本就不打算重新平衡時間啊!」
    烏霆殲瞪著凱因斯慢慢移動的影子,重心擺低,左拳夾緊臉前,右腳稍微往後一步。調整呼吸,惡魔之爪舉重若輕地架在右耳之後。
    「我是為了讓你重新再破關一次,才大費周章幫你把時間準備好啊笨蛋!」
    終於說到重點了,凱因斯噗哧笑了出來。
    烏霆殲的瞳孔急縮。
    這一拳,就這麼凝滯不發,他的表情充滿了震驚與不解。
    「其實呢,我的基本立場跟你是完全一致的!我呢,我也玩膩了這個版本的世界末日,是是是……剛開始我還覺得很新鮮,時間都亂掉了耶超好笑!但馬上我就知道我一不小心創造出來的世界觀雖然很有趣,可是有一個大缺點,那就是……當初那一場東京大核爆搞死了太多人,留下來的英雄角色太少!」
    倒在地上的白線兒呆呆地聽著。
    「英雄角色太少,變成我要應付的挑戰就很單調,我一直覺得非常可惜。比如說源義經好了,我在衛星上看過他帶兵如神,在東京打得灰色十字架差點全軍覆沒,我當然也想跟他會一會,可堂、堂、戰、神、源、義、經!當時就忽然被核爆蒸發了,我怎麼接受他的挑戰?沒辦法,我只有緬懷他的份。」
    烏霆殲難以置信。
    「這對我一點也不公平!身為一個大魔王,我給了你跟大長老努力不懈的目標,讓你們隨時都充滿了幹勁,但你們呢?你們努力過了什麼?我除了等你們來打我,我還真是很無聊,有時候閒的發慌只好去滅幾隻無關緊要的小國家打發時間,他們真是冤了,我真的不是那麼在乎那幾個奇怪的小國家,也不在乎他們想不想升級成第三種人類,我只希望在我打爛他們之前,他們的戰鬥方式可以讓我開開眼界!唉……哪知道他們這麼禁不起打,我連暖身都沒做夠呢!」
    凱因斯越說越氣,好不容易才緩和下來。
    「不過我還是要謝謝你們,我給了你們時間變強,你們也真的變得很有看頭,如果我想像不出敦煌太陽鳥這一招回敬你們,最後這一關肯定是輸死了我。但……唉,你們這次輸了就不可能東山再起,我放你們走,讓你們重練,也只是浪費彼此時間。」
    凱因斯誠懇地道謝與解說,慢慢走到谷家兩姊妹的屍體身旁,惡作劇踢了踢。
    「反正!為了修正我這個錯誤,我決定痛改前非,我處心積慮逼杜克博士設計時間塔,幫助你們搜集時間訊號,再花一點心思順便幫你們將那些時間通通命格化,方便大長老攜帶嘛哈哈!無論如何就是為了資助你回到大核爆前的東京,讓你有充分時間拯救你的弟弟!」
    烏霆殲瞪著凱因斯。
    那種眼神,恐怕就連烏霆殲都難以分辨其中意思。
    「是的,你高興,我也很高興啊!」凱因斯嘉許地說:「但你必須答應我,如果回到當時的東京,除了你那寶貝弟弟外,其他當時在東京活蹦亂跳的所有狠角色,你都得一口氣拯救,幫下一次重生的我大大增加困擾,別讓身為大魔王的我又覺得無聊啦!」
    這就是,這幾十年來自己豁出性命,所致力對抗的一切真相嗎?
    烏霆殲仰天長嘯,卻完全無法發出聲音。
    凱因斯蹲下,撫摸奄奄一息的白線兒,憐惜地說:「等一下我會把最後的時間型命格放進大長老體內,然後再免費送你們一個好東西,嗯,到時候一定用得著。」
    「……」
    「還有,雖然我們都相信J老頭幫你們量身訂做的穿越型命格真的有用,但,如果真能穿越成功,以你們現在的身體狀況,恐怕穿越回去的只是兩具屍體吧?所以你們要在這個基地好好養傷,等到身體完全恢復了,我再開外掛製造一個完美的時空能量場,送你們一程。」
    凱因斯脫下面具,將面具扔在雪地上。
    沒有了那一張足以劫掠全人類腦波的面具,凱因斯就連以正拳擊碎木片都辦不到,如果烏霆殲想動手,只要往前一抓,就能輕而易舉擰碎凱因斯的首級。
    卻見凱因斯彎身抱起身受重傷的白線兒,起身,走向烏霆殲。
    凱因斯,世界史上最大魔王,向烏霆殲,世界最後一個英雄……
    伸出溫暖的友誼之手。
   
    「讓我們一起創造,完全不一樣的世界末日吧!」

     邪惡的遊戲,重開機。


    九把刀的秘警速成班(12)
    灰獸又分為兩種。
    第一階段的灰獸,是將第三種人類的基因移植到各式各樣的猛獸身上,此類灰獸充滿野性與爆發力,具有失控的危險,但攻擊力特強。
    第二階段的灰獸,是將猛獸的基因移植到第三種人類的身上,此類灰獸擁有基本的理性與智慧,但攻擊力受限於人類形態而較弱。
    Z組織一直嘗試將灰獸與第三種人類的基因混過來混過去,看看會造出什麼樣的新品種魔獸。此種實驗的研究價值一直是個謎。



    <續,東京滅亡!血族大敗退>之章


    第578話

    在這個被戰火嚴重打殘的城市裡,一座搖搖欲墜的高樓大廈上。
    一個人影正屈膝坐伏在十幾具屍體上,眼神警戒。
    阿不思。
    沒能死成的阿不思。
    這位遍體鱗傷的血族英雌,身上佈滿了乾涸的血漬,焦黑的石屑砂礫卡在兀自冒煙的傷口縫裡,她一輕呼吸,砂礫便會微微震動,漸漸滑出恐怖的傷口。
    阿不思的手上抓著被撕成兩半的屍體,大口大口啜飲著汩汩鮮血,她腳邊堆滿了更多乾癟的殘屍,有的穿著人類聯軍的陸戰隊隊服,有的穿著日本自衛隊的軍服,有的是一般平民老百姓打扮。在阿不思的眼中,能幫助自己活下去的人類,就是有卓越貢獻的好人類。
    不管阿不思再怎麼厲害,躲過巡弋飛彈的轟炸與隨之而來的致命超高溫,還是太誇張了。
    ……她當然是給救出去的。
    在血族陣營中,能夠在十枚巡弋飛彈密集轟擊下,即時救出阿不思的人,恐怕只有奇跡的忍者——服部半藏才能做到。
    但服部半藏此刻說不定還在大海上漂啊漂的,他能活下去本身就是一個奇跡,恐怕無法再帶給他好朋友阿不思多餘的奇跡。

    是以,製造奇跡的此人並非血族。

    「無論如何,妳得查出令這個城市陷入滅絕的真相。」
    站在阿不思旁邊說話的,是一個穿著全套黑色燕尾服,擁有一張絕無可能辨識、也無法被任何人記憶的萬相臉。
    這一張臉擁有超乎人間常理的力量,在這座城市裡搭救過無數微不足道的性命。而這些被拯救的小小性命,後來都成為了維繫這個城市命脈的力量,支撐著這座城市的未來……儘管這座城市,好像正在失去它的未來。
    這張臉的主人,正是城市管理人。
    「來不及查明真相了。真相是什麼,我也不在意。」
    阿不思淡淡地說:「人類跟我們,早已進入決一死戰的程度。最後誰活下來,誰就是真相。」
    透過生命精華的血紅滋潤,她的力量正在快速回復,這就是吸血鬼可怕之處。不,或許只有阿不思這種在生死徘徊過無數次的吸血鬼,才擁有這麼驚人的回復力。

    「隨著這個城市的命運衰頹,我的力量所剩不多。」
    城市管理人歎氣:「或許滅亡也是這個城市的最終宿命,無法改變。但我的力量,不允許我在任何時候放棄,我會守護這座城市,直到最後一道生息消失。」
    陡然,大氣劇震。
    這是……
    阿不思全身戰慄不已,連眉毛都豎了起來。
    她抬頭看向天際,超卓的血族視力穿透了雲層,看見了巨大的危險。
    末日的景象彷彿刻在她的瞳孔裡。
    城市管理人的身形一下子變得模糊,一下子分裂成疊合不均的殘影,一下子又回復成清晰的人樣,好像是被化學藥劑沖壞掉的電影膠卷。
    「看來,我們的敵人似乎根本不在這座城市裡,否則不會是這樣的招式。」
    城市管理人苦澀地看著天空。
    「這是幻覺。」阿不思冷靜下來。
    城市管理人當然知道遠在雲端之上的威脅,並非實體,而是幻覺。
    但。
    「即使所有的建築都被保留下來,一個沒有呼吸的鬼域,還能算是城市嗎?」
    城市管理人閉上眼睛,不斷模糊復又清晰的身影登時鮮艷濃烈起來。
    從四面八方吹拂而來的生命靈氣,一絲一縷來到這身黑色燕尾服上,短短一瞬,便匯聚了難以想像如大海般波瀾壯闊的奇妙能源。
    對敏感的阿不思來說,最讓她感覺訝異的是,這股奇妙的雄偉能源就在自己身邊一臂之近,卻完全沒有任何壓迫感,反讓她有種安心的平靜感。
    對擁有最頂級的力量、卻無法直接與任何人戰鬥的城市管理人來說,保護這座城市免於毀滅性的威脅,已落在他命定職責的範圍裡。
    這樣,很好。
    他正布下空前強大的結界。
    「讓他們見識,這座城市的魂魄吧!」


    第579話

    異象。
    呲呲呲……啪……呲呲……啪……
    方圓一公里內的碎石與細小破片,全部帶著藍白色的電氣,懸浮在半空中。

    造成此一異象的,是一場架。
    說幹就幹說打就打的兵五常從沒想過,看別人打架,竟比自己打架還要驚心動魄一百倍。
    兵五常沒想過,連身經百戰的東京五豺也沒想過。
    令他們看得血脈噴張、幾乎忘了呼吸的這場架,來自獵命師第一強者,對上血族第一勇士,兩大陣營的第一種子選手賽。
    刀氣縱橫,雷電交加。
    早已脫離名稱範疇的招式,每一起落,都足以決定勝敗。
    「接!」
    除了對上大長老時不得不使出渾身解數的聶老,此時終於用上了百分之百的實力,這可是對自己偶像的最高敬意。
    「破!」
    宮本武藏萬萬沒想到,已經強到鬼神皆驚的自己,竟得以再次於實戰中變得更強……強!還要更強!如果無法在下一招中斬出更強的一刀,就一定會敗死!
    雷光成劍,籠罩住宮本武藏。
    宮本武藏在雷劍的強大能量中逆向飛馳,手中雙刀硬是將雷電劈開。
    「再!」
    聶老殘影成十,雷劍十劈十落。
    「來!」
    宮本武藏毫不防禦,一刀砍十。
    又一轉眼,無法計算次數的巨大爆炸在兩者間翻騰出來。
    到底過了多久?
    老實說,這種不分上下的互砍歷時之久,超強的聶老還真的沒有想過。
    「中!」
    「離!」

    聶老知道自己有多強。
    聶老也知道宮本武藏的高昂鬥志多多少少可以彌補兩人之間的差距。
    但。
    捨棄命格的命運加持,因而能施展出百分之百實力的聶老,本以為自己可以在一百招之後以壓倒性的實力幹掉自己的偶像,偏偏,宮本武藏總能絕處逢生,在幾乎敗死之際揮出更加霸道的一刀,將劣勢扳了回來。
    刀氣翻疊,強雄近逼。
    宮本武藏斜斜一刀拖引,將聶老的左手無名指與小指一齊削落。
    聶老反手疾抓,雷光引爆,宮本武藏的右耳瞬間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好!」
    「很好!」
    明明自己比較強,卻無法撂倒比較弱的對方。
    因為所謂比較弱的對方,一直在不斷變強。
    真不愧是我的偶像啊……聶老的鬥志更加高亢,手上的雷劍也越來越強大,彷彿自己也被逼得變強,開始超越了活在上一秒裡的自己。
    刀氣毫不留情地斬開了聶老的身軀。
    雷電轟爛了宮本武藏的筋脈。
    兩人身上無不冒著焦煙與血霧,這種傷勢加在其他人身上,恐怕會立即氣絕。

    但他們可捨不得死。
    棋逢敵手,人生難得,多一招是一招。
    若要倒,也是……

    「你先倒!」
    宮本武藏長嘯,人刀合一,化作一個無法命名的招式,飛馳向聶老。
    終於到了肉體與精神的極限。
    聶老無聲揮引,令無數道積聚在天際的雷劍奔騰雨下,綿綿密密地落在宮本武藏的身上,劍劍命中,貫入這個刀客的頑強身軀,在他的腳下炸翻地面。
    忍住!
    宮本武藏嘴裡咬著一道將牙齒都給凍白了的閃電,瞳孔閃爍著吱吱作響的電流,渾身浸浴在無法防禦的雷雨裡,朝忽遠忽近的聶老衝刺!
    衝刺,衝刺!
    這一刀,充滿了霸道的覺悟。
    ——沒有再下一刀的覺悟。

    勝負來了?

    聶老接下了宮本武藏這份覺悟,任憑這一刀穿透了他的胸膛。
    宮本武藏這一刀刺穿的,並非由雷氣聚匯成的殘影,而是聶老的真身,那刀氣甚至從聶老的背脊破開,飛射出去,在兵五常的臉頰上劃出一道淡淡的割痕,然後刺穿兩公里後的大樓。

    在這種致命的距離,聶老看著自己的偶像,心滿意足地欣賞這一刀的風采。
    他的自信與技術,遠遠不需要命格的輔助。原本可以用超高速殘影閃開這一刀的聶老,為了品嚐偶像的最後一擊,忍不住親身迎接了它。
    聶老的雷速終究勝過了宮本武藏的刀芒。
    他毫釐偏移了身形,將心臟巧妙地避開了這一刀的角度,承受了巨大的痛苦,換來了宮本武藏的氣力放盡。
    如果宮本武藏這一刀沒有命中,他的鬥志就會在下一瞬間重新燃起,剛剛那一刀什麼最後的覺悟根本就不會是最後的覺悟,這場架又會往下打了個沒完沒了。宮本武藏就是這種越戰越凶的男人。
    可他確確實實砍中了。
    而宮本武藏的鬥志,也確確實實在這一刀得售下,煙消雲散。
    聶老慢慢拔出這一刀,體內的電氣自動將傷口附近的血脈封印住,緩緩修復。
    宮本武藏雙膝軟倒,垂跪在地上。
    沒有一絲一毫的力氣留在他的身上,彷彿連下一輩子、下下輩子、下下下輩子的力氣都在剛剛一口氣預支用盡了似。
    身為一個武者,他想好好看看這一個擊敗自己的強者的模樣,可事實上,宮本武藏連睜開眼皮都很艱辛,他只能任憑充滿電氣的微風搖晃著自己殘破的身體,看看能否碰巧將沉重的眼皮給搖開。
    這時候,即使是一顆尋常的子彈也能結束東瀛武聖光輝燦爛的一生。
    聶老的手指,輕輕地按在宮本武藏的額頭上。
    只要雷氣一吐,傳說就會寫下最後一章。
    聶老感到很欣慰。
    比自己弱小的宮本武藏,竟可以將自己逼到這種境界。
   
    與偶像的見面會結束了。
    現在,只剩下一件事。
   
    「我一直想問你一個問題。」
    聶老慎重說道,深怕自己的語氣有一毫不敬。
    「……?」
    宮本武藏用僅剩的耳朵聽著。
    「當年,你獨自一人雙刀,在吸血鬼的地盤上任性獵殺,為什麼到了最後,卻要成為他們的一份子。告訴我,這是我應得的。」
    「……」
    這個問題,撬開了東瀛武聖的靈魂。
   
    為什麼,自己要伸出驕傲的脖子,任憑血族訂下永恆效忠的契約?
    為什麼……為什麼……

    「武藏,如果有輪迴,真想下輩子再這樣摸摸你的臉。」阿通憐惜地說。
    武藏微笑。
    只有在這個女孩面前,他才是這種模樣。
    跟他交過手的人絕不會同意,他們一致認為他是個囂張跋扈的惡魔。
    「那個時候的你,可不能把我給忘了。」阿通小小聲地說:「阿通就算是當一個小小的丫鬟,也很樂意在後面服侍武藏,讓你開開心心去做想做的事。」
    「我配不上你。」武藏真摯地說。

    聶老怔住了。
    他的偶像在幹嘛……他臉上濕濕的兩道水光,是怎麼一回事?

    「武藏啊……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阿通看著火光。
    「要成為天下無雙!」武藏大叫:「一定!」
    粗魯的吼聲,就連地上的柴火也怕得發抖起來。
    「還有……另一個小小的約定呢。」
    「啊?」
    「……就是,輪迴到下一世的時候,要記得阿通的臉喔。」
    「哈哈哈哈哈!沒問題的,到時候還請阿通多多指教。」
    「不是開玩笑的。」阿通有點煩惱,小小的臉蛋揪成了一團:「我好怕武藏你忘了阿通的模樣,到時候茫茫人海的,找不到武藏,阿通一點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想幫武藏洗衣服,吹笛子,都沒有辦法……」

    忽然,宮本武藏想起了那一場火焰四射的大雨夜。
    在大雨傾盆的一夜,剛剛出棺的宮本武藏與「那一個火焰男孩」盡興鏖戰,最後那一個勇敢戰敗的男孩卻跪在地上,拚命地求饒,苦到連鼻涕都噴出來了,毫無廉恥就是想活下去。
    當時宮本武藏又驚又怒,他覺得求饒是武者最大的恥辱,恨不得在聽到更多寡廉鮮恥的乞饒之言前一刀斬殺那一個男孩,免得大幅貶低那一場精彩的死鬥在他心中的價值。
    可現在,宮本武藏完全明白那一個火焰男孩的心情了。

    那一個火焰男孩,心裡一定有一張臉。

    那一張臉,就是火焰男孩拚命想活下去,即使被敵人踐踏尊嚴也無所謂的原因。
    此時此刻,距離死亡只有一指之遙的宮本武藏,心裡也有一張臉。
   
    一張遠比戰鬥,遠比鬥魂,遠比驕傲還要珍貴一百萬倍的臉。

    「投胎吧……阿通,我一定會遵守約定,記得你的臉……」
    宮本武藏淚流滿面。
    一頭只剩呼吸力氣的猛虎,在敵人面前嚎啕大哭著。

    聶老的腦中一片空白。
    他只不過問了一個問題,卻看到這一個無法理解的畫面。

    「絕對不行!」

    一柄飛刀急速射向聶老的眼睛。
    聶老不閃不避,揚手一把雷劍便將來襲的飛刀軌道擊歪。
    這一揚手,聶老看見一直在旁邊觀戰的賀身形鬼魅地衝了過來,手中的飛刀連發,每一刀都進入了嶄新的速度境界,比以前都要危險。
    「血族的英雄不必求饒!」賀低吼。
    不只是賀,其餘的東京四豺全都一擁而上。
    橫綱以鋼鐵肉球之勢衝向聶老:「武藏大人快走!」
    聶老一面躲開不斷射來的飛刀,一掌轟雷。
    這一掌卻轟不走視死如歸的橫綱,這個超級大胖子竟用整個身軀撞走雷電!

    「咬!」

    聶老感到身後一陣冷風吹來,反手射出一道雷箭。
    那冷風即時躲開雷箭,在半空中瞬間加速,化作恐怖的白光,朝聶老的頸子上咬去——冬子!
    「臭老頭!看我的!」橫綱幾乎要燒焦的右臂一推,強行逼雷電反彈。
    正當聶老忙著與能力大幅提升的橫綱、冬子與賀陷入混戰時,一道快速絕倫的人影衝向宮本武藏。
    「老大走!」
    大鳳爪一把抓住滿臉淚水的宮本武藏的後頸,拔腿就閃。
    雷光肆虐忠,冬子倒下。
    橫綱倒下。
    賀倒下。
    「別想走!」
    聶老朝瞬間遠去的大鳳爪劈出一道雷劍。
    那雷劍卻沒有如預期刺穿大鳳爪的背脊,而是牢牢地被暴起攔路的虎鯊合成人TS-1409-beta給空手抓住-空手抓住雷電的結果,當然是全身被電得筋骨蒼白。

    「老大不能死!在!這!裡!」

    虎鯊合成人TS-1409-beta反手一折,將雷劍斷引到腳底,地上爆出強烈的焦火。
    聶老起身要追,卻引來三柄飛刀射向他的咽喉、一道閃光咬向他的大腿、一坨肉塊不死心地想要抱住他……然後,剛剛才鼓盡全身力量接住雷劍的醜陋怪物,正掄起長滿突刺的拳頭向他狂奔衝刺。
    這些小東西,已經從滿滿的感動裡醒來,誓死捍衛他們的老大!
    「別以為你們真能起什麼作用。」
    聶老全身雷光大盛,殘影飛轉,握拳!
    電力十足的一記上鉤雷拳,轟得虎鯊合成人TS-1409-beta直飛天際,聶老的十幾道身影同時出現在冬子身後,急速疊合歸一。
    冬子回頭便咬,卻看見自己赤裸裸的身影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哎呦!我要死了?」
    冬子瞪大眼睛,試圖在翻滾的視線中將自己失去腦袋的身體看了個仔細。
    血水還來不及噴出斷頸,就被殘餘在傷口上的電氣給封住,砍斷她腦袋的聶老甚至根本不在她的身體旁,而是在地上痛扁撲了個空的橫綱。
    「有種就殺了我們全部!別想逃!」
    賀怒,飛刀雨下。

    無論如何。
    他們一定要用上每一條命,將獵命師第一高手攔在這裡!


    第580話

    雷與刀,拚命與逃命。
    已拉開一公里之遠。
    大鳳爪背著武藏老大,專心致志、全力以赴、心無旁騖、一心一意以全速逃離,這是他唯一的任務,什麼尊嚴驕傲都不管了,只要那些東西不能救老大的命,留著有啥用?
    唰啦!
    轟!
    一條將路劈成兩截的十一節棍,還是攔下了扛著宮本武藏的大鳳爪。
    不妙啊……

    「很抱歉,雖然我也很敬佩你們家老大,但……」
    兵五常身上散發出來的鬥氣,沉穩,卻又剽悍。
    「為了人類,我還是不能讓你走。」
    現在擁有「絕對無雙」命格加持、兼又實力飛躍的兵五常,絕對不會是大鳳爪所能敵,就算大鳳爪可以勉強與兵五常一鬥,也會錯過將宮本武藏救走的黃金時間-這個時間,可是他所有的夥伴拿血換來的。
    肩上的宮本武藏已經完全失去意識,他滾燙的鮮血濕了大鳳爪一身。
    「這樣呢?」
    大鳳爪毫無猶豫,右手抓住左手手腕,一用力,將左手硬生生給擰斷。
    鮮血淋漓。
    這只陪自己扭殺無數強敵的厲手,大鳳爪沒有眷戀多看一眼,扔向遠方。

    啪。
    斷手落地。
    「不用你動手,我也可以做到。」兵五常一點也沒有動搖。
    他說的也不假。

    咚。
    大鳳爪跪在地上,用力磕頭。
    這頭磕得之深之用力,就連兵五常的腳底也感覺到震動。
    為了自己,冷傲的大鳳爪十輩子都不可能跪下來。
    但現在,大鳳爪的膝跪倒,頭緊緊貼著地。
    奇異的是,大鳳爪絲毫不感到屈辱。
    ——而這個姿勢,的確是兵五常再怎麼強,也沒辦法得到的東西。

    沒有說話。
    兵五常與他的棍,自動讓開了一條路。
    如果拒絕了大鳳爪的五體投地,即使今天拿下了徐福的首級,人類獲得最終勝利,這輩子,兵五常還是無法原諒自己。

    ……
    沒有道謝,大鳳爪站了起來。他已經拿了最重要的東西交換。
    ……
    兵五常看著大鳳爪肩上,氣懸一線的宮本武藏。
    原本滿臉的血,已被滿臉的熱淚洗開。
    這就是強者的面容嗎?
    這就是自己一直無法成為真正強者的原因嗎?
    缺乏流淚的理由,缺乏比武道更重要的東西,所以,反而無法變強嗎?
    兵五常有點迷惘。
   
    兩人交錯。
    躍。
    大鳳爪肩著宮本武藏躍開兵無常的視線之際,渾濁的天空響起恐怖的巨震。  
   

    九把刀的秘警速成班(13)
    福音軍,是大核爆後世界,Z組織所屬第三種人類的軍團總稱。
    通常人們認為,灰色十字架是第三種人類的前身,但實際上Z組織一直維持著灰色十字架的部隊編制,被賦予了福音軍精銳的稱號,以紀念灰色十字架在東京大決戰之際在全世界各地所立下的輝煌戰功。
    福音軍享有大核爆後世界最好的資源,當然也包括了軍事力,對所有的第三種人類來說,加入福音軍是最好的出路,為凱因斯犧牲則是最高榮譽。
    所有時間區的大小諸國或邦聯乃至幫派都有一個共識,務必要排除任何與福音軍正面交戰的可能性。

   
    第581話

    吼!吼!吼!
    一路揮著巨大的狼牙棒,一路踩踏著陸戰隊的坦克與裝甲車,五隻獨眼巨人慢慢走向東京灣海岸線,只要他們雙腳踩入大海,人類的聯合艦隊便岌岌可危。
    科技是人類對付吸血鬼最大的優勢,但此刻,所有艦艇上的高科技飛彈根本無法鎖定虛無的幻象,只能靠著甲板上地對空的雷火快炮朝城市裡一陣亂打,轟得許多大廈支離破碎。
    而獨眼巨人在不斷坍塌的高樓掩護下,咆哮著,逼近著。
    駐紮在海岸線上的陸戰隊陣地,是保護艦隊的最後一道防線,卻在獨眼巨人摧枯拉朽的恐怖威力下,顯得如雞蛋殼般脆弱。
   
    幽影裡,白喪慢慢加強著自己的幻術能力。
    「慢慢來……慢慢死……」白喪其實很高興,能遇上這種規模的戰場。
    也只有這種種族對決級的戰場,需要白喪如此誇張的幻術登場。
    現在,白喪在安全的幽影裡慢慢移動,穩定地強化幻能。
   
    三隻獨眼巨人在密集的炮火下緩緩跪倒,卻又有三個獨眼巨人從地底裂縫中爬出,還是以五隻足數繼續前進。五支狼牙棒往下重重揮落,數十名來不及逃開的陸戰隊隊員的心臟登時停止跳動。
    ……那五隻獨眼巨人,好像又變大了些。
   
    「這個施術者真的很厲害,無法找到他的本體的話,根本撂不倒他。」書恩完全無能為力,她所能做的,不過是用大風咒幫巨人扇扇風。
    「還沒好嗎?鎖木?」倪楚楚操縱著所剩不多的兩成蜂群,在大廈間尋找著躲藏起來的幻覺施術者,但咒蜂數量大幅減少,且戰鬥已久的倪楚楚精神集中力也越來越差,目前仍一無所獲。
    也許只能祈求人類的艦炮亂打,可以一炮隨機命中施術者躲藏的地點?

    「快了吧……我感覺到莫名的異樣!」鎖木雙手朝天,全身發出灼熱的光芒。
    在所有獵命師的眼中,都可以看出鎖木身上的灼熱光芒,正隨著他的獨臂射向雲端,只是雲端之上,是否真有離奇的隕石正要從天而落就不得而知了。

    此時,五隻獨眼巨人終於踏進了海岸線陸戰隊陣地,將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防禦點一舉摧毀,而失去大廈掩護,完全暴露在艦隊炮火下的獨眼巨人,也被漫天艦火給射得體無完膚。
    大地震動。
    獨眼巨人倒下了。
    只是,新的獨眼巨人又在濃煙烈焰中站起來了。
    變得更巨大,更強壯,手裡還多了一面足以抵禦炮火的巨大盾牌。
    五隻獨眼巨人踩著滿地心臟麻痺的新鮮屍體,舉著巨大盾牌,正式踏入海水的那一瞬間,五隻獨眼巨人的背後,又分裂出另外五個身形更加龐大的獨眼巨人,一共有十個獨眼巨人肩並著肩,在巨型盾牌的掩護下朝人類的聯合艦隊前進。
    「長官!是否將艦隊往後撤?」戰略官的語氣惶急。
    面對這種明知是幻覺也無法擊退的巨怪,身經百戰的安分尼上將尚未動搖。
    他指示:「艦隊維持陣型,戰鬥機兩中隊立刻起飛應敵。魚雷準備,將那些巨人的腳炸斷。」
    「是!長官!」
   
   
    第582話

    這三個獵命師,正意外扮演著決定城市命運的關鍵角色。
    「你的隕石再不快點掉下來,人類的艦隊就會被狼牙棒搗爛!」倪楚楚咬牙。
    「妳才是,快點找到施術的白氏!」鎖木難得回嘴。
    「……不要這樣,我只能幫你們加油而已。」書恩汗顏。
    !
    倪楚楚登時睜大眼睛。
    「來了?」
    鎖木凝視著天際,他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力量正在雲端之巔迅速匯聚起來。
    這股力量空前強大,強大到……即使這股力量是自己召喚而來,但恐怕遠遠超過了自己所能操縱的程度,他不禁全身冷汗。
    大氣震動。
    這股被傳說中的命格召喚而來的力量,豈止超越了鎖木的想像,不斷從大氣之巔逼近東京的「它」,馬上吸引住所有正在東京鏖戰的獵命師之注意力。

    「我的媽呀!」烏拉拉不自覺抬起頭。
    「這是……」初十七即使瘋了,也覺得這股從天而降的力量更瘋。
    「哪來的……哪來的……」谷天鷹捏緊拳頭,拳頭竟在發抖。
    老麥無語,他只覺得一切都完了。

    滿街的火。
    滿街的,著火的屍體。
    「?」烏霆殲一拳裂開吸血鬼火燙的身軀,眉頭一皺。
    他抬頭,那些亂七八糟的隕石是怎麼回事?

    「從現在開始,這個世界就會脫離預言的範疇了吧。」
    闞香愁飲著酒,漫不經心地往天空上瞧:「太瘋狂了哈哈哈,幸好我已經先一步醉了。」
    從走進東京的那一刻開始,就沒有宰過任何一個吸血鬼的闞香愁,他的腦筋比誰都要糊塗,但他的心卻比任何人都要清澈。
    如果隕石也砸不死他,到時候再考慮動手吧?

    「這股力量……即使是幻術,也強大到無法抵禦啊……」
    大長老白線兒也不禁啞然,如果血族白氏陣營中有人可以施展這種等級的幻術,那麼人類聯軍根本打一開始就沒有希望。
    不,並非如此。
    大長老白線兒隨即想到,即使血族擁有這樣的幻術,也絕對不會如此無差別地施展在自己的地盤上。
    睿智的它,隨即聯想到那一個傳說中的命格。

    終於,天空裂了開來。
    一百顆巨大的隕石穿過雲層,將滿天黑雲燒成火紅。
    隕石大小不一,最小的也有汽車那麼大,最大的直徑則有棒球場那麼驚人!
    第一顆隕石從天射落,擊中了一棟高樓,將意識裡的高樓攔腰撞斷。
    「我只是……想要一、兩顆隕石而已啊?」鎖木駭然:「怎麼來這麼多?」
    「我們全都會死在這裡。」書恩有種隨時都會暈倒的感覺。
    此時,倪楚楚散落四處搜尋獨眼巨人施術者的咒蜂,感應到了大長老的存在。
    不,是大長老白線兒刻意喚了倪楚楚的咒蜂找到它。
   
        「倪楚楚,將咒蜂佈置在我跟鎖木之間,我要傳遞能量過去。」
    大長老看著距離自己最近的一隻咒蜂說。
    「是。」倪楚楚遵命。
    幾百隻咒蜂迅速排成一條線,最末端的兩隻分別停在大長老白線兒的尾巴上,以及鎖木的額頭上。
    「鎖木,集中意念。我來幫你。」
    一道穩定的聲音貫入鎖木的心海,是大長老白線兒的意念。
    「這些隕石既然是你召喚得來,縱使是某人的幻術加乘,你也應當有加以擾亂幻術的能力。」大長老白線兒的精神力滲透進鎖木的精神世界裡:「至少盡量將隕石扔到該去的地方。」
    「是!」鎖木精神為之一振。
    「倪楚楚,全力撐住。」大長老。
    「沒問題。」倪楚楚屏氣,壓搾自己即將乾涸的咒力。
    數百隻咒蜂先是發出淡淡的光芒,然後如煙火般燦爛四射。
    大長老的精神力源源不絕地爬過咒蜂的羽翅,送進鎖木的腦世界。

   
    第583話
   
    百慕達三角洲,深海。
    Z-Base。
    毫無疑問,不須要等到戰爭結束,最強的招式已經揭曉。
    只是區區一萬人份的腦波,就匯聚成如此狂霸的幻招,能力範圍圈甚至籠罩了整個東京區,再也沒有比這種「虛假」更加的真實。真實的恐怖。
    「我不喜歡人類的艦隊,那些飛彈什麼的,實在太礙手礙腳了。」
    遠在海底城的凱因斯,輕而易舉地操縱著隕石落下的軌跡。
    有一半的隕石,即將落在人類的聯合艦隊上。
    「不過,我也不喜歡看一堆雜魚搞的地面肉搏戰,就讓我幫大家挑選一下,活下來的就是菁英。」凱因斯微笑:「看菁英打架,才是真正的強弱遊戲。」
    於是另一半的隕石,被分配落在整個東京城市區。
    帶著環形金屬頭罩的凱因斯,凝視著巨型螢幕上的每一個分割畫面。
    凱因斯一微笑,一百顆隕石全速朝大海與東京下墜。

    海岸線。
    完全不需要下令,人類的聯合艦隊上每一種叫得出名字的武器,全都朝向天空莫可名狀落下的隕石,瘋狂地轟擊!轟擊!轟擊!
    十隻幾乎已經走到艦隊旁邊預備大開殺戒的獨眼巨人,也忍不住抬起頭,將盾牌牢牢擋在頭頂上,屈膝預備迎接隕石的墜落。
     
    大墜落!

    太可怕的精神力量了,幾乎將整個天空的弧線都給扭曲了。
    「想辦法……將隕石扔向更遠的大海吧!」大長老白線兒歎氣。
    「是!」鎖木大叫,手臂如炮管般將他與大長老的精神力射向隕石群。
    然而,逼使隕石群下墜的力量實在是太恐怖了,鎖木根本沒有辦法控制隕石的真正落向,只能將自己這一區天頂上的隕石給噴開,勉強自顧自命的程度而已。
    在那一刻,同樣以幻覺構成的十名獨眼巨人,其手中的盾牌全被粉碎,連哀嚎都來不及,巨人們像螞蟻般被隕石砸死,灰飛煙滅。
    巨人們恐怕無法作弊再生了,因為隕石群無差別地墜落在海岸線上,也恰巧擊毀了神秘的幽影屏蔽,將躲在裡頭的白喪給碾了過去。
    擅長製造巨大而恐怖幻覺的長老白喪,最後卻被更巨大更恐怖的幻覺給殺死,報應輪迴,應該也沒什麼好抱怨的吧。

   
    第584話

    隕石繼續下墜,下墜。
    正飛進東京的安倍晴明,雖然法力尚未完全回復,卻也不得不停了下來。
    他的妖狐咒眼立即看出這些穿透雲層的隕石並非實物,可那又如何?
    「這是什麼咒?」安倍晴明大為震驚。
    沒有時間細想了,咒力籍妖氣神聖顯現,安倍晴明週身紫氣繚繞。
    十三指結印,魔舌彈動。
    「大沖魔——陰陽衝擊波!」
    紫氣化作光彈,綿密地攻擊隕石。
    然而隕石太過巨大,陰陽衝擊波根本來不及擊碎任何一顆,就任由隕石墜落。
    安倍晴明只得倉促地召喚與他定下契約的天地神靈:「大神祇咒——天無邊,海無界!天神允我,百里風魔!」
    小風匯聚成大風,大風吹聚成狂風。
    狂風暴起成兩隻無形巨爪,試圖在半空中抓起隕石擰碎。
    然而隕石儘管是幻象,可這幻象實在太過巨大沉重,就連風魔爪也無法抓穩,只能逮住幾顆較小的隕石,在高空中將其互相擊碎聊以作數。
    「這種招式根本毫無慈悲!」
    安倍晴明又驚又怒:「那些獵命奇術之人施下的咒,竟如此惡毒!」

   
    第585話
   
    隕石繼續下墜,下墜。
    人類的聯合艦隊毫無理性地攻擊幻覺隕石的結果,當然是一場徒勞無功。虛幻的隕石穿透了鋼鐵厚實的船艦甲板,擊碎了每一個人類士官兵的精神中樞,將這些千里迢迢參與歷史一役的戰士們,永遠地埋葬在他們最信賴的船艦裡。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這……你們到底怎麼了!」
    坐在F22戰鬥機機艙裡,等候汽油加滿、彈藥補充的雷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身邊十幾個兄弟神色恐懼地倒斃在飛行甲板上。他從一開始的驚愕,漸漸感到莫名的無能為力。
    隕石繼續下墜,下墜。
    從天而落的恐怖摧毀著大海上所有高科技的一切,人類聯合艦隊的統帥安分尼上將,也在這一場亂石崩雲的慘局裡閉上了他爬滿皺紋的眼睛。
    打仗,有勝有負,也許安分尼上將並不在乎在這一場戰役裡死去。
    只是他絕對沒有想過,令艦隊全軍覆沒的,竟不是死敵血族下的手吧?
    ……甚至,這不過是隱藏在黑幕裡,真正敵人的一個輕率決定。

   
    第586話

    凱因斯感覺到,自己的隕石攻擊受到了嚴重的干擾。
    他很驚訝,明明馬上就要擊中東京主要城區的五十顆隕石,有過半數以上都被奇異的力量給直接攔截下來,好像有一層厚實又粘滑的超大型薄膜罩住整個東京城區,將絕大部分的隕石給粘了進去、加以消化吸收似地。
    「有高手!」
    遊戲狂凱因斯當然沒有惱羞成怒,而是興奮不已。
    他趕緊在巨型螢幕上的無數分割畫面裡尋找可能的答案。
    搭在了精密的「腦能量感測系統」的Z組織衛星群,能夠即時同步「幻能量」與「氣」的具體化影像,因此很快地,Z組織多達兩百多顆正在記錄東京之役的軍事衛星給了凱因斯解答。
    全東京地表上,最強能量爆發點。
    「阿不思還活著?」
    凱因斯極為訝異:「……站在她旁邊的,是誰?」
    那個「誰」,並非全身被強大的能量給包覆著,在衛星的能量感測下,那個「誰」本身就是一股難以估計的巨幅能源體,從這個巨幅能源體為初始點,激射出柔軟而不規則形體的超級薄膜,呵護著這個命運滄桑的城市。
    毋庸置疑,這種防護罩概念的超級薄膜力量,當然出自城市管理人之手。
    身為城市的數千年靈魂,他竭盡所能攔截了大部分的威脅,卻還是不免讓十幾顆隕石穿透了防禦,重重墜擊著地表上的百萬生命。
    任何掩體都沒有用了。
    頃刻,無數老百姓、日本自衛隊與人類聯軍陸戰隊,甚至是專業的獵人兵團,都無差別地死於瞬間泰山壓頂的恐懼。
    這些隕石群並沒有如凱因斯預期般在東京城區造成更大十倍的傷害,對他來說,要再丟一百顆隕石到東京裡,只不過是再花五分鐘搜集這個世界上一千萬人份量的腦意識罷了,談不上氣餒。
    但夠了。
    「這樣,就夠了。」
    凱因斯看著巨型螢幕上,重新從一片混亂裡分割出來的戰鬥畫面。
    其中有一個畫面,擠滿了為了躲開不停落下的隕石,碰巧撞在一起的人。

    那個畫面,完全吸引住凱因斯的目光!

   
    九把刀的秘警速成班(14)
    Rath,是美國最瘋狂的吸血鬼,沒有之一。
    沒有人知道Rath在還沒有成為吸血鬼以前的歷史,或許知道的人都已經命喪黃泉,他的瘋狂毫無理性,他的殺戮拒絕提供理由,任何勢力都無法與之談判,只能祈禱不要不小心招惹到他。
    Rath之所以擁有眾人公認的頂尖瘋狂,當然得歸功於他擁有眾人公認的頂尖實力,他是絕對的獨行俠,因為曾經與他短暫共事的「夥伴」都被他隨性幹掉,就連吸血鬼的各大幫派長老,也常常成為Rath宣洩瘋狂的目標。
    總之,神經病。
   
   
   
    <最差勁的對戰巧合> 之章


    第587話

    隕石落下,落下,落下。
    三分鐘前(如果這個失去時間的東京,還有一支可以用的手錶的話),殺入東京的凡赫辛獵人團盯上了上官一行人,喜孜孜地聯絡附近的獵人團員,一齊加入狙擊「傳說」的行列。
    很遺憾,戰局才剛剛開始,誰獵殺誰就變得很模糊——享譽全球的凡赫辛獵人團首次品嚐到逃跑的滋味。
    然而剛剛那一陣毫無徵兆的隕石暴落,中斷了上官一行人將不長眼的凡赫辛獵人團全數殲滅的樂趣——就連上官一行人也被逼著展開生平最快的腿速,在隕石轟落的夾縫裡狂奔求生存,十分狼狽。
    隕石轟得地表爆裂,高熱的煙塵滾滾。
    「嚇死我了!真的嚇死我了!」
    拔腿狂奔中的聖耀氣喘吁吁地說:「我很確定,一定是我身上的爛命讓東京變成這個樣子的,不然哪有可能一下子掉了那麼多隕石!」他今天瀕死復生近百次,身體回復力可說是血族之最,但就連他也沒有把握被隕石直接擊中還能活下來。
    「少在那邊自以為。」阿海大罵,腳下不停:「這些亂七八糟的怪事早就超出你的爛命!有時間抱怨,不如跟緊一點!」
    「……見鬼了。」賽門貓一邊拔出卡在肩上的刀片,一邊閃過崩裂飛來的碎片:「明明就知道是幻覺,卻還是不得不閃?」
    被風宇的刃絲切斷左手的螳螂,剛剛還在幾個半死不活的獵人堆裡東挑西選的,拔下一支又一支的斷手放在自己的斷肩處比對,苦惱著到底要接上哪一支新手的好。
    現在,螳螂也不忘拿著一支中意的斷手,一邊閃避隕石:「真的好想馬上就接上啊……你們看!這支手是不是長得挺好看的啊?喂!你們根本沒在看啊!」
    「閉嘴啊你!」賽門貓沒好氣,大步跨過一道深長的地縫。
    隕石墜落,大樓成疊倒塌,路面如肝腸寸斷。
    最強悍的張熙熙與上官肩並著肩,在最前頭領跑,兩人一掌一拳,將前方衝來的隕石碎片全部掃光,沒把握第一時間掃光的巨大威脅,就馬上急轉彎閃掉。
    「還撐得住吧?」張熙熙一頭亂髮,掌上太極勁連發。
    「這句話竟然是你問我?」上官失笑,拳腿並用。
    這一切真是太莫名其妙了。
    若不是想來東京找阿不思「好好聊聊」,正好遇上了世界大戰在東京開打這種瞎事,否則上官絕對不會相信自己經歷的一切。人類確實瘋狂了,就連這種喪心病狂的幻覺武器都做得出來?
    此時,前方又是轟隆一聲。
    張熙熙看見對面街角除了掉下半截噴火的大廈外,還衝出一百多個瘋狂逃竄的人影。仔細一看,那些人影都不是尋常百姓,而是約一百多個牙丸禁衛軍的隊員,他們朝上官的方向歇斯底里衝了過來,每個人身上都冒著熊熊火焰。
    「快逃!」「不要往後看!」「逃!快逃!」「等援軍啊!」「死定了!」
    「那個人是怪物!」「只有等阿不思老大……啊!」「好燙啊!」
    「別再過去了!」「分散逃!」「啊啊啊啊啊痛死我了!」「不可能啊!」
    到底有什麼東西,比落下的隕石與坍塌的高樓還可怕,竟然讓這些視死如歸的牙丸禁衛軍抱頭鼠竄?
    「老大?」張熙熙的第六感直豎。
    「嗯嗯。」上官全神戒備。
    因隕石折騰,大街小巷全都煙霧瀰漫。
    不同於白氏幻術只要施術者還在射程範圍內便可持續攻擊,凱因斯無中生有的隕石群在墜落後不久,便隨著凱因斯沒有持續偷竊千萬人的腦波而消失了,連帶隕石撞擊造成的樓塌地裂的異象也無影無蹤。
    但火焰仍在。
    那些拚命想要逃離火焰的牙丸禁衛軍也在——在逃。

    上官果斷停下了腳步。
    他的夥伴們也停下了腳步。
   
    這是多次死裡逃生換來的敏銳。
    上官一行人,同時嗅到了令他們不得不停下腳步的死亡氣味。

     
    第588話
   
    「火焰般的男人」不再是一個形容詞。
    貨真價實的,一個全身燃燒著猛烈火焰的男子,從對街大搖大擺地走了出來。
    那個男人,那種姿態。
    即使對方實力弱他無數個層級,那男人依舊用君臨天下的氣勢以一敵千,就在剛剛隕石群不斷砸爛這個城市的同時,他也沒有中斷他一面倒的大屠殺,照樣在亂石崩雲裡橫掃千軍。
    那副與世界為敵也滿不在乎的模樣,讓上官的眼睛整個都亮了起來。
    他不可能沒聽過,有一個窮凶極惡的、不屑國際獵人榜單排名的、總是與火焰為伍的、絕對沒有吸血鬼攔得住他的、失去右手的……如雷貫耳的那一個名字……不過,等等?
    他唯一的左手拿著那把銀色長槍是怎麼一回事?
    看來傳說跟事實還是有一點出入啊,上官心想。
   
    烏霆殲。
    手持著烏禪先祖的九龍銀槍,魔威凜凜的烏霆殲。

    上官難掩嘴角的微笑。
    「……」烏霆殲瞪著上官,一眼也沒看向旁人:「吸血鬼是吧?」
    「難得想交個朋友。」上官點點頭:「在下,上官無筵。」

    「我不跟死人做朋友。」
    傲氣逼人,烏霆殲的腳下向前蔓延出十數條火線。
    左手的九龍銀槍,冒著滾滾蒸汽。
  
    「很好的回答。」
    上官莞爾,拍了拍皮衣上的灰屑,手裡多了一柄飛刀。
    不打不相識,的確是男子漢之間交朋友最棒的方式。
    可惜,在這種世界毀滅的種族對立點上,這場架,大概是交不成朋友了。

    ——這真是,最差勁的巧合了。

    賽門貓首先在路旁倒塌的廣告招牌上坐下,點了根煙。
    螳螂將斷手扔掉,靠在路燈下休息。
    聖耀有點緊張地挨著阿海坐下。
    張熙熙聳聳肩,往後一躍,輕飄飄坐在一輛無人坦克的車頂。
    他們心知肚明。
    儘管在東京臨時決定要與一向討厭的圈養派吸血鬼暫時合夥、對抗人類壓境的時候,上官一行人就約定好,在這種非常時期可別英雄主義作祟,遇到強敵,務必速戰速決,團結合作是唯一的選項,才能確保每一次戰鬥後大家不至於受到太嚴重的傷。
    但,上官竟然說了什麼想交個朋友之類的鬼話。
    「那也沒辦法了。」阿海撲哧笑了出來:「好好打啊老大。」
    「不要開口要我們幫你啊。」賽門貓吐著煙圈。
    「我有點怕被波及,我們是不是走遠一點比較好?」聖耀有點恐慌。
    「老大,可能的話我想要他的手,幫我鑒定一下。」螳螂鄭重交代。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這個男人是不會加入我們的。」張熙熙慵懶地整理頭髮:「記得一開始就全力以赴啊……老、大。」
    他們故作輕鬆的旁觀態度,絕對不是看輕烏霆殲。
    不管在江湖上聽了多少被加油添醋、誇張扭曲的傳言,都比不上親自站在烏霆殲面前一秒。只要這麼一個照面,他們就知道烏霆殲不只是一個夠資格與上官無筵齊名的大怪物,烏霆殲很強,真的很強,他的身上不只被火焰籠罩,他手上的那柄長槍很危險,他的潛力裡蘊藏著一股更加強大的不明力量……就算他們全部連著上官一起圍攻烏霆殲,也不見得一定能勝。
    但。
    但他們毫無疑問地相信一件事。
    老大會贏。
    不管對手是誰,老大最後一定會贏。


    第589話
   
    「兩個傳說,過了今天只會剩下其中之一。」
    說著說著,上官笑了:「真是太過癮了。」
    他笑了,手上的飛刀也笑了。
    上官無筵用來對付烏霆殲的飛刀,沒有一柄是用來裝模作樣打招呼的,第一柄飛刀就朝著烏霆殲的咽喉射去。
    烏霆殲蛇頸張口一咬,竟將飛刀狠狠咬住,一翻身,左手長槍轟出。
    「大!火炎咒!」
    大炮般的火焰從九龍銀槍射向上官的同時,卻沒有僅僅只將攻擊範圍縮限到上官一人,烏霆殲這豪邁一擊,將張熙熙等人盡數籠罩。
    「殺!」上官踢破眼前的火焰,簡直不敢相信。
    「太極——」隨時都在戒備的張熙熙雙手劃圓,氣勁飛逝:「流轉!」
    張熙熙的太極勁登峰造極,漂亮地將火焰卸到兩旁,替眾人解圍。
   

    「一口氣解決你們!」烏霆殲這次又是一槍掃出。
    火焰如龍,龍鱗四射,的確一口氣一招式對上所有強敵。
    「瞧不起人!」賽們貓吋勁一拳,吹熄了射向自己與聖耀的火焰。
    上官瞬間來到烏霆殲後方,又驚又怒地給了他背窩一拳。
    烏霆殲硬是承受住這足以打穿坦克裝甲的一拳,換來的是,他也來得及回身給了上官一記熱力十足的一吼:「獅火攻!」
    上官被這火山爆發似的一吼,給衝擊到十丈之外,全身都飆滿了火焰。
    「鬼影螳螂!」
    既然對方想一打多,螳螂也不客氣了,欺身一鉤,單臂就將烏霆殲鉤倒。
    失去平衡的烏霆殲並沒有摔在地上,而是在半空中化作一條迅速翻騰的火龍,火龍形成高熱氣旋攔住螳螂正想開溜的腳步,一槍將螳螂轟出。
    螳螂全身著火一飛,立刻被張熙熙的太極勁托著。
    張熙熙左手連挪十數下,將八成的火勁卸除後,順勢將被KO的螳螂往後一送,被最敏捷的阿海給穩穩接住。
    賽門貓虛虛實實、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身影,在螳螂飛出的時候,已乘機將烏霆殲團團圍住,毫無死角。
    「果然不是浪得虛名。」賽門貓的聲音從四面八方鑽進烏霆殲的耳裡。
    虛即是實——吋
    可惜,當迷蹤拳的奧義爆發的時候,也是賽門貓整個被揍出去的時候。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被轟飛的。
    「你們就不能乖乖躲遠一點?」
    又是張熙熙即時托住了賽門貓,左手交右手,右手轉左手,引進落空,將充滿爆炸力的火焰給拖引出賽門貓的身體,再將頭昏腦脹的賽門貓給扔出火圈。
    阿海又接住。但光是這一接住,余火就燙得阿海雙手差點抓不住。
    聖耀呢?
    最有先見之明的聖耀,早就躲得遠遠的。
    但烏霆殲可沒有看漏了這一行人裡最有價值的大魚!
    「我要——吃!了!你!」
    烏霆殲大吼,撲向體內棲息著「不死凶命」的聖耀。
    張狂的火焰從烏霆殲的血盆蛇口裡爆發,轟向臉色如土的聖耀。
    「好說好說。」
    一雙手輕輕撫摸著那幾乎要衝倒聖耀的火焰,手指平舞,掌心柔軟,長臂斜擺,將那沖天炮似的火焰若有似無地捲走。那一雙手的主人,當然還是張熙熙。
    「還你!」
    張熙熙反手一帶,那火焰逆吹向烏霆殲。
    身為火之神,烏霆殲當然不怕火焰,卻不得不正視張熙熙順勢打上來的那一掌——好強的風壓!好強橫的剛勁!
    明明是獨臂,九龍銀槍在烏霆殲的手上卻變成了比兩隻手還要好用的兵器,以毫不曖昧的直劈迎接張熙熙的太極剛掌,震得張熙熙往後連退七步。
    一掌一火交錯了十幾招,不管烏霆殲怎麼橫砍直劈,張熙熙竟勉強用托、卸、拆、化撐了下來,冷靜沉著的她還能偶爾還烏霆殲一招。
    直到兩人又拆了一百多招後,張熙熙才開始發現不對勁。
    眼前這個凶神惡煞狂使手中長槍的技巧越來越熟練,召喚烈火的咒術跟長槍的搭配也越來越霸道,遠非一開始交手時所能比擬,顯然……顯然這柄奇形怪狀的長槍落在這個凶神惡煞手中的時間,根本就非常短!
    而武功高強的自己,竟成了烏霆殲練新兵器的實驗品!
    「真是難以忍受啊。」張熙熙苦笑,掌影翻疊。
    「死!」
    烏霆殲長槍斜刺落空之際,空蕩蕩的右腕瞬間凝聚出強烈的能量。
    充滿不祥氣息的惡魔之爪轟向張熙熙!
    「!」張熙熙完全不考慮用太極勁化解這霸道絕倫的一爪。
    她用盡渾身解數往後飛逃,直到惡魔之爪撕裂整個地表為止,張熙熙才臉色蒼白地落下。
    剛剛如果遲疑了千分之一秒,自己的身體都不可能完好如初吧?張熙熙吐了一口長氣,心想,如果烏霆殲這一個大絕招可以滿不在乎地連放幾次,自己到底又能靠著反射神經躲開幾次?
    正當烏霆殲在狠狠凌虐上官的朋友時,上官慢條斯理地從地上爬起來。
    越來越習慣老祖宗留下的兵器的烏霆殲,冷冷將九龍長槍指向上官的眼睛。
    「果然不是浪得虛名。」上官將烤焦了的皮衣脫下,擦掉鼻頭上的黑灰:「想跟你一對一,是我太一廂情願了,我在這裡向你道歉。」
    話剛說完,烏霆殲還來不及看清楚上官是怎麼將皮衣扔掉的,就給一拳砸飛出去。等到烏霆殲在半空中翻滾的時候,才聽見耳朵裡爆出一聲響。
    這一拳,簡直比飛刀還快!
    烏霆殲的背才重重撞在地上,張熙熙的掌就壓了下來。
    這一下烏霆殲也無法即時運氣強擋,只能迅速翻身躲開,讓張熙熙的掌勁灌爆地面,碎石激噴。
    烏霆殲一彈起身,上官的飛刀便即駕到,只是被九龍銀槍給即時攔了下來,火星四濺。而烏霆殲看準了上官極速欺近的身形,一把惡魔之爪瞬間成形,準備將上官一舉轟殺!
    如一陣銳利的風,上官沖抵烏霆殲的正前方。
    打算硬碰硬的一刻,烏霆殲右腕上凝聚成的惡魔之爪,卻像虛弱的燭火一樣,忽然消失無蹤,抓了個空。
    「發呆是大忌!」
    上官的拳勁迸發,烏霆殲飛射出去。
    厲害,剛剛那一拳可是想直接打穿你的。上官心道。
    但烏霆殲的飛射並沒有持續半秒,張熙熙就已在半空中接住了這股強大的去勢,一扭手,竟將上官猛烈的拳勁化作半弧摔勁,把烏霆殲整個人塞進地球表面。
    轟!
    「大招果然不能連發。」張熙熙微笑,吐了吐舌頭。
    躺在冒火的地底裂縫中,烏霆殲快痛到爆炸的腦中只有一個疑問。
    剛剛惡魔之爪明明就已匯聚成形,自己也確實感覺到了紮實飽滿的力量,怎麼會在關鍵時刻虛掉呢?特別是在面對如此強敵的時候,惡魔之爪更應該遇強則強,隨傳隨到才是,怎麼會沒有理由陽痿掉呢?

    ……不,不是沒有理由。

    烏霆殲從地底裂縫裡沖躍出來,上官與張熙熙正一前一後等著他。
    他嗅了嗅,仔細地用獵命師的記憶分辨。
    是了,剛剛因為那個毛頭小子身上的「不死凶命」氣味太過濃烈、太過吸引,導致自己忽略了這兩個超級強者散發出來的異常氣息。
    這兩個人中,精於太極拳的女人,身上棲息著命格「關鍵時客」。
    而這男人的身上……不得了,竟住了一頭可以暫時消解天下萬命能量的「百命藏鱗」!!
    由窮凶極惡的無數爛命所煉化而成的能量兵器「惡魔之爪」,雖然已經失去了命格的形體與獨特的個性,但能量基礎畢竟還是由命格而來,在遇到這個男人身上的「百命藏鱗」時,還是如燭火般被吹滅。
    有些棘手。
    不過,既然剛剛「惡魔之爪」可以用在那女人身上,顯然「百命藏鱗」的作用範圍並不大,只要距離稍微拉遠一點,等一下應該還是可以將那個女人一舉轟滅,再來就可以專心對付那個棘手的男人。
    「不過,這樣很好。」
    烏霆殲剛毅的臉上,再度開始冒出火焰,以及極難得的嘴角上揚。
    那個超強的男子打在自己身上的幾拳,每一拳都超過了自己生平所曾承受,果然是傳說中的上官無筵。
    而「百命藏鱗」這種天命格,幾乎可以確定不是降臨在這個男人的身上,而是從這個男人的身上自然生成,因為他的確擁有讓所有命格的影響力都消失的霸氣,令所有出現在他面前的「被造成的強與弱」,都屏除在命格之外,讓一切歸於「絕對的強與弱」。

    上官無筵,很強。
    絕對的強。

    「就當做沒有惡魔之爪這一招吧。」
    烏霆殲將九龍銀槍往地上一蹬,火炎咒大盛。
    四周八方登時被火焰吞噬,將上官與張熙熙包圍在火龍卷之中。
    「真可惜是在這裡遇到你。」上官真心歎氣,握拳。
    「真高興是二打一你。」張熙熙也是真心慶幸,凝掌。
    烏霆殲身如火,槍如火,靈魂如火。
    一動念,流焰四射。


    第590話
   
    三人的身影交戰在最差勁的戰場。
    卻也多虧了如此差勁的戰場,才能令兩個傳說相遇。
    「!」上官的飛刀射進烏霆殲的肩窩。
    「!」張熙熙的太極勁轉開了烏霆殲強襲的龍火。
    「!」烏霆殲的長槍掃中了上官的背脊,上官卻被張熙熙托掃了整整一圈。
    眼花繚亂,聽似最不公平的二打一,親眼看,確是最精彩的二打一。
    張熙熙展現出不下於上官的冷靜沉著,上官則盡興地揮灑他的英雄氣勢。
    而沒有再用上惡魔之爪的烏霆殲,卻在強敵的夾攻下飛速進入火槍合一的境界,彷彿老祖先烏禪親自在旁邊教導他一樣,每一槍都是火燒千山萬水的霸氣。
    賽門貓氣喘吁吁地說:「太……太可怕了吧?都是怪物……」
    阿海扶著螳螂,說:「等吧,反正老大最後一定會贏的。」
    聖耀也只能抱怨:「我覺得好熱,我們是不是要在躲遠一點點?」
    上官被轟倒。
    張熙熙差一點點就被轟倒。
    然後烏霆殲也被轟倒。
    其實這三個人隨時都處於被KO擊倒的狀態,卻也馬上恢復到出擊的氣勢。
    碰上一個好對手,勝過苦練十年。
    九龍銀槍的真正實力,漸漸在烏霆殲的火臂上綻放出來,而無形之中,九龍銀槍的第一個主人烏禪,其睥睨萬物的眼神,也在烏霆殲的神色裡凜凜浮現。
    曾經被武者用心對待過的兵器,都有它獨特的靈魂,從炙熱的槍身上,烏霆殲感受著烏禪手持一柄長槍殺入地下皇城的神威……與孤獨,而多年寂寞的九龍銀槍,也因為亟欲證明自己的威力仍在,不斷地逼出烏霆殲潛在的能力,好追上它第一個主人烏禪。

    沒有「霸者橫攔」的命格加持又如何?
    烏霆殲本身就是霸者橫攔。

    長槍上的九條銀龍張牙舞爪,忽長又短,有如活物,烏霆殲身上的火炎更到了耀眼燦爛的程度,每一招都光芒四射,直接被這把九龍銀槍掃中的話,恐怕不是帥氣地吐幾口鮮血那麼簡單。
    大氣燒裂,天地俱焚。
    阿海與聖耀等四人坐在遠處療傷,都幾乎無法呼吸了,那幾乎沸騰起來的空氣一吸進肺裡,恐怕連肺都給燒了。
    面對霸道到這種程度的攻擊,張熙熙的太極卸勁似乎已到了極限,她隱約感覺到,如果只是存著想在一旁幫忙分散烏霆殲的注意力、撐住局勢、直到上官將烏霆殲打敗的心態,是絕對無法在烏霆殲面前活下去的。
    她必須更加積極。
    她必須很想贏!
    然而早就有一個人,一開始就只想著贏。
    「真是,太強了吧?」
    上官越越打越興奮,忍不住嘗試了新的可能。
    上官消失了。
    剛
      剛
        明
          明
            就
              很
                無
                  敵
                    的
                      烏
                        霆
                          殲
                            飛
                              出
                                了。


    第591話

    只剩下了速度。
    空氣中還來不及爆出悶濁的低響,烏霆殲又飛的更快更遠,因為這一次上官的身影並沒有如例停下,而是持續以聲音無法追上的超高速,直線地追上飛射出的烏霆殲,然後又加上一拳——又加上一拳——又加上一拳——
    烏霆殲重重撞擊在地。
    上官以奇怪的姿勢勉強剎車,差點摔倒,右手拳頭還冒著一股熱勁。
    轟!
    轟!
    轟!
    轟!
    聲音後到,在空氣中裂開四聲響。
    他們兩個距離剛剛上官轟中烏霆殲第一拳的地方,至少有五百公尺那麼遠。
    烏霆殲沒有馬上爬起,因為這四連擊實在是太沉重,好像有四塊硬鉛被強塞進烏霆殲的胸膛裡,還不斷將他的心臟往下拉沉。
    出招的上官也不好受。
    這連續超越音速的四拳連擊,也嚴重撕裂著上官的肌肉,令他全身顫抖,暫時有些動彈不得。呼,上官出拳之前,原以為自己有機會連出個十幾拳的,沒想到只發了四拳就差點要了自己一命。
    但上官沒有失望。
    雖然腳步有點踉蹌,他的強敵還是如預期般重新站了起來。
    「臭吸血鬼。」
    不顧幾乎要炸裂開來的胸口疼痛,烏霆殲手中長槍化作九頭飛射而出的火龍,怒喝:「大火炎——咒!」
    報應來了,無法動彈的上官只能硬接這個攻擊——九條霸氣十足的火龍箭衝擊上官,一股將這個吸血鬼傳說轟向遠方,還在地上刮出無數道焦黑的火痕。
    但一擊得售的烏霆殲沒有在原地喘息,而是全身怒火硬追上去,只是跑了幾步就不得不用長槍插地,支撐著未能好好回復的身軀。
    好整以暇的張熙熙天使般接住了上官,轉著上官,挪著上官,雙掌猶如裹著由內力包覆的薄膜,將緊緊纏著她家老大的九條火龍給輕輕撕開,然後將充滿內力的火焰傾洩在地球表面。
    只見地面登時裂出數百條火縫,幾乎給烤熔了。
    烏霆殲奮力吐出一大口黑色的濁血,拔起長槍,大步向前。
    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憤怒的火焰。
    全身冒煙的上官坐在地上慘笑,看著烏霆殲步步逼近。
    看似無法動彈的上官,手指上卻把玩著一柄飛刀。
    對這個吸血鬼傳說來說,決勝負永遠可以只是一把刀分內的事。
    「我來。」
    張熙熙平靜地說,往前站了一步,擋在上官面前。
    現在的她,終於要解開封印了。
    「你終於肯受傷了嗎?」上官笑了出來,這可真是難得啊。
    張熙熙沒有回答,連一眼都不給,因為她實在是太生上官的氣了。
    如果她家老大爭氣點,自己就不用……就不用受傷了。
    是的,說起來也真是太匪夷所思,從剛剛的幾輪惡鬥下,上官傷慘了,烏霆殲被揍得不成人形,偏偏這一個女人,除了手掌有點燒燙外,可是一點都沒有將傷口留在身上。
    她,不曉得花了多少心思在保護自己的細皮嫩肉不受傷害。
    很好笑嗎?
    對張熙熙來說,這一點都不好笑。
    話說,到底有多少年……十年?二十年?還是三十年?
    張熙熙將鬆開的掌——那一雙擁有無敵防禦的掌,輕輕,用力,握了起來。
    颯!
    沒想到這一鬆一握,竟隔了這麼多年。

    有一說,太極者,一陰一陽,陰陽並濟。
    這話,只說對了一半道理。
    陰陽並濟是武學長久安身之道,不與人爭,心境太平,無招勝有招。
    但,太極之至陽,毅然決然捨斷了陰柔之力的至剛之力,無視平衡,無視防禦,卻毫無疑問充滿了只進不退的超雄爆發力。

    「沒想到可以看到你受傷,我被揍得那麼慘,也算很值得。」
    渾身冒煙的上官哈哈一笑,乾脆坐在地上不起來了。
    賽門貓、螳螂、阿海與聖耀,全都遠遠地睜大眼睛,嘖嘖不已。
    以攻代守的時刻到了,張熙熙剛猛無儔的太極雄勁,正緊緊地握在拳心。
    「哼。」
    烏霆殲腳步不停,維持著穩定的霸王氣勢,銀槍的九龍刺冉冉燃動。
    張熙熙沒有擺開架勢,她只是淡定地看著烏霆殲那把危險的長槍。
    烏霆殲踏在地上所燃起的吞吞吐吐的火卷,衝到張熙熙面前三尺,像是撞上了一堵無形的氣牆,整個被壓制。烏霆殲繼續前進,往前噴出的火卷更形強烈,卻還是燒不進張熙熙的面前三尺。
    這種呼吸不能的對峙感,完全讓剛剛的二打一變成一場遊戲。
    烏霆殲停下。
    「我現在,很生氣。」張熙熙握緊拳頭,捏得空氣滋滋作響。
    「沒關係,等一下你就死了。」烏霆殲掄起銀槍,儼然烏禪再世。
    馬上就可以知道,從來都就沒有跟上官打過架的張熙熙,到底……
    到底?
    「極!火炎——」
    烏霆殲揮動銀槍,便即一舉轟出狂焰的剎那……
    張熙熙完全沒有絲毫反應。
    她那副不動聲色的模樣,絕對不是在等待烏霆殲轟出絕招的瞬間再加以反擊,也不是根本不畏懼烏霆殲絕招的氣定神閒。
    而是,根本就無法動彈。
    然而烏霆殲的火炎絕招也沒有將張熙熙一舉燒成灰燼。
    因為幾乎要成形的絕招根本沒有轟出,硬生生卡住。
    烏霆殲的姿勢就停滯在剛剛掄起九龍搶的瞬間,極度不自然。
    「?」烏霆殲非常詫異,不明所以。
    「……」張熙熙忍不住毛骨悚然。
    坐在地上觀戰的上官,在附近或站或坐的螳螂、賽門貓、阿海與聖耀,卻來不及為烏霆殲與張熙熙的異狀感到驚訝,因為他們同樣一動也不能動,全身像是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從四面八方緊縛住似地。
    不。
    並不是那樣的。
    「喔喔……不妙啊。」上官暗忖。
    上官感覺到自己無法動彈,並不是遭到力量壓制,而是身體遭到了強制的異質化——仔細分辨的話,也就是身體變成了石頭。
    手指無法挪動半分,連嘴唇都打不開,只有意識還保持正常吧?
    上官思忖著……這種感覺,很像是幾年前自己與白氏長老白夢交手時,被幻覺所束縛的滋味。那麼,施術者多半也是躲在附近的白氏血族吧?
    雖然被石化了很討厭,但只要讓他開口說一、兩句話,那些圈養派爛吸血鬼就知道自己這一行人現在暫時是與他們同一陣線的吧?
    「上官無筵?」
    聲音,來自一道幾乎被熔毀的牆後。
    本尊尚未現身,但穿出牆後的地上影子卻暴露了其恐怖的怪摸樣。
    「坐在地上的上官無筵?真是難得的畫面啊……」
    慢慢地,她極其吃力地走了出來,或許更正確來說,是她們走了出來。
    灰色又粗糙的皮膚,兩隻特別強化過的腳,搭配兩隻長及地面,幾乎可稱為「前腳」的長手臂,如此比例怪異的身軀頂著三顆醜陋的腦袋,巍巍峨峨地走出藏身的牆,最恐怖的是,而這個三頭怪物的背脊上,還黏著一顆流著口水的女人頭。
    一共是四顆腦袋,三顆醜的,一顆傻的。
    Z組織,第三種人類軍團最強的幻術者,梅杜莎。

   
    第592話

    「凱因斯大人命令我們到東京來當人類的救星,所以……你們只好將就死在這裡吧。」梅杜莎右邊的腦袋吃吃笑著。
    「根據比對出來的資料,我們可以一口氣解決的狠角色還真不少。」梅杜莎左邊的腦袋開始數了起來:「烏霆殲?張熙熙?上官無筵?還附帶了一些榜上有名的雜碎,真是大豐收。」
    烏霆殲連瞳孔都無法移動,只能從眼角餘光中看到梅杜莎的輪廓。
    第一個感覺是醜。超丑。非常醜。
    第二個感覺是丟臉……竟然會落進這種醜陋怪物的陷阱裡。
    「在這裡面,上官無筵應該是最有名的吧?我想將上官的腦袋掛在我們的後面,凱因斯大人一定會同意的,對吧?」梅杜莎中間的腦袋喜形於色。
    「上官又不是精神能力者,他的腦袋對我們一點用處都沒有!」梅杜莎左邊的腦袋沒好氣地說。
    「我就是喜歡背著上官的腦袋到處炫耀,不行嗎?」梅杜莎中間的腦袋放大音量。
    「想炫耀的話,將上官的腦袋抓在手上不就得了嗎?何必動手術黏在我身上呢?」梅杜莎左邊的腦袋冷冷吐槽。
    「是我們的身上。」梅杜莎右邊的腦袋糾正。
    「我喜歡上官的頭永遠變成我的一部分,不行嗎?」梅杜莎中間的腦袋很堅持。
    「是我們的一部分。」梅杜莎右邊的腦袋不斷強調。
    「總之我們先把上官活著帶回去,要不要把他的頭縫在我們身上就交給凱因斯大人決定吧。」梅杜莎中間的腦袋鍥而不捨。
    「完全沒道理將上官活著帶回去,那等於從現在開始我們都不必殺其他人了是吧?」梅杜莎左邊的腦袋快要失去耐性:「只有我們把這裡所有人的腦袋都留在地上,我們才可以去別的地方繼續立功啊!」
    「我贊成。如果我們要把上官活著帶走,從現在開始直到回海底城,我們都要一路用精神力石化他。根本就是立刻撤退。」梅杜莎右邊的腦袋理性分析:「所以折衷吧,如果你真的那麼想留著上官的腦袋炫耀,那就把他的頭割下來,用繩子拖在地上怎樣?」
    「……」梅杜莎中間的腦袋陷入苦思:「拖著上官的腦袋啊……」
    正當這三顆腦袋爭論著如何處理上官的腦袋時,上官的腦袋正冷靜思考著如何突破被石化的絕對困境。
    集中精神啊,集中!
    只要手腕以下還能動……不,只要夾著飛刀的兩根手指可以動,動一下下,這場被石化的鬧劇就會瞬間落幕。
    上官凝神。
    在與白夢陷入苦戰時,差一點點就死在精神黑洞裡的他,之後一直都在尋找辦法自我訓練如何集中意志,好對抗將來更惡劣的幻術能力。
    但訓練意志有什麼特殊的方法?上官也不知道。
    比起勤快地特訓鍛煉,上官反而一直都在「真正的實戰」中變強,但實際上這幾年又沒有那麼多高強的精神能力者可以讓上官從中習練出精神集中之術。上官只好藉著最沒有創意的打坐冥想,在寂靜裡慢慢整理自己的思緒,放鬆放空,試圖從極度不集中意志,逆向找出集中意志之法。
    而現在,從來喪失鬥志的上官,再度開始以全神之力對抗梅杜莎。
    此時,梅杜莎三個腦袋忽然停止幼稚的爭辯,看向上官。
    三顆腦袋異口同聲:「好厲害的傢伙,竟在想辦法掙脫我們的石化。」
    雖然上官並非擅長使用幻術的精神能力者,但若光論集中意念這件事,恐怕有九成九的幻覺施術者都會敗給上官。可惜上官一動念對抗,擁有一般幻術能力者四倍能量的梅杜莎就發現了,立即增幅石化的精神力,壓制上官的努力。
    但,努力對抗石化的強者,並不只有上官一人。
    有一度,烏霆殲的眼皮幾乎要眨了一下。
    「烏霆殲也是個狠角色呢。」梅杜莎左邊的腦袋咕噥著:「他比凱因斯大人給的資料還要強,剛剛差點就被他突破了呢。」
    梅杜莎慢條斯理地走到了烏霆殲與張熙熙之間,感受到烏霆殲與張熙熙最近距離的對峙感,中間的腦袋說:「這兩個人的力量都太強大了,如果通通帶回到海底城加以改造成我們第三種人類,一定都是出類拔萃的戰士。」
    「比起改造成出類拔萃的戰士,直接殺死出類拔萃的戰士不是更有意思?」梅杜莎左邊的腦袋嗤之以鼻:「先宰了烏霆殲吧。」
    長長的手臂抬起,梅杜莎撫摸著烏霆殲剛毅的臉龐。
    她的指甲,溫柔地刮著烏霆殲的嘴唇,將他的嘴角勾出一個僵硬的上揚。
    那是一種對好吃食物的深深愛憐,也是對強者最踐踏的舉動。
    但怒火攻心的烏霆殲根本無計可施。
    難道自己竟然會用這麼沒用的死法,將豪情壯志埋葬在東京嗎?
    「慢慢挖出他的心臟吧,我敢打賭,烏霆殲的心一定燙得要命。」梅杜莎左邊的腦袋提議,她的手無限愛惜似地摸著烏霆殲的胸口。
    「不如先捏碎他的陽具。他這種男人自尊心一定很強,在他死之前,先讓他感覺一下比死還痛苦的滋味!」梅杜莎中間的腦袋總是喜歡將事情搞複雜。
    「還是如往常折斷他的脖子吧,乾淨利落。別忘了等會我們還有很多腦袋要摘呢。」梅杜莎右邊的腦袋提醒:「如果凱因斯大人正透過衛星看見我們這麼拖拖拉拉,一定會很不高興的。」
    這一提醒,另外兩顆腦袋立刻同意。
    梅杜莎灰色的手掌輕輕放在烏霆殲的後頸上。
    此時不只烏霆殲怒極,連上官與張熙熙都無法接受這個敵人是死於如此招式。
    「!」上官的意志力陡然倍增,幾乎要衝破極限。
    「?」梅杜莎三顆腦袋冷眼看向上官,一瞬間就粉碎上官的抵抗。
    上官一陣暈眩,意志力幾乎退化到無法重整思緒的程度。
    石化,是多麼簡單構想的幻術能力。
    可在梅杜莎的石化射程範圍內,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人」可以與她較量幻術。而唯一或許可以對抗美杜莎的「非人」,此時還遠在這座城市的海岸線,根本不可能說出現就出現。
    只要美杜莎的手用力一擰,無法防禦的烏霆殲就會人頭落地。

    啪嗒。

    一滴雨,輕輕落在梅杜莎的手上。
    梅杜莎還來不及抬起頭,傾盆大雨就從這個城市的上空刷了下來。
    轟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轟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
    每一粒雨都沾滿了戰火的煙塵,絕望,與希望。
    美杜莎的手空了。
    原本牢牢抓在她手中的烏霆殲憑空消失,就連上官等人也都不見了。

    無緣無故……無緣無故……

    三顆梅杜莎的腦袋,表情都極為難看,竟然有這種離奇事情在她眼前發生?
    這場暗藏玄機的傾盆亂雨,肯定是遠遠在她精神能力範圍外就發動了,否則她一定老早察覺,但這場雨並非以虛應實的幻術,而是某種可以借水瞬間移動的咒語——到底是誰呢?到底有誰會這種一口氣搬移多名目標的奇妙咒語呢?
    「不是安倍晴明……」左首。
    「就是服部半藏吧?」右首。
    「沒有挑戰我們就直接救走他們,一定是怕了我們。」中首。
    雨驟然停止。
    三顆醜死了的腦袋,逕自在原地嘲笑著不敢交手的敵人。
    心底卻同時暗暗發誓,下次一定要改掉慢慢玩弄目標的壞習慣……


    第593話
   
    一處雨莫名其妙地停。
    一處雨毫無徵兆地落。
    賽門貓抹了抹臉上的雨水,表情像是從鬼門關口繞了一圈。
    聖耀被嚇得魂不附體,呆呆看著同樣被雨淋濕的大家。
    「有人出手幫了我們。」螳螂說著廢話中的廢話:「不曉得是哪一邊的人。」
    張熙熙和上官都沒有說話。
    他們真的差一點就死了。
    說不定在這兩個超級強者的生命裡,剛剛被石化的幾分鐘,恐怕是有史以來最凶險的幾分鐘。根本就像畜牲一樣任人宰割。
    不公平嗎?
    偏偏他們覺得很公平。
    擅長飛刀的人,用飛刀宰了習慣徒手打架的人,天經地義。
    喜歡扔炸彈的人,用炸彈轟掉了擅長飛刀的人,理所當然。
    對真正的高手來說,武器就是身體的延伸,也是一種修煉的賭注,如果你覺得比起武士刀,機關鎗更擁有壓倒性的戰鬥優勢,那你就該好好練習使用機關鎗,學著以最有效率的方式補充子彈、學習動手改造出一把最合適自己的機關鎗、學習帶著機關鎗在各種地形左躲右閃、學習在萬一子彈用罄的情況下如何生存下去——而不是去抱怨使用機關鎗的人佔盡優勢不要臉。
    這是基本覺悟。
    那個擁有四個腦袋的醜陋怪物,不僅勝過了自己,還一口氣勝過了在場的所有人。她將他們的性命把玩於手掌心。
    那怪物使用的石化幻術能力一點也不偷雞摸狗,而是超強的實力。
    她的奇襲捕獲更不可恥,而是一種高明的悄然隱身。
    那怪物叫什麼名字?
    不知道。
    那怪物根本沒有花任何時間自我介紹,顯然,是完全將他們看作死人了。
    而他們不僅在那四頭怪物面前無力抵抗,還不知道是怎麼死裡逃生的。

    雨,說停就停。

    上官霍然站起,走向城市的另一端。
    「老大,你去哪裡?」螳螂愕然。
    上官頭也不回,只扔下孩子氣般的一句話。

    「我嚥不下這口氣。」


    第594話
   
    嚥不下那口氣的,還有這一個人。
   
    通常,怒火中燒是一個形容詞。
    但在這個人身上,怒火中燒卻是不折不扣的動詞。
    「你是誰?」烏霆殲全身燃燒著憤怒的火焰。
    也只有他,會這樣看著救命恩人。
    「一個喝酒的人……嗝!」
    這位酒氣沖天的救命恩人,當然是曾經用大雨即時帶走烏拉拉的闞香愁。
    「王八蛋!」
    烏霆殲身上的火焰隨著爆炸性的情緒朝闞香愁竄出,卻被自地表往上激射的雨水給沖滅——神乎奇技的鬼水咒。
    一火一水,天生相剋,這兩位都是臭名昭彰的天才獵命師。
    一個完全不受控制,一個則是壓根沒人想控制。
    「為什麼將我跟上官分開!」烏霆殲怒極:「再怎麼說,你也是一個獵命師吧!不是對著祖先發誓過,吸血鬼見一個殺一個嗎!」
    「哈哈哈哈哈哈哈嗝……大概是我喝得太醉了,才會把上官什麼的丟到別的地方吧哈哈哈哈哈哈!嗝!」闞香愁大笑,一身寫滿歪斜毛筆字的超破爛長大衣跟著抖動起來。
    「……」
    烏霆殲再怎麼霸道,也知道眼前這個醉鬼不是自己的敵人。
    他也聽過闞香愁,他知道這個殺了雙胞胎弟弟還是哥哥因此發瘋的醉鬼,懶惰成性、脫隊聞名,不會是緝拿自己的白癡獵命師之一。
    「我走了!」
    烏霆殲用這三個字,替代了太艱澀的謝謝。
    闞香愁對著烏霆殲的背,打了一個又長又臭的嗝。
    「嗯啊,我聽你弟弟說過,你們要在徐福面前會合是吧?」
    「……你見過我弟弟?」
    烏霆殲停下,撇過頭。
    「你弟弟,他……」闞香愁用抓著酒瓶的那隻手摳摳頭:「唉。」
    「他怎麼呢?」烏霆殲的聲音很冷酷,骨子裡卻很火熱。
    「他……該怎麼說呢真是……」闞香愁說了等於白說,一言難盡似地。
    「他怎樣?」烏霆殲終於整個人轉過身,眼神罕見的著急。
    嗝……嘔……闞香愁將吐到嘴邊的嗝給吞了回去。
    烏霆殲往回靠近一步,如果闞香愁再欲言又止的話他就一槍捅下去。
    「你弟交了女朋友。」闞香愁抖了一下。
    「啊?」烏霆殲一震。
    「還是高中生而已喔,嗝!哈哈哈哈人長得滿可愛,胸部卻太大,比例上有些那個……太成熟了是吧?」闞香愁一說起廢話,就完全符合醉鬼風範地廢了個沒完:「不過她是一個啞巴,這點倒是很好相處,嗝!我猜你也喜歡啞巴對吧哈哈哈!」
    「……」烏霆殲超想一把火揍下去的。
    不過。
    不過,弟弟交了個女朋友啊?

    那一個乳臭未乾的弟弟,現在也有想要保護的女孩了……
    「嗯。」烏霆殲壓抑住怒氣,勉強點了點頭,立刻又要走。
    「等一下,嗝。」闞香愁笑道:「你現在知道鬼水咒可以藉水傳送空間了吧,如果……嗝!如果我比你早一步遇見徐福,需不需要馬上傳送你過去,把徐福干……幹掉啊?」
    連這一點也可以做到嗎?烏霆殲點點頭。
    「那麼,一口將這瓶鬼酒喝乾了吧。」闞香愁將手中的酒壺扔向烏霆殲。
    烏霆殲接過。
    他皺眉看著壺口沾黏的口水,閉氣,嫌惡地一口氣將泡了咒語的酒水喝盡。
    闞香愁走了過來,接回酒壺:「然後我再摔兩個巴掌,這樣我就可以自由用水傳送你了。」
    烏霆殲還沒反應過來,闞香愁就用力在他的臉上摔了一個巴掌,烏霆殲回過神想一拳揍出,卻只能克制不發,讓闞香愁反手第二個巴掌摔了他另一側的臉。
    熱辣辣的滋味,罕見地出現在烏霆殲的臉上。
    闞香愁咧開嘴笑了起來:「水傳送火,哈哈哈哈嗝!聽起來挺有趣的啊哈哈哈哈……不過剛剛那兩巴掌只是我個人興趣,跟傳送條件無關啦哈哈哈嗝!」
    「操!」
    烏霆殲一槍轟出,卻只轟在一道軟弱無力的水幕上。
    水幕洩地,天才遠去。

    別人辦不到的事,他轉眼間就做到了。
    不過別人做不到的並非摔烏霆殲巴掌,而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
   
    烏霆殲忽然笑了起來。
    這種爽朗的笑聲,真不適合火焰一樣的他呢。

   
    九把刀的秘警速成班(15)
    凱因斯是一個重度的神話迷。對此他根據各地神話的內容創造出屬於他的戰將與寵物,然後以神話英雄的名稱為其命名。
    比如黃金十二星座戰士,比如大力士赫庫力斯、巨嘴海怪卡律布狄斯、魔音穿腦的海妖塞壬、蛇發女妖梅杜莎,便都是凱因斯根據神話英雄或惡魔的形象,想盡辦法炮製出來的相似物,就連能力也盡量用達到極限的科技力改造與仿擬,以接近神話裡的描述。
    絕對不要小看凱因斯對玩具的執念。



    <東京滅亡!拒絕末日的血族>之章



    第595話
   
    曼哈頓只是一個起點。
    就在眾所矚目的東京大決戰之際,全世界各地都出現了變種吸血鬼攻擊人類的事件,病毒感染之快以超幾何倍數成長。根據統計,如果一個變種吸血鬼無法在一分鐘內加以消滅,平均一個變種吸血鬼可以在三分鐘內製造出六個即將突變成變種吸血鬼的感染人類,半小時後就會出現一支瘋狂的變種吸血鬼大軍。
    一個城市接著一個城市淪陷在絕望的慘叫聲中,就連原本已找到與人類共生方法的吸血鬼黑幫勢力都大受打擊,成為變種吸血鬼的祭品。
    各國政府很快就發現這種危機並無法解除,派出軍隊與變種吸血鬼進行戰鬥,只會被反向吸收,並增強為變種吸血鬼的力量。最好的方式,就是實施最高層級的戒嚴令,以城市為單位進行強制隔離,用重武器劃下重重封鎖線,並且對倉皇逃出封鎖線的民眾無差別炮擊,防止混在裡頭的吸血鬼趁隙突破。
    這種殘忍卻有效的作風,在民眾間引起了極端的反應。
    一方面為了生存下去,大家對苟延殘喘在封鎖線內的悲慘民眾視若無睹,任憑自生自滅。另一方面,封鎖線外的民眾對封鎖線內的親朋好友無差別地被拒絕逃出感到憤怒不已。
    無論如何,一連串的恐怖感染,都造成了民眾對政府的絕對不信任——很顯然政府很早就知道吸血鬼的存在,卻一直隱而不宣!在這個時刻,種種誇張到了極點的謠言都跑了出來,任何荒謬的言論都擁有大批追隨者,政府封鎖網路特定討論區的戒嚴行動並沒有將妖艷阻絕圍殺,反而讓民眾徹底喪失對政府的信賴,各地都湧現了示威抗議與暴動,要求官員負責。
    其實,不管是那一個國家,就連政府內部也出現極多異議,因為沒有人真正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即使是位高權重的官員也沒辦法得知未來會如何變化,只能祈求有一架直升機就停在自家大樓的樓頂,一旦城裡爆發吸血鬼感染事件時,他們可以用最快的速度逃之夭夭。
    黑暗時刻,英雄登場。
    Z組織的第三種人類部隊猶如天降神兵,奇跡般出現在各個重點城市,以超強的危機應變能力協助人類政府建立封鎖線,他們甚至會冒險將封鎖線慢慢推進遭受感染的城市,以解救更多其實還沒有被感染的民眾。
    從來不被世界認識的Z組織成為了救世主,灰色,則成為了象徵光明與希望的色彩。
    在各國戒嚴的緊急狀態中,第三種人類部隊的備受信賴,加速了各國政府聯合制定「世界公民疫苗法」的進度。
    即使如此,就在這短短幾天內,這個世界的恐懼密度還是以過去數千年來都沒有過的速度擠壓、擠壓、擠壓,已經到了崩毀的臨界點——唯一的最後希望,就是人類政府將罪魁禍首指向號稱吸血鬼的大本營,東京,所發出的戰爭聲討。
    就在前幾天,大東京地區的「時間」消失了。
    而就在剛剛,聚集在東京港口的人類聯合艦隊,連音訊也消失了。
    從軍事衛星看下去,所有艦隊都像沒有靈魂的空殼一樣,靜悄悄地躺在大海上,所有在海岸線建立的軍事防禦站點躺滿了一動也不動的各國陸戰隊,以及廢鐵般的高科技設備。
    無計可施了嗎?
    所有擁有核子彈的國家,不約而同地,都召開了窮途末路的軍事會議……

   
    第596話

    英國。
    有用兩百五十枚核子飛彈之國。
    倫敦地下碉堡裡的戰情室,首相正召開今天第三次緊急會議。
    戰略長桌邊坐滿了二十幾張穿著軍服的苦瓜臉。
    其中一張苦瓜臉,軍衣袖扣上縫了一個淡淡的銀色Z字。二十分鐘前,他為自己施打的命格藥水「毀天滅地」正將效用發揮到極致,會議室裡瀰漫著一股瀕臨毀滅的絕大壓力。
    「英國,不,全人類都必須面對最嚴重的後果,此時,最殘酷的手段必須在最優先的考慮之內。」
    汗如雨下的英國首相,一個字咬著一個字,鄭重宣佈:
    「在此時此刻動用核子武器,並不是一種邪惡,而是正義。」
    中國。
    擁有三百枚核子飛彈之國。
    南京成了鬼城,上海已有一半化作紅色的廢墟,沿海各省全都回報變種吸血鬼的重大感染事件,不僅人民的恐慌節節高昇無從排解,各地軍警系統也瀕臨內部崩潰。
    北京中南海,偌大的會議廳裡全是星級將官。
    其中三名將官的領子上都刺了一個淡灰色的Z字,他們的血液裡從半小時前就流動著令四周暈眩不已的恐懼能量。毀天滅地。
    「為了世界,也為了民族,黨必須為國家興亡與人類存續做出悲慟的決定。就在今日,在這裡的每一個委員,每一個代表,都要見證此一歷史的轉折點。」
    國家主席以嚴肅的口吻,繼續在極為沉重的氣氛中說道:
    「正義或邪惡,生存,或滅亡,我們責無旁貸——核子會議,開始。」
    法國。
    擁有三百三十枚核子飛彈之國。
    一半的巴黎已經淪為變種吸血鬼的禁臠,一半的巴黎進入緊急戒嚴狀態。
    法國總理在重重戒護下走出電梯,他與一干隨從的表情都極為緊繃,一公里外的總理專機已經加滿了油,如果他們無法將感染災情嚴密封鎖住,總理專機將立刻將所有將官送往馬賽——意味著巴黎將永遠被放棄。
    會議室的門推開。
    法國總理一踏進門,就感受到會議室裡瀰漫著一股愁雲慘霧之氣。
    「……」
    「總理,我們恐怕不得不立刻考慮最後的武器了。」左手食指戒指上刻著銀色Z字的參謀總長,雙手捲著早已皺掉的戰情報告,歎氣:「再繼續躊躇下去,只會白白給敵人有喘息的機會,接下來就不只是巴黎淪陷而已。」
    「其他國家的意見呢?」
    「很遺憾,所有擁核的國家都跟我們一樣,正在召開最後的會議。」
    美國。
    擁有八千八百枚核子飛彈之國。
    五角大廈是全世界最大的行政建築物,聚集了最多的智謀者與勇武者,卻也吸引了最多的陰謀者齊聚一堂——Z組織表面上最高的領導者莫道夫,帶著十多名Z組織特遣的戰情分析員,堂而皇之地坐在最高軍事會議室裡,參與美國立國兩百多年以來最重要的會議。
    在多管命格藥水的滲透下,扭曲的、悲哀的、亟欲捨他國而自保的犬儒氣氛,充斥這間會議室。
    暫時代理美國正副總統職務的國防部部長,一言不發地看著螢幕報告上的唯一字眼。
    「唯一建議:使用核武。」

    俄羅斯。
    擁有一萬兩千五百枚核子飛彈之國。
    克里姆林宮的唯一強人,普亭,根本不需要跟任何人開會,憑一己之力就能做出最重大的決策,即使是是否對日本動用核子彈這樣的大事,普亭也只是聳聳肩,果斷搖了搖頭。
    這一搖頭,就真的把頭搖了下來。
    掛著刻有Z字項鏈的七個將官們將還是溫熱的普亭首級,扔在克里姆林宮門前的草皮上,宣稱是吸血鬼的神道特務所為,然後緊急通報了三十多名最高階級的將領,召開了一場毫無懸念的臨時軍事會議。
    會議上,在奇特低迷的氣氛底下,眾將官們先花了十分鐘為普亭默哀,然後花了一分鐘決定打開裝有核彈密碼的皮箱。
    眾將如是說。
    「這是為了求取正義的必要之惡。」

    口

    鯨魚再大,也毀滅不了地球。
    獅子再凶,也無法屠殺所有動物。
    人類,萬物之靈。萬物一直仰賴其最低程度的善意,而苟以生存。
    五個世上最強國家,即將在核子彈發射器的按鈕上,留下永遠擦不掉的指紋。
    或許世人都會理解,將有五枚核子彈會以正義之名飛向東京。
    然而沒有人可以解釋,最後飛向東京的為什麼不是五枚核子彈,而是一千。
    一千枚核子彈,可以師出以「正義」之名嗎?
   
    這是,最大極限的恐懼。

    歷史不會記得這一天。
    因為歷史,將永遠不再存在。

   
    第597話


    勝利火焰無敵戰士團,此次抵達東京足足有五百菁英之譜。
    就在隕石墜落前,這群殺吸血鬼專家以幾乎沒有折損同伴的完美演出,消滅了三千多名牙丸禁衛軍 ,以及兩千多名日本自衛隊隊員——全都在沒有任何高科技武器的掩護下完成格殺。
    在吸血鬼的大本營裡視若無睹地屠殺,勝利火焰的確點燃了獵人團的驕傲,但隕石墜落時,勝利火焰無敵戰士團反被砸死了大半,甚至連團長都葬身在隕石撞地爆開的碎片底下。
    餘下的兩百多名獵人僥倖活了下來,卻在廣場遇上了比隕石還要恐怖的東西。
    一百個渾身赤裸的光頭老人。
    一百個,在半空中婀娜多姿跳舞的、媚態百出的、露鳥光頭老人。
    「……」
    兩百多個剛剛才從隕石亂擊中苟活下來的獵人們,呆呆地看著那些快樂舞蹈的老人,彷彿那些怪模怪狀的舞蹈具有奇異的吸引力似地。
    不,更正確來說,是這些獵人們根本不覺得這些跳著奇怪舞蹈的老人們有什麼殺傷力,就算是敵人,充其量只是小丑等級的敵人,不足為懼。只是那些老人跳了個沒完,越跳越變態。
    忽然,一百個老人異口同聲朗誦道:「吾乃天帝,此乃天地萬物間最美的佛舞——邪曲善妒的眾生,在欣賞完美妙的天帝佛舞之後,萬惡的心靈將得到淨化,這世上便不需要戰爭。」
    「……」
    「眾生歸依我帝后,世人再無敵我,從此塵世萬物都有佛性,皆屬於我。」
    「……」
    獵人們面面相覷,根本聽不懂也看不懂這些赤裸光頭老人在幹什麼。
    「眾生跪下。」「眾生跪下。」「眾生跪下。」「眾生跪下。」「眾生跪下。」「眾生跪下。」「眾生跪下。」「眾生跪下。」「眾生跪下。」「眾生跪下。」「眾生跪下。」「眾生跪下。」「眾生跪下。」「眾生跪下。」「眾生跪下。」「眾生跪下。」「眾生跪下。」「眾生跪下。」「眾生跪下。」「眾生跪下。」「眾生跪下。」「眾生跪下。」「眾生跪下。」「眾生跪下。」「眾生跪下。」「眾生跪下。」「眾生跪下。」「眾生跪下。」「眾生跪下。」「眾生跪下。」「眾生跪下。」「眾生跪下。」
    一百個裸體老人低首,合掌,如果他們不要裸露下體,模樣可謂慈祥。
    「……」獵人們毫無反應。
    眨眼間,一百個裸體老人散發出暴烈的氣勢,緩緩打開雙掌,

    「謗佛者死!」
   
     一百掌,蘊含著絕殺幻數氣勁的一百掌,同時從半空中拍出。
    這兩百多名絕非泛泛之輩的獵人豈是束手待斃之輩,躲的躲 ,接的接,被「美佛」這一波氣掌凌空劈死的獵人只有十幾人,可說是十分頑強的抵抗。
    百尊一點也不美的美佛沖躍至地上,對著獵人團緊密出招。
    接下來就是一番超噁心的人佛肉搏戰了。
    白圓躲在暗處,憤恨不已地施展幻術,進行他的人間進化。
    原本就十分擅長貼身肉搏戰的勝利火焰無敵戰士團團員,手中的兵刃削開了美佛噁心的身體,猛拳砸碎美佛的頭顱,但美佛綿綿不絕的氣掌也拍碎了獵人的骨肉,有來有往。
    雖然強弱並非懸殊,但獵人只會越來越少,以幻覺構成的美佛卻始終維持在一百尊,實力不減。不知不覺獵人只剩下五十多人,還漸漸被圍困在廣場中央,全滅只是時間問題。
    「這一定是白氏幻術!快快找到施術的混蛋就對了!」血戰中的副團長大叫。
    副團長身邊的戰士又倒下一個。
    「第一小隊衝去外圍找出施術的白氏,其他人掩護!」副團長大吼。
    「說的容易,但你做得到嗎?」
    白圓冷笑,瞳孔白光大盛:「就讓你們在美佛的新舞步中死去!淨化!」
    將獵人圍殺在廣場中央的百尊美佛,開始背貼著背,以兩佛為一組跳舞,時不時在交換貼背舞伴中出掌攻擊獵人,真的是——非常多此一舉的舞蹈。
    第一小隊根本無法衝出重圍,在越來越懸殊的戰鬥裡他們只有不斷倒下。
    就在勝利火焰即將被吹滅之刻,天際之上忽然射下無數絲線,絲線飛過來又射過去,飄過來又蕩過去,從四面八方將一百名美佛與殘存的獵人們纏繞起來,猶如以整個廣場為單位建造出來的超級大蜘蛛網!
    「幻術?」
    白圓吃驚,但他感應到那些蜘蛛絲線並非幻術構成,而是真正的實體。
    這麼說……真的有那麼大的蜘蛛?這是誰家的咒術?
    幻覺也罷,實體也罷,抗壓力很差的美佛大怒,紛紛拍掌震斷絲線,卻馬上被新的絲線給纏住。黏稠的不明絲線越來越多,很快就將許多美佛黏到動彈不得,甚至有好幾尊美佛都被絲線倒吊起來,姿態狼狽。
    「哪來的……哪來的……」
    白圓詞彙有限,氣急攻心之下更不知道該罵什麼。
    答案不讓人意外,十幾隻蜘蛛從大廈頂樓飛落。
    蜘蛛越落越大,直到落地前刻整個蜘蛛已巨大到連腳上的絨毛就像廁所刷子一樣長。一落下,充滿毒液的蜘蛛嘴就朝著動彈不得的美佛頭上啃,啃啃啃啃啃,美佛還來不及中毒死亡,就因為缺了腦袋而消失。
    美佛消失了,當然可以在蜘蛛的腦中重新出現,迅速回補到一百尊之數。
    尚未被蜘蛛絲纏住的重生新佛在外圍發掌攻擊落地的蜘蛛,部分蜘蛛迸腦死去,但又有新的蜘蛛一邊吐絲一邊墜下,將重生的美佛再度纏住。
    只是這一次,蜘蛛並沒有將美佛的腦袋咬掉,它們只不過是繼續吐絲,將美佛的四肢纏得更紮實,不讓他們有機會掙脫。

    搖搖欲墜的高樓之上,一身筆挺的黑色西裝。
    咒形蜘蛛的主人。獵命師長老護法團的超級高手,廟歲。
    「幻覺可以死後再生,消滅那些醜陋的東西只是徒勞無功。只要困住你的幻覺就可以了,作繭自縛吧笨蛋。」廟歲冷冷地摸著肩上的靈貓。

    的確如此。
    白圓在敵人腦中所創造出來的一百尊變態的美佛,只要他的腦力持續,按理那些美佛都可以無限再生,但美佛無法無端端自我解除,一旦幻覺被困住,只有兩種情況下幻覺才會解除:必須等到被幻覺侵入意識的敵人全數死亡,或是施術者自己死亡。
    一百尊美佛,只剩下孤伶伶的六尊還在蜘蛛陣外圍苟延殘喘地發掌,其餘都被絲線纏得無法動彈,脫困不能,從舉止異常的變態,變成狼狽異常的變態。
    這下子真是太糟糕了,遲遲無法解除幻覺的白圓一身冷汗。
    五。
    四。
    三……二……一?
    一百尊美佛全部就逮。

   「接下來,只要找到你,一切就結束了。」
    廟歲冷笑,他體內的「惡魔之耳」透過底下的巨型蜘蛛網,經命格的能量擴散出去。比起倪楚楚必須以咒蜂確認施術者的實體位置,命格能量的散射更加迅速與確實,更能竊聽到命格射程範圍裡所有人的內心話,可說是這個世界上所有幻覺施術者的剋星。
    只花了十個眨眼的時間,廟歲就「聽到了」施術者焦躁不已的心跳。
    抓著隨風飄落的絲線,廟歲輕輕一蕩,落在白圓躲藏的大樓八樓陽台。
    他一腳越過早被炮火摧毀的窗戶,大步走進走廊盡頭的某房間。
    廟歲肩上的靈貓看著衣櫃,慵懶地喵了喵。
    「出來領死吧,變態。」
    廟歲淡定地看著衣櫃,撫摸著肩上的靈貓。
    衣櫃毫無動靜。
    「要我直接打爛衣櫃也是可以。」
    廟歲轉轉脖子,一隻蜘蛛從頭後的刺青咒化而出。
    喀喀喀。
    衣櫃門無可奈何地開啟,渾身赤裸的白圓,滿臉通紅地從裡頭跨了出來。
    「我警告你,即使不靠幻術……我……我也是不好惹的!」
    白圓咬牙擺開架式,但顫抖不已的手掌已暴露了他內心的害怕。
    比起他依照自身型態所創造出來的那些自戀美佛,白圓一點戰鬥氣勢都沒有。
    「哈。」
    廟歲整理了一下領帶,皮笑肉不笑:「很好,領死吧。」
    即使不用最拿手的咒化蜘蛛助陣,單槍匹馬的廟歲也是格鬥高手,他深知過度倚賴咒術只會讓失去特定施咒條件的自己變成弱點,是以,幾十年來他從未間斷過武學上的鍛煉。
    這也是獵命師與所有白氏貴族之間的決定性差異。
    廟歲一腳跨出,肩膀隱隱隆起,預備一拳將白圓的腦袋轟進牆上——
    廟歲的腳掌被削掉了。
    「?!」
    廟歲啞然低頭,他的腳掌被從腳底下的地板衝出的電鋸給削掉一半。

    無緣無故,哪來的電鋸?


    第598話

    還來不及反應,地板瞬間轟開裂開,廟歲往下摔落,落到下一層樓。
    「喵!」嚇壞的靈貓跟著一起落下。
    等待著廟歲的,是一把發出尖銳咆哮聲的巨型電鋸。
    「喝!」
    為了保護靈貓,廟歲反射性舉臂格擋,被強烈剛氣包裹的右手臂就連斧頭也能震開,此時卻離奇地被由上而下的電鋸給削落。骨血紛飛。
    廟歲往後急退,卻差一點因為左腳腳掌被切掉一半而跌倒。
    這一退,急怒攻心的廟歲才看清楚他的敵人。

    巨大,魁梧,披頭散髮,了無聲息,空洞,遲緩,黏著人皮面具的臉。
    ——早已死了無數次的歌德。

    或許歌德就是這個世界上,最沒有內心思想的真正怪物。
    無法被竊聽,也無從被竊聽的經典殺人魔。
    逼使命格「惡魔之耳」完全無從探悉的未知怪物!

    「好傢伙!」
    廟歲怒喝,左手臂揮出。十幾隻瞬間從刺青圖騰咒化而成的蜘蛛甩出,撲向歌德面無表情的臉。
    蜘蛛劇毒第一時間送進歌德的腦袋,卻絲毫沒有阻礙歌德的電鋸。
    唰!
    電鋸砍落,又砍落,又砍落。
    不管怎麼說,歌德那種揮舞電鋸的速度看在任何武功高手的眼中,簡直就是遲緩又智障的不當招式,忽然被切掉腳掌已經很誇張,又送掉一條大好手臂更是大意過頭,面對歌德無間斷的電鋸進攻,廟歲一一從容閃開,身後的牆立刻被當蛋糕切爆。
    生死交關,身經百戰的廟歲保持冷靜,內力匯聚,一拳命中歌德笨重的身軀。
    廟歲的拳頭打在歌德胸口的瞬間,他感覺到的是——沒有。
    什麼都沒有。
    沒有反應。沒有交流。沒有愛。沒有恨。沒有感情。沒有動機。沒有生機。沒有動靜。沒有溫度。沒有故事。沒有彈性。沒有觸感。沒有敵意。沒有反抗。沒有神。沒有勝負。沒有止盡。沒有靈魂。
    什麼都沒有。
    就連廟歲自己擊中歌德身軀、預備一股將其內臟炸裂的那隻手,也沒有了。
    時間一定有那麼一刻為自己的迷惘而停止了。
    空蕩蕩的。
    廟歲呆呆地看著自己空蕩蕩的袖子,又看了看那只正在掉落中的大好手臂。
    究竟是什麼時候,那種遲緩到即使是閉著眼睛也能輕鬆躲過的電鋸,砍中了自己抓住絕佳時機揮出的手臂?如此遲緩的大招式,湊巧砍中了自己千錘百煉的手臂?
    一向淡定的廟歲,在意識到自己「從此沒有手」之際,也無法淡定了。
    他尖叫,他吶喊,他在房間與走廊裡以奇怪的姿勢忍痛狂奔,
    一路灑血。
    以廟歲全力逃跑的速度,絕非歌德遲緩的身形可以追上。
    但?
    充滿威脅性的電鋸狂叫聲,幾乎是貼著廟歲的耳朵,如影隨形。
    不合理不合理不合理不合理不合理不合理不合理不合理不合理不合理不合理不合理不合理不合理不合理不合理不合理不合理不合理不合理不合理不合理不合理不合理不合理不合理不合理不合理不合理不合理不合理不合理不合理不合理不合理不合理不合理不合理不合理不合理不合理不合理不合理不合理不合理不合理不合理不合理不合理不合理不合理不合理不合理不合理不合理不合理不合理不合理不合理不合理不合理
    「喵……」
    靈貓在廟歲身後慘叫,再沒有跟上。
    這位早已做好死亡覺悟的獵命師高手,此時心中卻充滿了無法形容的恐懼,他無暇為自己的愛貓悲傷,他只能全力以赴地往前跑!跑!跑!
    身後的電鋸聲消失了。
    狂奔中,廟歲的心忽然懸空。

    「惡魔之耳」什麼也沒聽到。
    連惡魔的耳朵,都無法聽見的計劃,究竟……

    沒有任何合理性,電鋸的主人無聲無息從走廊轉角走出。
    屈膝,歌德手裡的電鋸低擺。
    失去兩隻手的廟歲來不及煞住。雙腳就這麼大大方方迎向電鋸。
    剮!
    「……」廟歲在空中高速拋飛。
    他的兩隻腳則留在原地。
    當廟歲啪搭重重摔滾在地上的時候,他感覺到最後的希望也隨著大量的血水噴離身體。沒有手。沒有腳。沒有戰士死前最後的尊嚴。
    但填滿廟歲腦袋的、那股從剛剛就沒有停止過的恐懼,也消失了。
    沒有了四肢,即將死去的自己,又何須恐懼呢?
    是吧?是吧?接下來不過就是死,別再讓恐懼淹沒自己了。
    尖銳的電鋸聲又來了。
    巨大恐怖的黑影籠罩住不得不趴在地上、臉朝下的廟歲。
    他被翻了過來。
    近距離看著那一張面無表情的巨臉,廟歲還是放聲哭了。
    不是因為歌德空洞的眼神,而是因為電鋸落下的位置。那種爆炸又屈辱的痛苦,逼他想起了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地方剛剛沒有被切掉,而那個地方正在被電鋸摧殘。
    電鋸慢慢地切著,從廟歲的盆骨一路往上切,然後慢慢掉繞啊繞啊繞啊繞……超級不合理地在廟歲的身上繞過來又繞過去,直到電鋸離開這位獵命師的身體,廟歲才真正鬆了一口氣。
    歌德邁步走了。
    接下來,總算是單純地斷氣了吧?廟歲感覺體內的「惡魔之耳」蠢蠢欲動,隨時會掙脫自己的身體,他有些辛苦地閉上眼睛。
   
    大老遠跑來東京送死不是不能接受。
    真的,不是不能接受。即時用最簡單的數學來算,自己這一輩子也殺了那麼多吸血鬼,其中還包括了許多高手,夠本了。
    但怎麼樣也想不到,自己會死在這種等級不明的敵人手上,還是那麼一點一滴的死法。這種結局真是夠可笑的了,回想起來剛剛還逃得那麼害怕,還以為身經百戰的自己面對死亡很有覺悟了,真是……真是太自以為是了吧……

    歌德的腳步停了。

    歌德的心原本該揪了一下,可惜他的心被切成兩半,無力揪那麼一下。
    歌德又往回走,走到廟歲旁邊,慢慢蹲下。
    到底自己這殘破的身體還能被怎樣凌虐?
    為了逃避恐懼,廟歲有點想自我嘲諷地笑。
    但他試圖擠出的笑容慢慢地被歌德徒手撕了下來,這點果然非常的自我諷刺。
    歌德離開。
    廟歲那張既恐懼又自嘲的表情,已黏在「它」的臉上。

    強與弱,永遠別太早定論。
    唯一確定的真理是,最後活下來的,就是強。
    廣場上的蜘蛛退化成模糊的咒語,風一吹,全給散了。


    九把刀的秘警速成班(16)
    比起以地理空間作為「國界」或「疆界」,用「時間」當做劃分區域的界線,更能合理描繪大核爆後的世界,所以有了「時間區」這一名詞。
    所謂的時間區。並非指現在的時差概念,而是時間確實徹底地分離,在某地域裡自成一格,有的時間區是宋代,有的時間區是漢朝與明朝的混合體,有的時間區來自於更遙遠的未來,有的時間區保持著永恆的靜止,有的時間區落入了致命的永夜。不同的時間區存在著不同的勢力,在大部分的情況下,彼此的居民也都能互相自由穿越,形成一種時間認同混亂的奇觀。


    第599話

    東京無處不是一級戰區。
    但這個區域尤其慘烈。
    血氣沖天,煙硝瀰漫,血族戰士殘破的屍體與無法使用的戰具堆滿了整個街區,甚至有兩個道行不夠的白氏貴族被鎖定了本體,絕命於此……卻不見任何一個狙殺這些吸血鬼的戰士。
    只有無線電對講機的軍用頻道裡,依稀可以察覺默默地存在。
    「A區淨空。OVER。」
    「B區淨空。OVER。」
    「C制高區視野良好。OVER。」
    「D制高區視野良好。OVER。」
    這不是戰爭,是狩獵。
    最高等級、最具技術的大規模狩獵。

    不久前登陸的大漠之歌獵人團,三百名出身皇室衛隊的菁英,以守株待兔之姿殲滅了所有試圖經過此區的牙丸禁衛軍,他們隱藏的技術與攻擊的質量等同並論,即使在幻覺隕石墜落之後他們還保有兩百人的陣仗,顯示他們的確是獵人團裡真正的菁英部隊。
    現在大漠之歌才要遭遇真正的挑戰,因為他們的隱藏術在這個人的面前,根本如同在一望無際的白茫雪地裡赤身露體,那樣的顯眼。

    白無。

    血族的歷史,比人類還長。
    但對於歷史,血族的看法跟人類很不一樣。
    人類從文獻裡認識前人做過什麼事、從過往經驗裡汲取教訓,以求進步。
    血族則從無止境的歲月裡親自體驗歷史的殘酷。
    ——白無本身就是血族的歷史。
    白氏五大尊者之首的力量,就以大漠之歌作為綻放殘酷的舞台。

    「藏得住身子,藏不住腦。」
    面無表情的白無,有恃無恐地走在隱蔽身形的幻術幽影裡,慢慢走,慢慢走,走到了堆滿屍體的街區中央。停下。
    白無舉起雙手,低眉冥想,雙掌之中各自迅速凝聚出了強大的「腦氣波」。
    他的幻術與其他白氏貴族有個絕對不同的地方,白無捨棄了無差別的大範圍腦能力攻擊方式,他鍛煉出投擲腦波的能力——這種看似愚蠢、限制攻擊範圍的招式,實際上卻換取了更恐怖的效果!
    不斷在掌心膨脹的腦氣波,忽然被壓縮成了一個雞蛋大小的氣點。
    「無所遁形。」
    白無輕揮雙臂,雞蛋般大小的腦氣波朝兩側建築物射出。
    腦氣波給飛擲到了建築物中央。
    「裂!」
    腦氣波極速膨脹開為直徑二十多公尺的巨型腦漩渦,像是無形的腦炸彈,衝擊隱藏躲在建築物裡的大漠之歌獵人團——壓力來了!
    沒錯,就是壓力!
    猶如瞬間被射進三千公尺以下的深海。
    彷彿赤身露體被扔出太空艙。
    「啊啊啊啊啊啊!」、「嘔嘔嘔嘔嘔嘔嘔嘔嘔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嘔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嗚嗚嗚嗚嘔嘔嘔嘔嘔!」、「咿咿咿咿咿!」、「嘔嘔嘔嘔嘔嘔嘔嗚嗚啊啊啊啊啊啊啊!」
    十幾個埋伏其中的獵人仰起爬滿青筋的脖子,無法克制地張嘴大叫。
    一股巨大的「壓力」鑽進獵人們的身體裡,將他們的血管膨脹成巨大的蚯蚓,撐裂筋絡,爆開眼球,即使拚命張大嘴巴也無法緩解的超巨大壓力,瞬間崩潰了他們的意識。
    十幾個啊……雖然叫得很淒厲,但真不算是很厲害的幻術。
    「……遭遇幻術攻擊,各小組找出施術者。」團長不慌不忙用無線電下令。
    「收到。」各小組簡潔回應。

    機槍朝四面八方射擊,試圖射殺藏匿在某處的白氏貴族。
    大漠之歌獵人團團長很淡定,心想……雖然喪生的同袍並不多,可真正了不起的是,根本看不出來這十幾個同袍是中了什麼幻術死去的,這點真是非常奇怪。
    第一個到此闖陣的白氏貴族,帶來了一百多個無頭武士的沒水準幻覺。
    被打成蜂窩。
    第二個進來送死的白氏貴族,則讓所有人看見了大口吞噬四方的巨臉。
    被打成蜂窩。
    「第三個」白氏貴族的確是可怕的高手,搞來了一堆弄死兩方所有人的隕石群,自己也差一點整團全滅,但?但隕石不再掉下來了,看來無以為繼,或者其實有別的獵人團已經解決掉他的本體了。
    現在,這一個白氏貴族施展的幻術又是什麼呢?
    不管幻術內容裡是什麼奇怪的怪獸,此人的腦能力射程範圍極為有限,所以其他獵人根本沒有一起感應到,這點對己方很有利,根據這麼短的射程,此施術者一定很快被找到。
    ?
    白無手中迅速凝聚成的壓縮腦波彈,再度鎖定獵人躲藏的地點射出。
    「裂!」
    腦波彈極速膨脹出可怕的腦能量,又刮出了十幾道慘烈的嚎叫聲。
    迅速,確實,旁人根本無從察覺死法的幻殺!
    「裂!」
    又是十幾個人在一瞬間大叫斃命。
    怎麼回事?
    大漠之歌的團長感到深刻的毛骨悚然,這種完全沒有「幻覺體」的幻覺正迅速確實地殺滅自己的團員,而其他人根本什麼東西也沒有看到,才是真正的恐怖!
    「裂!」
    十幾個躲在制高點的獵人們一邊大叫一邊墜樓。
    搞不懂……完全搞不懂啊!
    「裂!」
    五、六個在後方負責彈藥補給的獵人淒厲慘叫。
    「各小組注意!全撤!」
    團長大驚:「撤!全撤!」
   
    「裂!」
   
    這時,團長終於知道射程如此短的幻術內容是什麼了。
    完全無法對抗的幻術鑽進了團長身上每一個毛細孔,一鑽進,就膨脹了所有能夠跟不能夠膨脹的東西,血管,淋巴,內臟,骨骼,肌肉——他張大快要抽筋的嘴巴咆哮,幾乎將體內的五臟六腑給嘔出來。
    但最後嘔出團長嘴巴的,只是終極的恐懼。
   
    一分鐘。
    一分鐘為所有躺在這條街上的血族屍體,討回了公道。
   
    白無慢慢地在幽影中前進。

    □
   
    「喔,又有真正的高手出現啦。」
    凱因斯看著巨型子母螢幕,不斷發笑:「看樣子是白氏最頂尖的老頭兒。」
    Z組織軍事衛星即時運算出來的能量圖,分析出白無獨特的出招方式,無庸置疑是血族裡超A+級的第一種子選手。
    要派什麼樣的第三種人類強者跟他較量呢?
    卡律布狄斯?赫庫力斯?
    不,他們的身體再怎麼強壯,也承受不了那種來自體力的「壓力」。
    還是直接叫出剛剛搞砸一場好比賽的梅杜莎?
    梅杜莎的石化能力可以用在「壓力」之上嗎?「壓力」可以被石化嗎?
    又或者,這又是一場無關能力,而是誰先制服對方本體的搶先賽呢?
    決定了。凱因斯按下戰略通訊鈕。
    「梅杜莎注意,朝北方慢慢前進兩公里,預備接觸白氏能力者。」
    「是的。」梅杜莎即刻回復。
    「我不透露對方的能力,總之說不定在你之上,你自己決定戰術。」
    「知道了,就交給小的處理。謝謝凱因斯大人。」梅杜莎三首齊聲。

    □

    白無停下腳步。
    不知出於什麼原因,白無看向天空。

    □

    Z-base海底城的螢幕上,出現了白無凌厲的眼神。
    「這麼遠,也隱約感受到了我的窺視嗎?」
    凱因斯很訝異,隨即讚歎不已:「看得我全身發抖呢!」

    □

    白無繼續前進。


    第600話

    天空降下了更多更多噴射降落傘。
    不久,廣場一片灰濛濛。
    隕石狂襲同樣對第一批空降的灰色十字架部隊造成了傷害,但更多的灰色十字架部隊都是在隕石墜擊後才一一空降,在血族與人類的軍隊都劇幅折損後,更凸顯出第三種人類的軍力優勢。
    第三種人類軍團一加入,即將打破了連日來不上不下的均勢,「灰色十字架」,這個名字必然在「歷史」上成為這場戰役的主角。
    「嗚……唔……」此伏彼起的低吼聲。
    怪物般的灰色猛獸一共有上百頭,散發出不祥的氣勢。
    須記得,在這裡集結的每一頭灰獸,都是在台灣一一大樓裡上官無法全力一拳解決的相同等級,他們半人半獸的姿態連鬼神都不寒而慄,何況是如此陣仗。
    曾經與神道在美國洛杉磯苦戰過的卡律布狄斯,也乘著降落傘來了。
    經過海底城的手術修復,它異常巨大的身體從三百公分一口氣逼近整整四公尺,嘴巴依舊像蚌殼一樣左右開闔,喔不,它的身體根本就是一張從頭頂打開到鼠蹊的超級大嘴巴——危險的超級大嘴巴。
    「赫庫力斯,聽說你剛剛幹掉了一個誰啊?」卡律布狄斯羨慕地問。
    「無關緊要的貨色。」赫庫力斯根本懶得理這個有口臭的巨嘴怪。
    「我也好想幹掉真正厲害的角色啊,真的好想啊嗝……」
    「等一下不要拖累大家就行。」赫庫力斯哼哼。
   
    「什麼叫不要拖累大家?這麼神氣,當自己真是總司令啦!」

    一個穿著灰色寬大衣的女人緩緩從降落傘托住的圓形膠囊裡走出。
    女人當然是一身灰色皮膚,露出兩排尖銳的灰色牙齒。
    灰色女人笑吟吟的:「累了嗎?想聽首歌休息一下嗎?」
    來者,當然是曾經差點讓三名神道組員在洛杉磯栽觔斗的塞壬,她的歌聲可是優美到,令每一個聽曲的人都得付出昂貴的代價——變成她的奴隸。
    赫庫力斯瞪著她:「既然來了就來了吧,各自做好各自的事。」
    「是,咱們看看誰能夠立下大功。」塞壬幽幽說道,打量著巨靈神般肉體的赫庫力斯:「到時候要是我摘的腦袋最多,回到海底城,我要凱因斯大人將你賞給了我。」
    主帥赫庫力斯不再理會這兩個能力特異的夥伴,逕自在廣場上進行隕石災難後的灰色十字架大整隊,打算彙整所有的兵力立刻攻進地下皇城,進行種族清洗。
    而這一場最後戰役,聲勢浩大的灰色十字架並沒有邀請獵命師等人同行。
    或者更精確的說,這些灰色的戰士,根本對其餘膚色的人完全不屑一顧。
    明明就帶著相同的目的,可遠遠看著這灰撲撲的一幕,不只烏拉拉等獵命師感到有哪裡不對勁,宮澤的心裡也有說不出的煩躁。
    「怎麼了你?」有些彆扭的烏拉拉還是開口,手裡牽著驚魂未定的神谷。
    「我對這些人的出現,感到非常的……不以為然。」宮澤直說。
    「為什麼?他們跟我們應該是同一陣線吧?」漢彌頓倒是沒什麼特別想法。
    對漢彌頓來說,願意打倒吸血鬼政權的幫手越多越好,即使他們的皮膚顏色跟自己很不一樣。這是很實際的計算。
    「暫時我也說不上來。」推了推眼鏡,宮澤深呼吸:「總之,這種時機,好像根本就是為了他們登場所準備好似地,我有一種很厭惡的感覺。」
    沒錯,宮澤僅僅是欠缺最直接的證據而已。
    這一場天下大亂來得實在是太無厘頭了,血族不僅沒從中得到什麼好處,還在自家門口惹來一頓打,打得這個血族之國幾乎爬不起來。人類也討不了好,諸國一徑放棄了追根究底的談判,千里迢迢跑來送死。得利的到底是誰呢?
    在宮澤的眼中,「這些灰色的東西」看起來太興奮了……他們大概是全東京裡唯一想動手,卻也是唯一最沒有理由動手的人吧?
    比起宮澤滿肚子的狐疑與不信任,烏拉拉倒是直接走到正在集結大軍的赫庫力斯旁邊,大剌剌問道:「你好,我叫烏拉拉,第一次見面。」伸出手。
    「……赫庫力斯。」赫庫力斯皺眉,直覺地伸出手。
    等到赫庫力斯察覺自己之所以伸出手,不過是本能地呼應烏拉拉伸出來的那隻手時,他已經來不及拒絕這一個典型的社交行為。
    兩人握手,烏拉拉感覺到赫庫力斯的手上透著極度旺盛的強悍……
    這個將能登守平教經一招格斃的男人,擁有超雄的實力,以及正面的精神能量,還有……與跟哥哥相似的傲氣。
    「你們為什麼都那麼灰啊?」烏拉拉直率地問。
    「……我們跟你們不一樣。」赫庫力斯傲然。
    「嗯啊,你們比較灰。但你們為什麼那麼灰啊?」烏拉拉鍥而不捨。
    「總之,有一天你們也會跟我們一樣。」赫庫力斯將手放下。
    「好吧,那請問你們為什麼可以操縱命格的能量?對了還沒先說呢,我是一個獵命師,我剛剛發現你們操縱命格的方式跟我們很不一樣,你們似乎有時間限制。不過不是獵命師的人,也可以操縱命格,這真的是聽都沒聽過喔……」烏拉拉轉頭看向初十七、老麥、谷天鷹三個人。
    他們三個人完全不作聲地看著烏拉拉。他們也很想知道答案。
    「……」赫庫力斯以沉默取代了回答。
    「是秘密?」
    「……」赫庫力斯的臉色很難看,看樣子耐性已到達極限。
    「好吧,這一題先跳過。說起來我見過你的灰色屬下一次,當然他們穿得跟現在不太一樣,但他們的磁盤攻擊非常厲害,還差一點點點點點就把我給殺了,讓我想忘記都很有難度呢。不過算了我想是一場誤會,沒事,畢竟你們的目標也是血族的地下皇城,我沒說錯吧?」烏拉拉廢話連篇,卻是廢中帶問。
    「我們接手了這一場戰爭,接下來你只要在旁邊看著就行了。」
    「看是一定會看的,不過,就算你們有夠強,多我們幾個幫手總不壞,所以我們打算跟著你們了,是吧?」烏拉拉看向漢彌頓與宮澤,他們兩個只好點點頭。
    烏拉拉又看向谷天鷹等三人:「你們三個應該也會一起打吧?」
    三人沉默不答。
    「你們到底想做什麼?」赫庫力斯瞪著烏拉拉。
    烏拉拉笑嘻嘻地說……
   
    「當然是幹掉徐福啊。」
   
    谷天鷹、初十七、老麥三人一凜。
    他們冒險來到大戰在即的東京,表面上是想要幹掉烏家兄弟以防止肆虐數百年的詛咒應驗,事實上,他們只是想殺死烏家兄弟一洩心頭大恨。   

    現在,經歷了幾場死鬥後,他們才終於明白,烏家兄弟口口聲聲想幹掉徐福破解詛咒,這個傳說,是真的。
    這些年來……不,這幾百年來,逃的,一直都不是烏家兄弟,而是——
    所有忙著互相殘殺手足的,每一個獵命師。
    在烏拉拉腳邊繞來繞去的紳士忽然停住,朝遠方喵了一聲。

    「如果要幹掉徐福的話,加我一個啊!」

    爽朗又粗獷的聲音,穿越那一道崩開建築物的巨大掌形空洞,走向眾人。
    「嘿!好久不見了,送我『千軍萬馬』的好小子!」
    陳木生大搖大擺地走過來,他一身髒污,臉上還掛著剛干的淚痕。
    在這場大戰裡,他連暖身運動都還沒做夠呢。
    「啊?是糖炒栗子大叔!」
    烏拉拉認了出來,高興地遠遠揮手:「我就知道你死不了。」
    粗手粗腳的陳木生還沒走近,初十七、老麥與谷天鷹就感覺到了一股無與倫比的霸氣壓了過來,這股氣令烏拉拉既陌生又熟悉。
    陳木生走到眾人面前,有些靦腆地用眼神向大家示了意。
    神谷被陳木生身上連月沒洗澡的臭氣熏了一下,有點不支,趕緊抓了烏拉拉的手才沒有跌倒。神谷沒跌倒,烏拉拉倒是差點摔在地上。
    「啊!你將『千軍萬馬』煉成了——『霸者橫欄』!」
    烏拉拉驚呼,其他三名獵命師也嚇了一跳。
    對所有的獵命師來說,「霸者橫欄」這一命格有著非比尋常的意義。
    那是先祖烏禪長期鎖在身上的命格。
    那是曾經與血族大魔王徐福決一死戰的大命格。
    當然也是,代表著無限勇氣的勇者命格。
    現在,他們即將與這個傳奇性的命格並肩作戰,一起……扭轉詛咒?
    「說起來真的好巧啊,後來我跟你哥哥認識上了,他啊,真的一個很彆扭的傢伙。」陳木生哈哈一笑:「我還不認識你,但看了一眼,就知道你完全就跟他說的一樣,是一個很奔放的傢伙啊!」
    「是嗎!你跟我哥哥……遇上了嗎!」烏拉拉又驚又喜。
    「豈止遇上,他跟我變成了在死鬥空間一起打怪的好朋友啦哈哈哈!」
    死鬥空間是什麼,烏拉拉聽都沒聽過,一起打怪又是怎麼回事,烏拉拉也不可能瞭解,但只要是關於哥哥的一切他什麼都想知道,烏拉拉興奮地叫陳木生從頭說給他聽,陳木生只得猛抓頭,把烏霆殲與他如何相遇的過程娓娓道來。
    初十七等人在一旁也聽得一愣一愣的。
    「是不是!我就說我哥哥很強的吧!」烏拉拉握拳,尖叫:「真想快點看看他發射那支大龍炮的樣子——轟隆!」
    「是啊,那支炮就連我的鐵砂掌都抓不住呢!」陳木生摸著頭哈哈大笑。
    神谷拉著烏拉拉的手,跟著高興起來。這趟旅程中烏拉拉滿口都是他那英明神武的哥哥,想來馬上就可以看見到本尊了。
    好久沒見到大哥的紳士,也在小內貓旁邊興奮得不停繞圈。
    在這種兵荒馬亂的東京大劫裡,能有這一場溫暖的對話,實在是太奢侈了。
    「咦?」烏拉拉忽然看向城市的另一頭。
    現場四隻靈貓也同時機警撇頭,望向烏拉拉視線去處。
    東京正逢大亂,各式各樣的命格都在這裡亂竄,毫不奇怪。
    但他們發現有一個命格,正以極不正常的方式迅速茁壯。
    就連沒有命格感知能力的赫庫力斯都察覺到了,他本能地看向同一個方向。

    那裡,正發生著令東京所有強者都難以忽視的,異變。


    第601話

    老大絕對不能死在這裡。

    大鳳爪扛著宮本武藏,在煙硝四起的城市之巔慢慢跳躍著。
    宮本武藏早已失去意識,命在旦夕。
    大鳳爪的視線也因失血過多與身負重傷,越來越模糊。
    然而吸血鬼的嗅覺敏銳度在此危急時刻,發揮到了最大程度,大鳳爪遠遠就聞到了熱騰騰鮮血的氣味,衝進一戶門窗緊閉的民宅,將躲在衣櫃裡頭的一家四口的喉嚨通通給咬開,喝了個痛快。
    大鳳爪的身體,以極快的速度自我修復著。
    「老大,無論如何喝一點!」
    大鳳爪單手擠著一個小女孩的脖子,就像擠檸檬一樣搾出紅色的汁液,淋在宮本武藏乾癟的嘴唇上。宮本武藏氣若游絲,只能被動地讓血液順著食道滑進胃裡。胃輕輕抽動,生命機制一點一滴慢慢活轉過來。
    他知道,宮本武藏如此強悍之人,只要讓他抓住一線生機,恢復甦醒只是時間問題,說不定只要持續補充新鮮的人血,兩天不到,宮本武藏就能百分之百地復元吧。
    總算可以鬆了一口氣,大鳳爪欣慰地看著自己空蕩蕩的斷手處,這條陪著自己扭斷無數強敵頸椎的大好手臂,以及那一幫死命截住聶老的兄弟們,才斷送得很有價值。
    然而,很遺憾。
    一道小小的影子出現在破碎的窗邊。

    大鳳爪沒有料想到的是,他再怎麼逃都無法逃過獵命師的追捕。
    只因宮本武藏身上的命格「逢龍遇虎」,天生就會召來強敵!

    大長老白線兒,瞇著眼睛看著倒在一家子屍體中間的宮本武藏。
    對任何一個吸血鬼來說,沒有比這個可能性更差勁的巧合了。
    大鳳爪沒有看過白線兒,甚至也沒聽過白線兒,但這一隻貓才剛剛出現在窗邊,大鳳爪就打了一個冷顫,感覺自己一腳已踏入死亡地獄的幽谷。
    「婦人之仁,一個個都成不了大器。」
    白線兒開口說話了。
    一隻會開口說話的貓咪,完全沒嚇到大鳳爪。
    他只是不停地大口喘氣緩和緊張,他連爪子上都冒出斗大的冷汗,彷彿稍一鬆懈,還沒動手,精神就會馬上被壓垮似地。
    而白線兒的心中,卻是難以想像的複雜。
    打從在「時間靜止」的那一刻開始,白線兒就一直處於心神不寧的狀態。
    耳朵裡好像有一個細微的聲音不停對他呢喃,絮絮叨叨,幾乎直接往裡搔刮著他的心深處,清晰到連最精微的細節都被放大了一百萬倍似地。可白線兒想要仔細把那聲音聽清楚,那聲音卻又模糊到完全無法辨識。
    白線兒不是沒有懷疑過,那聲音是來自血族白氏貴族的幻殺伎倆,但白線兒施展精神之牆隔絕來自外界一切騷擾的時候,那聲音卻又更加清楚!當精神之牆將白線兒封閉在最安全的自我世界裡時,他幾乎可以確定,那細微之聲不是來自外界,而是來自他自己。
    這意味著什麼呢?
    為什麼他自己的心深處,會不斷發出某個他根本無法意識到的提醒呢?
    想聽清楚卻不可得,但最後的結論卻非常明白,因為那無限重複的聲音已在白線兒的心深處播下了清晰的、意識銳利的種子。
    那來自自己內心深處的聲音,想讓白線兒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宮本武藏,然後用咒語激發他體內的「逢龍遇虎」快速成長為「萬將論劍」,即將只有短短一刻的不成熟擬態也好,務必,馬上,要讓宮本武藏的命格擬化到「萬將論劍」!
    為什麼?
    不知道。
    但穿進白線兒意識深處的那聲音,帶著毋須懷疑的信賴感,簡直就像是……
    「簡直就像是,說給我自己聽一樣。」
    白線兒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身上緩緩冒出和煦的白光。
    「你要做什麼!」大鳳爪奮力吼出這一句,手上的利爪青筋暴露。
    做什麼?
    白線兒懶得回答,尾巴隨意一甩,一道乾淨利落的雷電就將大鳳爪轟出屋外。
    好吧,不想再思考了。
    既然已經決定信任那個無法拒絕的聲音,就不妨快點看看結果。
    白線兒低聲唸咒,白光閃現,將體內儲存的命格能量部分導入宮本武藏的身體裡,迅速餵養早已飢渴的命格「逢龍遇虎」,源源不絕。
    「逢龍遇虎」貪婪地吃食來自白線兒提供的能量,拚命地成長、成長、成長。
    宮本武藏的身上發出強烈的異光,那正是命格蛻變的前兆。

    連智者白線兒都意料不到的答案,很快就會揭曉。

    九把刀的秘警速成班(17)
    比起獵命師,煉命師更加的神秘與稀少。有人說煉命師也是一種特殊的血統造就,但也有人認為煉命師是一種後天能力的罕見職業,不存在血統限定。
    獵命師可以將天底下的種種命格捕捉到手,但煉命師可以對各種命格做出神奇的改造,或是將命格的構造徹底毀滅,使之轉化成純粹的能量。
    煉命師可遇不可求。
    有此一說,Z組織之所以能夠研發出捕捉命格、複製命格的特殊技術,一定有一個神秘的煉命師在背後支持。


    第602話

    東京,正處於世界歷史的交界處。
    這個城市已經徹底跟外界隔絕聯絡,無人知道裡頭發生了什麼事。
    事實上,這個城市裡上演的每一場戰役,都正在改變人類與吸血鬼的歷史。
    一百顆大小隕石墜落在東京之際,不管是人類聯軍或是血族聯軍,都是傷亡慘重。人類陸戰隊好不容易用血淚在東京各處建立起來的防禦點都遭到致命性打擊,面臨瓦解,更可怕的是,擁有強大軍事支援能力的航空母艦艦隊群竟然整個被隕石打爆!
    對外界來說,人類看似失敗在即,但佔了地利的牙丸禁衛軍與日本自衛隊也死傷無數,莫名其妙的災情不斷傳進地下皇城的總指揮部,失敗這個字眼更合適此刻血族的命運。
    牙丸無道靜靜地看著偌大的螢幕,螢幕上充滿了絕望的畫面。
    東京十一豺轉眼被滅。

    白氏五大尊者,只剩下最受信賴的白無孤身進擊,以及最無法被信賴的白圓。
    而白氏貴族的後輩中,只剩下白刑的鉛人部隊勉強牽制著獵人團的步步進逼,其餘都被莫名其妙宰掉。
    同樣擁有幻殺能力的神道成員都在境外進行任務,緩不濟急,且多半失聯。
    就算是擁有最強名號的樂眠七棺也幾乎戰力全失。
    牙丸傷心早早歸天。
    宮本武藏幾乎可說是命懸一夕。
    八歧大蛇不敵軍艦,早就逃之夭夭。
    服部半藏與安培晴明生死未卜。
    武藏坊棄慶被一拳打飛,生死不明。
    能登守平教經更遭敵人圍攻殺害。
    封印源義經的石棺被敵人盜走更不用提。
    實力可與樂眠七棺相提並論、號稱當今血族第一高手的阿不思,看似被飛彈炸死,而她所率領的淚眼咒怨精銳也跟著屍骨無存。
    ——絕非血族太弱,而是敵人真是太強大了。
   
    被寄予反攻厚望的冰存十庫大軍,消耗到現在只剩下不到三庫的實力。現在最完整的戰力,大概就是冰存十庫尚未出征的各五千名伊賀忍者與甲賀忍者吧。但,比起一般冰存戰士擅長的衝鋒陷陣,精於神出鬼沒的忍者真的適應得了現代戰爭的戰場嗎?與其派忍者出征,不如將這些戰力當做與人類和談的籌碼?
    幾個將軍與參謀都在默默觀察牙丸無道的反應。
    承認終於走到了絕境吧?這種絕境也是可以預期的吧?
    果斷接受失敗吧?跟敵人和談吧?為了血族屈辱的未來進行談判吧?
    不屈不饒戰死至全族俱滅的勇氣,究竟有什麼意義?
    二次世界大戰怎麼落幕的,現在不也可以再來一次嗎?
    只要留有一線生機,我族就有復興之日,歷史不就是這樣告訴世人的嗎?
    如果將現實請示血天皇的話,血天皇一定能理解和平的意義吧?
    這些念頭當然在牙丸無道的心中已響起了無數次,而現在幾乎宣出於口。
    整個戰略分析室的紅燈大亮。
    所有將領猛然回頭。

    「還有多少兵馬?」

    一個身著黑色火焰盔甲、騎著一匹黑色火焰戰馬的男人,堂堂出現在門口。
    這個渾身充滿火焰的男人,散發出無以言喻的魅力。
    凌駕於一切的權力,超越所有的謀略,那是純粹的凱旋之氣。
    戰馬輕步,穿著火焰盔甲的男人來到眾將領之間。
    彷彿看見了巨大的黑暗恆星,所有將領不約而同跪了下來,戰戰兢兢,額頭頂地,混雜著恐懼與崇拜的汗水從頭頂流出,滋潤著戰馬的火蹄。
    只有迷戀權位的牙丸無道還咬緊牙關,撐著雙腳不使跪下,絕不輕易屈服。

    不管來者是誰,現在在地下皇城發號施令的,可是——我!
    是我!牙丸無道!
    縱然很想開口質問,牙丸無道卻連直視這個穿著火焰盔甲的男人也無法辦到。
    只見穿著火焰盔甲的男人,一言不發,一隻手舉重若輕地放在牙丸無道的頭上。那姿勢,就像是一個天生的王者,萬物眾生皆在其下的氣度。
    慢慢地,牙丸無道的五官因過度痛苦扭曲起來,黑色的火焰冒出了他的頭頂,冒出了他的眼耳口鼻,牙丸無道對這場戰爭的所有解讀,變成了意念的咒,隨著其意識的終結化作一道黑色的魂煙,給吸進了穿著火焰盔甲的男人體內。
    一切都明白了。
    點點滴滴,都知道了。
    牙丸無道想盡速終結這一場戰爭,他同意。
    他完全同意。

    「每個人都殺掉一百個敵人,我們就能勝利了吧?」

    這個男人不是血族最後的戰力。
    這個男人就是血族所有的戰力。
   

    戰神源義經,登場。


    第603話

    現在東京最多的,是什麼呢?
    是煙?是火?是斷垣殘壁?
    都不是。
    眼下東京最多的,是屍體。
    新鮮死透的屍體。

    屍體可以拿來「廢物利用」的方法並不多,溶脂造肥皂,饑荒拿來吃,大體解剖研究,標本展示,以下恐怕是CP值最高的一種。
    殺人公與殺人婆站在臭氣沖天的街道上,看著獵人、牙丸禁衛軍、日本自衛隊、美軍陸戰隊、來不及逃生的民眾的屍體,全都亂七八糟地堆疊在一起。
    在他們的眼中,不管生前是什麼模樣身份階級性別,死後一律平等。
    「開始吧。」
    殺人婆從瘦小的靈貓身上取出一個陰暗寒冷的大怪命,在掌中不安擾動。
    小靈貓不禁打了一個冷顫。
    「命力劇拓,百鬼夜行!」
    殺人婆喃喃施咒,將指掌間極其恐怖的命格「百鬼夜行」,分散拓展到眾多屍體身上,隱隱約約有一種異色光芒覆蓋住屍體,恍若鬼火。
    接著,便是殺人公駭人聽聞的手段登場。
    陰風陣陣,一股令人作嘔的陰暗命格能量在殺人公的體內流竄出來,其氣之寒,幾乎快凍結了這附近所有的空氣。
    「穢土擒屍——」
    殺人公雙手一揚,咒力四射,黑壓壓注入地上的屍群。
    這種幾乎被獵命師遺忘的古老咒術,被施展到最高境界:「眾鬼聽令,起!」
    咒術「穢土擒屍」加上命格「百鬼夜行」,無法挑剔的恐怖搭配,令數百具死於非命的屍體慢慢睜開早已蒙了一層白膜的眼睛,姿勢怪異的爬了起來,速成出一支最接近死亡的活屍軍隊。
    「噫——噫————噫——噫————」
    數百活屍發出不情願從地府回到人間的哀號聲,陰氣逼人。



    深海。
    依舊是讓人摸不著頭緒的Z組織海底城。
    「什麼?操作屍體?這種能力未免太棒了吧?哈哈哈哈!」
    凱因斯瘋狂拍手,笑到連眼淚都流出來了。
    真的是太棒了。
    為了讓這場屍體的秀更加好看,凱因斯忍不住按下通訊鈕,發佈最新命令給灰色十字架軍隊:「全軍注意,這裡是Z-base,暫時別靠近品川區跟目黑區。重複,暫時別靠近品川區跟目黑區。完畢。」
    語畢,凱因斯忽然從活屍軍團看似沒有章法的行進路線圖中,感覺到一種微妙的可能性,於是他趕緊下了第二個指令。
    「梅杜莎注意,不要去挑戰白無了,原地等候更新的命令。」
    「是……但小的,很有自信收拾白無。」梅杜莎立即回傳。
    「別妨礙我看戲。」凱因斯嚴厲地說。
    「是,遵命。」



    屍體的秀果然越演越誇張。
    領著數百頭怪聲怪叫的活屍,殺人公婆在東京裡慢慢走著,遇到了不長眼的「任何人」,不論其勢力歸屬,只要他們膽敢朝活屍們攻擊,這群活屍就一擁而上,亂咬亂打。
    而「百鬼夜行」的命力,就透過活屍的攻擊行為迅速「感染」到了這些倒霉的攻擊者身上,只要攻擊者一氣絕,就馬上成為了新的活屍,順勢變成了活屍軍團的一份子。
    如此這般,殺人公與殺人婆在東京裡走得特別慢,因為他們一路走,一路召喚起更多佈滿街道的屍體,一路用屍體製造更多的屍體,更多的屍體又製造更多更多的屍體。
    走著逛著撿拾著,不知不覺這兩個年紀加起來超過一個朝代的超級老獵命師,已輕易拼湊到了三萬多頭活屍,而這個數量還在快速增加中。
    即使是殺人公婆,這種數量也輕鬆超過了他們此生所遇的記錄,而且這些活屍的質素也大幅度超越以往的收集品,因為這些活屍生前大都是驍勇善戰的戰士,肉質強韌,兼又剛死不久,簡直就是極品中的極品!
    這一支逼近四萬的活屍軍團,所向披靡,竟成了目前為止在東京地區最強盛的軍容,勉強說起來,這個看起來跟正義一點也搭不上關係的活屍軍團竟算是人類陣營的一種變形,非常諷刺。
    而現在,打算在這條街道擋住這四萬活屍的,是這一個老人。

    「到此為止了。」
    幽影底,一雙白光發亮的瞳孔。
    白無的手上,凝聚出兩球瞬間壓縮的腦波彈。
    血族末路,英雄登場。


    裂!


    第604話

    十幾頭活屍楞了一下,隨即像是絲線被剪斷的木偶般癱軟在地。
    然後又是十幾頭活屍倒下。
    倒下。倒下。
    在白無的超級壓力腦波彈的攻擊下,活屍一群一群中招倒地。
    弔詭的是,活屍其實就是已死之人所咒化而成的活動屍體,只因為剛死不久,大腦還存在著最微弱的神經反應能力,才會在「穢土擒屍」的咒語下得到最強的活動能力,可也因為這一點,屍體大腦意識尚未完全消失,所以還是會接收到白無的幻覺攻擊,在大腦深處產生超級壓力的「指令」,令其癱瘓。
    「喔……終於來了高手。」
    殺人公面無表情,稍微動了動手指,牽動咒語與命力。
    雖然不知道活屍們是中了什麼招式才倒下,但那或許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死過的人有一個很特別的好處……一陣陰風吹拂,剛剛中了幻殺倒下的所有活屍全都站了起來。
    這群活屍死了又死,死了又不能再死,恰巧就是幻覺攻擊法的天敵?
    白無一凜,這種情況他完全沒看過,甚至也沒想過。
    「豈有此理?」
    白無手中不斷彈射腦波彈,快速攻擊那些倒了又再起的活屍。
    來自宇宙深處的壓力大放送,那些活屍依舊中招倒地,過了幾秒卻又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好像死亡不過是一種可以重複體驗的廉價招待券。
    這下白無真的傻眼了。
    原本打算演出一人殺敗四萬活屍的戲碼,現在卻陷入了無法施展奇術的困局。
    「看看那個高手藏在哪裡?」
    殺人婆在意念中下令,讓四萬活屍暴動起來,瘋狂在四周尋找施術者的蹤影。
    但白無躲在用精神之力構築成的「幽影」之中,大大方方地站在活屍之中,可那些笨手笨腳的活屍根本找他不到。許久,那些亂動的活屍只是白白浪費咒力而已,依舊徒勞無功。
    「看樣子用一般的方法找不到那位高手。」殺人公喃喃。
    「所以要用上不一般的方法。」殺人婆歎氣。
    語畢,殺人婆閉上眼睛,潛心將意念化作尖銳的精神力,朝四周散射出去。
    這種能力就像雷達,本意是用來搜尋附近的夥伴所用,搜尋到夥伴之後,就能像大長老白線兒一樣與鎖木進行遠距離溝通,這種心靈雷達技術是否能用來尋找「幽影」這類的,殺人婆其實並不知道,但只要對方有一點點的反應或許就足夠鎖定位置了。
    不論是幻術或咒術或忍術,能力者的戰鬥大同小異,直接幹掉本體就是取勝的最捷徑,這個道理對白無來說也是一樣,唯一的勝算就是找到控制這群活屍的施術者!
    ——幻殺對活屍沒用,但對施術者可截然不同!
    但操弄屍體者暗暗躲在四萬活屍之中,要找到此人談何容易?
    正當白無思索尋找方法時,殺人婆的精神力雷達觸碰到躲在幽影裡的白無。
    殺人婆陡然睜開眼睛。
    白無同一時間朝精神雷達的根源彈射出手中的腦波彈!
    「起!」殺人婆當機立斷。
    數十頭活屍衝向腦波彈,硬生生搶先承受住腦波彈的攻擊,整排倒下。
    「爆!」
    殺人公一聲,咒力催動。
    正好在白無幽影四周的幾十頭活屍同時自爆,用屍體體內的命格之力將幽影的結界震碎,暴露出白無的本體行蹤。
    「現形了吧!」殺人公凝神操咒,大量活屍一擁而上。
    別放棄,還有機會!
    白無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凝聚出數枚腦波彈,不斷往四周飛擲,將逼近的活屍盡數震倒,其中一枚腦波彈還不偏不倚地射向殺人婆的所在位置。
    要知道,本來跟「頂尖高手」一詞根本無緣的殺人婆,居然在慢慢歲月中活到可以成為頂尖高手的年紀,靠的是什麼?靠的可不是硬碰硬廝殺的覺悟,而是絕對不要硬碰硬的逃命直覺!
    搞不清楚對方的實力與手法,殺人婆果斷迅速飛退就對了。
    「裂!」
    白無大喝,射向殺人婆位置的腦波彈飛速膨脹、膨脹、膨脹!
    三十幾個活屍癱倒,卻偏偏讓殺人婆千鈞一髮地逃掉。
    剛剛倒下的上百活屍重新站起,原本就沒倒下的活屍更是搶先衝上,幾乎就要撲倒看似弱不禁風的白無,但白無猶作困獸之鬥,手中腦波彈連凝連發,將四面八方圍住他的活屍一排又一排震倒。
    活屍永遠有辦法重新再站,源源不絕,卻也前仆後繼地倒在白無的超級壓力幻殺之下。白無這一個困獸之鬥,當真是極為漂亮的困獸之鬥。
    殺人公與殺人婆遠遠地站在腦波彈的射程範圍之外,觀賞著白無最後的苦戰。
    他們明白,這一場戰鬥已經分出勝負了。
    活屍其實一點也不活,所以也無法繼續再死,終究會漫漫將白無的精神能力耗盡,等到白無油盡燈枯,他們就會獲得一具能量特別高的新活屍。催動能量特別高的活屍自爆的話,效果總是特別特別的好。
    「稍微快一些好了。」
    年紀一大把了,斷金咒也是略懂,殺人公伸手扭斷一根細鋼筋,瞄準正困在活屍大軍之中的白無,用力一射。
    呼咚——鋼筋貫穿白無的右胸,幾乎直接將他釘在地上。
    白無眼前一黑,彷彿看見了自己的末日。
    被自己殺倒數十次活屍們瘋狂擁上,嘶吼聲近在咫尺。

    猛地,活屍倒下。

    「謗佛者死!」
    一百個丑到不行的裸佛赫然出現在白無身邊護法,將群起而上的活屍瞬間打退。
    「白無老友!對不起我來晚了!」白圓氣喘吁吁,卻一臉欣喜地跑向身受重傷的白無:「記得嗎!我們可是命中注定的好朋友啊!」
    是啊,不苟言笑的白無,那一個總是對自己不理不睬的白無,那一個鄙視輕視無視自己的白無,正是數百年來自己最想交朋友的對象啊!
    即時趕到,白圓狂喜:「呼……呼哈!現在我們終於可以並肩作戰啦!」
    「……」白無冷冷地拔出刺入右胸的鋼筋。
    「我真的很有才能,我苦練出來的美佛攻擊對付這幾萬大軍,也是綽綽有餘!」白圓興奮至極,對白無的漠然一點也不介意:「呼呼!我知道你對我一直有些誤解,無妨,現在就讓你看看我都資格當你朋友的證據!看我怎麼教訓這些愚昧眾生——」
    「淨化!」
    百佛出掌又出掌,在屍陣中橫行霸道,無數活屍給氣掌震飛。
    可那些活屍歪七扭八地重新站起,根本就不當那些裸佛一回事,還撲到了幾個裸佛亂咬亂啃。
    「這些是什麼怪物!怎麼殺也殺不死啊!」白圓大吃一驚。
    「……」白無痛到無法回嘴。
    「喂喂!怎麼好像有點不對勁啊!」白圓越打越嚇。
    「……」白無只能勉強凝結意識,在亂陣中尋找殺人公與殺人婆。
    如果他還有辦法扔出腦波彈,一定要想辦法扔中他們。
    「他們是不是死人啊?喂白無!」白圓忍不住驚慌起來:「有點不妙啊!」
    「……」白無終於看見了殺人公與殺人婆,但那個位置根本就是腦波彈無法射到的距離。想接近他們,自己又傷到如此重,難道真的一籌莫展了嗎?
    「白無!如果我們今天死在一起,也算是一種手足之情的無奈吧!」
    「……」
    「白無!你說我們都死在一塊了,是不是稱得上手足之情了!」
    「……」
    白圓如願以償與一心嚮往的白無並肩作戰,卻打得手忙腳亂,尤其那些不斷倒下的活屍,其腦中微弱存在的意識隨著死去太多次,變得越來越稀薄,要是這些活屍的腦中灌輸進可怕的幻覺也越來越不容易,可以想見,這些活屍眼中的裸佛影像已經越來越模糊。
    殺人公與殺人婆遠遠觀戰,對亂入的白圓與他帶來的幻術完全不感好奇,但白圓的百佛裸殺的確勉強壓制住了活屍的陣勢,持續力不明,這樣等下去只是歹戲拖棚。
    「一樣。」殺人婆同樣從傾頹的建築物裡抽出一根斷裂的鋼筋。
    「結束吧。」殺人公的手裡則是兩條略微扭曲的鋼筋。
     三根鋼筋同時脫手,遠遠的,又勁又准地射向被活屍困住的白圓與白無。

    終結抵抗。
    終結血族最強的幻殺之盾。
    終結……

    唰。唰。唰。
    三根鋼筋,就像三根乾癟的火柴棒,輕易地給捉在那只纖細的手裡。

    「沒想到,牙丸也有跟白氏聯手的一天。」

    三根鋼筋飛射回殺人公與殺人婆的方向。
    原本想用氣掌將回擊的鋼筋震開,但兩老馬上就發現勁頭不對,即時閃開。
    鋼筋整個擊毀了兩老身後的水泥牆後,還不斷往後亂飛!
    圍困住白圓與白無的活屍大軍,登時崩裂出一條屍屑狂噴的血線。
    如風。
    颶風。
    由世界上最暴力的拳頭所刮起的颶風。
    颶風吹起了張牙舞爪的屍體,將其刮裂成無法拼湊的模樣。

    有那麼一瞬間,白無在心底激動發誓。
    發誓,如果今天不是血族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後一日,那麼……
    白氏願與牙丸永結生死之交。

    一打四萬,唯我……
    「牙丸,阿不思。」

                                                     《獵命師傳奇 卷19》完

    《獵命師傳奇》首部曲,最後一集——
   
    這一拳閃耀出全東京最熱血的光芒。
    眾人屏息以待,就連義經都忍不住將眼神投向那熊熊火流。
    戰神的眼神竟充滿了羨慕。
    等待多年,經歷多少困難險惡,遭遇無數親仇強敵。
    火與火的重逢。
    他們終於如願,一起站在血族大魔王的面前。
    即使這個魔王的真面目,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但,那又如何?
    「哥,你來啦!」烏拉拉笑得連眼睛都不見了。
    「難道靠你這小子?你行嗎?」烏霆殲皺眉,嘴角卻不自覺露出了笑意。
    這個世界上最濃厚的兄弟聯手,熱血燃燒!
蘊果是非因,諦魂千萬身,
原鄉飄渺處,天佛度貪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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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5-7 1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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