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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說] 都是子彈惹的禍 作者︰梵冥冥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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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5-2 17:55:56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想他堂堂「白虎盟」的首腦人物,  
一般人無不聞風喪膽!  
卻——作夢也想不到,沒幹啥「壞事」就得負責任做人家丈夫!?  
本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可能娶妻,  
誰知道那個沒性經驗的女孩,居然懷了他的孩子。  
到底是他倒楣,還是她運氣不好?  
沒辦法,誰叫那顆莫名其妙的子彈,好死不死正射中……  
如此一來,往後想要再生一個,恐怕是很困難!  
隻好——順應老天的安排,  
希望,這不是一齣荒謬的不可收拾的慘劇。


第一章

安家有七個姊妹,老大叫安麗麗,老二叫安蓓蓓,老三叫安美美,老四叫安蓉蓉,老五叫安菲菲,老六叫安貝貝,老么叫安楚楚。

她們全都承襲了父母的優點--父親的智能和母親的氣質與美貌。

從小便看著她們長大的親友、鄰居們,全都稱她們為「七仙女」。

自古以來,中國人因背負著傳宗接代的神聖使命,以致傳承了重男輕女的觀念;直到今日--生了男孩,稱作「弄璋」,舉家歡騰,大肆慶祝一番,有紅蛋又有油飯,「母以子貴」也由此而來;至於生了女孩,則稱之為「弄瓦」。瞧,同樣是生命,男的一出世便是「玉」的命,女的則可憐地以一塊不起眼的「瓦片」來比喻;而母親就更慘了,不但地位一落千丈,更不論本人意願如何,即使拚到老死也得拚出一個兒子來,否則,也祇有面對被打入冷宮的命運了。

然而在安家,絕對沒有那回事。

安明清的父母早亡,而他自己又是獨子,所以安家所有的一切全都由他作主,沒有人會提出異議;即使他的妻子沒生出個兒子來,也不會怎麼樣。

事實上,安明清把他七個女兒們都視為掌上明珠,他一直也都認為他前世一定燒了不少好香,否則,今生怎會有八位溫柔又善解人意的美女相伴呢?

他真的愛極了她們。

有多少人能夠像他如此幸運,享盡這般豔幅?

唉!他常說,有妻女如她們,此生足矣!足矣!

安家大姊今年芳齡二十七,老么則剛滿雙十年華,姊妹七個皆已達到適婚年紀,照理說,應該都有要好的物件才是。其中一廂情願的男子前來提親的也有許多,但全被安明清給一一拒絕了,因為,他捨不得他的寶貝女兒們離開他,一個都不許!加上她們本身意願也不高,所以至今全是單身。這倒挺不錯的,愜意又自在的日子,多了也不會教人嫌煩。

平常她們都各自有分好職業,但一到了放假,她們都會回家與家人共度相聚的時刻。她們珍惜她們的家,並且以身為其中的一分子為榮。

像今天,雖然祇是個禮拜天,但她們仍計畫好了一日的行程,祇是對於她們七姊妹,全都有個嚴重的致命傷,那就是--賴床。

其實這也非她們所願,奈何遺傳基因……

「我的天!今天我總算戰勝它了,平常總是吃虧的我,偶爾也該贏一次嘛!」一臉睡眼惺忪、搖晃下樓來的安楚楚喃喃自語道。

走到客廳,見到餐桌上已準備好的豐盛早餐,安楚楚一雙美麗的眸子不禁瞪得像銅鈴一般大--

「二姊!妳失常啦?怎麼起得這麼早?還替我們準備好早餐?」

安蓓蓓靦腆地回答:「沒有啦!我昨晚失眠,所以也就起得早嘍!」

安蓓蓓生性內向,在七姊妹當中,就屬她最為文靜害羞,即使面對自己的親妹妹說話,她仍不由自主地漲紅了雙頰。

「為什麼?」安楚楚不解地問。

安蓓蓓搖搖頭。「妳先來吃吧!」她回避了安楚楚的問題。

事實上,安蓓蓓是因為一位學生家長向她示愛,而害得她苦惱地失眠了。

那個男人已經離婚,唯一的一個女兒是她的學生,他們因此而認識。他告訴她他喜歡她,說她令他心動,要她接納像他這樣一個雖離過婚,但卻會全心全意愛她的男人。

但……但她喜歡的,並不是像他這一類型的男性呀!他個性太溫柔,溫柔到優柔寡斷、溫柔到令她反感;她渴望的,是那種外表看來酷酷的、壞壞的,其實內心卻很體貼的男人,就像……就像小說中、電影裏所描述的那種黑道大哥。

想到這,安蓓蓓不禁又暗自臉紅了。

真是的!她怎麼可以這麼胡思亂想呢?

可是……雖然她已經二十六歲了,但總還可以保留一點少女的幻想吧?

唉!假如有一天,真的讓她遇見她夢中的「黑馬王子」,她又會如何……

「喂,二姊,妳魂遊到哪去了?」

被這麼一喚,安蓓蓓連忙回過神,卻見安楚楚一臉可疑地打量著她。

「姊,妳很怪喔!有心事?」安楚楚關心地詢問。

安蓓蓓馬上搖頭,搖得好用力。

「沒有,我沒有啦!妳快去吃早點,我去叫大姊她們起床,否則今天我們的行程就得泡湯了!」

她低垂著頭,顯示了她的心虛;又藉口想逃睨,更證實了安楚楚心中的懷疑。但究竟是什麼事,竟能讓一向冷靜的二姊如此魂不守舍、心慌意亂呢?

安楚楚抓抓頭,一臉得不到答案地困惑著……

不一會兒,其餘的人皆尾隨安蓓蓓下褸來。

大家剛下床時,全是同一副模樣--披頭散髮、睡眼惺忪,全沒了平常在工作崗位上的那股生氣。

若讓外面的人看見她們一家子全是這副模樣,雙眼不嚇得掉出來才怪呢!

「嗨,各位姊妹們,妳們總算戰勝『賴床蟲』了呀?」

安楚楚好整以暇地坐在餐桌旁,一手優雅地撕著小塊麵包放入口中,一邊笑容可掬地揶揄她的姊妹們。

「妳這小鬼!幹嘛起那麼早呀?」平常最愛和安楚楚鬥嘴的安蓉蓉不服氣地問道。

安楚楚聳聳肩,一臉幸災樂禍地說:「沒什麼,我祇不過認為我不該再當只小賴蟲罷了!」

「喂,妳這句話可是罵到了所有的人喔!包括媽媽,是她把『賴床』這習慣遺傳給我們的!」安蓉蓉抗議地叫道。

「啊?那可是妳說的,沒聽過天生的不足可以靠後天的努力嗎?明知道自己有賴床的壞毛病,就應該要自製,再多買幾個鬧鐘,別老找『遺傳』作藉口!」安楚楚說得頭頭是道,反教安蓉蓉無言以對。

「妳--」

「好了啦!妳們兩個真是的,一見面就愛鬥嘴,真懷疑妳們倆前輩子是否結了怨,註定這輩子當姊妹來互相討回去的?」大姊安麗麗一臉拿她們沒辦法的模樣說道。

「別說那麼多了,快來吃早餐吧,都要涼掉了。」安蓓蓓適時喚道。

「對了!早餐是二姊做的喲!」安楚楚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

果然,姊妹們全以詫異的目光投射在安蓓蓓身上。

「我就覺得奇怪,平常都是媽媽做好早餐,再請爸爸來叫我們起床的,怎麼今天換成二姊妳呢?快招,今天幹嘛起這麼早?」安蓉蓉一副審問的口吻。

安蓓蓓輪流看了看她們,繼而跺了下腳嬌嗔道:「妳們真奇怪啊!祇不過起了早一點,妳們就一副驚天動地、不可思議的樣子,有毛病呀?好,妳們不吃,不吃就算了,我全倒掉!」

見安蓓蓓當真端起餐盤住廚房走去,姊妹們馬上沖到她身旁,一個取走她手中的盤子,兩個各挽一邊她的手,其餘的則好言相勸,發誓她們不再追問了。

本來嘛!一件雞毛蒜皮的事,值得她們浪費掉一頓豐盛的早餐嗎?

即使對她們安家姊妹來說,事實上並不算小事的事,但為了餐桌上那些不同以往口味的美食,她們是無論如何也得閉口不提。

.0.0.0.0.0.

稍後,待大夥用完餐,便聚集在客廳裏泡茶。

飯後飲茶,是他們安家的習慣。

一方面讓胃裏的東西消化消化,一方面也能安適自己的情緒,為即將面對的一天作些緩衝。

這些時間雖不長,卻是最輕鬆的。

在平時,大家都是有一句、沒一句聊各自在工作崗位上的喜、怒、哀、樂,再藉由彼此的經驗而獲益更多。

不過,今天是假日,在安家,假日是不談公事的,所以她們的話題全圍繞在--今日該住哪去。

「快嘛!誰快提議一項?別老坐在那不發一語嘛!」安楚楚心急又難掩興奮地催促著。

總之,假日對她們七姊妹來說,是很特別的;那不僅代表著閒暇,更代表了她們之間濃郁的姊妹情在此融合。

「對嘛!昨天討論到一半,妳們就一個接著一個睡著了,也沒個具體的方向,怎麼玩?」安蓉蓉雖老愛和安楚楚鬥嘴,但在某些時候,她們倆倒是很「臭味相投」的。

排行老五的安菲菲,支支吾吾了半晌,才低聲說道:「不如我們去內衣店逛逛吧,我需要再添兩件調整型內衣。」

她話才一說完,其他人皆發出鬼叫聲。

這說來實在不公平,雖然她們七姊妹全遺傳了母親的姣好身材,但其中就屬安菲菲最為豐滿。然而此刻,那個最得天濁厚的人竟說她需要再添兩件「調整型」的內衣,也毋怪乎她們會發出那種不滿的抗議聲了。

「好吧!既然連五妹這種身材都需要調整型內衣,那我看咱們不也添個一、兩件,實在說不過去。」大姊安麗麗歎著氣說。

其他姊妹們連忙點頭表示贊同。

「那買完內衣呢?」安楚楚問。

「對了!」安貝貝像發現了什麼好點子似的亮了雙眼。

「什麼?」眾人異口同聲地問。

「我們去『柏青哥』。」

「『柏青哥』?」安楚楚眉頭微皺。「那種地方不是挺複雜的嗎?」

「有什麼關係?我們有七個人,人多勢眾,難道怕他們不成?」安蓉蓉故意擋在安楚楚眼前。「決定了!挑完內衣,咱們就去打打『柏青哥』,嘗嘗一些咱們沒試過的遊戲,那鐵定新鮮又剌激!」

安楚楚一臉不耐地推開她,教訓道:「妳這人就愛尋求刺激,哪一天被賣掉了,在一旁幫人數鈔票還自以為了不得呢!真是沒大腦,好奇心會害死人呀!笨姊姊!」

「咦?妳說這是什麼話?好歹我也是妳姊姊,排行最小的,還敢這麼不尊重人?小心我揍妳喲--」安蓉蓉十足母夜叉的姿態。

安楚楚趕忙躲到安蓓蓓身後,仍故意用那副氣死人不償命的口吻叫道:「哎呀!我好怕、好怕喲!」

「妳--」

「好了啦!有完沒完?妳們倆不三分鐘一小吵、五分鐘一大鬧,就是沒法甘心是不?」再一次,又由安麗麗阻止了她們之間的唇槍舌劍。

安蓓蓓由身後拉出那個淘氣的么妹,輕斥道:「妳這丫頭!蓉蓉好歹也是妳四姊,別老愛惹她生氣,知道嗎?」

「我哪有?」安楚楚馬上喊冤:「其實我們這樣鬥鬥嘴也無傷大雅嘛,反倒能延緩更年期的到來呢!」她邊說邊往安蓉蓉那裏望。

「妳是指我老嘍?」安楚楚一句不知是有意或無心的話,又惹得安蓉蓉七竅生煙。

其餘的姊妹在一旁看著她們,不是搖頭就是歎氣,臉上淨是莫可奈何的表情。

「好了好了,各位小姐們,我們是否該上樓整理一下大家這副邋遢的模樣,重展我們的美麗,然後準備出門?」安麗麗盡責地扮演好大姊的角色,總適時地提醒妹妹們下一步該做些甚。

幸好,對於這個大姊,她們也很服從,聞言後,一個個皆停下手邊所有的動作,乖乖地走上樓去。

半個小時後,七姊妹宛如七朵盛開的美麗花朵,穿梭在大廳,在大家高喊一聲「出發」,接著便爭先恐後地出門,盡情享受她們的美好假日。

.0.0.0.0.0.0

甫下樓的安明清,看見餐桌上那副淩亂狀,不禁暗暗申吟了一聲,搖著頭住隨後下樓來的于惠如身上靠過去。

「老婆,女兒們拋下咱們自己去玩了啦!」他滿腹的委屈。

這說來實在令人難以相信,堂堂一個企業界的總經理,平常可算得上是日理萬機,既威嚴、又氣派,可是一到了妻女們面前,就十足的孩子氣,而且特別會耍賴。要是讓公司裏那些員工發現到他的這一面,不笑掉大門牙才怪!

于惠如有模有樣地摸摸他的頭,安撫道:「有我陪你不就好了嗎?女兒們已經長大了,別老是妄想她們還會像小時候一樣天天圍在你身邊撒嬌,畢竟,她們有她們自己的人生。」

「可是……可是難得假日,她們就不能在家陪陪我這孤單寂寞的老爸嗎?」

「孤單寂寞?」于惠如一臉驚訝的表情。

安明清在心中暗叫糟糕--說錯話了!

「不不……我不是……我……」他想解釋,卻找不到適當的措辭。

「我明白了,你是在嫌棄我不夠溫柔體貼,對不對?好,我知道了。」明明曉得他是無心之語,但她就是喜歡逗他。

這是被愛的甜蜜和--權利吧!

「老婆,對不起,我錯了,我不是故意要這麼說的,請妳原諒我的措辭不當,行嗎?」安明清懊惱地請罪。

于惠如終於忍不住爆笑了出來8真是的!夫妻二十幾年了,你難道還分不出我這是在眼你開玩笑的嗎?」眼裏漾著笑意,嘴可沒閑著。「想吃什麼?我做給你吃。」

「我要吃三明治。」他傻傻地說。

「沒問題,你先去客廳看電視,給我幾分鐘。」她把他推到沙發上讓他坐下,接著便自己走到廚房開始動手。

結婚前常聽人高喊什麼女權,女性要走出廚房……一些有的沒有的;當時她也沒什麼主見,怎麼聽怎麼是,但婚後,她卻證明根本不是那回事。

事實上為丈夫做飯,滿足他的胃後,使他有精力在事業上打拚,才能供給家庭美好的生活。

當他累了一天回家後,遞給他一雙舒適的拖鞋,再替他沖一杯溫暖的茶,然後,依偎在他懷中,傾聽他敍述他所經歷的一天,而且,祇要靜靜地聽,不插嘴,且適時地給子支持或安慰。瞧,這麼甜蜜的生活,為什麼有人不要?

像她,就愛極了這樣的人生。

為他生兒育女,和他共同維護這個家,這是她今生最大的任務,也是她一生中最大的幸福。

十分鐘後,兩杯香醇的咖啡和兩分可口美味的三明治上了桌。

安明清早已聞香而來……

「哇!好香喔!祇要是我老婆做的東西就最好吃!」他驕傲地說。

于惠如不好意思地捶了他一下,嗔道:「貧嘴!」

「老婆,等會我請妳看電影。」安明清邊吃邊說,但由於口中塞滿了食物,所以有點口齒不清。

「哦?怎麼突然想請我看電影?」

瞧他那副模樣,她真是又好笑、又窩心。

「沒有啊!女兒們有節目,我們也不可以浪費這麼美好的假日嘛!呃……就算我們去約會吧!」

「約會?都已經是老夫老妻了,還約什麼會?」她嘴上雖是這麼說,其實心裏頭還是很甜蜜的。

結婚這麼多年,他給她的感覺一直是很不同的,因為,他總是喜歡帶給她一些驚喜,讓她沒時間細數歲月在她臉上刻下的痕跡。

「好嘛,老婆,看個電影不會怎麼樣的!」安明清乞求道。

她看了他一眼,點了下頭。

安明清高興地笑著,索性把手中剩下的三明冶統統一口塞進嘴巴裏?

.0.0.0.0.0.

「菲菲姊,妳快來看!」安楚楚朝站在另一頭的安菲菲嚷道。

安菲菲不好意思地垂著頭應聲走來。

其實這本來就沒什麼,哪個女人不穿內衣褲,是不?這是家專為女人而開的店,既然大家都是同性別,又何必感到害羞呢?

這都是安菲菲自己心裏在作怪,總覺得被安楚楚這麼一叫,全店裏的視線都集中到她身上了。

沒辦法,她們七姊妹中就屬安蓓蓓和安菲菲的個性最為相似,彷佛含羞草般,被人一碰就趕緊縮起身子自我保衛,祇不過安蓓蓓更嚴重了些罷了!

「瞧,這件如何?」

那是一件全黑的蕾絲內衣,精緻的花邊,更集中的罩懷,勾勒出誘人的雙峰;最引人遐恩的是那件小小的襯褲,似有若無的視覺感觀,令人不由自主地沉迷在帶欲的遐想世界……

安楚楚晃了晃她手中的東西。

「什麼呀?」安菲菲小聲地回答,有些難解安楚楚怎能如此大方地談論著內衣的種類樣式。

沒錯,提議來此的人是她,但她原祇打算一挑完內衣就走人的呀!可是……

瞧瞧這間幾乎被她們七姊妹佔據的店,她們一個個這邊翻翻、那邊拉拉的。

唉!真丟人!

「哇!這件不錯!」大姊安麗麗不知何時從安楚楚身旁冒出,一把搶過她手中那一套內衣,眼睛亮得像發現新大陸一般。「嘿!從哪找來這寶貝?我要了!」她霸道地說。

安楚楚聳聳肩,反正她也無所謂。「我怎麼從不知大姊妳喜歡黑色的?」

「不是喜歡,是偏好!這是我個人的隱私,妳知道那麼多做什麼?小丫頭!」安麗麗不以為然地說,一邊滿意地審視她手中的那套內衣。

「不准妳叫我小丫頭!我已經二十歲了!」安楚楚馬上抗議。

「哎喲!有什麼關係?叫都叫習慣了,一時改不了。對了,妳們挑好了沒?」

「差不多了啦!就剩菲菲姊,挑了老半天還挑不到一件滿意的,真是『龜』性難改!」安楚楚開玩笑地嘖道。

這回換安菲菲抗議了。「內衣本來就是要慢慢挑,要挑一件適合自己又很滿意的呀!怎麼可以隨便呢?」

「喔,好吧,那妳繼續慢慢挑吧!」安麗麗不耐地揮揮手,逕自往另一邊走去。

「非菲姊,妳快點,等會還要去打彈珠呢!我去二姊那邊看看。」說完,安楚楚也走了。

安菲菲無辜地抿抿唇。

她心想,動作慢也不是她的錯呀!

誰叫母親把她生成個「慢郎中」呢?

驀地,安菲菲強烈地感應到背後有一道熾熱的目光。

她循著視線望去--

天啊!竟是一位男孩子!

這種地方不是女人的天地嗎?

怎麼會出現這個像是高中生的男孩子呢?

安菲菲反射性地壓低了身子,感到既心慌、又難堪。

她迅速地移到眾姊妹們身旁,但仍對那男孩子的眼神困惑不已。

她沒看錯,那是一種愛慕的表情。

因為,她見多了。

祇是,為什麼他會……她記得自己的印象中並沒有他的存在呀!

安菲菲唯一的長處便是過目不忘,不論任何人、事、物,祇要她見過一眼就不會忘記,但確實她沒有見過他,她敢保證。

那他……

哎呀!真討厭!

何必為了一個不相識的小男孩庸人自擾?

高中生充其量也祇能當她弟弟而已。

安菲菲於是走到安楚楚身旁,拉拉她的衣角。

「好了嗎?」安楚楚高興地問。

安菲菲點點頭。

可是,事實上還沒好,因為,她預計挑兩件的,卻祇挑了一件,這都得怪那位莫名其妙出現在這種男人不該出現的地方的他身上!

「精挑細選的,應該不賴吧?」安楚楚瞄了瞄她手上緊握的內衣。

「還好啦!」安菲菲羞赧地回答。

「OK!」安楚楚喊了一聲,拉齊了七姊妹好付賬。

她們心滿意足地望瞭望各自手中豐收的一袋,一同扯了扯唇角。

嘿嘿,女人花錢的樂趣--便在使自己更美麗!

從內衣精品店走出來,一步上街道,安家眾姊妹全都目瞪口呆地望著眼前的景象--整條街道的人全像驚惶失措的動物般,能躲則躲,能逃的便像鳥獸般的散去;連車子,竟也奇跡似的全快速閃開,彷佛急於跳開這個是非之地。

天啊!光顧著看這副奇異的景象,她們竟忘了跟著人跑,而莫名其妙地被捲入了這個……這個……

她們終於知道為什麼大家逃得這麼快了。

因為,一場平常祇能在影片上看到的槍林彈雨、火爆場面,此刻居然活生生地上映在她們面前,而且,就在不遠處。

所有的事都在一瞬間發生--

一顆子彈穿透了一個男人的身體,又筆直地朝站在最前端的安蓓蓓射來。

「啊--」連閃躲都來不及,安蓓蓓尖叫了一聲,和那男人一同倒下。

「蓓蓓!」

「二姊!」

她們姊妹接住了安蓓蓓,發出陣陣惶恐的吶喊。

「怎麼辦?怎麼辦?」安楚楚急出了眼淚。

「快叫救護車!快呀!」

頓時,周遭淹沒在一陣嘈雜慌亂裏……



第二章

安楚楚望著依舊躺在病床上蒼白如紙的安蓓蓓,不禁憂心忡忡。

在安家,安蓓蓓雖排行老二,但她那副瘦弱的身軀和她那股柔弱的氣質,總令人忍不住想把她擁人懷中呵護,甚至是小她六歲的么妹安楚楚,也不由自主地這麼想著。

安楚楚輕輕撥動著她二姊面頰上的發絲,暗暗在心中祈禱著:中彈不是件小事,但願她二姊能平安。

雖然醫生說二姊沒什麼大礙,但她可沒想得那麼樂觀。倘若真的沒啥問題的話,醫生也不會要二姊住院觀察了。

父母親說全家人可以輪流來照顧她二姊,不過,她卻表示了她的意見,因為,家中每個成員在各自的公司裏所司的職位並不低,也就是說,她們皆努力讓自己成為公司裏重要的一員,所以,她們不方便常缺席。

安家姊妹之中就祇有她還在念書,而學生是分最輕鬆的工作,因此,她就決定把照顧安蓓蓓這件事獨自挑起來了。

唉!反正也無所謂嘛!

有什麼比得上親人更重要呢?是不?

安蓓蓓忽然有些輕微的蠕動,安楚楚趕緊握住她的手,更湊近了她些。

「二姊?妳醒了嗎?」安楚楚低聲問道。

安蓓蓓彷若未聞,緩緩地睜開眼睛望了筆四周,一臉顯得迷惘,最後,她把視線落到安楚楚身上,彷佛此刻才發現到她一般。

「這裏是哪里?」

「醫院呀!二姊,妳忘了嗎?妳中彈了,然後我們叫了救護車,隨後還有很多員警的。」

「是嗎?」安蓓蓓一臉茫然,努力在腦海中搜尋相關的記憶。「啊!」驀地,她尖叫了一聲。看來,她是想起來了。「我沒死?」她問了個蠢問題。

事實上,當她看見那顆子彈筆直地朝她飛來時,她腦際一閃而逝的念頭祇有--這次她死定了!

在那種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的情況之下,她祇有選擇了犧牲。

因為,當時站在她身後的正巧是安楚楚,若她要是閃開了,那麼中彈者便會變成安楚楚。為了不使自己內疚一輩子,她祇有選擇獨自承擔那顆子彈的威力。

幸好,結果和她想像的不一樣。

這是否可稱為「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呢?

假若真的如此,那她豈不是「賺到了」?

「姊姊,妳若死了,此刻的妳還會躺在這,問我這種傻問題嗎?」安楚楚莞爾地說。

安蓓蓓羞澀地一笑,有些不好意思。

「爸媽呢?」

「爸上班去了,媽等會會過來。」

「那妳呢?」

「我什麼?」

「妳怎麼沒去上課?」

「哦,這幾天沒什麼重要的課,所以我請了假,好多陪陪妳呀!」安楚楚撒了個小謊。

事實上,她是冒著會被當掉的危險,沒去上吳教授--那個出了名的刁鑽、難纏,卻又帥、又酷、又認真的年輕教授--的課。

不過,為了她自己的姊姊,祇好冒這個險。

更何況,她是正正當當請了假的,他總不能因為討厭人家缺課就當掉她吧?

「真是的!我都那麼大個人了,哪還需要人陪呢?」安蓓蓓嘴上雖那麼說,其實心窩裏卻溫暖得很。

「胡說!中彈可不是小事呢!我們怎麼可能把妳一個人丟在醫院裏?再說,身為安家人,對於親人之間彼此深厚的愛,是我們一直以來引以為傲的支柱,更是不可能隨意破壞的。不管發生任何事,家人永遠得擺在第一泣,這是爸爸從小就教給我們的,二姊,妳不會忘了吧?」

安楚楚這麼一口義正言辭的大道理,反教安蓓蓓莫名其妙。

她壓根兒沒有任何意思的呀!瞧她把她說得像污蔑了家風一般的嚴重。

「是是,當然不會忘嘍!」安蓓蓓無辜地回答:「對了,那個男的呢?」

「哪個男的?」安楚楚一頭霧水。

「就是和我一起中彈的那個男的呀!」

安楚楚眉頭皺得緊緊的。

說到那個人她就一肚子火,她二姊會受傷,全都得怪他!

沒事在街上打什麼架嘛!

真是莫名其炒!

這下可好,不僅害己又害了她的二姊;若他大難不死地逃過一劫,下回給她遇上的話,准要他好看!

「怎麼樣?」安蓓蓓又問了一次,不解地望著安楚楚變化多端的表情。

「不知道。」安楚楚狐疑地瞪著她。「妳幹嘛那麼關心人家?」

「我……」她被問得張口結舌。

其實安蓓蓓也不曉得該怎麼說,祇覺得對那個雖未曾謀面,卻和她同時被子彈打穿的男人,存有一絲既莫名、又奇異的感覺罷了!

彷佛那顆子彈像條紅線般的串起了他和她的未來……

真的,她也不明白自己怎麼會有這種預感,但它就像一個警告似的,不斷在她心底亮起了紅燈,教她不知所措。

「二姊,妳可別又沉迷在妳的白日夢裏呀!那些流氓跟一般電影、小說中的可是差了十萬八千里哪!」安楚楚擔心地說。

因為,安蓓蓓崇拜黑道分子已經到了病入膏盲的地步了。也許上帝創造人類的伴侶本身便有互補作用,否則像安蓓蓓這般的弱女子,怎會妄想嫁做「黑道婦」呢?

這實在令安楚楚百思不解啊!

安蓓蓓宛如被說中了心事,心虛地臉紅,連忙否認:「我才不會呢!」

「不會最好。」安楚楚緊盯著安蓓蓓,彷佛認定那句話便是她給她的保證。

.0.0.0.0.0.

「白虎盟」在南臺灣一帶,是頓具威名的一個黑道組織,一般人無不聞風喪瞻的。

白虎盟內的首腦人物--風允帆,是個拿博士學位的高知識份子。奈何他長得一副過分魁梧、冷酷的外表,教任何女人見了不是尖叫逃開,便是嚇得昏倒,因此,他的身旁從不攜女伴。

組織內的另一號人物,也就是白虎盟的軍師--申至恫,和風允帆是同窗多年的好友。他們兩人之間所培養出來的默契,已是不必用言語,祇須一個會心的眼神便能溝通的。

他們兩人赤手空拳,打下這一片擁有上萬人屬於他們自己的地盤,雖名為黑道,但事實上,他們所從事的事業則是專門在抵制真正做一些壞勾當的黑道分子:更正確地說,他們是黑道的「清道夫」。

然而,其中有一幫卻令他們特別頭痛。

天地四方,各有一位守護神在保衛其據點,分別為--東「青龍」;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

這天地四神之中,白虎天生為青龍的剋星,可青龍又是四神之首,所以常常在你來我往中分不出勝負,直到現在,他們彼此的關係仍如此僵持著,兩方皆伺機待發,準備一舉擊敗對方。

而前幾天,白虎盟的領導——風允帆,在和青龍幫對峙時被暗槍所傷,照理說,這是青龍幫再出擊的最佳時機,但他們卻一直沒有任何行動,這也是幾天下來,最令申至桐擔憂及百思不解的一件事。

白虎盟的老大住院,他這軍師順理成草地成為代理人,所有安排防禦的工作,卻因對方毫無行動,大夥們已經逐漸疲 憊繼而鬆懈了。

申至桐望瞭望躺在病床上正處於昏迷中,卻倔強地緊抿著唇,彷佛不肯輕易認輸的風允帆,他不禁搖了搖頭。

他想到那天和醫生的對話,眉頭不由自主地又皺緊了些。

「子彈穿過了他的生殖系統,雖不致影響到性能力,但由於無法再製造精子,所以他從今以後可能都沒辦法生育了。」

申至桐一臉迷惑地望著醫生,問道:「我不懂你的意思,既然還有性能力,為何無法生育?」

「貯精囊是貯存精子的地方,而囊底部是精子休息的地方,所有的精子皆由此出發。在生殖系統中,這兩個是並列在一起的小器官,少了這個關口,精子無法完成使命,繼而便會全數死亡;很不幸,子彈就是一同穿過這裏的,它破壞了精子的甬道,所以,我才說他沒辦法生育。沒了精子,他是無法使任何一個女人懷孕的,但這並不影響性能力,就像有些結紮後的男人,依舊能行房的道理是相同的。」醫生仔細地為他分析、解釋。

「沒任何補救的方法嗎?憑他的身份,他是不能沒有繼承人的。」申至桐一臉渴望奇跡出現的表情。

醫生遺憾地搖搖頭道:「找個時間,你跟他好好說明一下吧!我想以你身為他好朋友的立場,講出來的話應該比較容易讓他接受。」

申至桐一副不敢苟同的模樣。

光是想到風允帆生氣時,那個足以使人冰凍三尺的冷列表情,他就不由得倒退三步。

嘻皮笑臉慣了的他,如果碰上風允帆是個性格暴躁的人,他還覺得比較容易應付,但偏偏他和風允帆好友十多年了,一清二楚他是個怎麼樣的人,所以他不敢存有僥倖的心理。

「有困難?」醫生彷佛洞悉他的為難,好意地問道。

「大概。」他垮著雙肩說。

「如果你開不了口,那就帶他來找我吧,我的辦公室你知道嗎?」

「嗯。」

「那就這樣了,我還有別的病患,等他醒了,你再叫我。」醫生吩咐。

「謝謝你,醫生。」

醫生微微一笑,走了出去。

申至桐緩緩歎了口氣,好無奈啊!

「大男人歎什麼氣?該不會是在為我哀悼吧?」

一道突然出現的聲音,讓申至桐吃了一驚。

他轉向病床上聲音的來源,笑著問:「你醒啦?」

「怎麼?我睡了很久嗎?」風允帆望瞭望四周,他並沒忘記自己為何會在這裏。

申至桐點點頭回道:「有三天了。」

「哦?」風允帆沒有繼續往下問。他的聲音仍舊低沉,但卻有一絲不輕易教人發現的虛弱,顯然是他刻意掩飾的。「這幾天盟裏沒發生什麼事吧?」

申至桐當然知道他指的是什麼。

「沒有,一切還算平靜。」

「那就好。」風允帆撐著身子想坐起來,但引起下腹部一陣疼痛,他齜牙咧嘴地吼道:「該死的!這是怎麼回事?我居然讓一顆子彈搞得動彈不得!」

「允帆--」申至桐連忙扶住他,想開口道出醫生的話,但想想,又沒有那個勇氣。

「幹嘛?有話就說,為何突然婆婆媽媽起來?」風允帆不悅地瞳他一眼。

「是……喔,對了,那個……打中你的那顆子彈,穿過你的身體後,又打中了另一個女孩,你看這事怎麼處理?」申至桐話題一轉。

風允帆挑高眉,有些詫異。

「那就怪她自己運氣不好呀!」

「可是……這有點不太人道吧?假如那女孩的家人趁機來此大吵大鬧一番,我們大可不要理他們,但人家卻一點責怪咱們的意思都沒有,這反倒使我們這方有些理虧起來。」

「喔?那就拿筆錢當作給他們的補償吧!」

「我試過了,但是他們不要。」

「不要就算了,又不是咱們欠他們的。」

「可是那女孩……假如你見了那女孩,你一定會心軟的,因為她單純、無辜得像張白紙。」

「哦?不然你說該怎麼辦?」

「如果你能下床,就去見見她吧!跟人家這個歉,意思意思也好。」

風允帆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我從不跟女人面對面的,更何況還要那麼低聲下氣!」

「允帆--」

「要去你自己去!」

「話不能這麼說--」

「你真煩!是我老大還是你老大?」風允帆一口氣打斷了他的話。

「當然是你!」申至桐不再說話,有些睹氣地別過臉不看他。

「幹嘛?別像個娘們耍脾氣哦!」

「誰娘們?你都不是男人了呢!」申至桐一不小心沖口而出。

風允帆雙眼訝然地一睜,冷冷地問道:「什麼意思?」

「那……」申至恫暗暗了自己一把,都怪他自己口不遮攔,想想不說又不行,便把醫生告訴他的那番話,一字不漏地全告訴了風允帆。

風允帆聽完後的反應,超乎了申至桐的想像,他沒有意料中的臉巨大變,反倒一臉的平靜。

「怎麼辦?」申至桐小心地問。

「什麼怎麼辦?醫生不是說了嗎?既然還能做,那就還算是個男人,我要你收回剛剛那句話。」

「是是,我收回!」申至恫連忙討好。「吃個蘋果吧!」

風允帆接過手來咬了一口,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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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楚!」安楚楚一走進教室,邱玉宛便扯著喉嚨大喊。

她沒啥精神地望了邱玉宛一眼,懶懶地問道:「幹嘛?」

「該死的!妳為什麼這麼多天沒來上課?吳教授找妳呀!他說不管妳哪天來,叫妳馬上去見他!」邱玉宛一副不得了的表情。

本來嘛,吳錫陽教授--那個又冷漠、又酷、又愛找麻煩的男人,教一些女同學對他是又愛、又恨,奈何他一點都不肯讓人攀關係,說當就當,可無情了!

此刻,他居然要召見安楚楚!

看來,她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有事他不會自己來找我嗎?憑什麼要姑娘我去見他?耍大牌啊?」安楚楚不屑地嗔道。

邱玉宛一臉驚恐,趕忙捂住她的嘴巴。

「妳真不知死活呢!現在都快期末考了!妳在這種時候得罪他,教他把妳給當了,妳還得重修一年,那多划不來呀!」

「他憑什麼當我?他這科我可都是拿高分的喲!他有什麼理由、什麼藉口當我?」安楚楚一臉不以為然。

邱玉宛雙眉挑得高高的,哼道:「真有自信啊!人家要當妳,哪需要什麼藉口?評分的人是他,掌握我們是否繼續升級的生殺大權也是他,人家是教授啊!我們祇是一個學生,抵抗得了他嗎?更何況,他是個大男人,我們祇不過是個弱女子,光是這點,我們就輸很多了。」

邱玉宛是屬於「吳錫陽一族」中的一分子,所以,祇要一提起吳教授,她便馬上翻臉成為一個表裏不一的女人--表情像花癡,語氣卻似有什麼深仇大恨般。

唉!標準的「又愛又恨」!

安楚楚一臉惋惜地搖搖頭,忍不住嘖道:「妳不要滅自己威風,長他人志氣好不好?」

「事實嘛!」邱玉宛理直氣壯的。「好了啦!快去啦!如果能挽回什麼,也許妳還可以逃過一劫也說不定。」她苦口婆心地催促道。

安楚楚瞅著她,歎了口氣,終於還是回答:「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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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辦公室,安楚楚禮貌性地敲敲門,便大方地走到吳錫陽的面前。

「你找我?」安楚楚狂妄的語氣,惹來吳錫陽不滿的一眼。

「妳應該知道我為什麼找妳吧?」他的聲音依然是一貫的低沉有磁性。

像他這樣的男人,雖不是百分之百的完美,卻是女人最愛的那一型。

祇是奇怪得很,為何唯獨祇有她能不受他誘惑呢?安楚楚自己也迷惑得緊。

「不知道。」她回答得乾脆。

有一剎那,安楚楚似乎看到了他的怒氣,但一眨眼,他又很技巧地把它掩飾了下去。

「找妳來,祇是想請妳解釋一下,為何每到我的課妳便缺席?別告訴我那全是湊巧,一般正常的情況,不會每個星期正好都是那天妳就有事或生玻我不是傻瓜,如果妳對我有什麼意見或不滿,妳可以提出來,但請別做出最令我無法忍受的事--惡意缺席。」他似乎是耐著性子說完這番話。

「我沒有惡意缺席,我是真的有事,而且請過假的;我也沒有對你不滿或什麼的,我雖沒來上課,但我一直都保持在你要求的水準之內,不是嗎?成績在你手上,你應該比誰都清楚的。」安楚楚為他對她的指控,無辜地解釋著。

「沒錯,妳一直都保持著妳的水準,但究竟有什麼重要的事非得要妳請假去完成呢?」他口氣溫和了些。

「私事。」她答得絕。

「哦?那妳的意思是--即使被當都無所謂嘍?」他的怒氣又提了上來。

「我沒這麼說。」她連忙反駁:「但你有什麼理由當我呢?」安楚楚接著又問。

「點名不到。」

「別冤枉我!」安楚楚吼道:「我請過假的!點名不到是曠課,請你分辨清楚好嗎?」

「對我來說都一樣。」

「你--」安楚楚動了怒,卻又提不出一個好的理由反駁。「你真不可理喻!」最後,她才勉強擠出這句話。

他聳聳肩,一副「妳奈我何」的模樣。

安楚楚看得有些愕然。

因為,自從第一次上他的課到現在,她還是首次見到他如此俏皮的神態:雖然原因是這麼可惡,但她仍有些高興她是第一個發現了他另一面的人。

隨即,安楚楚又在心中斥責自己,怎可有此想法呢?

他可是威脅要當掉她,害她白白浪費一年的人呀!

「你是個教授,你不該開學生玩笑。」安楚楚正經八百地說。

他雙眉一挑。

「妳覺得我是在跟妳開玩笑?」

安楚楚沒有回答,因為她發覺,如果再繼續待在這裏和他說話,那簡直是在浪費生命!

因此,安楚楚學了他剛剛的模樣--聳聳肩,然後一副無所謂的口吻道:「隨你吧!」

語畢,她便彷佛目中無人似的轉身離去。

對於她這樣的行為,吳錫陽愣了一秒,不過,他並沒叫住她,祇是在他毫無表情的面孔上讓人無法猜測得到他此刻是何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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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教室,邱玉宛馬上像支火箭般的沖到安楚楚身旁。

她一臉好奇,急急地問:「怎麼樣?吳教授跟妳說了什麼?」

安楚楚睨了她一眼。

「還能說什麼?不就和妳想的一樣嘛!別那副急於從我身上挖到什麼新消息的表情,他還是一樣,那麼地令人討厭!」

「喂!妳可別胡說!」邱玉宛連忙反駁道:「他一點都不討厭,他祇不過像個榴槤,雖然臭得要命,但是又補、又好吃呀!」

安楚楚一個不小心,被自己的口水嗆得直咳!

「妳……妳居然把他比喻成『榴槤』?」安楚楚一邊點頭、一邊猛笑道。「好……好,真有妳的!不愧是『邱玉宛』啊!如果把這句話傳出去,包准妳馬上紅透了整個校園!」

「有這麼好笑嗎?」邱玉宛有些受挫地盯著她。「這可是我想了好久才想出來的呢!」

安楚楚總算稍微自製了些。

「沒有啦!妳真的比喻得很好,很適合他,真的!」

怕她不信,安楚楚還舉起一隻手佯作發誓狀。

邱玉宛點點頭,算是接受她的解釋,或者該說「安慰」還來得恰當些。

「楚楚,妳真的沒問題吧?」邱玉宛指的是吳錫陽找她的那件事。

安楚楚收起玩笑,也回復了一臉正徑。

她歎了口氣,有些茫然地回道:「我也不知道。」

「耶!妳到底為什麼每個禮拜,一到了有他的課便請假呢?」

安楚楚看了她一眼,心中有了決定--

「告訴妳應該無妨吧!我二姊不小心被子彈打中,本來是決定由我來照顧二姊直到康復的,但醫生原本說要觀察幾天,結果卻變成幾個星期。我爸媽怕我耽誤到功課,所以最後還是決定由大家輪流照顧;而姊姊們挑好她們有空檔的時間之後,就祇剩星期二了,理所當然祇有由我來接嘍!我也不是故意不上他的課嘛!祇是真的沒辦法呀!」最後一句,她說得好無辜。

邱玉宛聽完,張成「O」形的嘴巴已大到不能再大了。

「我沒聽錯吧?子彈?」

安楚楚點點頭。

「沒錯,就是妳所想的東西。二姊的運氣不好,被打中了。」直到現在,安楚楚仍沒發現,安蓓蓓之所以沒躲開那顆子彈,完全是因為她站在其身後的關係。

「我的天!怎麼可能有這種事?」邱玉宛仍是一臉不信。

「喂,妳的表情好象是我在說謊呢!事實擺在眼前,報紙上也登了好大一篇,不信妳去看呀!」

邱玉宛緊緊盯住安楚楚,心想,既然連報紙都登出來了,就證明她不是在開玩笑,於是她又拍拍安楚楚的肩說:「我瞭解了,我會幫妳解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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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請你們來,是想向你們報告一件事。」醫生說道,面色有些沉重。

安明清夫婦屏著氣,不敢呼吸。

「其實也不是什麼挺嚴重的事啦!祇是教人有些不可思議罷了!」瞧見他們那副緊張的樣子,醫生好心地安撫道。

見他們沒開口,醫生祇好繼續住下說:「經過兩個禮拜的觀察,我們已經證實令嬡懷孕了,可是由於她還是個處女,因此我們院方追探那位和令曖一同送進來的男子,經由精密的DNA檢驗報告,我們確定精子是屬於那位叫『風允帆』的男子所有。」醫生清清喉嚨,切人正題又道:「因為令嬡還是個處女,完全沒有過性經驗,所以院方討論過,如果可以最好不要實行人工流產,避免傷害到子宮造成終生的遺憾,那麼,呃……接下來就是家屬你們的問題了。我想,你們應該和令嬡談談,當然還有那個叫『風允帆』的男子,要他仔細想想究竟要生下孩子或是拿掉它,雖然決定權在令嬡手上,不過,我想提醒的一點是--這是關係到令璦一生的重大決定,我希望你們能夠仔細、慎重地考慮。如果決定要生,我將會為令嬡負責她這段期間的健康直到順利生產,至於要拿掉的話,五、六周時才是較恰當的時機,也就是一個月後再來拿,大致上就是這樣。」

語畢,醫生以詢問的眼神注視著他們。

然而,他們已經完全地呆愣住了!

「安先生?安太大?」

他們猛地回神,喃了句:「這怎麼可能呢?」

「我們也覺得不可思議,但卻是個事實。」醫生回答。

「那男人的精子怎麼會跑到我們家蓓蓓身上呢?」于惠如一臉迷惑又氣憤地問。

「我們相信那顆子彈是媒介。子彈穿過那個風允帆的生殖器時沾黏上了些許津ye,接著又筆直地打中令嬡的輸卵管;說真的,這種受精卵要結合的機率實在是微乎其微。我們除了以他們命中註定結這段緣分的眼光來看待這件事之外,我也無法解釋這種超乎常理所能理解的意外……」醫生以一種難以理解的口吻說道。

「天啊!我要殺了他!」安明清最後咆哮出這麼一句。



第三章

「這真是一件再荒謬不過的事了!」安蓓蓓聽了父母以委婉的、保留的語氣說完這件事後,她祇能愣愣地在腦海中拼湊出這一句話。

此刻,她整個思路已經完全混淆,以至於無法正常思考,必須靠一些時間來消化這個訊息。

天啊!有個小東西正在她肚子裏成長,而她甚至不知道這個小東西的父親長得是圓是扁……她該怎麼辦?

她可不敢把自己比喻成聖母瑪莉亞,這……這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小蓓呀,妳打算怎麼辦?」安母小心地問。

「怎麼辦……」安蓓蓓一臉茫然。

要拿掉嗎?

可是,這樣太殘忍了,她實在狠不下心!

她喜歡小孩子,非常非常地喜歡,也就是因為這樣,所以她才會選擇當幼稚園老師。

但,她可以生嗎?

雖然現在的社會已如此開放了,然而未婚生子在道德倫理上,仍難免受到輿論的譴責。

沒有人會花心思去探究前因後果的。

因為,人們祇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

在沒有「婚姻」這個名義下,她如果生下了孩子,那麼,人們祇會當她是個行為不檢點的女人,而這將影響到整個安家的名譽,還有孩子的未來。

不!她不能這麼自私,她不可以這樣做!

驀地,她腦際閃過一個念頭--

首先,也許她該見見那個所謂的肇事者--叫「風允帆」的男人。

風允帆!

好斯文的名字,很難把它和槍械聯想在一起,不知他是否人如其名。

主意一定,安蓓蓓抬起頭對母親問道:「你們說那個男人也在這家醫院裏嗎?」

「是啊!怎麼?」于惠如一時反應不過來。

「我想見見他。」

「見他做什麼?」安明清和于惠如同時問道。

「這樣我才能決定是要拿掉孩子或是嫁給他,為他生下他的孩子啊!」安蓓蓓說得篤定,瞧不出一絲絲平常她那內向、靦的味道。

安明清和于惠如不禁在心裏暗暗擔憂著。

也許,這樣的衝擊太大了,才讓安蓓蓓迷失了本性吧!

唉!事到如今,他們也祇有照著她的話做了。

真不知老天為何要跟他們開這麼大一個玩笑呀!

好好一個清白、美麗的女兒,居然得面對這種兩難的抉擇--天可憐見啊!

如果不是親身經歷到了,恐怕這輩子都不可能相信世上竟會有這種事吧!

「小蓓……妳確定嗎?」安明清不怎麼放心。

「爸爸,請安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安蓓蓓微笑著說,表情是他們從未見過的堅定。

安明清點點頭。「好吧!我們幫妳去找他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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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允帆有些意外地盯著病床前的這對中年夫婦。

他確定自己應該不認識他們才對。

那他們為何會出現在他的病房內呢?

還是自己不小心連帶地患了失憶症?

偏偏這會兒那個該死的申至桐不知跑哪去了,教他一個人如何應付這種尷尬的場面?

「風先生,本來我們打算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那也就認了,不過,現在不同,我們覺得你有責任擔當起這件事。」安明清儘量以能夠讓他聽清楚的音量說話。

雖然安氏夫婦心中對他非常不滿,但不知怎麼搞地,一看到他那副威嚴、冷酷的外貌,卻令人不由自主地想退縮。

安明清和于惠如不禁又更擔心了!

他們真的可以把女兒交給這個男人嗎?

他是如此駭人,連他們這兩個算起來也是他長輩的人都對他心生畏懼,那麼,安蓓蓓又將如何勇敢地面對他呢?

這就是所謂的「黑道分子」吧!

風允帆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地盯住他們,吶吶地問:「你們指的是什麼事?」

安氏夫婦畏懼地退了一步,因為,他低沉的嗓音聽起來似乎很不悅,而他的眼睛好象……好象在瞪他們。

安明清正不知該如何接下去時,恰巧申至桐推門走了進來。

申至桐看了他們一眼,微笑地安撫道:「別這麼害怕,他的人不是你們想像的那麼恐怖。」

方才,醫生把他找了去,跟他講這件事的前因後果,起初他還不信,但因為這件事是經過證實的,而且似乎還傳遍了整間醫院。

唉!人言可畏!

所以,他不得不相信這件荒謬、不可思議的事。

他考慮了一下,覺得應該回來找風允帆商量商量,沒想到另一方當事者的父母也在場,這樣就方便多了,一次講個清楚,不必可憐他又得跑來跑去的。

其實,申至桐對安家的印象很不錯,也許這該歸功於他們沒有因為這件事而在風允帆面前大吵大鬧,但此刻,想必他們也是到了不得已的時候了吧!

「允帆,他們就是我對你提過的那個女孩的父母。」申至桐向一臉迷惑的風允帆解釋。

「哪個女孩?」

「就是你挨的子彈打中人家的那女孩呀!」

「喔!」風允帆恍然大悟,隨即挑高眉問道:「怎麼?你不是說他們不追究了嗎?」

在風允帆說話的同時,他的眼睛是注視著安明清和于惠如的。

「別嚇著長輩!」申至桐輕斥。

風允帆旋即轉過頭來瞪了他一眼,彷佛在警告他別隨便用命令的口吻對他說話。

申至恫不以為意地聳聳肩道:「人家本來是不追究的,不過現在情況不同了。」

「有什麼不同?」

風允帆有些不明白,「之前」和「現在」,會有什麼差別嗎?

「都怪你!不僅讓那顆子彈打中了人家,連你的精子都寄生在人家體內了!你說,教人家一個清清白白,還是個處女的女孩子莫名其妙地懷了孕,不來找你,那人家該怎麼辦?」申至桐毫不避諱地說。

而風允帆則聽得一愣一愣的。

他那任何人皆從未見過的滑稽表情,讓申至桐幾乎忍不住衝動地想大笑。

風允帆求證似的看向安氏夫婦,瞧見他們朝他點點頭,接著他又轉向申至桐問道:「你不是說我已經不能使任何女人懷孕了嗎?」

「那不一樣!中彈前,包括中彈的那一刻你都還有生殖能力,醫生說的是你中彈之後才不能,懂了嗎?」

瞧風允帆一臉低能的模樣,申至桐不禁歎氣。

「也就是說,你的精子隨著子彈進入人家的體內便賴著不走,硬要在人家肚子裏成型,這樣說,你懂不懂?」他耐著性子更白話地又解釋了一次。

終於,風允帆的眼神顯示他大概瞭解了,申至桐才松了口氣。

「那又怎樣?」

「怎樣?」申至桐誇張地尖聲問:「這是你的唯一機會!人家現在懷的是你的孩子喔!姑且不論是男是女,他都將成為你『唯一』的繼承人,你不趕快把人家娶回家,你還想怎樣啊?」他打岔了一下,轉向安明清問道:「對不起,請問你的女兒叫什麼名字?」

「安蓓蓓。」

他點點頭,道了聲謝。

「瞧,多好聽的名字。」

風允帆瞪了他一眼,怪他為何這麼多嘴,繼而面對安明清淡淡地問:「那你們現在怎麼打算?」

「我女兒希望見你一面。」安明清小聲地說。

風允帆思忖了半晌,才回答:「好吧!也許我真的該負點責任。」

「不是負點責任,而是全權負責!」申至恫又開口了。

「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風允帆不悅地斥道。

申至桐連忙噤口,一臉的無辜。

「走吧,帶我去你女兒的房間。」他下了床,稍微整理一下自己,而後對安明清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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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楚楚,等會兒到辦公室來找我。」下課鍾響,吳錫陽教授當著全班同學的面對安楚楚命令道。

吳錫陽教的是英文,因為他從小在美國長大,所以對他來說,英文是他的母語,也是他從小到大最熟悉的語言之一。

一年前,他剛拿到博士學位,父親就突然因工作上的需要而調回了臺灣總公司,並且帶著他們一家大小回台定居。

面對這一塊對他而言是全然陌生的土地,他有些無措;考慮了許久後,他才決定來應徵這個教授的職位,把他最流利、最專精的英文,以最活潑的方法教于學生。

除了上課外,事實上他很害怕與人交談,因為他那一口稍嫌笨拙的國語,常讓他不知如何是好。

久而久之,大家都誤把他的沈默當成是「耍酷」,尤其有幾個較為年長的教授,甚至把他當成是異教徒看待。

不過這樣也無所謂啦,省得他得費心於交際應酬上。一個人雖顯得有些孤立,但這樣不也自在許多。

他對學生從來不多作要求,雖然是學生,但也都成年了,是大人了,畢竟他也曾當過學生,所以他非常瞭解學生的心態。

唯一他最忌諱的一點是--他最討厭學生缺席。

因為,那是一種不尊重師長的行為。

人必自重而後人尊重之。既然安楚楚不把他看在眼裏,那他也不必對她多客氣了。

好歹他也算她的師長,但她郡副全然漠視的模樣,令人覺得應該好好教教她何謂「尊師重道」才對!

安楚楚愣了一秒,頓時感到有些難堪。

他居然用「命令」的語氣使喚她!太可惡了!

「楚楚--」坐在旁邊的邱玉宛,一臉同情地望著她。「妳真的惹毛他了!」

安楚楚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說道:「我去看看什麼事。」

「需不需要我陪妳去?」邱玉宛好心地說。

「不必了,我才不信他敢怎麼樣!」

語畢,安楚楚昂然地往辦公室走去--

「教授。」

吳錫陽看了她一眼,從桌上抽出一張考卷--

「妳不是說妳都會保持在我要求的分數之內嗎?為何這次退步這麼多?」

安楚楚看了考卷一眼,自知理虧地垂下了頭。

「怎樣呢?」吳錫陽又問。

「沒念當然沒好成績的呀!」她小聲回答。

「是缺席沒聽課,回去又不認真地念,才考不好的吧?」吳錫陽譴責地說。

安楚楚有些生氣地盯住他,怒道:「你別老在我『請假』這件事上打轉行不行?我已經向你解釋過了,你為何還要找我麻煩?這次考不好,還有下次嘛!」

「我找妳麻煩?」吳錫陽挑高眉,一雙眼不悅地瞪視著她。「看來,妳的確非常需要有人教妳知道如何尊重別人。」

他從桌子底下抽出一根小棍子,然後站起身,面色嚴厲地走到地面前。

安楚楚反射性地退了幾步,頓時感覺到周遭的空氣中透露著危險。

「手伸出來!」吳錫陽命令道。

安楚楚有些錯愕,隨即,她不悅地瞪大眼回道:「你把我當小孩子呀?」

「妳是學生,我是老師,祇要是學生犯了錯,老師便有權利處罰。」

安楚楚不以為然地冷哼一聲道:「可以請問我是把了什麼錯嗎?」

「如果連自己犯了什麼錯都還不知道的話,那麼這個學生可以算得上是無藥可救了!」吳錫陽故意挖苦道。

「你--」安楚楚雖然生氣,但一時卻找不到話來反駁,於是她努力在腦中搜尋她所知有限的幾句罵人的話。「去你的!」最後,她脫口說出了這句。

吳錫陽雙眼懾人地一瞇,慢慢地靠近她。

「妳說髒話!」

安楚楚挑釁地揚高下巴,無畏地道:「怎樣?」

「怎麼樣……」

他倏地一把捉起了她,把她放在他的腿上,撩高了袖子,一下又一下--毫不留情地往安楚楚的屁股重重地打下去。

安楚楚一陣愕然,來不及反應的剎那便教他得逞。

她羞愧不巳地猛掙扎,但每掙扎一次,祇有惹來屁股上更痛的一棍。

「我要告你性騷擾!」安楚楚忿怒地大喊。

「這不是性騷擾,這是處罰,一個老師對一個不懂得尊重別人的學生而作的處罰;既然妳不願意打手心,那就打屁股了。」吳錫陽正經八百地說。

可惡!她已經是個成年人了!而他居然把她當成三歲小孩一樣拎起來打?

「你這樣打我,難道就是尊重嗎?我是女孩子,你卻把我壓在你腿上,別人瞧見了會怎麼說?」安楚楚故意用曖昧不清的辭句試圖警告他。

見他不為所動,安楚楚生氣地用雙手捶打他,揚在半空中的雙腳也不停地亂踢。

她的反抗對他來說絲毫沒有影響,祇不過讓他原本停下的手又重重地往她的臀部打下去罷了!

「妳真惡劣!我從沒見過像妳這樣的學生!」

這會兒,安楚楚愣愣地不再亂動,她緊咬著唇,眼眶微微地泛出一絲淚光。

從小到大,誰不把她捧在手心裏疼?有哪個人敢欺負她?甚至連挨駡都不曾經歷呢!

此刻,她居然一連被打了這麼多下,而且還是很用力地被打。

好可惡!真的好可惡!

一個忍不住,安楚楚突然「哇」的一聲嚎啕大哭起來。

吳錫陽有些詫異。

他祇是想教訓教訓她罷了,他原本以為,她絕對會倔強地不吭一聲,竟沒想到她……

他連忙把她抱正,緊緊將她摟進懷中,手足無措地安撫著。

安楚楚才轉為抽泣,止住了眼淚,依偎在他懷裏;漸漸地,她毫不自覺地沉溺在他的道歉和溫言暖語中。

不知不覺地,他的唇碰上了她的,而她也有所反應地回應著他,就這麼渾然忘我……

不曉得過了多久,安楚楚猛然驚覺到自己失常的行為,於是既倉皇、又羞愧地掙脫出他的懷抱,怨懟中帶了些許困惑地看了他一眼,隨即迅速逃開了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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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允帆輕輕打開安蓓蓓的房門,映入眼簾的第一幕,是一位女子靠坐在床上,正低頭對著自己的肚子說話。

由於她的長髮遮住了她的側面,所以他看不到她的臉,雖然祇有這一幕,卻令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溫馨與感動。

他的面部表情不由自主地柔和了許多,並且慢慢地走近她。

當他來到她的床邊時,安蓓蓓本能地抬頭一望,兩人的視線彙集在半空中,安蓓蓓的眼裏多了一絲訝異。

「你--風允帆?」她緩緩地說出了這三個字。

這次,換他驚訝了!

他還沒自我介紹,不是嗎?那麼她如何一語便道出他的名字來?

似乎看透了他的想法,安蓓蓓甜甜地一笑,道:「我知道一定是你。」

「哦?」風允帆雙眉一挑。「這麼有把握?」

安蓓蓓點點頭。

「你知道我為什麼想見你嗎?」她邊說的同時,邊撫著她的腹部。

「知道。」

「我想見見在我肚子裏這個孩子的爸爸是不是一個值得依靠的男人,這樣,我才有勇氣決定是否生下這個孩子。」雖然聽見了他的回答,但安蓓蓓仍向他解釋自己的用意。

風允帆點點頭,但沒說話。

「所以此刻,我決定好了,我要生下這孩子,你娶我吧!」

老天!他沒聽錯吧!

眼前這個小女人,居然毫不畏懼地指著他的鼻子要他對她負責!

而辦法就是娶她?

在場的所有人--安明清、于惠如、申至恫、風允帆,無一不滿臉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她不是應該像所有女人和多數男人一樣,見了他不是逃之夭夭,不然便是嚇昏了嗎?

這樣一個瘦弱、彷佛颱風一來便會把她吹走的女人,哪里來這麼大勇氣敢直視他並命令他呢?

風允帆一邊對她的反應困惑不已,一邊因她的勇敢而感覺到內心深處有一絲的喜悅,雖然,他並不明白自己何以有這般異樣的情緒。

回復正常的申至桐,不禁給了她一個激賞的眼神。

安蓓蓓回報他一個微笑,彷佛就如此輕易地建立起兩人的友誼。

他們彼此相信,也許在不久的將來,她和風允帆會很快樂地生活在一起。

「小蓓,妳確定嗎?」安明清問,雙眼有些不放心地看看風允帆。

「是的。爸、媽,請允許我嫁給他,讓我為他生下這個孩子。」安蓓蓓真心地懇求。

唉!不知道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一見鍾情」這種事。

二十六年來,她從沒談過戀愛,她相信終有一天她一定會找到那個屬於她的情人,因此,她一直很小心地保護自己,為那個尚未出現的情人守身如玉。

而當風允帆打開她房門的那一瞬間,她有一種莫名的感覺--就是他了!

雖然他外表看起來強壯得駭人,但她相信,他的內心其實是很溫柔的,就如同他名字一般的詩情畫意。

是啊!就是他了!

那個長久以來縈繞在她夢想中的情人,她終於等到他了!

她相信自己絕對不會認錯!

「可是……」于惠如似乎想反對。

「媽媽,請相信我的選擇,他一定會給我幸福的!」安蓓蓓保證道。

「等……等等!我還沒答應呀!」風允帆連忙喊停。

從一進來這房間開始,他便一直在聽她自說自話,而他這個當事者之一都還未表明意願,事情彷佛就巳成定局。這……這……好歹也該給他時間考慮考慮嘛!

畢竟「婚姻」對他來說,是個全然陌生的名詞。

平常他極少接觸女人,更別說和女人相處,連該如何說話他都不會,而現在,居然有個這般美好的女人說要讓他娶她,他……

老實講,他真的很害怕!

像他這麼個男人,怕她會像個瓷器般,教他一個不小心便給摔碎了。

不,他不要!他不要那種既莫名、又陌生的情感來困擾著他的心。

一個人自由自在、沒有羈絆,多輕鬆啊!

「真心」他要不起,他非常非常害怕心碎的感覺,不論是她或他的。

既然害怕失去,那麼不如一開始就別擁有--這是他的想法。

第一次,因為她而讓他有感而發地第一次有了這種莫名其妙的想法。

申至桐一臉譴責地瞪著他說:「你怎麼可以這麼說?是你害人家有了你的孩子,娶人家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怎麼?難道你想賴?」

「賴?不,我沒有這個意思!」風允帆趕緊澄清。

「不然你是什麼意思?」申至桐追問。

這大概是標準的「胳臂向外彎」吧!

他明明是風允帆這邊的人,但他所說的話卻全是向著安蓓蓓的。

「我……」風允帆不知該如何把他心裏的一番話說出口。倘若真的由他這個大男人講出那些話,不教人笑掉大牙那才奇怪!

「你那麼不願意娶我嗎?」安蓓蓓一臉沮喪和落寞。

「不,不是的!」該死!平常那個威嚴的黑道大哥,怎會突然像個不會說話的年輕小夥子呢?

「你不想要你的孩子嗎?」

「當然要!」他回答得好快,像益智節目在搶答一般。「他可說是我這輩子唯一、也是最後的一個孩子,我怎麼可能不想要?」

「那麼,你為什麼拒絕呢?」她的聲音柔柔的、甜甜的,令他有股「就答應吧!」的衝動。

「我沒有拒絕,我祇是需要時間考慮。」

「考慮什麼?」

「考慮……」

「怕我不能當個好妻子?」

「不,是我怕不能當個好丈夫。」

「我絕對相信你將是個溫柔體貼的好丈夫、好父親。」安蓓蓓肯定地說。

「妳太高估我了!我的生活環境是個邪惡、粗魯,且隨時充滿危險的。」風允帆坦誠不諱。

「我不怕,我相信你會保護我。」她全然的信任令他心折。

「很多人都說我長得恐怖,難道妳不恐懼?」

安蓓蓓搖搖頭道:「你是個溫柔的男人。」

老天!她一再地強調他溫柔,讓他在不知不覺中真的愈來愈溫柔了。

「我的生殖器受了傷,再也不能傳宗接代,也或許不能使妳幸福。」他愈說愈覺得自己的缺點好多,多得配不上眼前這麼美好的她了。

「祇要有你在我身旁,我便覺得幸福了。」安蓓蓓綻放出一朵好美、好甜的微笑給他。「孩子,我肚子裏已經有一個,夠傳宗接代了;如果想再多幾個,我們可以去認養,你說好不好?」

風允帆輕輕歎了口氣,走到床邊坐著,眼神專注而感動地凝視著她。

「好,妳怎麼說都好。」他執起她的一隻手湊到唇邊吻了一下。「如果妳不嫌棄我是個有缺陷的男人,如果妳不害怕走進我的世界,如果妳不介意為我產下孩子,那麼,我懇求妳,真心誠意地拜託妳,成為我的妻子吧!」

安蓓蓓露齒一笑道。「榮幸之至。」

兩人你來我往的對話中,忽略了周遭的一切,彷佛此時此刻在這個世界上,祇剩下他們兩個。

申至桐看著渾然忘我的他們倆,不禁露出個微笑。

安明清和于惠如看著女兒一臉幸福的神情,心中的一顆大石頭總算落下了。

他們互相使了個眼色,接著便靜靜地退出房間,暫時把整個世界留給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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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蓓蓓要結婚?而且已經懷孕了?這怎麼可能?爸,你有沒有說錯?」安麗麗和妹妹們皆震驚不已。

安明清點點頭,強調他說的全是事實。

她們姊妹們二話不說,全衝動得要一鼓作氣地奔到醫院去向安蓓蓓問個明白。

于惠如阻止了她們,叫她們稍安毋躁,然後和安明清一起把這件事的來龍去脈跟她們說明……

「這樣妳們瞭解了嗎?他們兩人可說是上天註定的緣分,我們破壞不得的!」

「可是,爸、媽,你們放心把二姊交給一個黑社會大哥嗎?你們別忘了,二姊從小到大都一直對黑道有種病態的崇拜,她以為所有人都像她腦子裏想的那樣美好,現在她還陰錯陽差地有了人家的孩子,那麼她就更死心塌地了,到時被欺負了也不敢說呀!我絕對絕對不贊成把二姊送入火坑!」安楚楚表明得很清楚,她堅決地反對。

「不會的啦!他--就是妳們未來的二姊夫,蓓蓓的丈夫,也許一開始見到他會覺得他很壞,但相處一會後,妳們就會明白他是個表裏不一的人了。」安明清安撫著她們。想起見到風允帆第一面時的情景,他不禁莞爾一笑。

說起來實在有些不好意思,他都這個歲數了,應該也閱人無數,沒想到第一眼看到他那未來的女婿時,竟也害怕得口齒不清!唉!真丟臉!

不過後來瞧他和安蓓蓓對話的那一幕,他才瞭解他是個怎樣的男人。

因此,他把女兒交給他,他的確很放心。

「爸爸:表裏不一』是個不怎麼好的形容詞,請你正確使用好嗎?」安楚楚提醒道。

「其實爸爸也沒說錯呀!也許那個男的就是這樣的人!」安蓉蓉搭腔。 表面上像是替父親作解釋,事實上她卻是在附和安楚楚。

「哎呀!等妳們見到時就會知道了啦!」安明清被女兒們鬧得不知該怎麼說,祇丟下了這句話。

「那我們要去醫院看,你們又不讓我們去。」安貝貝抱怨道。

「再過兩天,小蓓出院的時候,妳們不就能看到了嗎?幹嘛這時去醫院湊熱鬧?」

「那個男人也要來我們家?」安菲菲面露恐慌。

「當然呀!他要娶我們家的小蓓,理應登門拜訪來提親。」安父解釋道。

「我的天!有壞人要踏進我們家的門了!如果他們把我們家翻得亂七八槽,那可怎麼辦?」安菲菲一臉無助。

她向來最害怕那些看來兇神惡煞的壞人了!

印象中的他們,除了會打架、鬧事、欺負人之外,似乎做不出什麼好事來。

上帝呀!蓓蓓怎麼可以嫁給這種人呢?

她真的搞不懂蓓蓓為何會崇拜那樣的人,真的不懂啊!

「沒有人會進別人家就隨便亂翻東西的,除了小偷!」安麗麗安慰她。

「還不都一樣?他們是黑道、是壞人呀!」

「不是所有的壞人都在黑道,也不是所有的黑道都是壞人!」安蓉蓉糾正她這種可笑的觀念。

安菲菲搖搖頭。

雖然大家都這麼說,但她還是害怕。

「蓓蓓要結婚、要生孩子,那麼她的幼稚園怎麼辦?她還當不當老師?」安美美的一句話,惹來了全部人同感深受的眼神,總算有一個較為嚴肅的問題出現了。

「是呀!二姊捨不得辭職吧?她很喜歡這項工作的。如果沒有發生這件事,二姊打算一生都當幼稚園老師呢!」安楚楚說。

平日就屬她和安蓓蓓走得最親密,所以安蓓蓓什麼想法她都知道。

唉!安明清一臉苦惱的神情看著他的女兒們。

原本祇是要向她們說明一下這件事罷了,沒想到她們問題那麼多,聽得他愈來愈感到這件事情的複雜性。

「這事蓓蓓她自己會決定,用不著妳們替她煩惱那麼多。好了,很晚了,全都給我上樓睡覺去。」安明清像趕小雞似的,拍著她們一個個的腦袋瓜命令她們回房。



第四章

出院這一天,風允帆囑咐安明清不必來接安蓓蓓,因為,他會直接把她送回去,順便談談結婚事宜。

自從安家姊妹一個個成年後,安明清最不想面對,卻又不得不面對的問題終於來了--嫁女兒。

不過,他一個人反復思量了許久,才發覺心情並沒有預料中的沮喪。

或許是因為風允帆是個值得信賴的傢伙吧!

于惠如領著女兒們共同做出一桌不僅豐盛而且美味的料理,準備迎接安蓓蓓和即將加入她們一員的風允帆。

等待中,安菲菲常不時喃喃自語著待會一定要躲起來,免得一個不小心嚇昏了,那可就太丟人了!

終於門鈴聲響起,表示他們到達了。

安明清開了門,安蓓蓓首先走了進來。

她的氣色很不錯,看起來不像剛從醫院出來的人,也許是因為喜事將近了吧!

接著,當安家姊妹瞧見出現在安蓓蓓身後的男人時,全都沒了形象地緊縮成一團,連身為大姊的安麗麗,也顧不了平時的身份而躲進妹妹們之中。

安蓓蓓對她們的反應感到困惑,繼而發覺到她們畏懼的眼神時,她忍不住微微一笑,轉身看向風允帆。

「怎麼啦?」他一臉的無辜。

「你嚇壞了她們。」安蓓蓓指控道,但語氣卻完全沒那意味。

風允帆聳聳肩,表示他不該為此負責。

本來嘛!他那幾乎一百九十公分的身高,加上那副有如健美先生的偉岸身軀,一張看起來肯定不常笑的嚴肅面孔,連男人都很少敢以雙眼直視他了,更何況是女人,除了--安蓓蓓這獨特的小女人例外。

「妳們怎麼回事?快招呼允帆和小蓓入席呀!」安明清輕斥。

但她們仍不為所動地擠成一團。

于惠如瞭解地取代了她們的工作,親切地帶著風允帆、安蓓蓓和申至桐入座。

申至桐感興趣地望著她們,唇角亦不自覺地彎成一道漂亮的弧度。

見過許多不同的反應,其中卻祇有她們安家姊妹最為激烈,真不知風允帆天生具有這種外表,究竟是幸?還是不幸?

偏偏這幾個女孩都即將成為他的小姨子,以後見面的機會自然少不了。

唉!他不禁要同情她們了!

「你看什麼?」安楚楚對著申至桐吼道。

風允帆背對著她們,她們的恐懼隨之減少了許多。

但申至桐饒富興味的眼神,教頭一個發現的安楚楚看得很不舒服。

她現在突然冒出這句話,讓大家的目光突然都集中在申至桐的身上。

申至桐無辜地搖搖頭,攤開雙手解釋道:「我沒有任何意思。」

「別理他,他這人不正經慣了。」風允帆說著,卻惹來她們詭異的表情。

原來,他說話的聲音可以這麼溫和啊!

「喂!你嚴肅得要命,我是不得已才得扮小丑呢!不這麼綜合一下的話,有誰能和你這種人相處十幾年呀?」申至桐馬上抗議道。

風允帆投給他一個不悅的眼神。

「尿不准怪馬桶歪,自己天生吊兒啷當,還敢怪到我頭上?」

「本來就是嘛!我有說錯嗎?兄弟們可以作證,平常我是再正經不過的好男人了。」

「那你的意思是--祇有在我面前,你才敢這麼大膽嘍?」風允帆眼睛微慍地瞇成一條線。

反應像狗一般迅速的申至桐,連忙否認道:「話可是你自己說的。」

看著兩個大男人你來我住的,不知不覺中,初見面那一剎那所帶給她們的恐懼,在這一刻,已隨著他們的唇槍舌劍一一清除了。

而以往在她們腦海中被定型的黑道人物,此時也完全改觀了。

她們共同下了個結論--不管是什麼身份、地位,是何人物,終究也不過是個「人」罷了!

常情--凡人皆有之。

慢慢地,她們一個個地入了席。

安蓓蓓有些欣慰地望著她們,因為,這大概表示她們已經不再那麼排斥風允帆了。

不排斥--是否代表著接受?

相處兩、三天下來,她愈發覺他的好。

一個人的行為舉止、性格、品德、優缺點,全都得經由長時間的相處慢慢來發掘、瞭解。

她想,他就像一杯茶,表面看不出什麼,一旦品嘗了,就會感覺到它的香醇、它的舒潤爽口。

而他身上究竟還有些什麼味道,她大概要花上一輩子的時間才能嘗得透徹吧!

啊!當一個人終於找到命定的伴侶時,心中所洋溢的那分幸福和喜悅,實在難以言喻!

安蓓蓓不禁抬眼望著風允帆。

「看些什麼?」風允帆的聲音輕喚回神遊中的她。

她迎上他那雙溫柔至極的眼神,低語道:「我發覺你好帥哦!」

不可思議地,在場所有人皆看到風允帆臉紅了。

尤其是申至桐,誇張地把眼珠子瞪得大大的。

天啊!這真是天大的奇跡!

像風允帆這樣的人也會臉紅?若不是親眼所見,他大概要懷疑不知是天空下起紅雨,或是自己眼睛出了問題了。

安蓓蓓也對風允帆的反應感到很好奇。

他的模樣,彷佛她是有生以來頭一個對他說這種話的人,這教安蓓蓓不解。

難道沒有人發現,其實他的輪廓不但分明,而且美好、帥氣嗎?

倘若真是如此,那就祇能怪大家太沒眼光了。

不過這樣也好,若非像他這號人物,大概也輪不到她吧!

這麼一想,安蓓蓓不禁又暗自慶倖自己的幸運了。

「開飯吧!」安明清適時地解開風允帆的窘狀。

安家的餐桌,是西洋的那種長方桌,每一個座位上都有一個大碟子,每一樣菜色皆均勻地分配在每一個碟子上,而這唯一的好處,大概就是衛生吧!

初來乍到的兩個大男人,平常搶食慣了,突然以這樣的方式吃飯,他們顯得既不自然、又不習慣。但想想,這是安家姊妹和于惠如辛苦做出來的,他們就很努力地表現出一副吃得不亦樂乎的樣子,而事實上,東西的確是非常美味,祇是因為他們吃不習慣的緣故。

不過沒關係,反正來日方長,他們可以慢慢地適應。

飯後,他們討論著婚禮的細節。

大夥全都很熱中,而起初持反對票的安楚楚,在一個晚上的相處下來,也接受了她這個未來的二姊夫,祇是那個老在她身邊晃來晃去的申至桐,令她覺得很礙眼。

當風允帆給了承諾,說他會好好地愛安蓓蓓,一輩子疼惜她、尊重她後,婚事就算敲定了。

雖然那些誓言說得有些戲劇化,但風允帆卻覺得很甜蜜。

畢竟這是將近三十年來,他頭一次發現自己原來可以這麼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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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那一次在辦公室相處過以後,無論是在課堂上或在校園中不期而遇,安楚楚總是回避著吳錫陽教授的目光。

也許,應該說是「逃避」來得更貼切些。

其實那個吻所帶來的震撼,不祇是安楚楚,就連吳錫陽也感受到了它的威力。

他沒有採取任何行動,祇是對她的注意多了些。

他開始仔細地翻閱她的作業,熟悉她娟秀的字跡,借著他所能與她交會的正當行為,一點一漏慢慢地探索她的世界,默默地對她投以他往日所沒有的關心之情。

但敏感的她,其實也感受到了。

若是一般女子,相信不會察覺絲毫;可她是安楚楚,一個心思敏捷的女孩,再加上他們共同經歷過的那個吻,彷佛心靈相通了般,總能不加思索地便感受到了他的心意。

唉!她為此而不知所措啊!

她不喜歡她與他之間這種既詭譎、又曖昧的氣氛。

但現在,她卻不得不去找他,因為,二姊結婚的日子又與他的課碰上了。

來到吳錫陽的辦公室門口,她遲疑了幾秒,然後敲了兩聲走進去。

當兩人視線相交的瞬間,安楚楚胸口一陣發熱,連忙垂下了臉。

「教授,我今天來是想事先跟你說件事,就是……下星期二我二姊要結婚,所以我必須請假。我沒有惡意缺席,真的。」說完,安楚楚已經垂得很低的頭又點了兩下。

她不知他現在是什麼表情,祇是他一直不回答,教她的心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而愈來愈覺得不安。

半晌,他才開口問道:「妳是在跟我說話?還是跟妳的腳說話?」

安楚楚有一秒鐘的怔愣。

她隨即抬起頭來,讓他看清楚她表情的忿怒。

「我當然是在跟你說話!我怎麼可能跟我的腳說話呢?」

「既然這樣,那妳是不是應該看著我的眼睛說呢?」

他那如獵鷹般淩厲的雙眸,閃爍著懾人的光芒,緊緊地盯住她。

安楚楚被他瞧得有些手定無措,以至於她又想逃開了。

「我要說的話已經說完了,相信你也聽到了,我不想再重複第二遍。」

話畢,安楚楚鞠個躬,轉身準備離開。

「站住!」吳錫陽毫無預警地一吼,教她嚇了好大一跳,趕緊停下了腳步。「安楚楚!不要像只受驚的小鹿般急著從我身邊逃開,那不像妳!剛開始和我劍拔弩張的氣焰到哪去了?前陣子那個跋扈、膽敢和我對峙的那個妳呢?」吳錫陽不知從何而來的怒氣,說得字字句句皆讓安楚楚好生困惑。

她從沒見過他生氣的樣子,從上他的第一堂課開始到剛才,她一次也沒見過。

但此刻,他的模樣真的教她好害怕。

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他為什麼生這麼大的氣。

「妳--」安楚楚無辜的眼神似乎又引發他更大的怒意,但他還是把它給壓抑了下來,最後,他祇是喃喃地道了一句:「我該把妳怎麼辦?」

安楚楚不解地搖搖頭,再搖了搖頭。

吳錫陽盯著她,然後深深地歎了口氣,道:「好吧!妳說的我知道了,妳可以回去了。」

「教授,你沒事吧?」

他看了她一眼,又搖搖頭地回道:「對不起,讓妳承受了我莫名其妙的怒氣。」

安楚楚給了他一個微笑,道:「沒關係。」

聽到關門聲,吳錫陽抬起頭望著門,不知不覺出了神。

唉!自己究竟是怎麼回事?竟然對一名學生隨便發睥氣?

但,她似乎真的不瞭解……不瞭解……

到底是什麼呢?他要她知道什麼?

他自嘲地笑了笑。

大概是他昏了頭才會這樣的,該檢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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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禮前夕,姊妹七人全窩在安蓓蓓的房裏,像從前一樣天南地北地閒聊。

因為她們明白,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了。

祇要安蓓蓓一踏出家門,一切就都變了,再回來時,也不能像此刻這般了。

畢竟女人一結了婚,許多方面就不可能再回復到原來的生活了。

「蓓蓓,我到現在仍搞不懂,妳怎會有勇氣嫁給一個幾乎算陌生的男人,而且還心甘情願地為他生孩子?聽說生孩子是很痛、很痛的呢!」安麗麗一臉恐懼地想起上個月剛坐完月子的一個同事,回到公司後談論她生產經驗時那副痛苦的模樣。

「本來就是!難道妳們沒聽說過,所有一切最痛的事,便是女人生孩子嗎?」安美美附和道。

安蓓蓓微微地抿了下唇。「我不怕!我愛孩子,祇要想像正有個小baby在我肚子裏成長,我就會覺得好神奇,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一種……成就感與幸福感。」

安楚楚搖搖頭,一臉不敢領教的模樣。「二姊,妳大概被幼稚園裏的小朋友煩不夠,才想自己生一個來煩一輩子吧?」

「妳怎麼這麼說?」安蓓蓓睨了她一眼。

安楚楚陪笑地聳聳肩。

老實說,她不喜歡孩子,不,正確地說,是她喜歡孩子卻沒有勇氣去接觸他們,因為她明白,自己絕對拿他們沒辦法,更遑論生孩子了!她相信自己一定是上帝給錯性別的其中一個,否則孩子怎會無法激起她的母愛呢?

唉!想想還真令人擔心!日後哪天結了婚的話,她該怎麼跟她的丈夫說她不要孩子,因為她負擔不起呢?

「對了,蓓蓓,結了婚以後,妳還當不當老師?」安美美問。

「我是很想,但允帆怕我太勞累,所以叫我別去了。他要我待在家中好好地當他的妻子,讓他照顧、讓他疼。」

「虛偽!」安蓓蓓話才一說完,安蓉蓉馬上啐道。

「專制!」安貝貝跟著說。

「大男人!」安菲菲接了下去。

「沙豬!」安美美加上最後一句。

「喂喂,妳們怎麼啦?我知道咱們姊妹是事業第一、愛情第二,但可不知道妳們有歧視男人的壞習慣哦!」大姊安麗麗一臉擔憂,她不希望自己的妹妹們變成不正常的女人。

「大姊,既然妳對男人的印象不差,那妳為什麼還不結婚呢?」安蓉蓉反駁道。

「還沒遇到心目中的好男人呀!」

「大姊啊!難道妳不知道嗎?男人祇要在婚前都是壞男人,一旦結了婚,才有部分可能變成好男人,別傻到跟人家去高喊為什麼好男人都已經結婚了呢?好男人都跑哪去了呢?知道嗎?就是這個原因,男人婚後才有可能變好!」安楚楚一口長篇大論,說得其他姊姊們直鼓掌叫好。

「所以嘍!如果想找個好男人,就祇能怪自己前輩子沒燒好香。」安蓉蓉補充道:「大姊啊,乾脆妳也找個男人來結婚吧!」

「妳少挖苦我了!」安麗麗輕斥道。

「好了啦,妳們!」安蓓蓓阻止她們繼續揶揄大姊。

「對了,二姊,妳跟他--」安楚楚此了個親密的動作。「那個了沒?」

安蓓蓓弄清楚她的意思後,低呼一聲地瞪了她一眼。

「當然還沒!沒結婚之前,怎麼能做那種事?」

因為,安蓓蓓很重視貞操觀念。

她相信要讓別人尊重自己,首先自己就得自重。

「但你們都已經有孩子了啊!」

「那不一樣!我們的情況比較特殊嘛!」

「說的也是,未出閣前,就還是黃花閨女。反正明天舉行婚禮後,妳就可以嘗嘗郡滋味是不是像書中寫的那般美味、欲仙欲死的感覺了。」安蓉蓉一臉曖昧的表情。

「妳--」安蓓蓓滿臉酡紅。

「好了啦!」這次換安麗麗為她解圍,擺脫那令人尷尬的問題。「我們該各自回房了,別忘了明天有婚禮,不但得早起,還得忙上一整天呢!」

「嗯,對,該回房了。」安美美率先站起來。「准新娘子,最後的一夜請好好地休息,明天起,妳就是別人家的人了。」

安美美的話提醒了大家,姊妹們不禁一陣感傷。

安楚楚偎過去親了安蓓蓓的臉頰一下,撒嬌道:「二姊,晚安。」

接著安麗麗、安美美、安營蓉、安菲菲、安貝貝,也各自親了安蓓蓓。

「好好休息。」她們異口同聲地說,然後一個個地走了出去。

待嫁女兒的心情,不祇是興奮,也有感傷和離情依依。

不論夫家和娘家的距離遠近,一旦踏出了門檻,這從小生活了二十多年來所熟悉的一切,都將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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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物有大人物的排場,當然也有他必須擔憂的地方。

風允帆和安蓓蓓的婚禮,雖稱不上「世紀婚禮」,但也相差不遠了。

那場面不僅是豪華,而且還是隆重盛大的。

在喜氣洋洋的另一方面,風允帆擔心會有人藉這時機來鬧事,因此暗地裏也加派了許多人手在四周防備。

「多派幾個人守著蓓蓓,我怕他們會趁我不注意時捉走蓓蓓來威脅我。」風允帆吩咐道。

「害怕?允帆,別讓自己的弱點表現出來,那會很容易為你招來危險的。」申至桐勸道。

風允帆搖搖頭。「我沒辦法,蓓蓓對現在的我來說,已經變得很重要、很重要了。」

「我瞭解,我會幫你守著她的,祇是要拜託你一件事--千萬別讓你的警覺性變遲鈍!」

「我知道了。」

「那好,我去外面安排安排。」

語畢,申至桐便走了出去。

風允帆收起他嚴肅的面孔,來到了新房。

正在補妝的安蓓蓓瞧到他,綻開一朵微笑問道:「怎麼了?」

「沒事,妳準備好了嗎?」風允帆走近她身旁,溫柔地問。

「嗯。允帆,謝謝你給了我一個這麼隆重的婚禮,我一直夢想能在教堂和我所愛的男人定下一生的誓言,謝謝你幫我完成這個夢。」安蓓蓓偎在他懷裏,感激地說。

「小傻瓜!該說謝謝的人是我,能娶到妳,是我三生的福氣。」

和安蓓蓓相處的這段時間以來,他竟在不知不覺中學會了甜言蜜語,連他自己都為此感到很不可思議!

安蓓蓓甜甜地笑著。「走吧,餐會快開始了,我們這對男女主角可不能遲到哦!」風允帆扶起了她。

「嗯。」

「小蓓,待會不可以隨便離開我身邊,知道嗎?」

「為什麼?」她不解地問。

「妳知道的,我的身份為我樹立了許多仇人,我怕他們會趁熱鬧時對我們不利,所以我要妳乖乖聽話,好嗎?」

瞧他一臉的不安,安蓓蓓撫了撫他的胸口笑道:「放心!我一定會寸步不離地跟在你身旁,讓你保護我的!」

風允帆輕輕啄了一下她的額頭道:「乖。」

「討厭!別把人家當孩子般嘛!」安蓓蓓不悅地發嗔。

他輕輕地笑了一聲才道:「是!走吧,親愛的老婆大人!」

來到餐會現場,許多來賓都已到達了。

安家一瞧見他們倆,馬上走了過來。

「小蓓,還好吧?累不累?」于惠如關心地問道。

「媽,我很好。呃?怎麼沒見到楚楚?」安蓓蓓望瞭望姊妹們。

「喔,那丫頭說要送給妳一樣特別的禮物,不曉得跑哪去拿了。」

「哦?是什麼禮物一定要在這時候送?」安蓓蓓感興趣地問。

「誰曉得她!」于惠如歎道。

安蓓蓓抿了抿唇。

「媽,我帶你們先入席吧!」

「也好。」于惠如點點頭。

安蓓蓓一手挽著父親,一手挽著母親來到主桌旁。

風允帆暫時把她交給她的家人,隨後又忙著去招呼。

果不其然沒多久,意料中的那批人浩浩蕩蕩地出現在大廳中。

「哎喲!真不夠意思!結婚那麼大的喜事,也沒寄張帖子通知一聲。」青龍幫幫主柴旭,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有必要嗎?我們似乎沒那交情。」風允帆擺明著不歡迎他們。

「哎呀!別這麼不近人情嘛!咱們最近不是才交手一宗生意嗎?」柴旭似笑非笑的。

這一次,他們的梁子可結大了!

這回因為白虎盟害他們青龍幫白白損失了好幾億,幾億啊!他們絕不會輕易善罷甘休的!

「哼!別拿我們跟你們相提並論,我們從不做那些骯髒的勾當!」風允帆一臉的不屑。

「骯髒!呵!很好,夠清高!」柴旭望瞭望主桌的地方,不懷好意地問:「你的妞呢?你到底娶了幾個?那一群都是嗎?真能幹啊!」

「警告你別打歪主意!你們不在我們的客人名單當中,這裏不歡迎你們,請你們離開。」風允帆難得如此客氣地說道。

「哎喲!我都還沒喝到你的喜酒便要趕我走,太沒意思了吧?好歹也讓我見見你的新娘子呀!」

柴旭不理會風允帆的阻止,一步一步地往主桌的方向走過去。

安家人有些意外地望著來人,以為他是客人,便客氣地招呼道:「坐呀!」

「不必了,我祇是來看看我們的新娘子罷了!是哪位呢?妳嗎?」柴坦硬執起安菲菲的下巴問道。

他的力道之大,掐得安菲菲好疼。

「你搞錯了!不是我!」

掙脫了他的箝制後,安菲菲對這位如此不禮貌的人感到非常不悅,她很不滿地直瞪著他。

「不是妳嗎?可惜了!既然這樣,不如妳來跟我吧!」柴旭提議道。

「喂!你這人怎麼這麼無禮呀?能不能請你離開?」安楚楚忿忿地說。

「嘖嘖嘖……妳說的話居然和風允帆那傢伙一模一樣,莫非妳才是他的妞?」

「你眼睛脫窗了嗎?難道你的常識沒有告訴你,一般正常的情況下,是穿著禮服的那位便是女主人嗎?」安蓉蓉與安楚楚有著同仇敵愾之勇。

「喔喔喔……對不起,對不起,我的常識不小心忘記告訴我了,我回家揍它!」柴旭走到安蓓蓓的旁邊,一臉似笑非笑地道:「原來妳才是新娘子啊!」

「是的,請問你是允帆的朋友嗎?」

「朋友?妳說--朋友?啊哈哈……是,是朋友,是朋友!怎麼樣呢?」他一副誇張至極的表情。

從他的反應看來,安蓓蓓心中確定他是來者不善。

她感到很心慌,但為何不見風允帆的人呢?他跑哪去了?他不是要和她寸步不離的嗎?

正當安蓓蓓不知所措時,風允帆和申至恫領著一隊人馬迅速地走了過來。

「搬救兵啊?」柴旭冶哼道。

「你們走不走?再不走,我們可就不客氣了!」風允帆給了他們最後機會。

「走?可以,祇要你把那批貨還我們,我們馬上就走!」他終於說出他們前來的目的了。

「貨不在我這裏,要拿貨,自己到警局去!」

柴旭一聽,表情變得很掙獰。

「你把那些貨交給條子了?」

「不然你以為我會笨到留在自己身邊,等你們來搶回去嗎?」

「該死的你!我要當君子,你們卻把我當小人!在你住院的那段時間,我沒找你們算賬,而你居然……居然……好、好!既然這樣……」他順手捉起離他最近的安菲菲,留了一句:「以物易物!要救她,你們就去把那批貨拿回來交換,否則,你們就再也見不到她了!」

現場暫態變成一團混亂,許多尖叫聲混著嘈雜聲一哄而起。

刀子抵著安菲菲的喉嚨,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這位先生,我女兒跟你沒冤沒仇的,求求你別傷害她呀!」于惠如哭著乞求。

「是啊!有話好說嘛!」安明清也跟著拜託,因為,他可承受不了一連讓兩個女兒都離開他身邊啊!

「你們要求求他,別求我!祇要他交出我要的東西,女兒自然會好好地還給你們。」

語畢,柴旭擄著安菲菲準備要撤退。

「老弟,記得啊!給你兩個禮拜的時間,到時我若見不到貨,那你們也就別想再見到她了!」

所有在場的人祇能眼睜睜地看著安菲菲被青龍幫的人帶走,卻不敢有絲毫的舉動,因為,那把抵在安菲菲脖子上的東西,可是一把真的「刀」啊!

因此,他們不敢輕易地冒險。

等他們走遠,安明清、于惠如和安家姊妹,全爭著要風允帆的解釋。

「媽,他要的是毒品,我不能給他呀!況且,我已經把那些東西交給警方了,我會受傷住院,也是因為要搶他們的毒品。」風允帆解釋道,而最後一句,他是對著安蓓蓓說的。

「那你幹嘛搶他的毒品呢?他要就還他嘛!」

「媽,我不能,那些毒品會害死人的!」

「我不管!你要還我菲菲啦!」

「媽媽,妳冷靜點好不好?菲菲不會有事的!」安蓓蓓摟著母親安慰道。

她瞭解風允帆這麼做是對的,因為愈多毒品出現在臺灣這塊土地上,祇會帶來更多的沉淪,而銷毀毒品、拒絕毒品,則是每個國民應盡的義務。

若非母親此刻正處於歇斯底里的狀態,若她夠理智,她也會贊成風允帆這個正確的行徑。

正因為如此,所以其餘的人並沒有責備風允帆?

當務之急,是該以什麼方法去解救安菲菲,而不是追根究低。

當然,方法之一--絕不可能是「以物易物」!

周圍的空氣頓時陷人一片愁雲慘霧之中,每個人開始絞盡腦汁想辦法……



第五章

「對不起。」風允帆靠在安蓓蓓肩上,自責地說。

「別這樣,這不是你的錯。」安蓓蓓溫柔地安慰他。

「我給了妳一個最差勁的婚禮。」

「胡說!別再亂想了,我瞭解你的作法是正確的,況且臺灣是個法治的國家,相信他們不敢隨便對菲菲怎麼樣。」

「我一定會把菲菲救回來的。」風允帆保證道。

「怎麼救?」

「偷偷帶回來吧!那批貨可不能還給他們。」

「我知道,但他們有槍不是嗎?我擔心你的安危。」

他在她的唇上啄了一下,道:「放心,我會很謹慎的!」

安蓓蓓點點頭,嬌滴滴地偎進他的懷裏汲取他的溫暖。

「小蓓。」

「嗯?」

「不管任何時候發生了什麼狀況,而我又正好不在妳身邊時,妳一定要馬上找至桐,知道嗎?現在妳有身孕,我派他擔任妳的特別保鏢了,凡事都要小心,好好照頓自己,嗯?」風允帆邊輕撫她的發絲邊說。

「是的,老公,你別擔心,我一定會好好地照顧自己和我們的孩子。」

風允帆在她的頭上一吻,滿意地說:「真是我的好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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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吃飯了。」柴旭把手上的盤子擱在桌上,對蜷縮在牆角的安菲菲喚道。

見她沒反應,他走到她面前,彎下身與她眼對眼。

「吃飯了!」他又喚道。

安菲菲被突然從瞳孔前反映出的人影嚇了一跳!她反射性地往後一跳,但她的背後早已是牆壁了,所以她的頭便理所當然地首先遭殃。

「哎喲!好痛!」

柴旭被她的動作惹得大笑,但看到她開始扁著嘴時,他馬上停止了。

「真的有那麼痛嗎?」

「當然呀!不然你不會來撞撞看!」安菲菲一邊撫著頭,一邊咆哮道。

「我又不是白癡。」柴旭不子理會。「吃飯了。」他第三次喚道。

「不要!」安菲菲一口回絕。

「不要?」柴旭挑高眉,一臉的意外。「喂,我親自給妳端飯來,是因為妳有好幾億的價值啊,而妳居然給我回答不吃!妳是不是不知好歹,想敬酒不吃,吃罰酒呀?」

「我和你既無冤、也無仇,你把我捉來做什麼呢?」安菲菲理直氣壯地盤問他。

柴旭哼了兩聲,說道:「妳要怪就去怪風允帆,誰叫他搶走了我們一批價值新臺幣四億元的東西呢?」

「什麼東西那麼值錢?」她感興趣地問。

「是--哎喲!女人管那麼多幹什麼?」

「你有性別歧視!」安菲菲指控道。

「妳真囉嗉!到底吃不吃?」柴旭不耐煩。

「不要,我要回家!」

「不行!如果風允帆不把東西還我,我就不放妳回去!」

「風允帆和你的事,你們自己去解決嘛!為什麼要牽扯到我的頭上呢?」

「誰叫妳和他有關係?」

「你別亂說,誰和他有關係?我又還沒叫他一聲『姊夫』。」

「姊夫?憑著這一點,我就可以確定他一定會來救妳回去的。」他很有把握地說。

不知道是誰說過這麼一句話--愈瞭解你的人,往往就是你的敵人。

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他們對峙了那麼多年的時間,可不是玩玩的。

「他本來就一定會來救我,那還用得著你說!」安菲菲故作鎮定,其實她心裏是怕死了!

他看了她一眼,讚賞道:「很好,我喜歡有自信的女人。」

「哼!」安菲菲別過臉,不把他的讚美當一回事。

「喂,妳到底吃不吃?餓壞了,我們少了妳這個籌碼,可就痲煩了!」柴旭再次說道。

他自己也感到很奇怪,今天哪來這麼好耐性?要是平常,他大概早就把那些飯菜當著她的面給摔在地上了。

不過說實在的,平常他是不可能端飯來給他們的俘虜吃,真搞不懂他今天到底是那條筋給接錯了!

安菲菲不禁在心中得意,原來她這麼有價值?那就不怕他們把她給撕票嘍!

「我不想吃飯,我想吃『麥當勞』。」她說。

「『麥當勞』?那是小孩子吃的東西!小姐,妳今年是幾歲了呀?」

「不管,我就是要吃『麥當勞』!」安菲菲意志堅決。

「喂,搞清楚,妳現在是人質!有飯吃就不錯了,哪來這麼多要求?」

「反正不是『麥當勞』的東西,我就不吃!」安菲菲說著,別過臉去。

柴旭歎了口氣,無奈地道:「好吧!我馬上派人去幫妳買,行不行?」

「我要奶昔、炸雞,還有……」她一連念了一大堆,教他聽得亂七八槽,連忙拿出紙筆記下。

真看不出她這麼會吃,還能保持這麼好的身材。

「沒見過這麼囉嗉又囂張的人質。」柴旭嘀咕道,一邊還是拿著那張紙走到外面叫人去買。

不一會兒,柴旭又拿著兩、三包「麥當勞」的紙袋,來到安菲菲的眼前。

「喏!妳要的。」

安菲菲非常不淑女地一把接過,她翻了翻,然後挑了包薯條,就這麼一根接著一根地吃著。

「裏面不是有番茄醬嗎?」柴旭看著她自然純真的吃相,突然冒出一句話。

安菲菲搖搖頭,回道:「我不喜歡加番茄醬,我覺得這樣吃比較香。」說完,她吸了口奶昔。

柴旭望著她,不自覺地露出了微笑。

嘿!他對她愈來愈感興趣了!

一直以來,圍繞在他身邊的女人,雖個個都既美麗、又性感,但卻從沒有一個能夠像她如此自然。

這對他來說,是很新鮮的,令他有股想征服她,將她納入他羽翼下的衝動。

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尚且不宜動她。

至少,得等他要回那批貨再說。

「喂,你把我這麼捉來,算綁架吧?難道你不怕我告你?」安菲菲解決一部分的東西,決定暫停一下,待會再開戰;她抹了抹嘴巴,有股飯飽後的慵懶。

「恐怕妳不會有那機會吧!」他不以為然地回答。

「是嗎?」安菲菲秀眉一挑。「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到底要向風允帆討什麼東西?」

柴旭看了她一眼,道:「妳那麼想知道?」

「當然呀!我莫名其妙地被你捉來,我至少得知道我價值些什麼。」她理直氣壯地說。

奇怪?照常理來說,他是黑社會,而她應該不是被嚇得昏倒,不然便是可憐兮兮地縮在角落哭才是,怎麼此刻全然不是那麼回事?

難道,她的膽子被風允帆訓練大了?

嗯,說的也是,看來看去,就找不到一個能夠比風允帆更駭人的了;不過,人家說一物克一物,嘿……瞧他對安蓓蓓的態度,安蓓蓓應該會很幸幅的才是。

安菲菲打量著眼前的柴旭片刻,若他不說,她還看不出他是大哥呢!

老實講起來,她覺得他比較像那種娛樂節目的主持人。

外表嘛,還挺不錯的,一副很會說話的樣子,而事實上,就她所見的雖然不完全是那樣,但……總之,她就是不覺得他是個黑社會老大就對了。

柴旭看她盯著自己出了神的表情,不禁微微一笑。

「難道妳不覺得妳應該擔心的是--妳如何能在這些男人堆中保住自己的貞操嗎?」他似促狹、又似另有含意地問。

「什麼意思?」安菲菲不解。

「不懂?」柴旭搖搖頭。「真是單純得可以!妳今年幾歲?」

「二十三。」安菲菲毫不避諱地說。

他點點頭。「那麼,我就教妳懂吧!」

他話才一說完,便一把托起她的後腦勺,使她迎向他。

天啊!一切都發生得太迅速了!

安菲菲根本還來不及思考,兩片灼熱需索的雙唇便含蓋住她的櫻桃小嘴。

待她的理智告訴她發生了什麼事時,她抗議地申吟一聲,但卻給了他機會讓他更深入。

起初的掙扎,在他的愈吻愈熱之下,她漸漸地屈服了……

這是她前所未有過的經驗。二十三年來,她一直與男孩子保持距離,連小手都不曾給人碰過,直到這-刻……這一刻……她才明白,原來小說中描述的那些情節並沒有騙人。

她逐漸發覺她的雙腳失去了重心,她的身體幾乎要虛脫無力了!

怎麼會這樣?「吻」難道會讓人生病嗎?

不,算了,生病就生病吧,反正她祇希望這種美妙的感覺不要那麼快離開她。

驀地,她發現她的胸口有些兒涼,理智再度飛快地回到她腦中,這次,她是真的清醒了!

「不要!」安菲菲大喊了一聲,使勁地推開柴旭。

他的自製力夠驚人,能馬上使自己激昂的情緒回復;安菲菲在他的臉上瞧不出他是何感想。

「呵,總算妳的理智沒有拋棄妳,否則接下去,我可不敢擔 保會發生什麼事。」他挖苦道。

安菲菲雙手顫抖著扣好自己的領口,臉上淨是羞愧和難堪,眼眶幾乎瀉出的淚水,教她不願服輸地硬生生給逼了回去。

「明白自己的處境有多危險了吧?這裏可不止我一個男人,而是有上千人,不懂得保護妳自己,剛剛那些情節一定還會再發生的。」他的語氣有著不知是警告,還是擔心的意味存在。

「你好過分!」她喃喃道。

被他這麼一說,想到剛剛她還恬不知恥地響應他的吻,她就覺得無地自容,恨不得自己能馬上挖個地洞躲進去,或者從此消失在他面前。

「這種事沒有什麼過不過分的,祇要妳不給人乘虛而入的機會就不會發生,要怪就得怪妳自己。」他說得好無情。

「不!我再也不要面對這種事!我要回家!」安菲菲有些情緒失控地大聲嚷嚷。

「那妳就祈禱風允帆趕快帶著我的東西來交換妳吧!」

語畢,他看了她一眼,逕自走了出去。

安菲菲趴在床上,一臉的茫然與無助。

她不知道他到底想幹什麼,一開始待她那麼好,說她是他的籌碼;一會兒又熱吻她,把她抱得那麼緊,然後卻又說了一堆讓她既難堪、又難過的話。她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意思,她祇知道,她現在是迫不及待地想回家,而且永遠、永遠都不要再見到他了!

二姊夫!快來救救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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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柴旭詛咒了一句,端起桌上的酒,一杯接著一杯地喝著。

自己到底是怎麼回事?都說了現在不宜碰她,為何還像只發情的獅子般的強吻她?

雖然她並沒有激烈地反抗,但這祇有挑起他更大的欲望啊!

都是她那該死的純真蠱惑了他,該死!

拿起電話筒,他撥了個熟悉的號碼,祇說了句要對方馬上過來的話,便又掛斷。

他有兩、三個固定的床伴,有需要時,看誰願意陪他便邀誰過來。

他從不勉強人,也不特定偏好其中的任何一位,因為,他不要讓她們存著錯覺。

當初他說得很明白,這是項交易,「金錢」與「性」的交易,願意者參加,不願者自動離開。他一向把所有的事劃分得很清楚,就連感情也是,因為,他不可以有牽 掛、不可以有包袱,那會教他放不下心。在某些時候,他甚至會因此而喪命,所以,他才一直讓他的感情世界保持空白。

然而方才,他似乎在自己身上嗅到一絲危險,而那是她帶給他的。

唉!不可以的,他絕不允許自己迷失在兒女情長中!

堂堂一個「青龍幫」幫主,他有責任照頓幫裏的上千口弟子,即使是壞勾當,祇要能賺錢就行了。

他要他的兄弟們和其眷屬皆能過著富裕的生活,畢竟他們窮人出身窮怕了,就算不擇手段,他也一定要做到讓錢財滾滾而來,提供他們最好的物質生活。

四億元--他失不得啊!

若風允帆不把那批貨還他,他就……他真的狠得下心殺她嗎?

哦!該死!該死!

他到底是怎麼了?竟讓她縈繞在心頭,久久無法揮去。

難道,上天註定了他要弱敗嗎?

不不!,絕對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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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楚,怎麼啦?瞧妳一整天都沒精神的樣子。」邱玉宛湊近安楚楚身旁問道。

她搖搖頭,懶懶地回道:「沒什麼。」

「喂,這兩天好象都沒聽見吳教授找妳了,怎麼?談和啦?」

安楚楚臉上起了微樣的變化,繼而聳聳肩。「誰曉得他?搞不好他心情好,準備放我一馬;或者他認為我沒救了,所以理都不想理我了。」

邱玉宛給了她一個大白眼。

「他不會這麼做的。」邱玉宛指的是後者。

安楚楚又聳聳肩。

「管他的!」

「喂,妳這是在和妳的大好前途作對喲!」

「現在我家是禍不單行,誰還想得到什麼前途呀?我爸爸從小就告訴我們七姊妹一定要團結,因為『七仙女』少了任何一個就不叫『七仙女』了,而此時此刻,菲菲姊都還生死未蔔,我哪管得著什麼前途?」安楚楚把近日來的擔憂,全一股腦地發洩出來。

「瞧,我就知道妳有事!快告訴我妳家又發生什麼事了?」邱玉宛關心地問道。

安楚楚深深歎了一口氣。

「還不都因為我那二姊夫嗎?對!從一開始就是他在惹禍,莫名其妙地出現在我們家,擾亂了我家原本平靜的一切!」她咬牙切齒地說。

邱玉宛聽得一頭霧水。

「妳二姊夫怎麼啦?他跟妳菲菲姊又有什麼牽連?難道……」她說不下去了,因為,在她腦中已有一幅亂倫的聯想圖跳出。

「別那一臉震驚又曖味的表情,事情不是妳想的那樣!」安楚楚斥道。

「不然到底是怎樣?」邱玉宛板起她一本正經的臉,不耐煩地問。

「我跟妳說過了嘛!我二姊夫是黑社會的,他跟人家結了仇,結果仇家在他們結婚那天找上門來,莫名其妙就擄走了我菲菲姊,說要一批什麼貨去交換。妳說嘛,這不就是他們男人間的問題,為何牽扯到不相干的我們眾姊妹身上呢?」安楚楚語氣中淨是不服氣,也省略了「那批貨」其實是毒品的事實。

邱玉宛仍是一臉誇張至極的神情,最後她評論道:「妳家大概長了不少『黴菌』吧!」

「我也是這麼想的。」安楚楚附和著點頭。

「那現在打算怎麼辦?」

安楚楚雙手一攤,無奈道:「不知道。我二姊夫說他會解決,所以我們祇好期盼他能平安地把我菲菲姊帶回來了。」

邱玉宛點點頭,沒再接腔。

「對了,等會我要先走。」安楚楚說。

「妳又要蹺課啦?」邱玉宛誇張地瞪大了眼。

「沒有啦!下堂課不是我選修的科目,我去幹嘛?」她回瞪了邱玉範一眼。「我要先回家看看有沒有什麼消息。」

「喔,好吧!那妳自個兒小心點。」

「知道了。」安楚楚朝她揮揮手,應了一聲。

安楚楚才剛要踏出校門口,便看見身旁有輛賓士轎車,和那個風允帆的跟班--申至桐,手上正叼著根煙,自以為很帥氣地斜倚在車旁。

看見她走來,他揚起手向她打了個招呼。

安楚楚移近他,凶巴巴地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裏?」

申至桐無辜地聳聳肩。「還不是怕妳有危險,所以妳二姊和妳二姊夫派我來接妳。」一臉不得不來的表情。

「幹嘛?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自己不會回家呀?」

「有些危險不是因為妳是大人了就能避免掉的,像妳五姊,不也是大人了嗎?妳二姊就是怕妳又被人綁架,所以才叫我來接妳的,懂不懂?不要一看見誰就像只剌蝟一樣張牙舞爪的,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他不平地抱怨。

「誰曉得像你們這種人,一對人家好時,心中是否隱藏著企圖呀?」安楚楚為自己辯解。

「妳--」他為之氣結。「好!好!不跟妳扯,上車吧,妳二姊在家等妳。我現在就像個超人一樣,又要負責蓓蓓的安全,又要負責妳們的,真不知道允帆是高估了我的能力,還是故意折磨我,居然派這麼大一個苦差事給我!」

「好了啦!我馬上幫你減輕負擔,我自己負責自己的安全,用不著你,你先回去吧!」安楚楚以赦免他的口吻說道。

「妳真是個不知好歹的丫頭!」申至桐啐道:「妳想害死我嗎?」

「喂,你說這是什麼話?我這是在幫你!」安楚楚雙手環胸,一臉的剽悍。

「不必了,求求妳快上車吧!」

突然,申至桐愣了一下!

「喂,後面那個人是妳的男朋友嗎?」

嘿,瞧那人一副惡狠狠地瞪著他的眼神,似乎是誤會了呢!

該不會有什麼好玩的畫面要上場了吧?申至桐有趣地想著。

「誰呀?我沒男--」安楚楚的話,在她轉過身去的同時倏地停祝

該死!怎麼會是他?

「如何?」申至桐挑高眉,一臉曖昧地詢問。

「他才不是我男朋友,他是我教授。」安楚楚低聲回答:「他平常最喜歡找我麻煩了。」

「哦?是嗎?看不出他是那種人呢!要不要我替妳去修理他?」申至桐話甫說完,便作勢要朝吳錫陽走去。

安楚楚緊張地連忙以自己的身子擋住他。

「不行啦!你想害死我啊?」她低吼。

「他真的不是妳男朋友?」申至桐不怎麼相信地又問了一次。

「當然呀!我又不搞『師生戀』!」

「可是……他正用一種嫉妒的眼神瞪著我!怎麼辦?」申至桐裝出一副委屈的口吻。

「嫉妒?怎麼會?」

安楚楚困惑地回頭看向吳錫陽,四目一交接--不得了了!

老天!他似乎很生氣!完蛋了,她又哪里得罪他了?這下子慘了!她的期末成績堪慮呀!

安楚楚又憂、又怕地趕忙躲進申至恫的臂膀中,搖晃他的手說道:「喂,我們快走吧!」

「妳不過去打個招呼?好歹他也是妳的教授,要懂得聳師重道,尤其是女孩子,快過去!」申至桐抽出自己的手,故意朝安楚楚說道。

「不要!」安楚楚不依。

「那我就告訴妳二姊,說妳不懂得禮貌,妳二姊一定很傷心。」

「你--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呀?」

「我沒有,不過妳這種行為,卻祇有三歲小孩才會有的。」申至桐板著面孔,其實他內心裏正暗暗地偷笑呢!

安楚楚扁扁嘴,不甘心地道:「好吧!過去打招呼就過去打招呼!」

語畢,她跺著腳走到吳錫陽面前,心裏還邊想著:真該死!校園這麼大,學校裏這麼多人,好死不死的,怎麼就在這個地方被他遇到呢?難道「黴神」最近真的都寸步不離地跟著他們安家?

「教授。」安楚楚叫了一聲。

「要回家了?」吳錫陽緊緊地盯著她,

「嗯。」

「他是誰?」吳錫陽有些不是滋味地問,雖然他並不明白這種異樣的感覺到底從何而來。

「保鏢。」她簡單地回答。

「保鏢?」吳錫陽有些詫異地問:「妳為何會需要保鏢?」

「這是我的私事,教授,相信我沒必要向你報告那麼多吧?」她垂著頭說,目的是不想看見他生氣或可能難堪的表情。

吳錫陽點點頭。

「說的也是,那妳回去吧!」

安楚楚發現他的語調變了;看著地上的腳離開後,她才敢抬起頭來。

凝望著他的背影,她似乎有絲落寞……

安楚楚迷惑地甩甩頭,理不清她腦中那股自己從來沒有過的怪異思緒。

「怎麼啦?像只無助的小白兔。」申至桐掐掐她的臉關心道。

「我?」安楚楚震驚,彷佛被揭穿了什麼似的感覺,但她仍不明白那是什麼。

申至桐抿唇一笑。

「小丫頭,別想那麼多,慢慢來!」他為她打開車門。「上車吧!我們回家!」

安楚楚無言地坐入車中,皺著一張小臉,努力地想把她紊亂的思緒理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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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姊,菲菲姊有消息嗎?她好不好?」來到風允帆的家,安楚楚一見著安蓓蓓連忙問道。

「放心,根據允帆派去的人回報,菲菲沒被虐待,也沒被他們怎麼樣。」安蓓蓓安慰她。

「不把那些毒品還給他們,那姊夫打算怎麼救菲菲姊?」

「後天晚上,他們會去把菲菲救回來,這件事情很秘密,不能透露半點風聲,回家後妳先別告訴爸媽和姊妹們,人先救出來再說,知道嗎?」安蓓蓓一臉謹慎的樣子。

「知道。」安楚楚望瞭望四周。「姊夫呢?」

「他去安排救菲菲的事情。」安蓓蓓回答,目光卻放在安楚楚的臉上巡視許久。

「楚楚。」

「嗯?」

「妳有什麼心事嗎?」

安楚楚一怔,有些不自然地笑笑。

「沒有呀!」

「別瞞二姊了,從小到大妳就最黏我,懂事以後,我們不論有什麼事都會彼此傾訴,不要因為我結了婚,就把距離拉大了。」安蓓蓓語重心長地道。

「二姊……我……」安楚楚遲疑了會,最後決定把對吳錫陽那分既模糊、又令人不知所措的莫名情緒告訴安蓓蓓。

安蓓蓓聽完,沈默了半晌,才問道:「在妳心裏,對他真正的感覺是如何?」

「我不知道。」安楚楚回答得可憐兮兮。

「有沒有一絲絲的好感?」

「我……說完全沒有是騙人的,不過,那是在那個意外的吻之後才莫名其妙地產生的。」安楚楚老實地講。

「那麼憑妳女性的直覺,妳感受得到他對妳是否有那麼一點點不一樣的感情?」

安楚楚甩甩頭回道:「我不知道。」

「傻楚楚!連自己的感情都不瞭解的話,那可就麻煩了喲!」安蓓蓓微笑著輕斥道:「別把自己的心給蒙蔽了,先不論道德,首先,妳得先撇開妳和他的師生關係,然後,妳再認真地問自己對他有什麼感覺?如果是好的,就表白出來;若無意,那就坦坦蕩蕩的,別給人誤解的機會。照妳描述,他算得上是個年輕有為的男子漢,如果是個好物件,就別輕易放手,二姊這麼說,妳能明白嗎?」

「嗯。」

「那麼,我叫至桐送妳回家,妳自己一個人好好地想清楚,如何?」

安楚楚點點頭。

「對了,二姊,寶寶好嗎?」她伸手摸摸安蓓蓓的腹部。

「應該挺好的,我能感覺得到他的成長。」安蓓蓓臉上散發著一股母愛的光輝。

「是嗎?我得回去告訴大家,他們一定很高興!」安楚楚笑著說:「妳好幾天沒回去,媽媽正叨念著呢!」

「沒辦法,允帆這幾天忙著計畫要救菲菲的事,我不想讓他操心,所以就儘量別出門。」安蓓蓓的話聽起來似乎有些無奈,但事實上,她的表情卻滿是幸福。

「二姊,妳真是個賢妻良母!風允帆娶到妳,不知道是他燒了幾輩子的好香喲!」安楚楚嘖嘖出聲,擠眉弄眼地說。

她心中的一塊重石放下,人不但輕鬆,也回復調皮起來了。

「我也是這麼想的。」安蓓蓓附和道。

她們姊妹倆隨即開心地笑成一團……



第六章

「什麼?又要調回美國?」吳錫陽震驚地望著他的父母。「爸、媽,我好不容易才習慣了這裏的生活。」

「我也沒辦法,這是公司的決定。」吳父說,不舍地望瞭望四周。

其實他也不願意再回去那塊大部分都是外國人的土地上,臺灣畢竟是他的根。在外居留多年,初回臺灣時,他的確有些不適應,但現在,他還真的不想再離開。

在這裏,是他真正的家,臺灣這片土地讓他有歸屬感、安全感;而在美國,即使他事業再成功、生活品質再好,但那畢竟是別人的地方。

唉!偏偏他又無法拒絕公司上級的決議,祇好……

吳錫陽沈默了半晌,才說道:「爸,這一次我可能不跟你們回去了。」

「為什麼?」吳母急急地問。

吳錫陽是獨生子,因此他們將他從小到大都帶在身邊保護,不敢也不捨得讓他離開他們半步,而現在,瞧他說的是什麼意思呀?

「媽,我的事業在這裏,我不想輕易放棄。」

「祇不過是個教授而已,在美國,你可以找到更好的職業呀!是你自己不願意,祇要你點頭,你爸的公司隨時都會請你的。」吳母勸道。

「恐怕真正讓他不想走的原因,並不止區區一個教授的名義吧?」吳父以一種瞭解的眸光凝視著他。

真是知子莫若父啊!

「那麼究竟是為了什麼呢?」吳母問。

對兒子的瞭解程度,她這個當母親的,自認永遠都不及她的丈夫。

人家不都說「母子連心」或「父女連心」的嗎?怎麼他們家情況不同呢?

「的確,我還有另一個因素。」吳錫陽抿抿唇,柔聲說道:「爸、媽,你們先過去,再給我一段時間,到時侯我若成功了,我會帶著你們的兒媳婦去見你們的;若失敗了,我就自己一個人去另創事業。」他的心意一旦堅定了,整個人所散發出來的,是一股自信與決心。

「你有中意的女孩了?」吳母有些詫異,隨即又笑著點了點頭。「看你這幾天老是心不在焉,不然就是發呆,我早該猜到的!」

「既然這樣,好吧!半年的時間夠不夠?你也該到了成家的時候了,而我相信我的兒子用半年的時間來追求一個女孩子,是綽綽有餘了。」吳父自信滿滿地說。

吳錫陽暗暗苦笑一聲,低喃了一句:「恐怕沒那麼容易。」

「告訴媽,她是個怎樣的女孩?」吳母握起兒子的手,感興趣地問。

吳錫陽沉思了會,才答道:「到時候你們就知道了,不過我保證,她絕對是個好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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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你負責把風。」

「你和你負責開車。」

「你和你在這裏等消息,若半個小時後我沒回來,就多找些兄弟來支持我們。」

「你,還有你,跟我進去救人。」

男子一一分配完任務,最後說:「人一救出來,馬上到這裏會合。」

語畢,他帶著開車的兩人--一個負責接人,另一個則是萬一被發現時負責誤導,也就是所謂的「聲東擊西」;和另兩個和他一起進去救人的人,分別進入兩部車內。

行動--就這麼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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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常理來說,守衛較多、戒備較森嚴的地方,裏面放的一定是重要東西。

風允帆拿著由線人描畫出來的「青龍幫」地圖,按著調查出的目的地前進,一路上有幾次險些被發現,聿虧憑著他有功夫底子的矯捷身手,才得以倖免於難。

「菲菲?」

來到了關閉安菲菲的房間,風允帆發現她正望著窗外發呆。

安菲菲聞聲回頭,一看見來者時,她詫異地瞪大了眼珠子。

「你--」

「噓!」風允帆比了個要她「安靜」的手勢。

安菲菲雙眸眨了眨,又眨了眨,終於有些兒泛紅,她感動地瞅著風允帆說:「姊夫!你真的來救我了!」

風允帆有些意外,繼而含笑點頭道:「妳終於肯喊我一聲『姊夫』了!」

安菲菲不好意思地垂下頭。

「好了,咱們快走吧!待會教他們給發現了,恐怕咱們兩個都走不成嘍!」風允帆像對小妹妹似的揉揉她的頭髮。「大家都在家裏等妳喲!」

安菲菲燦爛地一笑道:「嗯,我們快走吧!」

說完,她準備要往外走--

「等等!」風允帆及時喊住她:「有人來了!」

安菲菲臉色一變,驚恐地問:「怎麼辦?」

「別慌!等會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我先躲起來。」語畢,風允帆敏捷地往床底下一縮。

安菲菲忐忑不安地坐在床沿,聽著腳步聲逐漸逼近,然後,門開了--

柴旭走了進來,目光緊緊盯著她瞧。

「不舒服嗎?為什麼臉色這麼蒼白?」

「沒有呀……我沒有不舒服。」她的回答因緊張而顯得有些不自然。

柴旭走近她,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

「沒發燒啊!」

安菲菲勉強一笑道:「我真的沒事。」

他狐疑地注視著她。

「妳有些不對勁?怎麼了?」

她猛搖頭。

「真的沒事嗎?好吧,沒事就好!」他說完,繼而跟著坐在她旁邊,

「你……有什麼事嗎?」安菲菲怯怯地問,心裏恨不得他能馬上離開。

「沒事,我祇是想來問妳吃不吃宵夜?」

「不了,我想早點休息,行嗎?」她帶了點撒嬌和乞求的口吻。

柴旭看著她,關心道:「妳真的沒問題吧?平常妳沒那麼早睡呀?」

「我昨晚沒睡好,今天一整天都覺得有些累,所以想早點休息。」安菲菲耐著性子佯裝疲 憊地說道,其實她心中幾乎要因為他的囉嗦而發火了。

「那……好吧,妳早點休息,明天我再送早餐來給妳。」柴旭站起身來道。

「謝謝。」安菲菲甜甜地說,偷偷在心裏補充了一句:恐怕你明天就找不到我了!

看著他離開,並確定他不會再回來後,安菲菲拉高床罩,喚出了風允帆。

風允帆一出來,即以審視的眼光盯著她問:「妳和他是怎麼回事?聽起來他似乎對妳很好,不像是把妳綁架來的樣子。」

安菲菲垂下了臉,接著搖搖頭回道:「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對我那麼好,大概他認為我和那批毒品有同等價值,為了想安全地要回那些東西,才對我好的吧!」

然而,她卻隱藏了上次幾乎要被奪走貞操一事。當時他所帶給她的羞辱和驚悚,她至今仍記憶深刻,無法抹減。

她恨死他了!

天曉得他待她這麼溫柔的背後,是否又潛藏了什麼企圖?

「好了,先不問那麼多,我們回去再慢慢談,來,快走。」

風允帆伸出手,安菲菲隨即緊緊握住--這代表著全然的信任,同時也代麥著接納。

更令他高興的是--她終於肯承認並接受他成為她的姊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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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菲!」

當她踏入家門時,所有正等著她的家人精神皆為之一振,他們簡直無法相信,她真的平安無事地回來了!

眾姊妹們和安父、安母全一擁而上,緊緊地包圍住她,噓寒問暖的。

「非菲,妳還好吧?在那裏有沒有受傷?」

她抱住母親,感動地回答:「媽,我很好,我沒事,一點傷也沒有,依然是那個完完整整的安菲菲。」

「是嗎?那就好!那就好……」于惠如安慰地喃喃道。

「快過來這裏,媽媽幫妳煮了豬腳面線喔!」安楚楚牽著安菲菲往餐廳走,隨後所有的成員也都入席了。

「回家的感覺真好!」安菲菲開心地叫道。

「允帆,這次多虧你了,謝謝!」安明清向風允帆道謝,于惠如也跟著點頭附和。

風允帆有些不自在,因為一直以來,很少有人會跟他說「謝謝」兩個字,何況還是長輩呢!

「爸、媽,你們快別這麼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她們喊了我一聲『姊夫』,理所當然也就是我的妹妹了,保護她們本來就是我的責任。」

安父讚賞地點點頭微笑道:「好吧,既然都是一家人,就別那麼見外了,大家快吃吧!」

於是大夥便開始享用美味的豬腳面線,一方面去去黴運,另一方面還有祝福的意思,但願所有人從此刻起皆能平平安安、順順利利。

坐在風允帆身旁的安蓓蓓,悄悄地在他耳畔說了一句:「老公,我發覺你的口才愈來愈好了喲!」

他點了一下她的鼻子道:「還不都是妳教的。」

安蓓蓓俏皮地皺了下鼻子,接著無視於眾人的目光親了他的面頰一記。

「老公,你是最棒的!」

「可是對方要的東西沒要到,人質又被救走,相信他們絕不會就此善罷甘休的吧?」安美美突然冒出一句,讓大夥又陷入擔憂之中。

「沒關係,我早就預料到此事了,而且我們已有萬全的準備在等待著他們,他們傷害不了你們的!」風允帆信誓旦旦地保證。

有了他這句話,大家提起的心又放鬆了下來。

不知不覺中,他已成了全家人安全的倚賴;大家不僅認同了他,更信賴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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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不見了?該死的!」一聽到下屬的報告,柴旭忿怒地握緊雙拳。「你們這麼多人看一個女孩子都看不好,你們還能做什麼啊你們?」

「大哥,我們發現她不是自己逃走,而是讓人給救走的,至於誰會來救她,相信大哥您一定猜得到。」另一名下屬說。

柴旭一臉恍然,怒道:「可惡!風允帆那傢伙竟敢堂而皇之地把我們的人質給救走,他分明是不把我青龍幫放在眼裏!」他倏地一拳重重擊在牆上,血絲迅速地滲出他的皮膚。「絕不放過他!」

「大哥,我們該怎麼做?」

「當然是再去把人給我綁回來!」

不明白為什麼,知道她逃離時,他心裏竟莫名湧起一陣悵然。他不瞭解那代表著什麼,祇是覺得很難受,一種以前從未有過的情愫在不自覺的情況下慢慢滋長,令他不知所措、非常惶恐。

「大哥,這樣恐怕不好吧?有了第一次的教訓,他們現在可能防備得很緊。」下屬憂心忡忡地道。

「你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怕事了?」柴旭冷冽地瞪著他們痛斥道。

「大哥,話不能這麼說!跟白虎盟對立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他們的實力我們也很清楚,為了這次這批貨,我們彼此搶得兩敗俱傷,所損失的人力與財力不可估計。如果再來一次的話,大家都受不了的,所以請大哥您想個比較溫和的方式吧!」

然而,柴旭聽得很仔細。

要成為一名優秀的領導人,首要條件便是接受諫言的度量有多大。

一個能夠遠小人、親賢臣的君主,他的天下才可以撐得長久。

而柴旭就是這樣的人;他一向將自己比喻成唐太宗,將下屬比喻為多位的魏征。

他聽著他們的意見,然後再折衷選出一個最適當的來作為下一步的目標。

雖然此刻他的情緒處於極度的不穩定,但他仍耐心地把話聽完,繼而陷入深深的思量之中……

半晌,他才開口問那名下屬:「你有什麼好建議?」

「我覺得我們應該下一張『談判書』給白虎盟,再約一個中立的地點和適當的時間談談。」那名下屬提出了他自己的意見。

柴旭點點頭。

「好吧!那麼這件事就交給你們兩個去辦,沒問題吧?」

「沒問題!請大哥放心,這件事就交給我們去辦。」他們異口同聲地說。

「行!我相信你們的能力一定會給我處理得妥妥當當的,先下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柴旭揮揮手道。

他們退了下去,柴旭站起身來沉吟了會,慢慢地往安菲菲待了幾日的房間走去。

睹物思人--這是誰說過的話?

此刻用在他的身上,真是再恰當不過了!

為什麼他會有這種教人心慌意亂的情感出現呢?他幾乎快不認識自己了!這不像他,堂堂一個青龍幫的幫主,是不可能為了感情的事而困擾的。

唉!她怎麼能逃走呢?她怎麼能丟下一堆他從來就不認識,但此刻卻不得不接受的「悵然」給他呢?

沒見到她甚至還未超過-天,他已經開始想念她了礙…

在這個房間裏,他與她起過爭執,也有過片刻的柔情蜜意,但礙於--他們倆的身份是敵對的彼此。他不知道這一輩子,他有沒有可能讓她明白他的心,而且能更深入地發掘她的一切。

這大概就是身為人類的悲哀吧!他心想。

每個人所扮演的社會角色不同、立場也不同,身份地位、生活環境統統都不同,可是偏偏那月老就愛捉弄人,教人無所適從,不知該進或退,抑是堅守原地寸步不離。

堂堂一個幫主,有近上千、上萬的下屬及其眷屬需要他的領導與照顧,他是否能自私地尋求一己的感情歸宿?

不,他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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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蓓蓓,允帆跑哪去了?」申至桐邊問,邊四處張望。

他找了許各地方都尋不著風允帆的人影,真不知那麼大一個人,怎會平空消失?

他申至桐可是個體貼得不可能再有人比他更體貼的人了,他亦明白風允帆尚在新婚期間,所以儘量別來打擾他,但現在,他可不能再沈默了。

因為,人家下「談判書」呢!

這麼大的事,如果再不請大哥出面,那可要不得了了!等會青龍幫誤認為他們不屑理會他們,再引起一次大戰,那他可就罪過了呀!

安蓓蓓甜甜一笑,柔聲答道:「他在廚房裏煮紅蘿蔔給我吃。」

不曉得為什麼,打從小她就不敢吃紅蘿蔔,不小心沾上一點都會作噩夢,夢見她被一根好大好大的紅蘿蔔壓得喘不過氣來。

不過現在不同了,她肚子裏有個小baby,風允帆說一人吃、兩人補,要她多吃些營養的東西,但她還是不敢吃那營養豐富的紅蘿蔔呀!怎麼辦呢?

於是乎,風允帆就說他要親自做一道很美味的炒蘿蔔給她吃,那味道絕對是獨一無二的,除了她,誰也吃不到,因為那裏面不祇有胡蘿蔔素、纖維素等等的營養,還參了他大量的愛在裏頭。

他還說,他炒那道菜的作法是獨家秘方,絕對讓她聞不到、也吃不出紅蘿蔔澀澀、生生的味道,祇會讓她有甜絲絲的感覺。

這不禁讓她有些期待起來了呢!

真想馬上嘗嘗!

申至桐一聽,旋即露出一個誇張、嘴巴成了一特大「O」形的表情。

「妳說他……在哪里?」

「廚房呀!」安蓓蓓奇怪地盯著他。「怎麼了?你為什麼一臉的訝異?活似生吞了顆雞蛋卻被梗在喉嚨的樣子?」

申至桐不能置信地搖搖頭。

這時,風允帆穿著圍裙,手上端著一盤香噴噴的東西,十足像個「家庭煮夫」的模樣從廚房走了出來,眼睛沒瞟到申至桐,完全祇有安蓓蓓的存在。

「小蓓,快過來,快來嘗嘗,妳老公的獨門料理,保證好吃!」風允帆喜孜孜地喚道。

呵!那香味的確誘人!

相處了十幾年,申至桐從來都不知道風允帆竟然會做菜呢!

他忍不住垂涎三尺,「談判書」一事,就暫且先拋諸九霄雲外,因為,他也想嘗嘗!

「允帆,我也要吃!」申至恫厚臉皮地乞求道。

風允帆嚇了一跳,似乎此刻才發現到申至桐的存在,他詫異地問:「你怎麼在這裏?」

「我剛剛就在這裏了啊!」

「我怎麼沒看到?」

「你的眼裏除了蓓蓓,還有空閒瞄得到我嗎?」申至桐佯裝抱怨。

風允帆明白他是故意這麼說的,於是瞪了他一眼,不加予理會。

安蓓蓓微微一笑,朝申至桐問道:「一半給你好嗎?」

「不行!」申至桐都還來不及回答,風允帆便一口拒絕了。

「喂!十幾年的朋友,頭一次發現你會做菜,而且還做得那麼香,分一口來吃都不行嗎?好吝嗇啊!我到今天才知道!」申至桐指控道。

「如果你是孕婦,我就做給你吃。」

「你--」

這簡直是強人所難嘛!

他堂堂一個大男人,怎麼可能懷孕呢?

不過是吃口菜--算了,不吃了,了不起花幾個錢去外面吃一頓!

不過,再怎麼樣,那分感覺還是差了一截。

唉--

安蓓蓓好玩地看著他們兩個大男人鬥嘴,不知不覺中,那平日令她望之卻步的紅蘿蔔,竟在她一口接著一口之下給吃得精光了呢!

她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的盤子,隨即抹抹嘴,興奮地躍起--

「老公!太好吃了!我從沒吃過這麼美味的東西!」她讚賞地說。

風允帆寵溺地一笑,一把摟過她說:「謝謝!明天我再換個口味,如何?」

「真的嗎?哇!好期待喔!」她雙手交握在胸前歡呼道。

申至恫扁扁嘴,一臉的委屁道:「允帆,人家也要啦!」

「不是說過了嗎?如果你懷孕了,要吃多少我都煮給你吃!」

「你--這--這根本不可能嘛!」申至桐忿忿不平。

「好啦!老公,明天你就多做一分給他,讓他也嘗嘗你絕佳的手藝,相信他吃上癮的話,從此以後一定死心塌地跟在你身邊。」安蓓蓓幫腔著說情。

「那--好吧!既然妳都這麼說了,我就『順便』做一分給他吃,憐憫憐憫他的肚子。」風允帆佯裝寬宏大量地說。

「是喔,謝謝啊!」申至桐聽出他們倆的對話有眨低他人格價值之意,挺不以為然的。

「不錯,很有禮貌嘛!」風允帆調侃道。

「去!你少來了啦!」申至桐嗤哼了兩聲。

「喂,請別在小孩子面前說髒話。」安蓓蓓抗議。

「反正又聽不到。」申至桐說著,立刻驚覺到風允帆可怕的目光,於是他連忙賠不是:「小寶貝,對不起,叔叔錯了,叔叔不該說髒話,雖然那是一句不太算髒話的髒話,而我也不太知道你是否聽得到叔叔說的話,不過你爸爸現在正在瞪著我,所以我祇好對著你媽媽肚子裏面的你喃喃自語。」

安蓓蓓被他這一段有些繞舌的話給逗笑了,心中忽然浮現一個可笑的念頭--他和安蓉蓉的個性很像,似乎可以撮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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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後,風允帆和申至桐兩人,悄悄地關在書房裏談論大事。

「談判?」風允帆用鼻子哼了兩聲,一臉不以為然。「這麼客氣的方式倒不在我預料之中,我以為他們會直接殺過來;再說,誰曉得他們是不是計畫了什麼陰謀?搞不好我們一到,馬上就中埋伏,那我方的損失可大了!」

「我想應該不會啦!他們選的地點、時間,在在都表現出他們的誠意,在公開的場合裏,諒他們不敢滋事的。」申至桐推測地說。

「我們劫他們的貨並不是第一次,也從沒見過他們如此堅持地想把貨要回去過。想想,這次這批貨對他們來說可能很重要,難道理頭還隱藏著什麼不為人知的事?」風允帆沉吟道。

的確,回頭想想,這麼激烈的對峙還是頭一次。

難道,那批藏著毒品的東西裏頭另有玄機?

不過,現在也太遲了吧?交給警方有一段時間了,若真的有什麼,想必警方也早就發現到了。

「但也有可能是他們青龍幫在經濟上出現了赤字危機,所以丟不得這批價值四億元的毒品。」申至桐由另一個角度推測。

「不會吧?」風允帆眉頭微皺。「他們幹這種勾當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手邊應該揩了不少錢,沒道理會有經濟危機呀?」

「允帆,說實在的,青龍幫裏所有的兄弟包括其眷屬,人數算一算,人約有咱們白虎盟的雙倍;再說,我們所有的開銷都那麼大了,他們還多我們一倍呢!這麼一想,倒也不會把他們想得那麼罪大惡極了,畢竟,無論任何一件事能夠達成共識,肯定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因為有需要,所以才會有供給。一個人在這麼競爭的社會下討生活就已經夠困難的了,更何況是那麼大的組織、他們必須極盡所能地賺取足夠養鮑他們的金錢,即使是不擇手段,也在所不惜。適者生存,不適者淘汰,這就是個弱肉強食的社會,嚴格說起來,已經沒有什麼所謂的『對』與『錯』了。唉!人類的天秤,不知何時就已被摔壞了。」

風允帆有些詫異地凝視著申至恫。

這還是頭一次,他聽見他以如此客觀的態度去評斷敵方的行為。雖然他一直認為申至恫的國文造詣並不好,但由於他這麼文謅謅的一席話中,點出了他獨特的見解,風允帆發現他不可以再抱持著以前小看申至恫的觀念了。

「為什麼你突然這麼瞭解青龍幫呢?」風允帆正經著臉問。

「不是突然,算……智慧豁然開朗了吧!」申至恫有些不好意思。

「哦?」風允帆桃高眉。「你的意思是以前你的智能沒開竅嘍?」

「不,我--」他下知該作何解釋,於是乾脆不答。

嘿!乖乖!他什麼時候開始明白了「尊敬」這兩個字的意義了?竟然不回嘴?這倒令風允帆有些不適應呢!

還是……他為了要吃他的菜以滿足口欲,所以暫且收起他的吊兒郎當,安安分分的呢?

風允帆邊想,邊不禁地搖頭歎氣。

他真不敢相信,區區一道菜,居然會有這麼大的魔力呢!

「允帆,你打算以什麼答復回給他們?」申至侗話題一轉,跳出了有關他的智能一事,再度回到「談判書」上。

風允帆聳聳肩道:「如你所說,諒他們也不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動手,所以,去會會他們也無妨啦!」

「是嗎?那我就按照你的意思回復給青龍幫嘍?」

「嗯,就交給你去辦!」

十幾年來,他已非常習慣有申至桐在身旁幫他打理一切,真擔心有朝一日,若一個不小心因意見不合而拆了夥,他要上哪再去找個如此得力的助手兼益友?



第七章

「嘿,怎麼啦?心情這麼好?」邱玉宛走過來,一手搭上安楚楚的肩問道。

「當然嘍,所有的事都解決了嘛!」安楚楚當真喜形於色。

想想,安菲菲平安地回來了,而風允帆也向他們全家保證不會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一切又都回到原來的樣子,怎不教她感到高興呢?她差點以為她就要失去-個姊姊了呀!

「真不錯,有個黑社會大哥當姊夫,以後什麼都不必怕了!」邱玉宛羡慕地說。

「才怪!」安楚楚嗤道。

沒聽說過「有得必有失」這句話嗎?

雖然風允帆是個人人聞之喪膽的人物,但誰又知道,是否有潛藏的危機埋伏在四周呢?

唉!世事難料,天曉得喲!

邱玉宛不以為意,忽然,她一副彷佛有什麼大秘密似的表情,更湊近了安楚楚些說道:「妳知道嗎?吳教授要辭職了!」

「吳教授?哪個吳教授?」安楚楚一時反應不過來。

「哎喲!妳在跟我裝傻呀?教我們的除了吳錫陽以外,還有哪個姓『吳』啊?」邱玉宛以為安楚楚故意跟她開玩笑,於是給了她一個白眼。

「什麼?」安楚楚愣了一秒,不敢相信。「為什麼?」她急急地問。

「喂,我們念同一所學校,又在同一個班級裏,沒道理我知道的事妳完全沒有耳聞呀?至少也該聽到些風聲吧?」邱玉宛一臉懷疑地盯著她。

安楚楚搖搖頭,滿面的心慌

「沒有,我真的沒聽說,他為什麼要辭職呢?」

「妳為什麼那麼緊張?難道妳對他--」

「不,不是妳想的那樣!」邱玉宛話都還沒說完,安楚楚便截斷她。「難道妳不緊張嗎?妳不是表示過妳也挺喜歡他的?」她反問。

「沒錯,我是喜歡他!」邱玉宛大方地坦誠不諱。「但女學生崇拜英俊蕭灑的男老師,誰沒有過呢?這是很正常的一種情形。好比歌迷崇拜偶像、追求偶像那般,但沒有人會真的跟偶像交往或結合的,因為再怎麼講,他們也不過是凡人,祇要是凡人,便會有優缺點,與其害怕等到幻滅的一天,不如懵懂地織夢,是不?所以,大夥嘴上雖老喊著吳教授怎樣酷、如何帥的,但事實上,卻沒人會渴望真正成為他的另一半。」

安楚楚非常不認同她的話,但又對心底某種逐漸擴大的陌生情緒感到不安……

「楚楚?妳怎麼啦?」邱玉宛瞧出她有些不對勁,連忙小心地問。

安楚楚怔怔地不發一語,驀地,她喃喃了一句:「我要去問個清楚。」

於是,便丟下一臉茫然的邱玉宛,獨自往外奔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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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吳錫陽的辦公室外,安楚楚連敲門都沒有,便筆直地走到他的面前。

吳錫陽乍見她的一剎那,似乎有些詫異,但隨即他又把情緒掩蔽起來。

他以極公事化的口吻問道:「有事嗎?」

「為什麼要走?」

她已經顧不得什麼禮貌、什麼矜持了,因為,她祇要明白他為了什麼原因要辭職。

雖然……雖然她仍搞不懂自己究竟心慌個什麼勁!他走了,很快地便會有人代替了他的位置,但她並不想要他走,她竟覺得--不舍!

不舍?

對!是的,就是這種感覺。她不再刻意抗拒去瞭解她自己心底深處的那分莫名情緒了,祇是……

這樣好嗎?可以嗎?

安楚楚內心的掙扎全反應在臉上,吳錫陽卻盡收眼底。

還不夠啊!他在心中這麼告訴自己。

雖然瞧見她那麼無助的表情,教他有些不忍,但要讓她明白自己的真正感情,除了如此,他想不出更好的方法了。

因為,他祇有半年的時間。

他相信,她對他並不是全然沒有感覺的。

他們倆就這麼彼此凝視著,半晌,安楚楚以哀怨的語氣問道:「你回答我呀?為什麼要走?」

「妳這不該是跟師長說話的口氣吧?」他故意不答,反而轉到別的無關緊要的話題上。

「別扯到其他地方去,我要你回答我!」安楚楚咆哮道。

「我為什麼一定要回答妳呢?我們的關係除了師生以外,並無其他的了,妳又以什麼立場要我回答妳這種私人的問題呢?」吳錫陽不慍不火地回答。

「我……我……」安楚楚一時語結,繼而她垮下雙肩,一副遭當頭棒喝似的喃喃道:「是呀!我有什麼立場呢?」

接著,她振作了一下,扯了個難看的微笑,看著他祇說了一句:「對不起。」

吳錫陽看著她垂頭喪氣地轉身就要走出去時,他連忙喊住她--

「等等!」

安楚楚回過頭,一臉梨花帶淚地讓他的心霎時揪緊了起來。

「這麼快就放棄了?這不像妳哦!」吳錫陽故意刺激她,但心中卻抱著極大的睹注。

萬一失敗了,那他可就真的要失去她了,因此,他不能讓這種事發生啊!

「不然你還要我怎麼樣呢?你不是說了,我有什麼立場問你的私事呢?」安楚楚可憐兮兮的,完全失去了她平日的活潑與灑脫。

「妳有的。」吳錫陽柔聲地說。

有一瞬間,安楚楚以為她聽錯了,但當她瞧見他的神情時,她有些頓悟了。

她等著他接下來的話,因為她知道他還沒說完,而那些他即將脫口而出的話,卻教她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難道妳感覺不出我的心意嗎?雖然我們起過很大的爭執,但那個意外的吻,妳當真一點感覺都沒有?」他的表情好認真、好深情。

安楚楚帶著滿面的淚水破涕為笑。「我知道,我怎麼可能感覺不出你對我的改變,但我以為……我不曉得……我真的……」

說到最後,安楚楚仍沒完整地把她想說的話表達清楚。

吳錫陽瞭解地笑了笑。

「我辭職是為了想另外找一分能夠以適當的身份來追求妳的職業,因我不想我們受輿論的指責,說我們搞『師生戀』。除了妳的老師以外,我相信誰都可以追求妳,我希望我能成為那些眾多追求者的一分子之一,而且身份是較恰當的。」

「我才沒有眾多的追求者呢!」安楚楚雖然聽得很感動,但對於沒有的事,她仍得澄清。

「哦?是嗎?那我就是唯一的幸運者嘍?唉!世間男子何其沒眼光,這麼一個活生生的完美女孩擺在眼前,都沒人曉得來追?」他故意揶揄道。

「那是因為他們仁慈,留個機會給你,不然輪得到你嗎?」安楚楚不甘示弱地反駁。

坦誠了彼此的感情後,他們兩人之間那道千萬年來由於道德所築起的牆,似乎正逐漸地在瓦解當中……

他們自然地說笑著,好比一對戀人那般的甜蜜。

「辭去教授職位後,你打算做什麼呢?」安楚楚掛慮著他的前途。

吳錫陽揉揉她那一頭俏麗的短髮說道:「妳別擔心,我在作一項決定之前,都是經過深思熟慮和計畫過的。辭掉現在的職位,我打算自己開一家外語補習班,到時候,妳就是老闆娘嘍!」

安楚楚輕輕捶了他一記。「誰答應當你的老闆娘啦?」嘴裏不承認,心裏可是甜得很。

「我說了算!」他拍胸膛地說。

「大男人!」安楚楚啐道。

「本來就是!我大男人,妳小女人,此乃天賜良緣。」

安楚楚睨了他一眼。

呵!原來他也這麼會耍嘴皮子。

「對了,你說要開補習班,資金從哪來呢?」安楚楚一臉疑問。

他點了下她的鼻子回道:「妳真會操心!資金的一部分是我自己的儲蓄,另外一部分則是我父親投資的。」

「你父親?」安楚楚一臉訝異。「我從沒聽說過你有父親。」

「我不祇有父親,我也有母親。妳沒聽說過,是因為我從沒向人提起過。」吳錫陽笑著搖頭,瞧她那天真的表情,真令他心儀。

「那他們人呢?」提到他的父母,她有些緊張。

「他們回美國去了,因為我爸是總經理,分公司不能沒有他。」

「你呢?」

「我什麼?」

「你當初跟他們回來,為什麼不再跟他們回去?」她問了個蠢問題。

「因為我喜歡臺灣,因為--我必須追到妳。」他輕輕執起她的手把玩著。此時此刻,他們仍身處於校內,還是教授與學生的關係,因此他們的行為暫且不能踰矩、不能太明目張膽。

「從此以後,就你一個人待在臺灣?」對於他們倆之間的碰觸,安楚楚的心中感到好甜蜜哦!

「不,我爸給了我半年的時間追求妳。半年一到,若我沒追到妳,我就得回美國;若追到了,我就能繼續留在臺灣。不過,我得先把妳帶去讓他們瞧瞧,看看究竟是誰有魔力能牽制住他們寶貝兒子的心?」

「哦?半年?那我現在就被你追到手,是不是太早了點呢?」現在換她刺激他了。

「胡說!」吳錫陽連忙輕斥:「我為妳的遲鈍擔心死了,苦思了好久,我才想出這個方法來剌激妳明白自己的心意呢!」

「我哪是遲鈍?」安楚楚不甘心地反駁:「我以為你祇是因為不小心吻了我,對我感到抱歉而多關心我一些,我哪里知道那是……那是……」

「愛!是嗎?」他又說:「這不是遲鈍是什麼?」

「我……我……」

「小傻瓜!算了啦,以前的事別提了,現在最重要,是不?」他寵溺地道。

「嗯。」安楚楚悄悄地偎進他懷裏,享受這片刻的柔情蜜意。

人的緣分總是難料。兩個原本劍拔弩張的男女,最後卻成為一對戀人,這不是在冥冥之中註定好的緣分,怎麼可能會如此發展、演變呢?

所以說緣分、緣分,若要有分,就得先結緣,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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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風允帆和安蓓蓓兩人偎在房裏看電視,驀地,風允帆輕輕摟過安蓓蓓,讓她靠在他懷中,以正經的語氣對她說:「小蓓,嫁給我,妳覺得幸福嗎?」

她緊緊抱住他,以再堅定不過的口吻回道:「當然!你為什麼這樣問?」

「沒有。我祇是有些擔心妳不幸福,害怕妳會離開我。」他的表情有些脆弱。

「胡說!」安蓓蓓佯裝生氣地鼓起腮幫子。「嫁給你成為你的妻子,是我不悔的選擇,我相信我的眼光,我也相信你絕對會帶給我幸福;再說,過不久我們的兒子就要出世了,當爸爸的你不多關心兒子,老是煩惱那些無須有的問題做什麼?」

風允帆有些喑啞地輕聲要求:「我可以聽聽我們的兒子在妳肚子裏做些什麼嗎?」

「當然可以!」安蓓蓓溫柔地回答,讓他靠在她隆起的肚皮上。「現在還感覺不出來,再過幾個月,就可以摸到他踢來踢去的小腳了。」

「他會動?」他好驚訝。

「傻瓜!他當然會動!他是個小生命,是我們的兒子呀!」安蓓蓓笑著說。

虱允帆感動不巳地道:「是呀!我們的兒子,唯一的兒子!」情緒回復了一些後,風允帆突然說了一句:「老婆,真看不出妳有二十六歲!」

安蓓蓓怔愣了一下,隨即戳著他的胸質問道:「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沒有啦!我祇是發覺到妳好純真、好可愛。」

安蓓蓓的臉上迅速又再起一片酡紅。

「你什麼時候學會花言巧語啦。」

風允帆揚起頭,佯裝一副苦思的模樣,半晌,他才回答:「自從見到妳的第-眼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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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不必我送妳過去嗎?」

「不必了,我自己可以叫車過去,我知道你很忙的。」

「可是,允帆吩咐我要好好保護妳呀!」

「沒關係的,我在幼稚園工作了好幾年都沒發生過什麼意外,今天也-樣會沒事的。」

「可是……」

「好了啦!我跟你說沒事就沒事,我祇不過是回去看看罷了,不會怎麼樣的。」安蓓蓓拍拍申至桐的肩膀,要他安心。

自從辭職後,她都沒機會回去看看幼稚園的情形怎麼樣了。

前幾天院長打了一通電話給她,說園裏的小朋友好想念她,要她有空撥個時間回去瞧瞧小朋友們。

這一點讓她感到很窩心,雖然她已不屬於那裏的老師了,但那些小朋友仍記得她、想念她。也就是因為她好喜歡好喜歡小朋友們這種天真無邪、坦率的情感表達,所以她才想當幼稚園老師的。

老實說,因為結婚而辭掉這麼一分好工作,遺憾不是沒有,祇是不覺得懊悔罷了!

畢竟在人的一生當中,要遇上一個能夠和自己真心相愛、相互扶持的另一半,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人總是尋尋覓覓,想要自由,卻又害怕孤單。這也就是為何現今社會中,結婚率高,相對地,離婚率也高的原因。

「婚姻」雖然依舊神聖,卻沒了以往的莊嚴與價值。

人們在追尋當中,有人視婚姻為保障,有人則視婚姻為枷鎖,這全因人而定。

對她來說,伴侶是一輩子的;而一生一次的婚禮,猶如她一生一個情人。

申至桐的嘴上雖然同意讓安蓓蓓獨自一人前住幼稚園,但內心仍有些不放心,於是他決定不讓她發現地暗中跟在後面保護她的安危。

現在的安蓓蓓身價可不同凡響,不僅肚裏懷著白虎盟未來的繼承人,更身系著白虎盟將來的興亡與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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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蓓蓓來到「慈心幼稚園」時,恰好看到她以前所擔任的班級正在上戶外課。

她有些懷念地一一仔細瞧過那些曾與她朝夕相處的小小可愛面孔。

她算了算人數--

奇怪?怎麼少了一個?

這時,有位小朋友眼尖地瞧見了她,隨即邊高喊著「安老師」,邊朝她奔來。

其餘的小朋友在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後,也跟著跑了過來。

安蓓蓓瞧見那位新來的老師一時慌了手腳,有些無措地跟在小朋友後面想叫回他們。

這不禁讓她回憶起當初她剛到這裏來教書時,也和那位新老師一樣緊張得不知所措,老拿這群古靈精怪的小朋友沒辦法,此刻彷佛又讓她看見了自己從前的影子,心裏不由自主地想幫那位祈老師一點忙。

她蹲下身體準備迎接那群朝她跑來的小朋友,當頭一個到達的小男孩鑽進她懷裏後,她寵愛地摸摸小男孩的頭問道:「小偉偉,老師不在的這段期間,你有沒有乖乖聽新老師的話呀?」

小男孩使勁地點點頭,以一口童稚的嗓音說道:「安老師,我有好乖好乖的,安老師妳跑到什麼地方去了呢?小偉偉好想妳喔!」

隨後趕到的其他小明友也跟著說:「是呀!我們好想妳喔!為什麼老師不再教我們讀書呢?我們有好乖好乖的。」

安蓓蓓憐愛地看著他們,一一撫過他們純純柔柔的頭髮解釋道:「不是安老師不想再教你們念書,祇是安老師要生小寶寶了,所以不能每天跑來跑去的。」

「小寶寶!小寶寶在哪兒呢?」小偉偉好奇地問。

安蓓蓓摸摸她微隆的肚子道:「就在這兒。」

「肚子裏為什麼可以裝小寶寶呢?」另外一名小女孩睜著迷惑的大眼問。

「這個嘛……安老師現在解釋,也不知道你們聽不聽得懂,等你們大一點再告訴你們為什麼,好不好?」安蓓蓓技巧地帶過這個問題。

本來就是嘛!每個小朋友都會問自己的母親他究竟從哪來,所以,這種難解的問題應該留給他們的母親去回答。她雖然由書中對生產一事有些基本概念,但還未親身經歷之前,她仍無法確切地說出個所以然來。

唉!真是既期待、又害怕的心情……

「好!」小朋友們異口同聲地說。

「那麼,你們現在先乖乖回去上老師的課,安老師去和院長打個招呼、聊聊天,中午再過來陪你們吃午餐,好不好呀?」

「好!不過,安老師不可以黃牛哦!」小偉偉拉起安蓓蓓的小指頭要打勾勾。

安蓓蓓不止和班長小偉偉打了勾勾,還在他的額頭上啄了一下,保證地說:「安老師絕不黃牛!好了,快回去上課,你們的老師在叫你們了。」

小偉偉牽起安蓓蓓的右手輕輕一吻,儼然一副小紳土的模樣道:「中午我們都會在教室裏等安老師來陪我們吃午餐哦!」

安蓓蓓做了個敬禮的手勢,道:「好,我絕不會遲到的!」

小朋友們似乎心滿意足了,終於肯理會他們那位新老師的叫喚,一個個走回她的身邊。

安蓓蓓到院長室跟院長打了聲招呼、寒喧了幾句,還聊到最近園裏小朋友們的近況。

當院長提到翁婷婷已經好久沒來上課時,安蓓蓓的一顆心不禁擔憂了起來。

翁婷婷是她班級裏其中的一名學生,由於她的父母離異,所以她對翁婷婷總是多一分關心;奈何翁婷婷的父親卻借機對她糾纏不清,常令她很煩惱、不知所措。

然而,不論他的態度多麼令她困擾,但對翁婷婷來說,他仍是一位好父親,所以,他沒道理不讓翁婷婷來上學呀!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中午時刻,安蓓蓓邊眼小朋友們用餐,邊提到這件事情,但沒有一個人能夠給她答案,這令她很不安。

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心沒由來地感到一陣絞痛。

也許,翁婷婷此刻正在某個角落呼喚著她,而她卻全然不知。到底在她離職三個多月以來,翁婷婷在哪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安蓓蓓一整天除了陪小朋友們上課外,也陪他們遊戲。一天很快地便接近傍晚,家長們一一來接回他們各自的孩子,安蓓蓓依依不捨地跟他們道再見,瞧見天色已晚,猛然驚覺也該是自己回家的時候了。

出了門口,突然有人攔住去路,讓她吃了好大一驚!

「我終於等到妳了。」粗啞的聲音,來自一位蓬頭垢面、衣衫不整的男人。

安蓓蓓一開始認不出來,但不一會兒,她便猜到他是誰了--他是翁婷婷的父親。

「你到底怎麼回事?婷婷呢?」她一開口便切入主題。

「婷婷?」他眉頭蹙了一下。「喔,她正在家裏喊著妳的名字呢!」他心不在焉地回答。

「你把她怎麼了?」安蓓蓓緊張地問。

「沒有呀!她是我的女兒,我能把她怎麼樣?」他聳聳肩道。

「瞧你自己這副模樣,就可以想像得出婷婷過著什麼生活!你到底為什麼搞成這樣?」安蓓蓓有些生氣地質問道。

「還不都因為妳!我向妳求婚,結果妳卻一聲不響地辭掉工作,我祇好每天都來這裏等妳,等了多久妳知道嗎?三個多月,將近一百個日子!都怪婷婷那丫頭不爭氣看不住妳,所以我把她關起來了。」他眼眸中閃爍著凶光。

「你--你怎麼可以這麼對待你女兒?她是你的親生骨肉呀!」安蓓蓓忿忿不平,感到胸口一陣疼痛。

「不!我要妳!我祇要妳!」

「我有什麼好?值得你為我這麼瘋狂嗎?」

「我就是要妳!」他異常地堅持。

安蓓蓓感到有些無力道:「我已經結婚了,而且也懷孕了呀!」

「什麼?」他把目光掃視她全身,彷佛此刻才發現她微隆的腹部。「妳怎麼可以……」他一把箍住她的雙臂,好緊好緊,教安蓓蓓疼得皺起眉頭。

「你做什麼?放開我!」

「妳是我的!」他的眼神已有些錯亂。

「我不是!」

安蓓蓓拚命掙扎,但他的力氣好大,教她祇有愈掙扎、手臂愈痛。

這時,他的背後突然出現一個黑影,在安蓓蓓還搞不清楚是何情況下,他便被一把摔了出去。

「妳沒事吧?」申至桐執起她的手臂端詳著。

「沒事。」安蓓蓓松了口氣。

被摔倒的他站了起來,乾笑了兩聲道:「他就是妳的男人?」

「不,啊--至恫,小心!」

安蓓蓓話都還沒說完,他便拿著一塊大石頭筆直地朝申至桐的頭部敲下--

幸虧申至桐反應快,及時阻止了他;但這次,他不祇是被摔出去這麼簡單,申至桐一拳接著一拳,毫不留情地狠打他。

瞧他不支倒地,安蓓蓓連忙阻止道:「好了,至恫,夠了啦!」

申至桐停止痛打他後,他冷笑了兩聲,再由地上狼狽地爬起來。

「妳忍心叫人打我?好,妳關心婷婷是不是?嘿……我就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喂,你做什麼?她是你的女兒呀!」安蓓蓓慌張地想去阻止他,但申至桐卻早一步地攔住她。

「他瘋了!」申至桐小聲地說。

「可是婷婷是無辜的呀!」

「妳知道他家在哪嗎?」

安蓓蓓點點頭。

「來,快上車,我們早一步去救出妳口中的那位小女孩。」申至桐催促道。



第八章

談判失敗了!

和青龍幫的談判會決裂後,風允帆感到憂心忡忡。

憂的不是別的,而是--倘若青龍幫直接沖著他們而來,他們倒不害怕會輸給青龍幫,就怕青龍幫又把腦筋動到安家人身上。

安家人的防禦能力較低,但他們又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時地禁閉他們以策安全,畢竟安蓓蓓的父母、姊妹們都有分好職業,不可能因為這樣就把工作給丟了。

唉!真麻煩!

青龍幫不愧是個難纏的對手!

這次的事件已僵持幾個月了,他們仍不願善罷甘休,不過即使如此,白虎盟也不會如此輕易地向他們妥協的。

風允帆不禁露出個為難的表情。

一向不輕易把情緒反應在臉上的他,自從認識安蓓蓓後,似乎愈來愈人性化了,這對他來說,不知是好還是壞。

「怎麼啦?有心事?」安蓓蓓從他身後輕輕環住他的脖子,溫柔地問。

風允帆把她拉到前面來,讓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不答反問:「剛剛妳跑到哪里去了?」

安蓓蓓歪著頭想了想,故意說:「沒有呀!我不是一直待在花園裏嗎?」

「還撒謊!」他點了下她的鼻子。「我剛剛找遍了每個角落,就是沒見著妳。說!去哪了?」他假裝生氣。

其實她剛才是到申至桐那裏,看看翁婷婷情況如何了。

回想那一天,當他們早翁婷婷父親一步找到她家時,他們看到的是一個滿身傷痕、狼狽不堪,像條小狗般顫抖地蜷伏在角落中的小女孩。

事實擺在眼前,她不但沒有被好好地照顧,反而還遭受殘暴行為的虐待。

當場,安蓓蓓的眼淚便流了下來。

安蓓蓓緩緩走近翁婷婷時,她在翁婷婷眼裏瞧見的是--麻木與茫然。

她心碎又心疼地摟她進懷裏,溫言暖語地安慰她,當下,她便決定要把翁婷婷帶回家好好照顧,並成為她的「新媽媽」!

安蓓蓓有很大的把握可以把翁婷婷納入自己的羽翼下保護,因為,翁婷婷的母親跟別的男人跑了,是她自己放棄掉擁有一個天使般的女兒。至於翁婷婷的父親,顯而易見地,他已經患了心神耗弱症。雖然她並不明白是何原因導致他變成這樣,但可以確定的是,他也沒那資格擁有翁婷婷這麼一個可愛、美好的小女兒了。

帶回翁婷婷後,她把她暫時安排在申至桐的住處。

安蓓蓓打算找個好時機向風允帆提收養翁婷婷一事,不過,因他一直忙著,所以祇好暫時瞞著他,而此刻,應該是她開口的好機會。

「允帆,有件事……我想徵求你的同意。」

風允帆挑高眉,心知肚明地道:「妳知道嗎?我發現妳每次做了什麼虧心事,就會喊我的名字。」

安蓓蓓一聽,微慍地手插腰。

「虧心事?我什麼時候做過虧心事?」

「好比上次,妳偷偷撿了三隻小狗、兩隻小貓回家,悄悄養在後院的角落裏那件事,被我發現後,妳就喊著我的名字要我同意留下她們。這次,妳又撿到什麼啦?」

婚前是「知女莫若母」,婚後是「知妻莫若夫」了。

人與人的相處,的確是需要時間作為媒介的。

瞧風允帆和安蓓蓓由認識到結婚以來,不過短短幾個月的時間,他對她就已由陌生到瞭若指掌了;她想什麼、要什麼、心裏打什麼主意,他也全然清楚。

安蓓蓓心虛地吐吐舌頭,小聲地回答:「這一次,我沒有撿到貓或狗,不過,我打算收養一個小女孩,讓她當咱們的女兒,我肚子裏孩子的小姊姊。」

風允帆一臉愕然,誤以為自己聽錯了,於是他求證地再問了一次:「妳說什麼?」

安蓓蓓嗔怒地瞪了他一眼,一字一字慢慢地又講了一次:「我說--我要收養一個小女兒。」

「哪來小女孩讓妳收養呢?原來,妳一整天都去辦這事?」風允帆恍然大悟。

「沒有啦!我今天是在至桐家照頭我要收養的那女孩子,她原是我的學生,不過……」安蓓蓓把翁婷婷的遭遇一五一十地告訴風允帆,當然,她省略了那段翁婷婷父親向她求婚遭拒一事。

有些事並不是坦白了就一定好,往往善意的隱瞞,可以省略掉許多不必要的誤會。

安蓓蓓覺得她被求婚一事讓風允帆知道的話,不但會引發他根本不必要的怒意,還會在他的心中留下個疙瘩,於是,她才作此決定。

風允帆聽完後,也頗同情那個叫翁婷婷的小女孩,但他一向覺得自己沒什麼女孩緣,除了安蓓蓓以外,幾乎每個女孩見了他都會被嚇昏,他有些擔心那小女孩的反應,畢竟他不希望自己嚇著了她。

「她會接受我嗎?」風允帆不安地問。

「是你會不會接受她才對吧?我相信她一定能體會你是個溫柔的好父親,而前提則是你願不願意接納她。」安蓓蓓的目光緊緊地鎖住他。

風允帆聳聳肩。

「我不知道我有什麼理由拒絕接受一個女兒,我看這件事,就全權交由妳負責吧!不過,要注意別把自己累壞了。」他說話的語氣,總改不掉其中慣用的命令口吻。

「老公,你真的答應呀?」她高興地抱住他的脖子叫道,完全不介意他的反應。

風允帆點點頭。

「哦!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安蓓蓓托起他雙頰,自動地在他唇上印下一吻。

如果讓她高興,就能有如此甜蜜的回報,那他願意多做一些,風允帆在心中飄飄然地想。

「對了!小蓓,最近妳抽個空,我送妳回家看看妳的家人,順便叮嚀他們最近小心點不要落單,也不要太晚回家。」他突然正色道。

安蓓蓓表情一凝,問道:「怎麼啦?」

「還不又是青龍幫的事,我擔心他們又找上妳家人,因為妳家裏女孩子較多,防禦力也較泜,尤其是菲菲,他們認得菲菲,我把她救回來,就怕他們又偷偷把她給綁了去,吩咐菲菲小心、謹慎些。」

「老天!他們怎麼還不放棄呀?不都說了那批貨已交給警方了嗎?」安蓓蓓悻悻然地說。

「要是那麼容易搞定,那他們就不配叫青龍幫了。」

「那怎麼辦?」

「暫時就祇有請大家各自保護好自己,若有狀況發生,再作處理嘍!」風允帆說得無奈。

安蓓蓓點點頭歎了口氣,同樣也是一副無奈狀。

誰說黑道人物都很神氣的?

在群雄爭霸的場面裏要闖個獨立、陣容堅強的名堂,背後所必須支付的血淚和所必須應付的危機有多少,不是一般人所能夠瞭解的。

每個人在社會上所扮演的角色皆不同,成功的人物有他們光榮的成績,也有他們一路走來的辛酸;而平凡人所擁有的,雖然是一成不變的生活,卻另有一分--平靜的幸福。

雖然前者是安蓓蓓目前所必須面對的生活,但她不會退縮,也絕不後悔!

因為,這是她的選擇。

擇己所愛,愛己所擇--這是什麼人說過的話?如此中肯、如此實在。

呵--她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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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天橋表演的人,每天例行的功課便是保持好自己曼妙、玲瓏有致的身材。

因此,控制飲食和運動,便成了她們的保養工作。

宵夜對她們來說是絕對禁止的,可是安菲菲卻從不把這當一回事。

她喜歡跑到夜市去吃宵夜,因為,她愛極了那股熱鬧、溫暖的氣氛。

一個個的小攤販宛如萬家燈火,攤上賣著各式各樣的東西。

哦!她真的好喜歡、好喜歡夜市的感覺。

方才下了班,她便邀了幾個同事一同去吃宵夜,但她們一個個卻都露出敬謝不敏的表情。唉!沒辦法,她祇好自己一個人去吃嘍!

她在夜市找到了她最常 光頭的那家賣肉圓和臭豆腐的攤販,她的食量並不是很大,但她就是喜歡吃東西,每次都吃一些些,就是不狼吞虎嚥的。

當美味的食物入喉,不曉得為什麼,她就會有一股好幸福的感覺。

吃東西是一種享受,而且不要急,才能品嘗出食物的真味。

也許是母親給她生了一個得天獨厚的健康胃,從小到大,不論她三餐正不正常、吃多吃少,她從沒胃痛過,也從不須為她的體重擔心,一直以來,她都是這副人人稱羨的美妙身材。

雖然這說來有點不好意思,但事實勝於雄辯,姊妹們常為此向母親抗議,說她不公平,就祇給了安菲菲這種教人嫉妒的身材比例。其實真格地說,她們七姊妹的身材全都很好,祇不過她稍為豐滿了些罷了,沒什麼好爭的,是不?

滿足地暖飽了肚子後,安菲菲回到家巷口,已是淩晨時分了。

昏暗的街燈、寂靜冷清的街道,總給她一股孤單、冷漠的感覺,不過,誰叫她要選擇這分職業呢?既然已在這條路上努力了這麼久,也不可能再說放棄了,她想。

當她走到家門口正要打開門時,突然有個人從身後緊緊地捂住了她的嘴巴。

她的意識頓時湧出「危險」的訊息,但在她還來不及反應之前,脖子上一陣刺痛讓她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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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菲菲緩緩地睜開眼。

四周的景物映人她的眼簾,她感到一陣熟悉,記憶中似乎來過這個地方。

驀地,她眨了眨眼睛,掙扎地從來上坐起身,然後望瞭望周圍。

哦!該死!

她在心中不淑女地詛咒了一句。

她曉得這是哪里了。

老天!她究竟在走什麼黴運呀?她竟又莫名其妙地被那個該死的人再次擄了來!

他到底想怎麼樣?

安菲菲泄忿地捶著床,一下又一下。

「妳醒啦?」柴旭走進房,微笑問道。

安菲菲狠狠地瞪他一眼,不悅地指控:「你為什麼把我打昏捉來?我跟你有仇嗎?我早就跟你說過了,你跟我二姊夫之間的恩怨,那是你們男人間的問題,不關我的事呀!」

柴旭搖搖頭,鎮定地道:「這回不關那件事,而是我跟妳的。」

安菲菲有些迷惘。

「妳不覺得我們之間有些賬要算嗎?」

「我又沒欠你什麼!」她連忙反駁。

「當然有!第一,妳私自從幫裏逃走,若照規矩來辦,是格殺無論,但我放妳一馬,所以妳欠我一條命,也就是說,妳的命是我的了。」

聽完,安菲菲怔愣著。

老天!世界上有這種論調嗎?

因為他放了她一馬,所以她的命便是他的了?

荒謬!

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人能輕易地主宰其他人的生命,畢竟現今社會是講法冶、講人權的!

哼!他憑什麼?

安菲菲不以為然地想,接著便無所謂地聳聳肩說:「然後呢?」

「第二--」他目光緊緊盯住她。「妳偷走了我的心。」

「偷?不!我才沒有,我從不偷人家的東西,何況,我若偷走了你的心,你--」安菲菲突然住了口,有些吃驚地恍然大悟,他所指的是--此「心」非彼「心」啊!

「說!偷走了我的心,妳怎麼賠償我?」他語氣像討債似的,嚇得安菲菲連連後退。

「我……」她吶吶地不知該如何回答。

「妳喜歡我嗎?」

再一次,安菲菲又因他的突出之語給嚇得心跳加速,她好害怕她的心臟會負荷不了。

雖然她從學生時代起即不缺乏追求者向她示愛,但從來沒有一個男人像他如此直接,口氣如此霸道。

「回答我!」他強迫性地掐住她的下巴。

「我不知道!你快放開我!」她掙扎著要掙脫他的箝箍。

「我從不強迫女人的,但我想要跟妳做愛,所以,我要妳說妳喜歡我!」

安菲菲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她一邊咳,一邊急促地呼吸,紅通通的臉頰不知是因為嗆到,或是因為羞愧所引起的。

柴旭邊幫她拍背順氣,邊逼迫著她道:「快回答!」

沒有人這樣的!安菲菲委屈地想。

一句「喜歡」能代表什麼?

說她喜歡他,就能允許他跟她做愛嗎?

這太荒謬、太可笑了!

安菲菲睹氣地想拉開他們倆之間的距離,但旋即又被柴旭給捉了回來。

他生氣地問:「為什麼不肯說?」

「我不說!死也不說!我根本就討厭你!」安菲菲脫口喊了出來。

旋即,她害怕地瞧見他的臉色變青。

她下意識地想要逃,但再次又宣告失敗。

她被狠狠地揪住頭髮,一隻手壓在她後腦勺限制了她的移動,然後,她的雙唇被粗暴地覆蓋祝

待安菲菲反應過來,她忿怒地捶著他的肩膀作無言的抗議,但柴旭全然不當一回事,他祇是愈吻愈深、愈吻愈烈……

漸漸地,安菲菲被他狂野的吻所征服,她突然感到全身酥麻、雙腳無力,全身的重量就靠他支撐著她。

然後,她的雙手圈上他的脖子,並且開始回應他……

被點燃的欲火迅速地在兩人之間竄起,他們微微顫抖的手忙亂地要卸去兩人之間的障礙物。

慢慢地,他的吻由她的唇轉移到她的頰、她的身、她的頸、她的胸……

他蜻蜒點水似的吻,教安菲菲很不滿意,於是她抗議地申吟了一聲。

兩人的衣物不知不覺間已褪盡,一陣涼意襲上了安菲菲的肌膚,頓時讓她的腦袋清醒了。

而上一次被羞辱的情景,硬生生地重現在她腦海。她悶哼了一聲,使勁地推開他--

柴旭欲火未褪的雙眸,充滿著困惑問道:「怎麼啦?」

安菲菲邊拾起衣服著裝,邊以責怪的口吻說道:「你不可以這麼對我!」

「我對妳怎麼啦?妳這女人一點都搞不清楚狀況!有人做愛做到一半喊停的嗎?妳是不是存心折騰人呀?」柴旭不悅又不耐煩地吶吶道。

「我這輩子都不會跟你做愛的!」她突然又冒出這麼一句話。

「該死的!妳這莫名其妙的女人!」柴旭臉上充滿了怒氣,一個箭步,他又箍住了她的手腕。

安菲菲惶恐地急欲甩開他,但奈何男人的力量永遠在女人之上;她再度被迫成為被動的一方,慢慢地給拋上床去。

他就像只逗弄著獵物的老鷹,征服欲讓他極度興奮,他得意地看著獵物躲來躲去,卻怎麼也逃不開他的手掌心。

安菲菲慚愧又自責自己方才怎會那般放浪地回應他,難怪他要把她當成是故意在吊他胃口了,可是,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不要這樣的第一次,至少不是在這種情況之下。

女人的「貞操」是保留給丈夫的,如果他不可能成為她的丈夫,那麼,即使是死,她都不能教他得逞!

衣服「唰」的一聲,被粗魯地撕裂,棉被也給丟得遠遠的。安菲菲既羞傀、又委屈地蜷縮著自己的身體躲在角落,尋求一絲絲掩蔽的效果;而他則彷佛勝利了一般得意地望著不著絲樓的她,卻沒有任何行動。

安菲菲感覺好象過了一世紀那麼久,緊繃的神經也因他的靜止而稍稍鬆懈,但警覺性仍不減,隨時準備好與他對抗。

柴旭搖搖頭,邪邪一笑道:「怕我?」

「才不!」安菲菲高傲、勇敢地回答。

「肯說喜歡我了嗎?」他誘導著。

「這輩子你休想聽到我對你說『喜歡』這兩個字,因為,這是件永遠不可能的事!」安菲菲堅決地說。

「哦?妳不怕我打破原則?」

「哼!難道你想強暴我嗎?喔,對了,你是無惡不作的大壞蛋!強暴一、兩個女人不算什麼的,算我倒楣落在你手中,成了個發洩的工具!」安菲菲故意吊兒郎當地說。

「該死的妳!」柴旭狠狠地往牆上一擊。「別把自己說得那麼低賤,還有,我從不強暴女人!」

「是嗎?」她一副懷疑的表情。

「妳--」柴旭突然不知該怎麼說她,隨後彷佛像泄了氣的皮球一般,輕輕地歎了一聲。「算了,在妳肯說喜歡我之前,我不會碰妳的。」

他拾起地板上自己的襯衫,交給了她,說:「勉強穿著吧!妳的衣服被我撕爛了,待會我再派人重新去給妳買一套回來。」

語畢,他含情脈脈地看了她一眼,便走了出去。

安菲菲趕緊套上衣服,但特大碼的一件襯衫穿在她身上,卻馬上成了襯裙。

她聞了聞過長的袖子,整件衣服都散發著他身上那股淡淡的煙草味。

她用鼻子輕輕磨贈了衣服幾下,然後便往床上一躺。

貞操是保住了,而她的心卻經歷了幾番波折起伏。

唉!都怪他--那個情緒化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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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楚楚心不在焉地把玩著手中的小抱枕,似乎神游到了某方,表情忽而憂、忽而喜。

安蓓蓓在一旁默默地瞧著,一臉的沉思。

「楚楚?楚楚?」

「嗯?」安楚楚回過神,依舊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有心事嗎?」安蓓蓓柔聲問。

「沒有。」她連搖頭的動作都懶得做。

「是不是和他的感情發生了什麼挫折?」

安楚楚吃驚地抬起頭,訝異地問:「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從小到大,我們兩個是最有默契的呀!妳的眼神逃不過二姊的法眼。」

安楚楚聳聳肩,吐了一口氣道:「感情方面倒沒什麼問題啦!不過我擔心的是--」

安蓓蓓靜靜地望著她,以眼神鼓勵她繼續說下去。

「我跟他,一個老師、一個學生,算起來也是所謂的『師生戀』,我非常擔心他會受到某些謠言的攻擊。雖然他說他要辭職,另外自己開一家外語補習班,但我不知道他這麼做是好還是壞,我……很茫然,我不想他為了我而毀掉自己的前途。」

安蓓蓓聽完,揉揉她的頭髮勸道:「沒必要擔心這麼多。他是個獨立、有見解的男孩子,相信他知道做什麼對他自己最好,何況,他是為了妳、為了心愛的人所作的抉擇,他是怎樣都不會後悔的。」

安楚楚側著頭,注視著她問道:「就像妳?」

安蓓蓓微微一笑道:「沒錯!」

「蓓蓓!蓓蓓!」

老遠就聽見聲音,但還看不到人影,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那人一定是申至桐。

果然沒錯!

不用三秒鐘,他便提了一大包東西出現在她們面前。

「哈囉!瞧我帶了什麼東西給妳--」

他話才一說完,安楚楚便一把搶走他手中的東西,攤開一看--

「哇!好香!」

申至桐得意地點點頭說:「是蓓蓓最喜歡吃的鴨舌頭。」

「哦?你有什麼企圖?」安楚楚睨著他,一臉懷疑。

「哪有什麼企圖?妳這丫頭!別胡說!」他斥道。

「對了!你不是和允帆在討論公事嗎?」安蓓蓓邊問邊瞧瞧他身後,看風允帆有沒有跟他在一塊兒。

「公事?」申至恫挑高眉,似笑非笑的。「哪有什麼公事?還不就是聽他嘮嘮叨叨一些有的沒的嗎?」

其實討論來討論去,還不就是和青龍幫那批貨之間的事。老實說,這次雙方對峙了這麼久,誰也不讓誰,他都覺得有些累了。唉!真不知何時才能把這檔事搞定。

「婷婷呢?這幾天她的恐懼症有沒有減少一些?她有沒有吃東西?有沒有開口說話?」安蓓蓓一連丟了幾個問題給他。

「有、有、有!別一下子問這麼多嘛!妳請的那個保母挺厲害的,她不僅讓婷婷三餐都正常地吃,也會說些簡單的辭彙了,而且,還會對我笑了哦!」

「真的?」安蓓蓓聽了好高興。

一個四歲的小女孩便遭受那樣殘暴的虐待,而且虐待她的人還是自己的父親,因為無法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所以她封閉了她小小的心靈,不吃、不喝、不言、不語……

在他們找到她後,總覺得應該多喂些東西進她那瘦骨如柴的小小身體裏,於是,安蓓蓓便四處奔波,找了一名專攻兒童心理學的專業人土,高薪聘請她當翁婷婷臨時的保母兼看護。

幸好她沒找錯人,翁婷婷總算有點起色了。

「我想,該是把她帶給允帆瞧瞧的時候了。」安蓓蓓沉吟著說。

「妥當嗎?」他似乎不怎麼贊成。

「可以的,我跟他提過這事了,他很樂意接受婷婷成為他的女兒。」

「是嗎?」申至桐有些詫異。「看不出來他這麼好講話,尤其是這類的事。」

「當然嘍!我們立場不同嘛,我是他的妻子。」安蓓蓓自豪地說。

申至桐用鼻子哼了哼道:「說的也是!」

安楚楚在一旁聽得一頭霧水。

「二姊,你們到底在說些什麼?婷婷是誰?二姊夫又要收誰當他的幹女兒呀?」

「哎呀!小孩子問那麼多幹嘛?到時不就知道了嗎?」申至桐一副瞧不起人似的揮揮手。

「你--」安楚楚生氣地手插腰,模樣兒有些像母夜叉。

「楚楚!」安蓓蓓輕喚。「至桐說的對,到時候妳就會知道了,暫時先別問這麼多,嗯?」

安楚楚扁扁嘴,偷偷地瞪了申至桐一眼,才撒嬌地挽著安蓓蓓的手嘟噥了一句:「好吧,不問就不問。」



第九章

「什麼?菲菲又--」風允帆瞪大了眼睛。

「是啊!如果她不是出事的話,是不可能連續兩、三天都沒回家的,因為她們這七個姊妹不論要上哪去、要去多久,都一定會眼我們說,這一次……這一次……」說著說著,于惠如不禁又擔心得眼淚汪汪。

「該死!」風允帆暗暗詛咒了一句,拳頭握得緊緊的。

青龍幫當真要永遠跟他們這樣耗下去嗎?

「媽,妳別擔心,我會把菲菲平安地帶回來的。」他安撫著于惠如。

「是呀!媽,相信允帆一定會像上次一樣把菲菲帶回來的。」安蓓蓓摟著母親,也跟著安慰道。

「為什麼他們偏偏要捉菲菲呢?要是他們毀了菲菲的清白,那教菲菲以後如何面對大家、面對她自己呢?」于惠如忿忿地喃道。

「媽,現在又不曉得菲菲到底是怎麼回事,說不定她是和朋友出去玩瘋了,忘記通知我們一聲呢!」安蓉蓉安慰地說道。

「妳們又不是不知道菲菲的性子!她和蓓蓓一樣是妳們姊妹們中較乖、較內向的,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于惠如不悅地斥道。

「總有例外嘛!」安蓉蓉不死心地辯道。

「妳還說!媽媽都要擔心死了,妳就別再頂嘴了好不好?」安麗麗聽不過去地斥道。

安蓉蓉聳聳肩,一副不以為然地閉上了嘴。

「也許……他愛上菲菲了也說不定哦!」安美美忽地進出了一句。

「妳說什麼?」安楚楚聽到了「愛」字,好奇地追問著。

安美美抬起頭來看了大家一眼,緩緩道出:「倘若菲菲真的又被青龍幫的老大擄走,那麼,或許他已不再是因為想向二姊夫要回那批毒品而把菲菲當人質,而是……也許他在不知不覺中,已愛上了菲菲了。」

老天!她總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瞧大夥聽完後,全都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睛,就可知道她說的話對他們來說有多震撼。

「怎麼可能?」安蓉蓉首先反應過來,一副誇張地不敢苟同。

「是呀!不可能吧?」安楚楚也不相信。

安美美聳聳肩又道:「我祇是猜測罷了!像上次,他們是光明正大地把菲菲劫走,但這一次,卻沒人親眼看到,所以現在最重要的,便是調查菲菲此刻人是否真的在青龍幫裏,然後再做其他的打算了。」

這次,大夥總算贊同她的話了。

從于惠如發現安菲菲三天沒回家,而慌張地召集大家後,暫時也祇能以此作結論,一切都祇有等找到安菲菲後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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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錫陽向學校遞出辭呈的時候,起初學校並不受理,至於其他老一輩的教授,則是抱持著幸災樂禍的心理在旁觀望。但他非常堅持,所以兩個星期之後,學校也無可奈何地批准了。

他一一向學生們道別之後,開始托朋友們幫忙找預備開設補習班的房子。

足足找了兩個月,才在市中心一個絕佳的地點,找到一間人家急著移民而頂讓的房屋。

吳錫陽在簽定契約後,闊氣地以現金支付這一大筆金額,而且,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是最好不過了,尤其對要移民的人來說,這可省去他們許多的時間與麻煩,感謝之意當然不在言下了。

原本吳錫陽打算獨資打理這間補習班,但安楚楚提議要找兩、三個好朋友一起合夥,一方面可以分擔風險、一方面也不必那麼累。他想了想,覺得挺有道理的,也就照著她的話做了。

等一切相關事宜處理完畢之後,接下來便是招生的事了。

目前補習班的競爭算滿大的,因為社會水準提高,理所當然地,人民的知識也必定提高。

英語是國際上通用的語言,但由於臺灣的小孩皆處於一種較為刻板的教育方式之下,所以學習語言的方法也就沒辦法活躍起來。

在他的認為上,學習外來語最好的方法,便是讓它與生活息息相關,這和他當初在學國語的情況相同。

他常常在想,若是小時候在美國的他,講英語的同時也能邊學習國語,那麼他回到臺灣的時候,也就不必那麼辛苦了。

所以,在補習班的宣傳上,他主張讓小孩子從小便接受兩種語言,讓英語成為生活中的一部分;由此可知,他把招生絕大部分的目標都放在學齡兒童身上。

幸好很成功地,他們的方針打動了許多父母愛子心切的心情,紛紛帶著自己的兒女前來報名,使他們首次招生的情況比預期中好得很多。

等所有開幕的事情告一段落浚,吳錫陽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成就感與放鬆。

一日,他難得閒暇地約安楚楚兩人到郊外野餐,不知不覺中,安楚楚也感染到了他的愉悅,兩人像個大孩子般的在草地上追逐、玩耍……

「哎呀!我不行了!」安楚楚邊笑邊躲避吳錫陽對她腰部間的攻擊,最後終於癱在地上,氣喘吁吁地求饒。

吳錫陽也跟著坐了下來,臉上燦爛的微笑,有如陽光和煦般的美麗,是安楚楚前所未見的,因此,她不禁有些看傻了。

「丫頭!妳幹嘛?為什麼色迷迷地直盯著人家瞧?」吳錫陽促狹道。

安楚楚完全不予理會他話中的意思,祇是忘情地對著他說:「你笑起來的樣子好帥喲!」

他淺笑著,掐掐她的鼻子道:「怎麼?妳沒見我笑過嗎?」

安楚楚一臉天真無邪地搖搖頭說:「從來就沒有!在學校,你總是故意裝老成,永遠都那副酷酷的、冷冷的模樣,看得那些心儀你的女孩心癢癢的。」

「哦?那妳呢?」他挑著眉問。

「我怎樣?」

「妳有沒有看我看得心癢癢的?」他學她說話的語氣和模樣。

「我嘛……」安楚楚側著頭,佯裝一臉苦思。「你希望聽我說真話?還是假話?」

「當然是真話呀!」他點了下她小巧、有個性的鼻子。

「呃……老實說,起初我對你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不過,自從我們之間那個意外的吻之後,我總是有些羞於見你,當然其中也多少含有害怕的成分。如此種種,在我心底深處,卻一直有個小聲音在提醒我,讓我無法不在意你。」安楚楚偎進他懷裏柔柔地說。

「提醒妳什麼?」他撥著她額前的發絲,好奇地問道。

「提醒我……你的吻……」安楚楚一說完,臉馬上紅得像個熟透的蘋果似的。

「哦?我的吻怎麼樣?」

「甜甜的,讓人感覺酥酥麻麻的。」當她說畢,抬起頭瞧見他那揶揄的眼神時,隨即不依地捶著他的肩膀嗔道:「討厭啦!」

吳錫陽朗聲笑著,她嬌嗔的花拳繡腿打在他身上,就像在幫他按摩一樣。

驀地,他把嘴靠近她的耳畔輕聲道:「想再嘗嘗嗎?」

他的氣吹得安楚楚脖間癢癢的,她邊笑邊躲,還邊裝傻地問:「嘗什麼?」

暫態,吳錫陽就以「吻」給了她回答。

安楚楚來不及反應,祇能任由他帶給她一波波的甜蜜和愉悅……

等到兩人幾乎要因缺氧而依依不捨地分開彼此的唇後,安楚楚仍緊緊地靠在吳錫陽的懷裏,呼吸急促。

氣息平穩些之後,吳錫陽邊把玩著安楚楚的短髮,邊正經地問道:「願意陪我去美國一趟嗎?」

「做什麼?」她明知故問,心裏有些矛盾,一半是欣喜、一半是擔憂。

「是該讓我爸媽見見妳的時候了!我在電話中有提到我們的現況,他們一直很想看看妳;把妳帶到他們面前,一方面可以讓你們彼此認識一下,一方面也能夠讓他們安安心。」

「順便炫耀你用不著半年,祇須揚揚手中的辭職信,我便自動跳入你手中,讓你絲毫不費力氣就把我追上手了?」她哼著鼻子加了一句。

他重重捏了下她的鼻子,佯裝不悅地道:「怎麼?聽起來妳似乎覺得很委屈、滿肚子的牢騷哦?」

安楚楚「嘿、嘿」了兩聲,故意以虛偽的口吻說:「哪有?『慶倖』都來不及了呢!」

「小丫頭!就會吊人胃口!」他點點她的額頭。「如何?願不願意跟我走一趟?」他語氣又回復了正經。

「美國挺遠的,給我兩天的時間讓我回家徵求同意,好嗎?」安楚楚也收起玩興,正色地回答。

「當然!」空氣中安靜了半晌,吳錫陽又問:「等妳畢業了,妳會來當我補習班的老闆娘吧?」

「這算是求婚嗎?」安楚楚挑高眉,有些意外,但心裏卻有更多的甜蜜。

「妳說呢?」他不答反問。

安楚楚聳聳肩。「我說勉強算是吧!」

「那妳的回答呢?」他的語氣倒顯平靜,看不出他有期待或者是其他的表情。

「我呢--現在才大一,如果我現在點頭,你也一定得等個三年多,所以,何必那麼早訂誓言呢?是不?」

她的回答很實在,吳錫陽聽了倒也沒有不悅的神情,祇是同意地點點頭。

這個男人風度很不錯,安楚楚暗暗想著。

吳錫陽吐了口氣,牽著安楚楚站起來說:「玩了一天,也該回家了。」

「嗯!」安楚楚拍尼股,也順便幫他拍了拍,完畢後,她重新挽著他的手臂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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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佛真的想讓安菲菲打從心底喜歡他似的,自從那一夜起,他開始極盡所能地討好她;祇要她不經意開心地笑了,他便好象得到糖吃的小孩那般高興。

雖然如此,但他也有一些很霸道的行徑,例如:安菲菲此刻穿在身上的衣服--就是他的。

被他撕破了她唯一的一套衣眼,在這樣尷尬的情況下,他要她先穿上他的;一旦穿上了,他便不許她脫下,因為--他覺得很好看。

他說要幫她買新衣服那句話沒了下文,倒是搬了一疊他自己的襯衫要讓她穿個夠。他說,她穿著他的衣服有他的味道,怎麼看都是他的女人。

瞧!世界上如此蠻橫不講理、如此自以為是的人不多吧?

唉!偏偏他就是其中一個。

而她呢,則在沒有任何選擇之下,事事皆由他處置了。

所謂的「討好」用在他們倆身上,並不是一般的那種唯唯諾諾,而是他偶爾會做些教人窩心的行為。

就比如他不知從哪里曉得她喜歡玫瑰花,每天一早擺一束不同顏色的玫瑰花在她的來頭,讓她每早皆因聞到花香味而起床;又例如他知道她喜歡吃夜市的小吃,

於是每晚都派人去夜市買回來給她當宵夜。

雖然她吃得很開心,但終究不得不擔心,每天吃進了那麼多東西卻部沒消耗掉,若變胖了怎麼辦?

以前她能放心地享用,是因為吃進肚子裏的熱量會因她的大量運動而有效地清耗掉,但現在不同,她每天除了吃東西外,祇能待在這個房間裏看電視。

有了前車之鑒,他們不可能放鬆對她的監視。

不過,來這裏幾天了,大家除了盡責地看管她,倒不會對她出言不遜或做出些什麼踰矩的動作。起初她還以為是他們的教養良好,直到昨天,她才明白他們是誤會她了。

他們以為,她已經是他們老大的女人了。

因為他們從沒見過他們的老大對任何一個女人表現出如此溫柔的舉動,所以,念在她有可能成為他們大嫂的前提之下,他們才對她恭敬的。

這也是她昨天不經意聽見看管她的人之間的對話才瞭解的。

不過,她倒納悶得很,他們所謂的「溫柔」,定義為何?

「菲菲?」柴旭走進來,瞧見安菲菲眼睛雖盯著電視銀幕,卻沒有焦距,他不禁有些擔心。

安菲菲從發呆的狀態中回復,看了他一眼,隨即又趴在床上,顯得很沒精神。

「怎麼啦?」他摸摸她的額頭,檢查著她到底哪兒不舒服。

安菲菲一臉可憐兮兮,小聲地說:「我想出去走走,我覺得我快悶瘋了!在這屋裏待太久了,連究竟過了幾天我都不曉得。」

柴旭一聽完她沒精打采的原因,臉部表情明顯地放鬆了下來。

「妳想去哪?」

安菲菲有些詫異他的回答。

她以為他一定會說--不可以!

於是她眼珠子轉了轉,樣子興奮地想了想。

「夜市!」她回答。

「不行!」他一口回絕,害安菲菲一顆雀躍不已的心,隨即像只受傷的小鳥墜空而落。

「為什麼不行?」安菲菲一副很不甘心的模樣問道。

「因為夜市裏人多且雜,如果妳又借機逃走怎麼辦?若要出去走走,就挑個人少的地方。」

「可是,我祇想去夜市嘛!」安菲菲堅持。

「不行!」他再次強硬地拒絕。

安菲菲氣憤地鼓起腮幫子,故意別過臉不看他,表示她無言的抗議。

頓時,沈默充塞在兩人之間……

半晌,先受不了的人是柴旭,他無法忍受安菲菲不跟他說話,而這項壞毛病不知是何時養成的,他倒很納悶,於是他舉起白旗,一副莫可奈何地說:「好吧,我帶妳去夜市逛逛,這樣行不行?」

安菲菲一聽,表情馬上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她興奮地貼近他的身體,毫無預警地在他面頰上親了一記。

柴旭有一剎那的怔愣,隨即又露出個傻傻的笑容。

早知道可以有這樣的回應,他早點答應她不就好了?他在內心遺憾地想著。

出了大廳,柴旭與幾位下屬交頭接耳了片刻,不知吩咐些什麼,完畢後,他挽著她上了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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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雄的「六合夜市」,以美味的小吃和親切的氣氛著名,若光南北方這麼比較起來的話,六合夜市倒可媲美臺北的「士林夜市」。

安菲菲最愛的,便是夜市裏各式各樣的小吃了。

好幾天沒來,雖然柴旭每晚也都有派人來這外帶回去給她吃,但她就是覺得不比在這樣熱絡的氣氛下食用來得美味。

而今天--

嘿嘿……她總算又能來嘗嘗了,真是太捧了!

一條街這樣逛了下來,安菲菲一個人足足吃了四樣東西。

柴旭有趣地望著她滿足的吃相,猛然驚覺自己內心那分他從不自知的柔情,此刻竟因她而溢滿了整個心!

他自嘲地抿抿唇,暗笑自己也有因女人而迷失自我本性的一天。

假如她要他上天摘星星給她,相信他也會不怕死地照辦吧!他可笑地想著。

看她終於心滿意足地抹抹嘴,柴旭以揶揄的口吻道:「吃飽啦?」

安菲菲點點頭,不答反問:「倒是你為什麼沒吃多少呢?」

「我又不真的餓,看妳吃我就能飽了。妳吃那麼多不怕胖嗎?虧妳還是個模特兒呢!」他好奇地問。

她搖搖頭說:「不怕!我天生麗質嘛!吃不胖的。」

柴旭佯裝不以為然地道:「還真敢說!」

「為什麼不敢?這是事實呀!」她隨即反駁。

他掐了下她的鼻子,不等她抗議,便連忙站起身來付賬。

看他又從皮夾子裏掏錢,安菲菲不好意思地拉著他的袖子低語道:「抱歉,又讓你破費了。」

柴旭轉頭盯著她,眸中另有含意地說:「以後妳再還我就行了。」

因她垂著頭,所以她沒發覺。

柴旭牽起她的手,在外人眼中看起來是種很強烈的佔有欲,但當事者往往都不自覺。

「可以回去了吧?」

「回去!回我家嗎?」她意外地問。

「當然不!是我們的家。」

「我們?」安菲菲睜著一雙困惑的眼。

「是的,不久之後,我的家就是妳的家了。」他辭義含糊地說。

而安菲菲則更迷惘了!

為什麼她聽不懂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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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蓓蓓以「要給他一個驚喜」之名義,拖著申至侗出門到現在,已經過了兩個多小時了。

他們到底在幹嘛?

正當風允帆如此不悅地想著時,申至桐和安蓓蓓回來了。

他譴責似的看了申至桐一眼,接著便朝安蓓蓓走過去。驀地,從安蓓蓓的裙後突然探出了一顆小頭顱,而那雙天真的大眼睛一與風允帆的視線對上,連忙又躲了回去。

風允帆疑惑地看向安蓓蓓問:「妳身後藏的是什麼東西?」

安蓓蓓抿唇一笑道:「這不是個東西--是我們的小女兒。」

「小女兒?」風允帆的表情顯露出他的迷惑。

「我跟你提過的,你忘了嗎?」安蓓蓓點醒他。

風允帆皺著眉頭思忖了會,才恍然大悟。

「是嗎?我想起來了!小女兒……」他喃喃念道,慢慢地走近安蓓蓓。

安蓓蓓輕輕牽著翁婷婷離開她的身後,她蹲下了身,指著風允帆溫柔地對翁婷婷說:「婷婷,乖,以後他就是妳的父親了,妳要叫他『爸爸』,知道嗎?」

「爸爸?可是,我的爸爸不是長這樣呀!」翁婷婷以童稚的嗓音,道出她的不解。

經過幾個月來的治療,翁婷婷心理方面已可算幾乎痊癒了,祇是她似乎不願在心裏存在著那一部分恐怖的記憶;也許說刻意隱藏、遺忘,或許來得更貼切些。

她彷佛真的不再記得父親待她那般殘暴的行為。她印象中的父親,仍是那個雖然母親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卻依舊愛她、呵護她的父親。

但若真正提到他,翁婷婷卻又表現出恐懼的模樣。

唉!很矛盾!

安蓓蓓知道這需要一段長時間的心理治療,因此此刻暫時帶她來到這個充滿愛的環境中生活,也許當她長大成人之後,才能夠真正解脫也說不定。

「媽咪說過的話妳忘了嗎?妳原來的爸爸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了,所以他現在是妳的新爸爸。」安蓓蓓耐心解釋。

翁婷婷眼珠子轉了轉地道:「到很遠很遠的地方?他走了啊?」翁婷婷微微一笑。「好吧,那麼你就當我的新爸爸吧!」她並沒預料中擔憂的那般抗拒,反而欣然接受。她甜甜地挽住風允帆的手,沒有一絲扭捏與害怕的表情,讓他有些吃驚。

一般女人都鮮少敢靠近他了,更何況是小女孩;然而,此刻這個安蓓蓓稱之為「他們的小女兒」的她,竟親昵地挽著他的手,難怪乎他會表現出一副無措樣了。

「喂,抱抱你的新女兒呀!」申至侗在一旁滿臉饒富興味地提醒風允帆。

風允帆宛如大夢初醒般,他點了下頭,旋即像扛布袋一樣抱起翁婷婷。

大夥皆被他笨拙的動作給逗笑。

「小孩子不可以這麼抱的。」安蓓蓓上前糾正風允帆的抱姿。

糾正完畢後,他與翁婷婷對看了一眼,然後,他對安蓓蓓聳聳肩道:「這個小東西似乎並不怎麼介意我以什麼方式抱她。」

「哦?你們父女這麼快就已達成共識啦?」安蓓蓓含笑道。

「嘿嘿!當然!」風允帆得意地說。

「爸爸,媽咪說院子裏有貓咪和汪汪,你帶我去看好嗎?」

「沒問題!」風允帆一口便答應。

本來嘛,小女兒初次見面的首次要求,他怎麼忍心拒絕?

風允帆把翁婷婷轉了個彎,讓她跨坐在他的肩上。

「走嘍!」

申至桐和安蓓蓓望著他們父女倆的背影,不禁會心地相視一笑。

原來,風允帆也有如此柔情、如此活潑的一面。

翁婷婷的親生母親再婚,據說隨著丈夫移民到了國外;而翁婷婷的父親經醫院證實患了精神耗弱症後,她便帶著醫生證明向法院提出了收養翁婷婷的手續。

昨天,她收到了回函--翁婷婷終於屬於她的了!

今日一大早,她叫申至恫陪她去正式辦理了收養的手續之後,便迫不及待地想讓風允帆瞧瞧他們的女兒。

原本她還擔心他們需要一段時間來適應彼此,如今看來,都是多餘的了。

他們彷佛註定是父女一般,頭一次見面,便那麼融洽。

用不了多久,等肚子裏的小弟弟生出來後,這個家一定會充滿了更多的生氣與歡笑……

「看來,他會是個好爸爸。」申至桐說完,彎下身對著安蓓蓓已圓滾滾的肚子道:「小子,你幸運了!」

安蓓蓓微微一笑道:「他不但是好爸爸,也是好丈夫。」

申至桐贊同地點點頭道:「說的也是,允帆不祇是個好丈夫、好爸爸,他也是個好的領導者。」

申至恫話甫一講完,便傳夾風允帆在那頭叫喚著。

「蓓蓓、至桐,你們也快過來呀!」

他們異口同聲答了一句「好」,接著申至恫便挽著安蓓蓓往風允帆傳來聲音的地方走去……



第十章

「允帆,知道菲菲在那了。」申至桐一接獲消息,趕快前來通知。

「哦?在哪?」

「根據回報,是在六合夜市看到菲菲跟青龍幫的頭頭柴旭在一塊兒,但他們似乎很愉快,一點也不像菲菲被綁架的模樣。」申至恫眉頭微皺地說,眼神裏透露出不解。

「是嗎?」風允帆沉吟著。

驀地,安家老三安美美那天說的那句話,突然又湧現在風允帆腦海。

他心想,也許……

問題是--若不是安菲菲自己同意,他們怎會出現在那種場合?

莫非他們已達成了某種共識?

半晌,風允帆開口:「既然人已確定在青龍幫裏,那這一次就光明正大地去要人吧!順便找我岳父、岳母們一塊兒去。」

「為什麼?」

「我想,柴旭那傢伙應該有些話想對我岳父、岳母說,我就替他製造個機會,順便給他個階下。嘿嘿……這應該是個滿有趣的場面。」風允帆神秘地扯扯唇角。

申至桐聽得一頭霧水,他根本聽不懂風允帆話中的含意。

「你到底在暗示什麼?」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風允帆這句話,令申至桐不由得想起他也曾對安楚楚說過,而這句話的背後,往往有教人意想不到的好結果。

申至桐不禁蹙起眉道:「我不喜歡猜測的心情,你何不直截了當地告訴我?」

「我也不是百分之百確定事情是否會完全如我想像中的去進行,況且,若現在便說穿,就失去事發之後那分刺激感了。」

「誰要剌激來著?我祇想知道你葫蘆裏賣什麼藥。身為十多年的同窗兼死黨,你不會狠心看著我因得不到答案而猜得腦細胞白白死一大半吧?」申至桐半威脅、半討好的。

「你真囉嗉!什麼時候學會這麼婆婆媽媽啦?」風允帆非但不同情他一副卑躬屈膝樣,反而不悅地瞪他一眼。

申至桐自討沒趣,吐了吐舌頭,轉身便往外走。

哼!不說就不說嘛!賣那麼大一個關子,教人心裏起疙瘩得要死,真沒良心!

他邊走邊在心中暗暗咒駡,到了門口,碰上迎面跑來的安蓓蓓。

「哎呀!蓓蓓,妳幹什麼?妳不知道孕婦不能用跑的嗎?」申至桐連忙攔住她,關心地吼道。

「我--」

安蓓蓓說不到一句話,便被風允帆的聲音給截斷。

「蓓蓓是你在叫的嗎?」他罵的對象是申至桐。

「有何不可?『老婆』你專用,『小蓓』也你在叫,『蓓蓓』是她的名字,我不叫這,又該叫什麼?」

「你可以叫『大嫂』呀!」風允帆認真地說。

申至桐用鼻子「哼」了兩聲,對風允帆強烈的佔有欲不以為然。

「真彆扭!相信蓓蓓也不喜歡我這麼稱呼,對吧?」他轉頭徵求她的意見。

安蓓蓓反射性地點點頭,旋即又想到自己來此的目的,才連忙開口問道:「聽說有菲菲的消息了?」

面對妻子,風允帆總是表現出他溫柔的一面。

「是的,我們打算明天偕同爸媽一同去青龍幫要人。」

「為什麼要找我爸媽一塊去?」她的疑問跟申至桐一樣。

「等會回房再慢慢告訴妳。」

申至桐一聽見此話,馬上抗議地哇哇大叫:「不公平!」

「怎麼回事?」安蓓蓓不解地望著這兩個大男人。

「別理他!」風允帆擁著妻子的肩,百般的溫柔,但他卻暗暗地瞪了申至桐一眼。「走,我們回房。」

語畢,他頭也不回地扶著安蓓蓓往房間走,留下申至桐在後面忿忿地咒駡風允帆「重色輕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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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大哥--白虎盟的人來了!」一位負責看門的下屬匆匆忙忙地報告。

正在閱報的柴旭放下報紙,臉上並無意外的表情。

早在答應帶安菲菲上街後,他便有了心理準備,祇是,沒料到竟來得這麼快。

他沈默了片刻才問道:「有多少人?」

「不多……就十幾二十個。」

柴旭不悅地瞪了慌張惶恐的下屬斥道:「那你幹嘛怕成那樣?」

「不是的,大哥,你不知道,白虎盟的人不曉得在搞什麼把戲,十個人裏面就帶了六個女的,說不定此刻在四周他們已下了埋伏了呢!」

「哦?」柴旭沉吟:「年輕女孩嗎?」

下屬點點頭。

「屋子的四周多派點人手防著,再去把菲菲帶來,記得溫柔些,別凶巴巴地嚇著人家。」柴旭下了命令,接著站起身來,一下子走到這邊,一下子又踱到那邊,表情有些難察的無措。

他心裏正盤算著待會該怎麼開口,畢竟,這輩子他從沒做過這種低聲下氣又丟人現眼的事,但……為了安菲菲,他咬著牙也得去做。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大概就是這麼回事吧!

唉!

站在青龍幫總堂門外的風允帆,不禁也對自己的行為感到有些納悶。

姑且不論柴旭此刻心情是否正如自己所預料,但他也沒必要這麼客氣吧?還請人進去通報,給柴旭時間作心理準備。

連風允帆自己都不知道他何時變得這麼仁慈了。

大概是因為安蓓蓓軟化了他那顆冰冷強硬的心了吧!他這麼告訴自己的。

方才他們準備好要出門時,安蓓蓓也吵著說要眼,但他不准。

因為安蓓蓓就要臨盆了,他可不能冒險讓她靠近一絲絲有危險氣息的地方,當然更不可能讓危險靠近她,於是他費了將近半個小時的時間哄她,要她好好陪著翁婷婷。

說來翁婷婷真是個乖巧、善體人慧的好女孩,他忙著哄,而她則在一旁幫著撒嬌,最後,安蓓蓓抗拒不了他們父女兩人的柔情攻勢,才終於點頭答應。

其實他可以體會出安蓓蓓的心情,即將臨盆使她處於喜悅卻又不安的矛盾情緒之中,他雖無力替她擔起這一切,但他卻可以耐心地安撫她,給子她信心和力量。

在這段婚姻生活中,他已學會如何體諒人、如何設身處地地為對方著想了。

他想,擁有了安蓓蓓這樣一個好女人,是他一生中最大的收穫。

半個小時之後,柴旭挽著安菲菲和領著幾名屬下朝門口走來。

于惠如一見著安菲菲,隨即激動地高喊:「菲菲!」

安菲菲一聽見母親的叫喚,馬上就要衝出去,但卻被柴旭阻攔。

他低聲說:「拜託妳,等等再走。」

安菲菲依了他。

直到兩夥人面對面,風允帆才開口:「何必勞師動眾地出來迎接我們,直接請我們進去就行了。」

「不,很抱歉不能請你們進去,有件事若在門口談妥了,我會請你們入上座;若談不妥,那祇好請你們回去了。」柴旭難得客氣地說。

「哦?談條件啊?」風允帆一臉饒富興味。

柴旭不理會他別有含意的眼神,嚴肅又正經地說:「是的。」

「什麼條件?」申至桐問出了大家的疑問。

柴旭遲疑了三秒鐘,繼而在大家各自臆測的注視下,他走到安明清和于惠如面前,出乎意外地往地上一跪,脫口而出道:「我為我之前所做的舉動向你們道歉,不過,也因為如此而讓我認識了菲菲,現在,我正式向你們請求,請你們把菲菲嫁給我吧!」

他話一說完,在場所有的人全露出不可思議的目光,就連青龍幫的人也一樣。

他們沒想到這就是他所謂的「條件」,這會,安明清和于惠如真的不曉得該點頭或搖頭了。

搖頭,他不放人;點頭,他們一樣得把女兒嫁給他。安明清想不清這兩者之間有何差別,因此,在這矛盾之間,他遲遲作不了抉擇,但……

看著跪在他面前的他,表情挺誠懇的。

安菲菲在震驚之後,感動地走到跪在自己父母面前的柴旭身旁低聲問:「為什麼?」

柴旭溫柔地看了她一眼,完全沒了先前的冷酷和一貫不屑的表情輕聲道:「記得嗎?我曾說過,妳偷走了我的心了。」

安菲菲抿抿唇回道:「我記得我從沒偷過任何人的東西。」

「除了我的之外。」柴旭及時補上一句。

安明清注意他們倆,眼中有一閃而逝的不舍。

他--決定似乎已作好了。

「菲菲。」安明清把安菲菲喚來自己身邊。「妳的意思呢?」

「爸爸,我……」安菲菲低下頭沒回答,但臉上的表情已很清楚地表達出她的答案了。

安明清瞭解地點點頭,上前扶起了柴旭。

「我答應你的條件。女兒我就先帶回去了,等你打理好一切婚禮事宜,再來接人吧!」

柴旭有些激動,他沒料到場面可以這麼平和便達成他的願望。

「好的!」他誠懇地應著。

「老公……」于惠如拉拉丈夫的袖子,一副不安的模樣。

安明清拍拍她的手安撫道:「別擔心那麼多了,兒孫自有兒孫福。」

對於他的論調,于惠如不禁有些感歎。

若是從前,安明清絕不可能如此輕易便妥協,但安蓓蓓的婚姻讓他完全改了觀,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他腦子裏裝的觀念似乎來了一次大翻修,讓它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現在,他雖然看開了,但她卻反而變得難以割捨。

唉!天下父母心哦!

在角色的相輔相成之下,情緒也跟著交換;也許真的放開些,心情會比較輕鬆,她想。

於是,她點了下頭,表示同意了。

站在後面的安家姊妹們顯然全都不怎麼贊成,但那是安菲菲自己的人生,既然她已作出這樣的決定,那她們也不再多說什麼。唯獨風允帆,對這件事能順利地達成協定,他在一旁可是樂觀其成。

事情談妥了,風允帆盯著這個即將由敵人變成一家人的男人,語氣促狹地說:「現在可以請我們進去了吧?」

柴旭連忙點點頭說道:「當然!」

接著便吩咐下屬們好好招待,而他則親自領著大家進入大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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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習班的營業狀況漸入佳境,這表現出吳錫陽除了當一名教授外,他也有獨特的經營理念。

而安楚楚現在祇要一沒課,成天便都泡在補習班裏,名義上是去幫幫忙,然而事實上,卻是在好好看住他。哼!補習班裏那幾位女老師,雖明知道她就是吳錫陽的女朋友,還依然大膽地對他示好呢!

真是教人生氣!可惡!

像現在,那個叫林雅雯的女老師,正端著一個便當要給吳錫陽吃呢!

那是一個老師應該有的行為舉止嗎?難道身為女朋友的她,會不幫他準備便當,而勞駕她來準備嗎?

意圖不軌的女人,真討厭!

安楚楚暗瞪正在向吳錫陽獻殷懃的林雅雯一眼,然後大刺刺地走到他們面前,故意佯裝親密地勾著吳錫陽的脖子嗲聲說:「陽,我幫你買了便當。」

那個叫林雅雯的女人,忿忿地瞪了他們一眼,收起她帶來的便當負氣離開了。

吳錫陽突然大笑出聲,安楚楚莫名其妙地鬆開手問道:「笑什麼?」

吳錫陽把她拉到前面來揶揄道:「妳這是在吃醋嗎?」

安楚楚愣了一下,隨即臉紅地反駁:「哼!誰吃醋啦?臭美!」

「哦?難道是我會錯意了?那以後再有類似情況,我可以不必拒絕嘍?反正,可以省得自己花錢去買便當呀!」他故意說。

「你--」安楚楚氣得鼓起腮幫子。「討厭啦你!我不准!」她一邊捶他一邊叫。

吳錫陽笑著摟她入懷。

「好啦,好啦,開玩笑的啦!我怎麼可能這麼做,對不對?」

安楚楚賭氣地別過臉。

「別這樣嘛!來,吃便當了。」他哄著她。

「我要你把剛剛那句話收回去。」安楚楚固執地說。

「是、是!我收回、我收回!這樣妳安心了吧?」吳錫陽依了她。

安楚楚這才放心地坐下,和吳錫陽開始吃便當。

「陽--」這個稱呼,是他命令她叫的,因為,她經常會脫口叫錯「教授」,所以他讓她祇叫尾字,一個字比兩個字簡單好記,她才不會忘了。「菲菲姊要結婚了。」

「哦?」吳錫陽放下手中的筷子。「就是妳說綁架菲菲的那個流氓嗎?」

「嗯……別說流氓啦!聽起來挺不雅、又挺嚇人的!」安楚楚抗議。

「不然該怎麼說?」他反問。

「說黑道大哥還比較氣派些。」

「怎麼妳姊姊們老是會跟黑道人物搭上關係呢?」吳錫陽說出放在心中挺久的疑問。

安楚楚歎了口氣道:「誰曉得?緣分吧!兩位南臺灣名氣最甚、最壞的黑道大哥,現在居然全變成了我的姊夫,真是教人不可思議!」

吳錫陽點點頭,同感深受地道:「的確都是緣分,我們兩個也是。」

語畢,兩人相視一眼,眸裏盛滿了柔情蜜意。

「楚楚!」

「嗯?」

「我們也結婚吧!」

安楚楚吃了一驚,她沒料到他會在這時候……

「我們不是協議好等我畢業的嗎?」

「可是,我等不及了,我怕妳在屬於妳的生活圈中會被不知不覺地搶走。」

「不可能啦!因為我祇要你。」安楚楚向他保證,心裏卻因他對她的重視而感到甜絲絲的。

「嫁給我以後,妳一樣可以上學呀!」

「不,我一定要等畢業後才嫁你,這一點我想堅持。」安楚楚不妥協。

空氣僵凝了半晌,最後,吳錫陽先退了步。

他歎了口氣道:「好吧!就等妳畢業後再談婚事。」

安楚楚高興地摟住他,在他頰上親了一記。

「謝謝!」

他揉揉她的頭髮繼續說:「我想先讓我爸媽見見妳,妳先別搖頭,我瞭解,妳聽我把話說完;既然我們沒辦法去美國,那我打電話請他們過來,可以嗎?」

「可是……」安楚楚遲疑著。

老實說,祇要一提到要見他父母,她便很緊張、手足無措的。

這大概就是所謂「醜媳婦見公婆」的心情吧!

「妳不喜歡?」他臉上有絲受傷的表情。

「不是的!」安楚楚趕忙解釋:「我祇是……祇是有點害怕。」

「害怕什麼?」

「若是他們不喜歡我呢?」安楚楚一臉擔憂。

「不會的!他們老喊著想見見妳,若真給他們見著了,恐怕愛妳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不喜歡妳?到時,他們可能會變成祇要媳婦,不要兒子了呢!」吳錫陽打趣道。

「真的嗎?」

「真的!」他給她保證。

「那……好吧!就麻煩你爸媽跑一趟了。」安楚楚說。

有了他的保證,她總算不再那麼緊張了。

「嗯,晚上我撥電話通知他們。」吳錫陽滿意地說,手又不知不覺把了壞習慣地在她的巧鼻上捏了捏。

安楚楚不依,作勢要反擊,兩人就這麼孩子氣地鬧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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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說男孩子都會早預產期一個月出生,而安蓓蓓現在雖距離預產期還有一個月多一點點的時間,但她卻開始不安了起來。

晚上,她例行做著產前運動,對著肚子自言自語了半天,就像平常一樣:風允帆通常也都會在這時候端宵夜來給她吃。

當他端著一碗燉豬心走進房裏來時,安蓓蓓停止身體的活動,乖乖坐在床上等他接近。

「燉豬心」是她懷孕末期突然愛上的食物,而風允帆真的就每天買回來燉給她吃。

老實說,每次吃著風允帆細心料理的食物時,她就感覺好窩心、好甜蜜!

嘿嘿……有人疼的感覺真好!

她和風允帆,可說是婚後才開始談戀愛的,和別的夫妻比起來的不同之處,是她肚子裏這個神奇的孩子;因為他的形成,而牽起她與風允帆之間的紅線,所以,這孩子對他們來說,是意義非凡的。

他們重視他,期待他平安地來到這世上。

隨著日子將近,喜悅之中參雜著期盼不安的矛盾心情,也許就是一般孕婦情緒不穩定的原因吧!幸好她還算平靜,否則可能不祇風允帆受不了,就連她也會厭惡起自己。

「感覺還好嗎?」風允帆坐在床沿,把碗小心地移到她手上關心道:「如果辛苦就別每天做了。」

「不行的,書上說做產前運動可以防止難產,會比較好生。」安蓓蓓解釋。

「妳每天這樣跑來跑去,運動量已夠多了啦!」

「我哪有跑來跑去?」

「妳最近不是常跑回妳家嗎?妳和婷婷呀,就像姊妹淘一樣四處玩,一點也沒有做媽媽的樣子。」

「我哪有?祇不過是菲菲要嫁人了,我回家多陪陪她們呀!我哪有四處玩?」

風允帆點了下她的鼻子哼道:「藉口!」

「才不是!」安蓓蓓吐吐舌頭,便開始進攻碗中的食物。

風允帆在一旁看她滿足地吃著,還不時幫她把湯吹涼些,怕她不小心燙了口。

突然,安蓓蓓眉頭一皺,申吟了一聲,手中的湯匙滑落碗中。

腹部一陣抽痛,讓她疼得抱著肚子在床上打滾。

風允帆對這毫無預警的情況慌了手腳,祇能反射性地在一旁問道:「怎麼啦?怎麼啦?」

安蓓蓓咬著牙、神情痛苦,好不容易拼湊出一句:「我……好象……要生了……」

「啊?要……要生了?小蓓,妳忍耐點,我馬上叫人開車送妳去醫院,忍耐點啊!」

說完,風允帆三步並兩步地沖了出去,要不了半分鐘,他又回來,一把抱起安蓓蓓便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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產房外,聚集了一大群人,其中就屬安蓓蓓的家屬最多。

有安明清夫婦和她的姊妹們、風允帆、翁婷婷、申至桐、柴旭、吳錫陽等,幾乎全部皆到齊了。

對於安楚楚和吳錫陽正在交往一事,安明清和于惠如一直到這一刻才知道,他們有些譴責安楚楚沒事先向他們說明,但此時大家的心思全放在安蓓蓓和孩子身上,因此暫時讓安楚楚和吳錫陽逃過一番審問。

風允帆著急地在走廊上踱來踱去,這是柴旭第一次看見他如此焦躁不安,卻又如此脆弱的表情。他不知道是否結了婚的男人都會變成這副模樣,但由他和安菲菲之間相處情形看來,他可能也會是這種結果。

時間彷佛過了一世紀那麼久……

當護土抱著一名嬰兒走到他們面前時,他們皆松了口氣,隨即是喜悅的表情。

「你們是安蓓蓓的家屬嗎?」護士問。

「是的!」他們異口同聲。

「安蓓蓓生的是男孩。等會兒我們會把她推回房間,你們都先出去外面等著;看嬰兒的時間是上午十一時、下午三時、晚上七時,每次半小時。」護士公事化地說,接著便把孩子抱走,讓他們連想多瞧一眼都不行。

「爸爸,那嬰兒就是我的弟弟嗎?」翁婷婷盯著護士的背影天真地問道。

「是呀!」風允帆回答,語氣明顯地放鬆了許多。

「我還想看弟弟可以嗎?」

「現在不行,等會可以看的時侯,我再帶妳來,好嗎?」風允帆哄道。

翁婷婷也不刁蠻,乖乖地點頭說:「好!」

風允帆微笑著揉揉她的頭髮,內心裏不由自主地感動起來。

這是他的女兒,剛剛出生的是他的兒子,小小的身體、小小的摸樣,可愛極了。

而給予他這一切的,是蓓蓓!

他原本以為自己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娶妻,更不可能當一名父親了,可是現在,他不僅有一位美好的妻子,更有兩個可愛的兒女,讓他此生有機會嘗試為人夫、為人父的滋味,他滿足地想著。

感謝上帝賜子他一個如此完美的妻子!

蓓蓓啊--他的摯愛!



終曲

風允帆和安蓓蓓之子--風傳德的滿月酒席,與柴旭和安菲菲的婚禮是同一天。

對安家來說,正所謂「雙喜臨門」;而對整個南臺灣來說,風允帆和柴旭化敵結姻親,不知是福是禍。

若白虎盟強點,從此便不再有非法勾當發生在南臺灣;倘若青龍幫厲害些,那白虎盟是否會被同化,就是個值得擔憂的問題了。

帶著多方的祝福,柴旭和安菲菲完成了他們的終身大事。

吳錫陽和安楚楚在一旁羡慕地看著,他不禁又慫恿起她--

「看妳菲菲姊那麼幸福,妳會不會也有股想嫁給我的衝動?」

「是有點,但我絕不會真的去做。」安楚楚誠實地回答。

吳錫陽再度洩氣地搖搖頭。

安明清在角落中遠遠觀望著自己的女兒們,不到一年的時間,他已經失去了三個女兒了。雖然他改觀了許多,但說不會捨不得,畢竟是騙人的!

唉!

安蓓蓓抱著兒子,一邊感謝大家給的祝福,一邊不忽略翁婷婷地跟她聊著天;而風允帆在身後圍著他們三人,臉上洋溢著滿足的笑容。

一顆子彈--締結了一段姻緣啊!

說起來雖然教人不可思議,但想想,在這個世界上本就無奇不有,自然也就不足為怪了。

「緣分」是人與人相識的起點,人說「千里姻緣一線牽」,那條紅線以肉眼看來,也許是一本書、一枝筆、一個朋友……也可能是--一顆子彈。

總之,人與人之間的因緣際會,就是因為修得緣分,才能共處。

「惜緣」--是一句千古留傳的佳話。

編注:敬請密切留意餘下「六仙女」的戀愛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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